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食味居
藍清竽看著這密折道：“此人不為權勢所迫，敢於直言進諫，一心為民，鐵骨錚錚，倒可一用。陛下不妨召他入京，委以重任，如此，也可為鏟除馮林黨和掌權親政添加一個好幫手。”
慕容雪荼點頭道：“國師所言甚是，朕也早已注意到了這個紀弘。聽說他在霖州為官清廉，愛民如子，在霖州府尹的位置上連任三年，百姓無不稱其為青天父母，對其敬愛有加。今次水患，繁河四州十八個郡縣，也唯有他親自雨夜巡堤，與災民同吃同住，共度災患。”
商羽拿起一塊蝴蝶酥咬了一口，感覺味道不錯，即伸手遞至藍清竽嘴邊，喂給他吃，問道：“這麽好的官，為何仕途沒有更進一步呢？”
慕容雪荼從商羽手中搶過酥糕，一口塞進嘴裏，答道：“隻因他從不奉承曲承於上司和馮林之黨，故而未得升遷。”
商羽瞪了他一眼，又拈起一塊棗泥糕，邊吃邊道：“既如此，我們何不設計試他一試，真金不怕火來煉，若他當真是一個人才，且又忠心於陛下，便召他入京，予以重用。如果隻是徒有虛名，通不過測試，那就再轟回霖州，接著曆練。陛下，意下如何？”
慕容雪荼湊近問道：“如何一試？”
商羽嚼著棗泥糕道：“你下詔宣這紀弘入占京，我們則微服私訪出占京，於半路截住他，再深入觀察其人，了解其行事性格，以做到心中有數。”
慕容雪荼拍手讚道：“如此甚好。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違逆太後，挑釁馮林一黨，此刻微服出巡，離開朝廷一段時間，也可緩和一下朕與太後之間的矛盾，還能使馮林黨放鬆警惕，緩一緩現在緊繃著的這根弦。”
他目色微冷，輕聲道：“朕越是貪玩任性，他們就越不把朕放在眼中，朕才能以退為進，尋找機會抓住他們的把柄，一舉鏟平馮林黨。”
商羽被慕容雪荼此時的眼神給嚇得後脊一顫，隻有這個時候，她才會猛然想起，坐在她麵前的是一個一國之帝王，而並非那個嘻嘻哈哈大大咧咧隻知玩樂的吃貨慕容雪荼。她搓搓胳膊，低聲說道：“雪荼，你這個樣子好嚇人呢！”
慕容雪荼聞之一頓，繼而又立馬恢複作了吊兒郎當的二混子模樣，張開手胡**向商羽的腦袋，笑道：“你呀，膽子這麽小，怎麽當朕的皇後娘娘啊！”
慕容雪荼當即寫下宣紀弘入京覲見的詔書，命七公公送至驛館，八百裏加急遞往霖州府衙。
三人定下南下的路線，當夜即改換了裝扮，乘了快馬，往南方趕去。
珈藍鎮，霖州去往占京的必經之路。
一個白衣僧人和兩個富家少爺風塵仆仆的走進鎮上。
其中一個少爺兩眼直愣愣地盯著攤前熱氣騰騰的年糕，猛咽口水，不舍挪步。
另一個比他稍矮一點的清秀少爺回頭看到他這樣丟人的模樣，無奈一歎，走過去，推著他的肩膀道：“阿塗，還能不能有點出息了？咱別老跟個饞貓兒一樣，看見食攤就走不動路，這樣會叫人家笑話的！”
被稱作‘阿塗’的慕容雪荼又重重的咽了一口口水，伸手指著年糕道：“可是，我想吃！誰讓商兒你把錢都沒收了去呢，我自己若有錢，就不會求你給我買了。”
商羽一拍他的腦門，數落道：“若是把錢都給了你，我敢打賭，咱們不用走到珈藍鎮，所有的路費就一定會被你買零食給花光的，沒了盤纏拿什麽住店？咱們還怎麽回占京？”
慕容雪荼可憐巴巴地瞅著年糕，嘟噥道：“明明是我比你大，怎麽現在感覺你和我姐姐一樣，絮絮叨叨的！我要吃年糕，年糕，年糕……”
商羽最受不了他這樣嘟著嘴撒嬌的樣子了，隻好從錢袋子裏掏出十個銅板，遞給攤主道：“老板，兩塊兒年糕。”
慕容雪荼拿到熱乎乎的年糕，頓時兩眼放光，十分專注的吃了起來。
商羽搖頭歎道：“唉，帶個小孩兒逛街就是這樣，走到哪，就得吃到哪、玩到哪，不給買就撒嬌，可真拿你沒辦法啊！”
她舉著年糕送到藍清竽的嘴邊道：“離哥哥，你嚐嚐，味道還蠻不錯的，裏麵的蜜棗甜得我牙根都軟了。”
手裏的年糕還沒吃完，慕容雪荼便又發現了新大陸，賴在糖人攤上擦起了哈喇子，商羽沒辦法，隻能摳摳索索地掏出了一吊錢，丟給慕容雪荼，叫他自由發揮，隨便買零嘴吃。
這下可樂壞了饞貓慕容雪荼，他挺胸抬頭揚著臉，跟富豪大款似的，從大街東頭一直吃到的大街西頭，什麽鹵煮火燒糖窩窩，烤梨地瓜炸豆腐，什錦湯圓小糖墩兒……凡是能吃的好玩的，他都買了個遍。
也虧得村鎮裏麵東西便宜，一吊錢就能包攬這一整條街的吃食，慕容雪荼將手裏的錢花了個彈盡糧絕，這才意猶未盡的跟著商羽和藍清竽進了一家飯莊，揉著肚子開始等飯吃。
商羽詫然道：“都吃一路了，你還有肚子吃飯？”
慕容雪荼打了一個飽嗝，一手托腮，另一手拿筷子敲著茶碗道：“公子我飯量的大小，取決於這桌子飯食的好吃程度。廚子的手藝若是好，我再吃兩大碗都沒問題，廚子的手藝若是不好，那就飽了，留給你們二人慢慢吃。”
不一會兒，一桌子素菜上齊，慕容雪荼用筷子翻了翻盤中的菜色，見沒有自己想吃的，即放下筷子趴在桌子上，懶洋洋發起困來。
藍清竽給商羽的碗裏夾了些菜，說道：“這家店在鎮子上很有名氣，我想紀弘應該會在此歇腳吧，不如我們將這飯莊租下，於此設局一探。”
慕容雪荼登時來了興致，從商羽處領了銀錢，即去櫃前同店老板商議起來，沒一會兒又興衝衝跑回來，叫道：“談妥了，三天，二百兩銀子。——老板娘，咱這店叫什麽名字好呢？”
商羽忽想起荷燈節上林溪給她講的仙果千靈的故事，於是說道：“就叫‘食味居’吧！”
午後的陽光透過槐樹葉子映在窗棱上，細細的暖風間，斑駁的光影沙沙作響。
食味居店裏的客人少得可憐。
商羽無聊至極的趴在桌子上，數葉影，打瞌睡。
忽然，一股涼風‘轟隆’一下吹開了店門，兩扇吱扭的木門像秋風裏飛卷的黃葉一般，輕輕搖曳著。
商羽頓時清醒，轉頭望去。
一個身著灰袍披風的中年書生走進來，端直坐定，喚道：“小二，來兩碗白米飯，一碟炒青菜，一壺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