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心理戰

商羽急忙回頭微撩起內堂布簾,朝慕容雪荼一擠眼睛,口中叫道:“小二,上飯菜!”

慕容雪荼擺弄著自己的短衫小帽,輕哼道:“朕乃是堂堂北川國的皇帝陛下,怎麽就淪落成了跑堂的店小二?清引這丫頭偏心,為什麽國師就可以大搖大擺的當食客,而朕卻隻能給人端盤子送碗!”

外間,商羽扒拉著算盤珠子又喊了一聲:“店小二,磨蹭什麽呢,再不出來老娘可扣你工錢了!”

“來啦!”慕容雪荼撇撇嘴,從廚子手中接過飯菜,端出,送上中年書生的桌前,笑臉迎道:“這位客官,您慢用。”

中年書生接過米飯,道了一句‘有勞’,即拿起筷子開吃。

慕容雪荼搭訕問道:“瞧先生這一身塵色,應該是趕了很遠的路吧?不知您要去往哪裏?”

中年男子答道:“占京。”

慕容雪荼一拍手,說道:“京城麽,我也是京城人氏。先生去占京作甚?拜親還是訪友?”

中年男子含糊道:“也沒什麽事,閑逛而已。”

慕容雪荼又道:“先生是打霖州來的?”

中年男子抬頭看了他一眼,皺眉道:“小二哥,你去忙吧,我這裏無須上菜了。”

慕容雪荼毫不識趣地接著問道:“先生姓甚名誰?”

中年男子放下筷子,警惕道:“你這店小二,問得也太多了吧,莫不是在這食味居裏用飯的人,都要將家譜祖籍報於你知?”

慕容雪荼見他口風甚緊,也不耐煩道:“那你到底叫什麽名字?是不是紀弘?”

中年男子望著慕容雪荼,冷臉喝道:“你是何人?於此截我又有何事?——回去告訴你家主子,不管他是誰,都休想從我手中拿到任何東西!”

慕容雪荼被他喝得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不解道:“什麽玩意兒,什麽主子奴才的,爺我……”

商羽忙跑過來,一把推開慕容雪荼,賠笑道:“客官莫生氣,我們這小二哥是新招來的,不懂規矩,嘴欠手懶還愛打聽閑事,您別介意!您吃您的,甭理他!”

慕容雪荼叫道:“商兒,爺什麽時候嘴欠手懶了……”

商羽隻好拽住他進了內堂,無語道:“塗爺,您跟客人置什麽氣?就您那種問法,擱誰誰都會翻臉的。”

慕容雪荼煩惱道:“可是我們不識得那紀弘長什麽模樣呀,找不到人,如何設計測試?”

商羽道:“等著,瞧我的!”

她從口袋裏翻出胭脂水粉來,往臉上抹了抹,端起酒壺來,扭著腰挑簾走出,一甩手帕,嬌聲道:“客官,我們家小二哥不懂事,惹惱了您,奴家在這裏給您賠不是了!”

坐在一旁的藍清竽皺了皺眉,看向商羽。

中年書生回禮道:“老板娘客氣了,在下沒有生氣。在下也是多日趕路,心中不免急躁,出言或有不妥,也請老板娘見諒。”

“瞧您說的,您是我們店裏的衣食父母,哪有爹媽跟孩子說見諒的!”商羽趁勢坐在了中年書生的身旁,斟下一杯酒水,端起酒杯道:“這一杯,是奴家的賠罪酒,客官若是瞧得起奴家,便飲了這杯酒。”

中年書生往另一側略挪了挪身子,推卻道:“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一會兒還須趕路,不便飲酒,老板娘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多謝。”

商羽朝著中年書生的一側又挪了一挪,將酒遞於他麵前,嬌滴滴道:“客官是嫌棄奴家出身鄉野,不配與你同飲麽?”

中年書生麵色一沉,輕輕擋向那酒,微惱道:“老板娘請自重……”

“哎呦!”商羽順勢倒進他懷間,將杯中酒盡數灑在了中年書生的襟袍上,嗔叫道:“客官您瞧,您這一推,把酒給打翻了,也把奴家的心給摔碎了,您好狠的心!”說著,她急用帕子擦向中年書生胸前的酒漬處。

內堂裏,慕容雪荼藏在布簾後麵,偷偷撩了一條細縫張眼望去,看到這般精彩之處,亦忍不住暗暗喝彩叫好。

中年書生立時大怒,揚臂將商羽用力推出,喝道:“你這婦人,怎可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不知自愛!紀某半世苦讀聖賢之書,又豈會是如此隨意之人!”

商羽一個跌趔,就要倒地,下一瞬,卻忽覺腰間一緊,藍清竽即已將她接住,抱進了懷中。

待至商羽立穩住身形,藍清竽才放開手,一禮道:“阿彌陀佛,施主,貧僧有禮了。女施主好意敬你酒水,以致歉意,你這般侮辱於她,豈非是不辨善惡,有違禮法?”

中年書生抓起隨行包袱,漲紅了臉,憤然道:“你們這食味居,實在是……是汙穢難忍,烏煙瘴氣,平白地玷辱了讀書人的清白之名!”

說完,轉身走出。

沒一會兒,他又大步流星的走了回來,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子,奮力置於桌上,瞪了眾人一眼,一扭頭,接著怒氣騰騰的大步走出。

商羽跟慕容雪荼愣了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慕容雪荼拿起桌上的碎銀子,忍俊不禁道:“紀弘這個書呆子,都氣得胡子眉毛朝上翻了,還不忘記把飯錢給付了,真是個傻儒士!”

商羽樂道:“人家那叫忠厚老實好不好!——哎呀,他就這樣走了?還沒開始測試,怎麽能如此放他跑了呢!”

慕容雪荼道:“沒關係,他錯過了這個鎮子,晚上就隻能借宿在三十裏外的破山神廟裏了,我們到那裏堵他去。商兒,可真有你的,一激之下,他便氣急敗壞的說漏了嘴,嘿,這招真絕,爺佩服你,五體投地!”

商羽得意洋洋道:“學著點吧,姐們兒這叫作心理戰術。既然他是迂腐的君子儒士,那便用美人計,攻破他心底裏的最後一道防線,逼得他丟盔卸甲,亂了方寸,然後,自然是你叫他招什麽他就招什麽了。”

藍清竽一戳她的腦門,輕歎道:“你呀,可真不讓人省心!阿羽,你記住了,這美人計,從今往後,隻許對我一人使用,對其他男子都不可以,知不知道?”

商羽低頭,悻悻答道:“哦,知道了。”半晌,她忽又抬頭,小聲問道:“再使一次好不好?美人計這一招對紀弘來說簡直就是量身定做,這是測試他的最好的辦法了……就最後一次了,好麽……”

藍清竽伸出一根手指,輕按在商羽唇間,不容反駁道:“不好。”

商羽說道:“可是……”

藍清竽垂頭,額尖輕碰商羽的額尖,低聲呢喃道:“沒有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