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挖就的地道極其難走,雖然韓彰已在其中鋪上了一層青石地磚,但依然狹窄濕滑、深邃幽黑。 盡管走在前頭的展昭已經先行點亮了火折子照路,然這狹窄的甬道內被他高大的身形一堵,落給身後白玉堂的光線便幾乎沒有了。

於是一路上兩人不斷交談,一來借著聲音確定彼此狀況,二來也可借此緩解甬道內壓抑窒息的感受。

“貓兒,你如何猜到琉璃此去便是決意獨闖衝霄樓?”白玉堂喘著氣問道,“即便是衝霄樓有那層緣由在,琉璃也未必就要在此行獨闖啊。 ”

展昭一陣躊躇,一時還真不知當如何作答。 事實上,從那時起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但那春宵一度的滋味實在太醉人,讓他癡迷到忘了一切,直至方才才想起琉璃那時候表現有點不太尋常。

她似乎過於投入盡情,仿佛在貪婪地享受著和他相處的每一點時光,甚至有些不顧一切。

而真正引起他警覺的,卻是她下井前的匆匆一瞥。

雖然隻有一瞬間,也隻有那一眼,他卻分明感到了一絲讓他心驚肉跳的依戀與訣別。

刹那時,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一步跨上前伸出了手,卻沒能將她留下……

展昭的心猛地抽痛起來。

“貓兒!貓兒??回魂來,想什麽呢?”白玉堂一連喚了好幾聲。

展昭倏然回過神,低低地唔了一聲。 歎道:“我在想那時候琉璃對我說的話。 ”

“她說什麽?”白玉堂一怔。

展昭歎道:“她要我放心,她一定會回來地。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信誓旦旦。 ”

“我尤記得她當初的眼神,清明堅定到令我對此言堅信不疑,我是真相信她一定會回來……卻是萬萬想不到……”展昭慢慢說道,言語間卻不知不覺帶上一份怨氣。 “想不到她在我麵前做戲做得十足,暗地裏卻早已做好了這樣的打算……”他這樣說著。 禁不住死死攥住拳頭,指甲深深嵌進肉裏。

白玉堂沉默了一陣,小心翼翼道:“貓兒,你別怪琉璃。 她隻是……”

“我知道,”展昭打斷白玉堂的話,頓了頓,澀聲道。 “我不是氣她。 我隻是想不通……”

“究竟是我們做錯了什麽?為何上蒼要如此對待我們?”

這樣一句話,簡簡單單,平平淡淡,卻宛如刀子一樣直cha人心口。

白玉堂愣住了,忽然覺得心口一陣酸澀湧動至雙眼,幾乎奪眶而出,他慌忙揉揉眼,將那陣淚意強壓了下去。 然後勉強一笑:“老天算個鳥!待我們一會見到琉璃,定要好好找她算帳。 這般自作主張著實不像話了!”

展昭嗯了一聲,沒說話,眼前又回憶起那時的點點滴滴,心如刀割。

她一個人躲在那屋子裏,兩天兩夜不眠不休。 是花了多少心力最終定下了這樣地計劃?又是花了多少心力才讓她自己終於可以做到在他麵前裝作什麽事也沒有一般的談笑自如?

還有那雙眼睛,說那些話時溫柔清亮不帶一絲雜質地眼神……

從他認識她到現在,沒有見過比那更加坦然堅定的眼神,可那樣的眼神背後,卻是她以生命為代價編製的謊言。

隻是為了讓他們免於受到傷害,而為此不惜自己獨自送死。

這就是你的決定嗎?!

這決定,又是從什麽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從來強調曆史無法改變的你,終於不顧一切了嗎?

展昭隻覺得心痛至手腳發冷。

為了這一切,你甚至不惜是先騙自己信了這謊言,然後才拿了這謊言來騙我。 不是嗎?

於是直到臨下井前。 才終於意識到這是訣別,才終於忍不住抬頭看他一眼。

隻一眼。 卻又怕泄lou了心事,於是看都不敢多看,隻能是匆匆一瞥……

那樣的匆匆一瞥……

展昭一時間覺得什麽東西堵住了喉頭,幹幹澀澀地發不出聲來,兩眼卻是越發酸澀,心血翻湧咆哮,最終按捺不住,驀地哇一聲吐出一大口血。

搖曳地火光在接觸到濕冷的洞壁一刹那熄滅了,狹長的甬道瞬間陷入徹底的黑暗中。

“貓兒!”白玉堂大吃一驚,連忙上前扶住展昭,卻突然感覺到手背上滴上了一滴熱熱的**。

他起初以為是血,但身經百戰的他很快就意識到這**不是血,是水。

或者說,是淚,熱淚。

展昭哭了。

白玉堂怔在當場,有些不知所措。

展昭從來都比他堅強,也比他更能忍耐,這是包括他自己在內都公認的。

認識他這麽久,白玉堂第一次看見展昭落淚。

雖然這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看見,眼前漆黑一片,他還是什麽都沒有看見。 但他卻分明能感覺到展昭躲在幽深地黑暗中,狠狠地咬著唇,無聲地淚如泉湧。

白玉堂沉默了,過了一陣,他沉默著越過展昭的身體,來到前方,然後掏出懷中的火折子點亮,一言不發地走到前頭帶路。

搖曳的火光映照著他俊美的麵容,白玉堂昂首直視前方,大踏步向前走,他知道展昭就跟在自己身後,但他沒有回頭看一眼,他知道展昭需要這樣一個沒有人可以看見的地方,好好地哭一場。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動情處。

既然動情了,該哭地時候就好好哭吧,沒有人會打擾你。

白玉堂舉著火折子,借著微光,腳下不停,隻是連他自己都不曾發覺的是,他俊美的臉頰上也淌著兩行清淚,在搖曳的火光映照下,映出點點晶瑩的淚光……

當兩人終於來到出口的時候,開始上漲的井水已經逼近了井口。 兩人匆匆地抹了一把臉,收拾心神,拽著井口垂下的井繩小心翼翼地往上爬,盡量不弄出聲響。

此時似乎子時將過了,井台外頭靜悄悄的,連聲狗叫都沒有,展昭與白玉堂相視一眼,點點頭,咬牙一使勁,一躍出了井。

井台邊果然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和城外地那眼井不同地是,這口井的位置似乎倒在城門附近,兩人趁夜在四處探查了一番,都沒有發覺琉璃地蹤影,兩人正自擔憂之時,忽然看見遠處似乎有個熟悉的人影正向他們招手。

二人一怔,相視一眼決意賭一把,便即小心翼翼地潛行過去與那人會合。

甫一見麵,二人就認出了那人,不禁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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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一連好幾天沒更新……汗顏一個,

今天不好意思討票票了。

這段時間感冒、咽喉炎、支氣管炎、台風莫拉克、電腦病毒輪番上陣玩車輪戰。 所以狐狸這些日子生活很充實,內容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