“你真的不考慮一下？”站在‘覽天閣’一個獨立的，充滿冷酷的銀色調房間裏，冷無風對著臉色有些蒼白的紀如靈說道。

紀如靈眨了幾下眼睛，低頭望著熟睡的女兒紀如薇一眼，淡淡地說道：“我跟你說過，我不想這麽早就介入你的生活，雖然驚訝於你會這麽早娶她們，不過我自認為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做你的妻子，正如我一開始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成為如薇的母親一樣。隻是她身上的影子跟我何其相像，看到她就仿佛看到兒時的我，我對如薇的疼愛，讓我過早的承擔起這份責任罷了。”

冷無風負手站在半月狀的窗前，雖然新郎新娘還未到，但是底下卻是十分熱鬧，一些政壇精英正手端著名酒，到處跟其他國家的代表們打招呼，有時候陰謀就是在這種看似熱鬧實則鉤心鬥角的宴會中出來的。

冷無風勾起似有似無的笑意。

“我不勉強你，不過我爸爸可能對你和我的關係有所察覺，我想你這個‘醜媳婦’還是得見見公公的。而且，我知道他很喜歡如薇。”

“再說吧！”紀如靈不以為然的聳聳肩，“你結婚後，我看他也不見得有時間關注我們的時間。我想，你女友之間的恩怨有夠你們父子倆頭疼了。”

冷無風唇角微微一抖，卻不發一語。

“我實在很好奇！”紀如靈淡淡一笑。

“好奇什麽？”冷無風瞟了紀如靈一眼。

“你打算怎麽對她？”紀如靈凝視著冷無風問道。

“她？”冷無風自然知道紀如靈口中的‘她’是誰，“對這些事情的好奇可不像你靈兒的性格。”

“雖然我目前不是你冷無風的老婆，但是我卻對你如何對待秦纖倩很好奇。我不知道這個秦纖倩對蔡素雅她們究竟有著什麽樣的複雜感情，我也不想知道。但是如果讓我攤開來講的話，我很不喜歡她。”紀如靈麵帶一絲縹緲的笑容說道，“或許，這就是女人愛吃醋的心態在作祟，你對她比對蔡素雅她們有著更加濃厚的感情。或者我該承認，之所以目前不嫁給你，有相當一部分原因是由於這個秦纖倩的存在。”

背著紀如靈的冷無風悄悄皺起眉頭，又悄悄地舒展了開來，淡淡的說道：“你多心了。”

“是不是多心我不知道，目前我也不想知道。現在的我已經習慣了孑然一身的瀟灑，雖然多了一個孩子讓我多了一份牽掛，但是如果哪一天我承受不住寂寞的話……”紀如靈勾起嫵媚的笑容，“你會不會娶我？”

冷無風笑了笑：“別讓我等太久，我沒多少耐性的。”

紀如靈格格一笑：“至少不會讓你等到我白頭發的時候。這段時間我會繼續幫你挖出一些別有企圖的人，順便借著這些人考驗我女兒的異能成長水平。比起其他女人，我還是很老實的，至少在我想念你的時候……我會找你的！希望你的老婆們不要吃醋才好。”

目送著紀如靈抱著熟睡的女兒悄悄離去，冷無風沉默的望著熱鬧的會場，直到科威特家族的人出現。冷無風眼睛一掃……

威廉夫婦的深厚竟然沒有麗絲的影子……看來，她已經打定注意了。

傻女人，難道她不知道以他的性格，在占有她之後，她已經注定是他其中一個妻子了嗎？是蜚語讓她心中有所顧忌；還是在那她那顆敏感的心中存在著另一份不屬於他的感情？

冷無風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眼神中不由生出一道陰影。

這還是威廉夫婦第一次見到冷無風，威廉人老成精，見到迎上來的冷無風仿佛見到了多年知交好友般熱情，隻是眼神中時常閃過精光，泄露著這個老人正打著什麽主意。而至於在旁的淩雪豔，卻仿佛丈母娘見女婿一般，不斷的點頭，口中喃喃念著‘不差啊，不差啊’的詞。

“麗絲呢？”待噓寒問暖了一會後，冷無風輕輕的問道。

威廉麵帶異樣的笑了笑，道：“麗絲有些不舒服，我就沒讓她過來了。至於，您提的親事，麗絲她說了會慎重考慮，至少今天……”

冷無風默默的點點頭，勾起一抹好客的笑容對著威廉說道：“我明白了。不管如何，我要謝謝二老來參加我的婚禮。”

“何必客氣，將來我們都是一家人，無論如何，我們都應該來道喜才是！”威廉哈哈一笑，拍著冷無風的肩膀顯的格外親昵，引人注意，特別是法國總統那笑容的背後也帶有了一些色彩。

冷無風淡淡一笑：“大衛先生正在後室和我爸爸他們聊天呢，您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麵了吧？我帶您去吧！”

威廉笑著點了點頭，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是啊！煩勞了，請！”

冷無風領著威廉夫婦走進後廳，留下了交頭接耳的政客們。

穿過長長的甬道時，經過一間大約三十平方米的房間，裏麵燈壁輝煌，坐落著幾張灰色的真皮沙發，紅色的圓木桌上放著透明的酒杯，上麵盛著剔透奪目的紅酒。隻是兩個男人誰都沒有注意到各自身前的美酒佳肴，隻是一同望著坐在沙發角落那個怔怔發呆的女子，默默無言著。

或許是心有靈犀，當冷無風經過的那一刹那，女子倏然抬頭，輝煌的燈光在兩人錚亮的目光下，也不由黯淡了許多。但也近是一刹那，冷無風就收回了目光，帶著威廉夫婦徑自離去，留下一臉悲傷的女子。

蔡清和秦富都看到了冷無風經過的身影，兩人同時望向失魂落魄的秦纖倩。秦富眼中不由帶著濃濃的疼惜。

這時，隨著‘軲轆軲轆’的轉輪聲，蔡成樹推著輪椅進了房間，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秦纖倩一眼，向著蔡清和秦富打招呼道：“爸爸，秦伯伯。”

秦富勉強一笑，道：“成樹，還好嗎？”

蔡成樹默默的點了點頭，對著秦纖倩輕聲道：“小倩，陪我出去轉一圈吧！”

秦纖倩咬了一下嘴唇後，默默地站起身，推著蔡成樹出去了。

目送著兩人離去後，秦富惆悵地歎了一口氣，對著蔡清說道：“我們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

蔡清默默地舉起酒杯，輕輕地啜了一口，複雜的感覺頓時從身心處蕩漾了開來。

“但我們又不得不出現在這裏。”秦富盯著紅酒喃喃道，“他在逼我們啊！”

蔡清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自從那次婚禮結束後，看著成樹被撞成了半身殘疾，又看著素雅被我和成樹折磨的心力憔悴，最後還做了一件讓我差點悔恨一生的蠢事……一切的一切，一件一件的，一幕一幕的發生在我麵前，我想了很多很多。女兒的淚水，兒子的失事，讓我明白了以前很多被我忽視的事情，我對女兒太過苛刻，以至於在她有了自己的心上人之前，我幾乎沒有看過她的真心笑容；我又對兒子太過寵溺，導致了他性格的自大與傲慢——這差點害了他一生。”

“你和我一樣，太過功利，沒有好好的開導過他們。於是受了一點挫折的他們變的偏激，變的喜歡怨恨別人。我始終在想，如果成樹能聰明一點，小倩能放開一點，如今的悲劇就不會發生。同時，如果我們這兩個做家長的，眼睛能亮一些，或許……就能看到兒女之間的一絲不正常。”驀然一歎，蔡清沉聲一歎，“老秦，你我都忽視了兒女之間隱藏著的恩怨呐。”

“不錯！當初如果我能規勸我女兒，或許有些事情就能避免發生。小倩有著今天這樣的境遇，除了自己之過外，我這個做父親的，何嚐沒有責任？然而，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我隻是很擔心，他對我們家，對小倩的恨意究竟有多深，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秦富痛苦的扒著頭發，“那天晚上，他們冷家差點被害的情景，隻到現在我都還忘不掉，甚至午夜夢回時，我時常會看到他那雙充滿仇恨的目光，那欲生撕我們的仇恨一次一次，一遍一遍的在我腦海裏反複。我已經好久都沒有睡過安穩的覺了，自從那晚之後，好久了。”

蔡清苦澀的說道：“雖然冷天沒有說，但是我知道他對你們秦家的確很不理解。尤其是冷雲，他最疼愛冷無風這個弟弟了。當初發生那件事之後，隻要一提到小倩，他就會罵出聲來。更何況是冷無風了。愛之深，恨之切。當初他對小倩有多麽的愛戀，也間接的說明了他對小倩有多深的恨。”

“但是，如果說我兒子和你女兒之間存在著什麽肮髒的交易讓冷無風恨之入骨的話，你送小倩離中赴法就是大大的不應該了。你把這解釋理由的最後機會都給葬送了。你糊塗呐！”蔡清沉痛的說道。

秦富澀聲道：“不錯……不錯……但不管過去如何，此時討論都已經失去了意義。我不得不承認，他讓我們參加婚禮比起打罵我女兒來，更加顯的殘酷。你也看到了，剛才小倩那樣子，我實在……實在難以想像素雅她們步入禮堂時，她是否能撐下去……”

蔡清點點頭，沉默的讓秦富心虛起來。“老蔡啊，你看……”

“你想讓我通過素雅那裏說一說，是嗎？”蔡清仿佛明白秦富的心意，淡淡的問道。

秦富雖然覺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卻也承認的點點頭。

蔡清歎了一口氣，讓秦富驀然一沉，不由問道：“怎麽？”

“你不明白的，老蔡，你不明白的。”蔡清有些無力的搖頭道，“這件事情，素雅恐怕無能為力啊！”

秦富一急，忙道：“怎麽會呢？我知道他還是很寶貝你女兒的，怎麽會無能為力呢？我要求也不高，隻想讓冷無風下個決心，恨也好，愛也罷，隻求痛痛快快的給我女兒一個結果，我……”

蔡清依然搖頭苦笑道：“你聽我說，小倩的事情，不但我女兒，陳家以及其他家都是沒有用的。能對無風最有影響的，不是我女兒和其他家的女兒啊！”

“不是素雅她們？”秦富一愣，繼而臉色蒼白起來，“是冷天，難道他不肯原諒……”

“不是他不肯原諒啊！”蔡清無奈的說道，“雖然冷天對你們頗有怨恨，但是還沒有達到恨之入骨的地步，而且他在素雅之前就頗喜歡你家小倩了，就衝著這點原因，他就不會放棄小倩這丫頭。但是，這次無風鐵了心要讓小倩難過了，所以關於小倩的事情，無風要求他父親不要插手。”

“不要插手！”秦富嘶啞著聲音道，“難道他鐵了心要讓小倩難堪嗎？”、

蔡清沒有回答，隻是有些無奈的拍著秦富的肩膀，說道：“不管如何，無風，素雅，小倩，成樹和方軍之間的恩怨，注定需要一個了斷，我隻希望小倩的代價沒有像我兒子那樣沉重。這樣，不但讓你們難過，讓小倩難過，還讓無風他自己也難過啊。”

***

雖然海拔高度在千米之上，但是由於浮雲地層建築總體采用太陽能的緣故，所以每次夜晚降臨時，地層就會散發出白天貯藏著的熱量，就好像一個巨大的空調般，讓整個浮雲顯的東暖夏涼。

所以雖然浮雲外海風喝唳，但浮雲內卻是暖如春天。一個女子推著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漸漸地行走在‘覽天閣’外的廣場上，遠遠望去，天空上的星星就仿佛路燈般閃閃發亮著，而不遠處的住宅區裏，***通明，一盞盞房燈與天上的星星相映勾勒出夜晚浮雲的夜景。

雖然遙遠，但美麗。

時不時的有機器人經過，雖然沒有任何武器，但是無論誰也不會懷疑隻要它們願意，生命將會在它們的手中變的格外脆弱。

“你還好嗎？”蔡成樹突然問道。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心神恍惚的秦纖倩一下子驚醒過來。白皙的手掌仿佛觸了電般收了回去，而原本就沒有色彩的臉變的更加慘淡了。

“你好嗎？”蔡成樹執著的再問了一次。

“還好吧。”秦纖倩發現自己有些神經過敏了，她重新將手放在推把上，推著蔡成樹幽幽地說道，“你呢，好嗎？”

蔡成樹勾起唇角，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笑道：“我？你認為我好嗎？”

蔡成樹的話，讓兩個人的空間頓時變的無比凝澀。然，秦纖倩眨了幾下眼睛，幾滴眼淚竟然潸潸而下，滴在蔡成樹的頭發上，再滾到頭皮上，滾燙的眼淚差點讓蔡成樹難以呼吸。

“怎麽哭了？”蔡成樹沒有抬頭，隻是神經繃的緊緊的。

“沒什麽！”秦纖倩飛快的擦去眼淚，露出淒美的笑容，“隻是，我覺的很抱歉，當初如果我不這麽任性的話……”

“這樣的話，我不想聽！”蔡成樹悶聲道，“雖然我殘疾了，但是我還沒有殘疾到不敢承擔自己的責任。當初……如果不是喜歡你的話，你就是再任性，我也不會幫你，不是麽……”

‘喜歡’二字，何其的沉重，竟讓秦纖倩捂著嘴巴，又一次壓抑的哭出聲音來，“我……我不值得……”

悠然一歎，蔡成樹望著遠方的星星怔然出神：“失去了一雙腿，讓我再也不能上街，不能找兄弟喝酒，痛痛快快的打一場架。我爸爸被撤職後，那些我曾經自認為最好的朋友一個接著一個的離去。當一個一個女人用著不屑而又鄙夷的目光望著我時，我無比的怨恨我妹妹，怨恨我爸爸，怨恨冷無風，也怨恨你。”

“我以為失去了全世界！”蔡成樹淡淡的說道，兩隻手掌有意識無意識的摸著自己的腿，但是沒有傳來任何的感覺。蔡成樹的手悄悄地抖了一下……

原來他依舊還是在意嗬。

“但是失去全世界的人又何止我一個？”蔡成樹苦澀一笑，“我爸爸為了給我報仇，差點殺了冷天。雖然因為我妹妹而沒死在冷無風手中，但是因為他的不理智，讓他恨不欲生，而我妹妹，也跟她心愛的男人分了手。自那之後，他和他兒子終日的活在痛苦與悔恨之中……但，當我們看到他的女兒，我的妹妹終日以淚洗麵，哀莫心死……我才明白，失去了全世界的人，原來不是我，而是我妹妹，她是那麽的愛著我的敵人，那麽深……那麽深……”

“每當看到妹妹空洞的眼神時，我不止一次的反省著自己，不止一次的埋怨自己……”蔡成樹幽幽一笑，“我很想做一件事情讓冷無風痛苦，我聽說過冷無風很喜歡孩子。恰巧，我妹妹有了身孕……當時，我卻在我妹妹想要墮胎之際，找人阻止了她。嗬嗬，我時常想，如果我妹妹墮了胎，而冷無風又知道這件事的話，他會不會感到痛苦？畢竟這是他親生的骨頭啊！但是我卻鬼使神差的阻止了我妹妹，當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感覺到後悔。真是要命的遲疑。”

“你……現在還恨他……”秦纖倩低聲問道。

“恨？”蔡成樹自嘲一笑，“這個世界上恨他的人何其之多？我自然是其中一個，但是現在的我竟然連恨他的資格都沒有。過了今晚，我就是他小舅子……命運總是愛捉弄人的……嗬嗬……”

感覺到身後的人的顫抖，蔡成樹冷不防的問道：“小倩，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問你……”

秦纖倩默然點頭。

“你有沒有喜歡過我？”蔡成樹語氣輕淡的問道。

“……”秦纖倩手一顫，但是沒有回答。

“你連否認的勇氣都沒有了嗎？”蔡成樹苦澀的說道。

“你愛冷無風？”

‘喜歡’二字，包含的層麵太多太多了；

而‘愛’，卻比‘喜歡’多了更加深層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