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敏仁的案子朝廷並未公開,對外隻是宣稱青州知州石敏仁因積勞成疾,並急速惡化,雖經開封府公孫先生極力搶救依然無法回春,於是苦撐了不久便去世了。 青州是京東東路的首府,是個好地方,又是要地,不知有多少人搶著來,朝廷一時間要選拔合適的官員也是不易,是以在這段日子裏,先由開封府應包大人代為坐鎮青州,同知開封事,隻待三個月內朝廷派下新任官員再離去。

而這三個月,開封府就迎來了焦頭爛額的時候。

在開封的時候大家就很忙,每日裏接到的陳冤訴情就不知有多少,坐鎮青州的這段日子裏,不僅以往的事要繼續管,京東東路以及周遭許多百姓都上青州來告狀。 這其中有大事也有小情,真有冤情的有,趁近前來看熱鬧的也有。

要說也是,哪裏失竊哪裏殺人這樣的案子來找開封府自是無話可說,但誰家的毛驢丟了哪戶的菜地教人踩了,這樣的小事都來告狀就未免有些過了。

這樣的事要換做以往,包大人是非常惱怒的,定要將告狀之人杖責二十而後打出門去。 但奇就奇在這段日子裏,開封府平易近人得有點可怕,不論大事小情一律接下,然後也是正經八百地出去勘察現場,記錄案情雲雲,而且樁樁件件,必著琉璃親自查辦,其餘人等一概聽命。

包大人這樣做的目地很明顯也很簡單,就是要琉璃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她的一身本領以實踐傾囊相授。 關於這一點,琉璃也很清楚,所以也一直是盡心盡力,直到連續大半個月的連軸轉以後,琉璃真是累病了。

開封府知道虧欠了琉璃,心中也是不安,於是讓她好好休息了幾天都沒有再去打擾她。 隻是沒想到琉璃這一病也病出了甜頭,病好了。 卻不願起來,於是三天兩頭的裝病,今天這樣了,明天那樣了,總之是想盡辦法偷懶。

起初開封府也不好點破此事,隻有由著她賴著,但到了後來。 到底是有些待不住了。 於是就出現了之前的那一幕。

白玉堂很快想出了個大概,再想想琉璃這些日子不見果然是黑瘦憔悴了不少,不由一陣心疼,對展昭及開封府心中便十分不滿,遂怒而冷笑道:“開封府果然日理萬機,勤政愛民!和開封府沾著邊的女兒家都能被累成這樣,想必這些日子,府裏累死了不少人吧?”

展昭一陣尷尬。 卻沉默著並不辯解。

不想琉璃卻從被窩中鑽了出來,皺眉道:“不是你想地那樣。 ”

白玉堂打斷她,道:“是與不是與我何幹?”他心疼琉璃,到頭來卻反成了不是,心中有氣,說話也冰冷了起來。 “反正累死累活也是你願意,生是開封府的人,死是開封府地鬼。 我能說什麽?”

琉璃張張口想要反駁,卻又不願才重聚又吵架,便又悶悶地鑽回了被窩裏。

白玉堂心中兀自氣惱,轉過頭又罵展昭道:“你們開封府都開始吃幹飯了?居然全kao一個女兒家代為打理?便是有心學她一身本事,也沒有這般苛求的!你倒不擔心她因此累出病來!”

展昭歎道:“想要琉璃徹底放鬆,眼下就須得如此。 ”

“為何?”白玉堂一怔,琉璃聞言亦從被窩中鑽了出來,一臉詫異。

展昭沉默了許久。 卻隻是輕聲歎道:“光陰不等人。 ”

白玉堂愣了愣。 猛地一震,忽然明白了展昭此言的含義。 頓時大驚,正待尋思如何開口問他,便聽到有人在外頭敲門:“琉璃姑娘可是睡下了?”

正是包大人的聲音。

琉璃呼地一下從**跳起來,三下五除二疊好被子,又稍稍整理了一番妝容,這才示意小雲打開門。

果然是包大人,身後還跟著公孫先生。

二人見到白玉堂也在房中,公孫策詫異道:“白大俠何時回來的?”

白玉堂仍自坐著,回過身掃了公孫策一眼,淡然道:“才回來。 ”言罷轉過身自顧自喝水。

二人不以為意,笑吟吟進得門來落座,包拯看了看琉璃,笑道:“聽聞琉璃姑娘近日身體有些不適?”他素來威儀,但在私下裏相處卻很溫和,一雙眼不大卻很明亮,笑起來彎彎的,讓人看了很是舒服。

於是白玉堂就那麽眼睜睜地看著琉璃態度一百八十度拐彎,氣宇軒昂地應承了接下來的事。

一直到晚上三人聚在屋頂喝酒,這二人都想不明白為何琉璃就那樣自主自動,而白玉堂提起此事尤為氣惱,言語也顯得分外刺人:“我倒從來不知,你守著我與貓兒這等人才都死活不動心,卻原來是相中了旁人。 ”

琉璃拎起一壺酒扔過去:“你扯什麽呢?!”

白玉堂冷哼一聲:“不是?你在我二人麵前何曾這般聽話?”

琉璃氣惱地瞪了他一眼,悶聲不吭。

展昭皺了眉頭,遲疑道:“琉璃,你不會真地是……”

“閉嘴啦!”琉璃氣得差點xian屋頂,隨手抓起一塊蒜蓉香酥就朝他扔了過去,“你們兩個腦子都燒壞了?!這種事情都能想得出?”

“那你說為何包公一開口,你想也不想就立刻允諾下來?!”白玉堂理直氣壯道。

琉璃忽然安靜下來,過了許久方才道:“他很像我父親……”

兩人一怔,不由相視一眼。

“你爹長得很像包公?”白玉堂問。

琉璃搖首道:“不是。 是為人氣度。 父親的工作和包大人性質很像,而他在我們那裏也是出了名地公正廉明。 而私下裏相處他又和藹可親。 眼睛不大卻很明亮,笑起來彎彎的,讓人看著很開心。 而且有很多時候,包大人說出的一些話,我父親也曾經說過,他說那些話的時候神情和包大人也是一樣……”

說到這裏,她輕輕一歎:“所以有時候我常常有一種錯覺。 就好像我幫助了包大人,就是在幫助我父親。 再加上跟你們在一起。 不知為何總是讓我忘了自己的任務,所以就……”她吐吐舌頭,有些無奈又羞澀地笑了。

二人聞言臉色都緩和下來,白玉堂哼一聲道:“到底說了句人話。 ”

“我說得話有很多啊,你指哪句?”琉璃不以為然道。

展昭笑而接口道:“自然是那句跟我們在一處,總是讓你忘了任務的話咯。 ”

“你們還說!”琉璃惱道,“這很顯然對我順利完成任務造成了極大地幹擾。 作為你們應該感到羞愧!”

“是你地任務又不是我們地任務,羞愧什麽?”白玉堂坦然道,

“一開始可是展昭答應過,幫你們解決了金陀螺的事就幫我找淩鶴川地。 結果怎麽樣?都半年多了,有消息沒有?”琉璃質問道。

“答應你的是貓兒,我隻是來湊熱鬧的。 ”

“不管啦!你們都是一路貨。 ”

“呸!誰跟那貓兒是一路貨!”

“¥……¥※@……※”

挺久不見地兩人剛見麵又鬥上了,展昭無奈地搖搖頭,忽然聞到了什麽。 皺眉道:“奇怪,怎麽有股糊味?”

琉璃呆了呆,忽然想起來,不由叫了一聲:“啊!壞了!鬆芝糕糊了!”說完跳下屋頂,急匆匆地跑了。

二人看著她跑遠,不由無奈地一笑。 搖搖頭。 白玉堂想起了什麽,忽然轉頭問展昭道:“你可是打算帶琉璃去找淩鶴川?”

展昭沉默了一陣,道:“是。 ”

“為何?!”白玉堂皺眉道,“不是說好……”

“琉璃必須回去……”展昭打斷他,咬了咬牙,艱澀道,“她與你我不同。 她在自己那裏有牽掛。 ”

“牽掛?!”白玉堂哼地冷笑,“什麽牽掛?!她男人在這裏,知己也在這裏,還有什麽牽掛?難道……她有孩子?”

展昭正在喝酒。 聞言差點被嗆死。 卻是咳了好一陣才緩下來,哭笑不得:“倒不曾聽她提起。 ”

白玉堂捏著下巴尋思良久:“看她那模樣也不像生過孩子。 既然如此。 為何你還堅持要她回去?”

展昭一歎:“澤琰,你不懂。 琉璃曾對我說過,此事若她在期限內完成不了,會受到懲罰,但她若幹脆不回去,又會連累她的父親。 不論是任何一種結果都不是我們願意看見的。 所以,若是真的為了她好,就應當幫助她找到淩鶴川。 ”

白玉堂咬牙沉默良久,忽然蹦出兩個字:“不成!”

“什麽?”展昭吃驚道。

“不成!”白玉堂斬釘截鐵,“淩鶴川和琉璃都不能回去。 ”

“你瘋了?!”展昭大吃一驚。

白玉堂深吸一口氣,道:“貓兒,你有所不知。 那淩鶴川當真是個人才。 武功絕頂倒還在其次,關鍵是,他在軍中威望極高。 數年前我曾去過瓦橋關,那時候天雄軍紀律渙散,軍心不穩,從上到下個個都是膽小如鼠懦弱無能,一聽到遼兵來犯就嚇得屁滾尿流。 但是此次我前往瓦橋關,看到地卻全然是另外一番情況。 軍紀嚴明,為兵者敢於以命執律,為將者敢於擔當職責,從上到下,齊心同德,以天下為己任,以百姓為父母。 據聞已擊退了幾次遼兵進犯。 與數年前的那熊包模樣相比,天差地別。 說來或許你都不信,我在瓦橋關盤桓這麽些日子,一直想要潛入軍營卻數次而不得,這在以往簡直不可想象。 這番轉變的原因雖然不曾有人明說,但我能感覺到是因為淩鶴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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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想起了什麽,忽然轉頭問展昭道:“你可是打算帶琉璃去找淩鶴川?”

展昭沉默了一陣,道:“是。 ”

“為何?!”白玉堂皺眉道,“不是說好……”

“琉璃必須去……”展昭打斷他,咬了咬牙,艱澀道,“狐狸要她去討推薦、收藏和粉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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