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情形如何?”軍帳內,天雄軍的幾名主要將官都在其中,展昭問道。

幾名將官麵麵相覷了一陣,射日營部將李福成拱手道:“回大人,據探馬來報,此次來襲的遼兵大約有騎兵三千,是遼國耶律和徹所部的大首領部族軍。 這耶律和徹自五年前開始頻頻率兵前來滋擾,自從淩將軍來了之後,連續在將軍手下吃了幾次虧,最後一次敗逃離去之時曾放言必來複仇。 而今這就來了。 ”

蕭生頷首,道:“末將曾在淩將軍左右隨同迎擊過這耶律和徹幾回。 倒也對他身為熟悉,此人身材高大,力大無窮,聲如洪鍾,但性情狂傲凶暴,使長馬刀,最喜的是率領一幹騎兵從高處衝殺而下。 但幾次中了淩將軍埋伏,卻也是因此。 ”

“耶律和徹數次襲擾,人數從幾十到幾百不等,但最多的也就五六百人。 如今居然一口氣帶了三千騎兵,看來這次他是誌在必得了。 ”

“三千騎兵,”展昭坐在案前,指頭無意識地一下下扣著桌麵,若有所思,“好大的動作。 ”

眾將看著他的樣子卻都笑了。

“怎麽了?”展昭莫名其妙。

蕭生笑道:“回大人,我們淩將軍在對敵思索時的樣子,與大人深有幾分相似。 ”

“哦?”

李士楨手肘支在案上,左手捏著下頤。 右手學著展昭的樣子一下下地扣著桌麵,故作深沉道:“好大地動作……”

這下連展昭都笑了,軍帳之中的氣氛登時輕鬆下來。

展昭笑道:“這樣看來,幾回讓耶律和徹吃了大虧的計謀也是這樣定下的?”

“是,”蕭生笑道,“大人可否容末將在沙盤上將這幾戰情形道來。 ”

“沙盤?”

“是淩將軍所創,即將附近戰場地形以細沙、旗幟模擬而出。 如此在作戰謀劃時便可縱觀大局,運籌帷幄。 ”

展昭隨蕭生走到沙盤前。 看到那沙盤上早已將附近地形標注的一清二楚,哪裏有河流哪裏是窪地哪裏是平原哪裏是山崗,無不清晰生動。 便感歎道:“這著實是個好法子。 ”

“是。 ”蕭生笑道,“單此一項就讓天雄軍上下對淩將軍佩服不已。 ”隨即便將那幾戰情形,一五一十地向展昭道來。

展昭聽罷,若有所思地沉吟不語,立在沙盤前望著那連綿起伏的地形發呆。 眾將也自安靜下來。

從地形來看,瓦橋關外並不是一馬平川,通往瓦橋關有一條必經之路乃是山間路,倒是設伏的好地方。 展昭捏著下巴望著那條路沉思。

蕭生見他神色,卻道:“在這條山路中設伏未必可行。 ”

“為何?”展昭吃了一驚。

李士楨笑道:“耶律和徹在淩將軍手中吃地最大一次虧便是在這盤龍嶺中。 ”

“但此路是必經之路,他若要來瓦橋關,不論如何一定要走,是以在此設伏未必不行。 ”李福成老持成重。 說得倒也有理。

“行是行,”蕭生也道,“但伏擊就是要出其不意,若讓對方早做了準備,又如何伏擊成功?更何況,耶律和徹的騎兵是遼國草原中最優秀地戰馬。 體態彪悍,一日千裏。 而赤電超光之中,草原馬加起來總共不過八百餘匹,還都是從遼國人那裏搶來的,也不算健壯,有的甚至仍然負傷未愈,餘下的兩千餘匹,一大半是本地馬種,還有就是本地馬與草原馬的混血,而且品質良莠不齊。 這等情形下與耶律和徹的大軍打這種伏擊。 勝算不大。 ”

“還有,現在時冬季。 無草無木,要將人馬隱藏於山上難度太大。 極其容易被發覺。 人好管理,但馬卻很難都聽話。 ”李士楨也道。

李福成道:“遼兵騎射近身作戰技能甚是高超,但若說作戰部署配合,卻又是天雄軍更勝一籌。 你們騎兵營派一支隊伍出戰誘敵,由我們射日營在山坡上設伏,以弩箭襲擊,就算他出得了盤龍嶺,也剩不下多少來。 到那時再給他個迎頭痛擊,不怕他不潰敗。 ”

“弩箭伏擊是好,但弩箭裝填步驟繁瑣,射日營大部都在益津關,這裏隻有區區兩個小隊,一撥撥裝置輪流如何能夠接上?而盤龍嶺山體平緩,此時是冬季,無草無木,你們又如何在雪地之中隱藏身形?萬一耶律和徹看準了人衝上山坡,你們攜帶弩器又如何逃走?”李士楨道。

“馬在平川尚能展開,若他敢衝上山來,更是死路一條。 ”李福成斬釘截鐵,“而他若敢下馬徒步上山,近身搏鬥也未必占得到便宜。 ”

李士楨卻很是不服:“打戰不是兒戲,不能動輒以命相搏。 何況此計並非上策。 那耶律和徹膂力驚人,騎射亦是一絕。 若是讓他找出你的位置所在,一箭將你射倒,則射日營地兵士定然大亂。 此計太懸,且未必能達到預期的成效,意義不大。 ”

展昭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們爭論,心頭卻是感慨萬千。

怪不得淩鶴川與艾敬威能夠在這三年內連番勝戰,他們帶出的手下這一批人,以及所營造的整個軍營的氣氛就與其他的軍隊完全不同。

這種情形下,每個人都可以暢所欲言,而又都很尊重他人的發言。 所以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可以很清晰、準確而迅速地表達自己地觀點,又可以保證同樣效果地聽到其他的意見,從而結合眾人的智慧,總結出一個個妙計。

爭論而不爭執,更是不爭吵。

展昭微微一笑,信心越發足了。

“依我看,”蕭生總結道,“盤龍嶺的確是絕好的伏擊地點。 但耶律和徹上次就是在此吃的大虧,是以要再次於此伏擊於他甚是不易。 但倘若能在他入盤龍嶺之前想一個法子,予以擾亂再誘敵深入,此計或許能成。 ”

展昭眼前一亮:“怎個誘敵深入?”

蕭生道:“派出我方一名主將,率領五百人與他狠狠幹一場,其後佯裝敗逃將他誘至盤龍嶺。 ”

五百對三千,就算不用佯裝也肯定敗逃。

“但這法子和一開始提出地並無不同!”李福成皺眉道,“說來說去,豈非又回去了?”

“無不同,也有不同。 ”蕭生道,“說到底,在此處設伏是最佳做法。 但我們想得到,耶律和徹同他身邊的人也一定想得到。 如今要破敵成功,唯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要麽在其不防之處設伏,一擊成功,要麽就是亂他心神之後,令他不知不覺中計。 ”

“這固然是好,但風險太大,何況那耶律和徹身旁也並非無獻計之人,就算他看不破,卻難免不被人看破。 ”李士楨沉吟道,“說來,我這裏倒有個法子,或許也是不錯。 ”

“哦?說來聽聽?”

李士楨道:“這法子總結起來也就八個字,堅壁清野,退兵突襲。 ”

眼見蕭生與李福成皆是雙眼一亮,展昭卻有些糊塗了:“堅壁清野、退兵突襲?”

李士楨頷首,道:“契丹人行兵迅速,但後援不足。 素來都是kao走到哪搶到哪來補充糧草物資。 而今三千騎兵孤軍深入,又是在這雪天之中行軍,到達瓦橋關外也必定人困馬乏,饑腸轆轆。 我等不妨率先堅固城牆,同時清除野外任何可食可用之材,以求使得耶律和徹率兵趕到時,既無法登城也無處駐紮,假以時日這些人等必定因糧食短缺而無法堅持。 ”

“此計可行。 ”李福成接口道,“待到那些人無計可施而退兵時,我等就可在盤龍嶺一帶伏擊,爭取將這三千騎兵一鍋端了。 ”

“妙計!”蕭生頷首笑道,“那時想必那三千戰馬都腹中空空,我們在伏擊之時可灑下大量用麻藥煮熟的黑豆。 黑豆味香,且煮熟的黑豆熱氣騰騰,甚是誘人。 那些戰馬聞到了肯定無法忍受。 一旦它們停下隻顧吃那黑豆,那些騎兵就再也凶悍不得了!”

展昭望著眾將一副按捺不住,躍躍欲試的欣喜模樣,心頭一陣安慰喜悅,一掌拍在案上,斷然道:“就這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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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更新了這一章節。 看起來還似乎更合常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