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奔近了瀑布才發覺,那瀑布之下竟是置了數個相互緊密咬合的齒輪,環環相扣,一條厚厚的帆布帶自山崖岩壁上的一個小洞內而出,繞過齒輪又從沒入了另一個可供出入的山洞之內。 而陣陣淡淡的熬製鴉片的氣息正是從洞內飄散而出。 展昭彎腰從地上拾起一塊小小的繡著某樣花紋的殘破布片,眯眼看了許久,又抬頭打量著帆布帶許久,驀然一驚,隨即便冷冷道:“怨不得夏知非一介書生竟能想到雇請無情嘍。 原來就是無情嘍在此煉製鴉片!哼!居然能掏空了山腹煉製鴉片,果然是個厲害角色!”

他想到琉璃提起的鴉片之害,又想起夏知非毒癮發作時的慘狀,心中對這些煉製鴉片之人痛恨已極,恨不得將他們一個個抓來活剮了以解心頭之恨。

然而身旁的琉璃對他的話毫無反應,卻是呆呆地望著那瀑布下的齒輪出神。

“琉璃,你怎了?”展昭見她這樣心頭不由一陣擔憂。

琉璃一言不發地死死盯住那幾個齒輪,顫抖著唇,忽然哇地一口鮮血便濺上了青青的罌粟。

展昭吃了一驚,上前抱住她慌道:“琉璃,你怎地了?”

琉璃一陣氣悶,哇地又吐了一口血,這才緩了一口氣,搖搖頭,卻是一言不發地推開展昭沿著帆布條走到山洞之中。

二人踏入洞口才發覺這山洞竟是別有洞天。 此處的人似乎是匆忙離去,甚至連火把都來不及熄滅。 也正是因此。 兩人這才得見這山洞之內中乾坤。 洞中竟是廣闊深遠,可同時容納兩千餘人。 洞府內有數個巨大地鐵桶機械,亦由大小不同的齒輪控製,熬煮鴉片的熱氣似乎才散去不甚久,還尚留有些許餘溫。 琉璃慢慢地踏著石梯走下洞去,伸指在其中一個熬煮的鍋灶內摸了摸,又放到鼻尖聞了聞。 淡然道:“我們在順著蓮花峰往上爬的時候,他們已經煮好了鴉片。 裝箱運走了。 ”

展昭一拳打在岩壁上,恨恨不已:“這幫混蛋!”

琉璃漠然轉過臉,掃了一眼洞中的陳設,忽然冷冷一笑:“他們還會回來的。 沒有拆去機關,沒有毀去罌粟就說明他們並不確切知道到底夏知非到底出了什麽事。 他們隻是出去暫避,還會回來地。 ”

展昭一怔:“你想守株待兔?”

琉璃冷冷一笑,眼底跳動著明亮的火焰:“守株待兔?那太便宜他們了!我要讓他們疼!從骨子裏疼出來!讓他們想起我。 想起我琉璃,就疼得直哆嗦!”

她一麵說著,一麵帶著冷厲地笑容穿行於這些機關齒輪,隨手撿來一顆顆石子扔進這些齒輪之中,並順手帶走了一大包被油浸透過的帆布,做得差不多了,她又來到洞外瀑布前,同樣往那齒輪之中填了許多石子。 然後回到洞口,找到了並不難找到的開關,狠狠一扳,隨即巨大的齒輪便開始了轉動。

展昭看到那帆布漸漸地升起,繃直,然後開始運轉。 琉璃凝望著那帆布。 忽然轉過頭對著他明豔已極的嫣然一笑:“想知道這鴉片是怎麽生產的嗎?”言語間,指尖一彈,手中青青的罌粟粟便應聲落在了帆布條上,然後便隨著這帆布條進了洞中,隨即落進一口一直緩慢旋轉地大鍋裏。

“從田地收上來地罌粟粟就是被投入那裏,然後被榨汁,濾淨渣滓後就會被送到外麵曬幹,然後收集好放在那個鍋爐裏熬煮,煮得差不多了就換一口鍋裏發酵,然後再回到鍋裏熬煮。 如此反複大約七次。 就可以提純到我們看到的那種純度的鴉片……”琉璃冷冷地盯著山洞中自動運轉的機關,“知道麽?這樣反複提純發酵以後。 外麵那一整片罌粟粟也提煉不出五斤鴉片……但是,隻要比指甲蓋還小的一點點,就足夠使人萬劫不複!”

琉璃不帶任何感情地描述著,麵無表情地看著齒輪運轉。 展昭看著琉璃的神情,心頭忽然一冷……

嘎啦一聲,帆布驀地停了,齒輪也停止了轉動,仿佛被什麽東西緊緊地卡住了。 展昭吃了一驚,卻見琉璃一動不動地盯著那些被卡住的齒輪,嘴角勾起一絲冷豔的微笑,他越來越看不懂琉璃地意思,正想問,忽然就感到一陣異樣的顫動。 這顫動不同於瀑布的轟鳴,雖然很微小,卻似乎在掙紮著顫抖,隨之,展昭猛地聽到嘎啦一聲嘶啞的巨響,有什麽東西自齒輪之中飛濺了出來。

但很快地,機關又重新開始運轉,隻是從瀑布下受水力衝擊的那個齒輪開始,所有的機關都運轉得越來越快,不多時便忽然轟地一聲,瀑布下地幾個齒輪居然同時崩散開來,無數小石子和碎片一起飛濺四處。 這仿佛成了一個信號,隨之,洞中的各個齒輪也突然四散崩開,石子與零件碎片四處飛濺,一個個齒輪轟然散落。

展昭目瞪口呆地望著洞中情形,再看看琉璃,難以置信。

琉璃淡然地望著洞中一塌糊塗的混亂景象,嘴角再次浮現出那一抹冷豔的微笑:“這個機關很好用,但唯一的弱點就是石子。 隻要拿一些石子把這些齒輪卡住,再把開關打開,讓它們在水力的衝擊下強行運轉,當它們實在轉不動的時候,就是徹底毀滅的時候……”

看著琉璃那一抹冷豔的笑容,展昭的心一陣緊似一陣地難受。 在他們麵前琉璃地笑總是明朗地,如射入晨霧的陽光,但當她lou出這種冰冷至冷豔地笑容時,展昭卻分明聽到她壓抑在心底深處絕望的哭泣。

琉璃站在洞口,冷冷地看著那群齒輪毀得差不多了,轉身又來到罌粟花田,將浸透了油的帆布撕成一條條纏繞在罌粟上,直到逐漸將整片罌粟田覆蓋。 又與展昭從洞裏找來桐油一罐一罐地潑滿課洞裏和外麵的罌粟田,然後,她回到洞口,用碎影流光在洞口深深地刻下了一行字:“琉璃到此一遊”。

再然後,她與展昭離開了這片山穀,臨走之前,在山洞裏與罌粟田扔了幾支燃燒著的火把。 霎時間,罌粟田裏熊熊的火焰衝天而起,遮住了頭頂的太陽,劈啪作響中,一陣陣熟悉而又濃烈至異樣的氣味不斷地撲鼻而來,讓展昭幾欲作嘔。

而琉璃卻始終冷漠,冷冷地盯著衝天的火光,光潔的容顏沒有一絲表情。

“展昭,你知道為什麽我會懷疑此事與淩鶴川有關麽?”

展昭一怔。

“這氣味你還記得麽?如果將它淡去幾萬倍,是否就是那時在汴河邊,杏芳樓莫玲蘭房裏的燃香?那就是極少量的鴉片和罌粟花粉混合後燃燒的氣味……”

“這種氣味迷幻而催情,出現在青樓一點也不奇怪。 所以當時我沒有任何懷疑。 但是現在我才知道了,那不是偶然……莫玲蘭,也中了鴉片的毒癮。 甚至有可能亦聰也是……”

“莫玲蘭見過淩鶴川,並且從他那裏知道了我。 ”

“這齒輪機關,雖然不是淩鶴川設計的,但一定受過他的指導。 ”

熊熊火光中,琉璃麵無表情地盯著沸騰的火焰:“所以,如果淩鶴川真的和鴉片有關,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

兩人在山崖邊待了許久,直到親眼看著那熊熊烈火將所有的罌粟吞噬殆盡,隻剩下一點餘熄嫋嫋。 從這點來說,也要感謝無情樓將罌粟作為作物打理,在農田四周以水溝環繞之,使得當這一片罌粟燃起熊熊大火的時候,不會禍及旁邊的的樹木。

腳下的石頭一陣陣地發熱,想來洞內也是燃燒得幹淨徹底,琉璃沉默地望著一片狼藉的蓮花穀,忽然轉過身,頭也不回地下了山……

兩人離開石牛山回到劉家村的時候天色已漸黑了,然而令二人驚訝的是白玉堂居然還沒回來,這讓展昭十分不安,正準備去附近詢問時,安縣捕頭劉平山卻急匆匆趕來了,並且帶來了一個壞消息——包大人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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