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樓下人潮擁擠,爭著往樓上跑,司徒霜納悶的說:“他們爭著來幹什麽,難道這樓上又有一個美麗的女人?”這時旁邊一個和尚說道:“所有來的人,無不為了兩個字,一個名,一個利。”

司徒霜說:“名利,那也不用到這兒來。”和尚歎說:“大千世界,光怪陸離,本來就是是非非讓人迷惑,但是終不過名利二字,如同那生死二字一般,一生之中,也逃不過這兩個字。阿彌陀佛!”

妙清搖頭歎息,“現在的和尚,怎麽這樣不負責任,把天下人都說成祿蠹,難道他自己的心,一點名利都沒有,那他自己就不該出來,而應該在山裏古刹終老,長伴青燈古佛。”司徒霜笑說:“人家不也一樣心裏有名,還有利嘛!你就體諒一下。”

人漸漸擁了上來,這時司徒霜才看清竟然都是些衣衫襤褸的窮人。她對妙清說:“他們在一起幹什麽?”旁邊一個少年說:“這是附近七個幫會的弟子,因為被生死門在昨天收服,這些人無家可歸,所以……”

司徒霜說:“昨天是除夕,生死門!居然!”妙清淡淡的說:“人家的事情,你操什麽心。”那少年說:“聽說天下第一劍會路過此地,所以他們爭著要來,要天下第一劍替他們討回一個公道。”

司徒霜說:“天下第一劍,難道是林公子也到了這裏?”妙清說:“有可能,反正人生何處不相逢,公子,您貴姓?”少年說道:“在下姓趙,名長寧。”妙清說:“原來是‘龍湖公子’,久仰!”

趙長寧笑說:“不敢當,姑娘風塵仆仆,看來像是在趕路?”

這時人潮更加擁擠,和尚說道:“天下英雄,並非人人可當,要做英雄,就得付出代價,阿彌陀佛,人前風光,豈知人後就成了負擔!”司徒霜小聲對妙清說:“他是個瘋子。”妙清看著樓下,忽然高興的說:“我師姐來了!”

司徒霜探過頭去,隻見人潮分成兩半,中間一個黃衣公子,一個綠衣女子,攜手而上,兩人皆是風致翩翩,有如神仙眷侶,出塵脫俗,令人羨慕。

林思夷到了樓上,趙長寧笑說:“表哥,他們等你很久了。”林思夷坐下說:“你又有什麽主意?長寧,你總是不安分,老是自作主張。”趙長寧笑說:“表哥,生死門欺人太甚,除夕之夜,屠殺七個門派,武林中人神共憤,應該幫助他們討回一個公道!”

易柔看著這麽多人,司徒霜拚命的揮手笑著,易柔點點頭,林思夷說:“以我一人之力,別說對付生死門,連‘紫雨風暴’我都對付不了,長寧,事情不是那麽簡單,倘若他們需要援助,我是義不容辭,但是現在……”

趙長寧說:“我就看不慣這些人如此霸道,表哥,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反抗,我們既然有這個能力,就應該幫助他們,聖人說過,達而兼濟天下,要兼濟天下啊。”旁邊的人都沒有說話,忽然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鑽了過來,“七會無能,我生死門替他們打點一切,原是看在江湖道義,怎麽在你們那兒,變成了霸道。”

隻見綠光一閃,吳散秋旁若無人的站在眾人中間,趙長寧說:“這些是怎麽回事?”吳散秋四下裏一看,說:“在七會之中,也有不少人仍然錦衣玉食,過著比以前更好的生活,是他們自己想不開,想要拭殺自己的掌門,想要獨攬大權而已,這群反賊!”

趙長寧冷笑說:“你敢一個人前來,好,妖女,讓你領教本公子的劍法。”吳散秋冷聲說:“自以為是!”趙長寧長劍一抖,一招“月落烏啼霜滿天”,劍如長虹,一閃即至,這是真武劍法“一字天陽劍”的招式,在他手上使出來,威力橫生,頃刻間眾人感到勁風撲麵,吹來如割。

吳散秋手上長劍輕輕一攔,說:“這點伎倆,就想和生死門作對,真是自不量力!”趙長寧急忙換了一招“疑是銀河落九天”,劍氣磅礴,有如神助。

妙清看她二人過招,不由點頭說:“趙公子不愧是名門之後,劍法不錯,但是吳散秋的‘長生不死劍法’已經經曆百戰,也是無懈可擊,怪不得她這麽托大,不知他們兩人誰能勝出。”司徒霜說:“趙公子是好人,當然是他勝出!我真想上去把吳散秋殺死!”

妙清笑說:“小孩子脾氣,一個真正的武林中人能夠在第一時間判斷自己能不能完成一件事,然後再決定該幹什麽。如果是送死,最好別去。”

司徒霜說:“那這麽說武林中就不會死人了。”

妙清說:“這話也對,你看這些武林中人,打半都是不合格的,所以他們不能成為名留青史的人物,也是理所當然,不過,如果一個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又另當別論,反而更加令人敬佩。”

司徒霜說:“那可不一定。”

趙長寧和吳散秋在方寸之地,一連出了幾十劍,杯盤座椅根本絲毫未損,二人越出越快,劍氣四射,衣袂飄飄,圍觀的人不約向後退了一圈。

吳散秋冷笑說:“就這幾下功夫,還想為別人出頭,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趙長寧怒說:“妖女,看我的‘九宮劍訣’!”九宮派自從消失後,其劍法已經失傳,吳散秋得意的說:“開始嚇人了!”

但是趙長寧劍鋒一轉,一股力道乍然飛出,刹那間吳散秋如同陷身於一片汪洋大海之中,不能抽身,她急忙出劍破解,但是眼前一片蒼涼遼闊的景象,大浪翻飛,狂砂勁舞,無窮無盡,無休無止。

九宮劍的精妙之處在於劍氣互生,一劍既出,萬劍俱生,綿綿不絕,現在趙長寧在一旁悠閑的喝茶,吳散秋卻在那裏拚命的抗拒著劍氣的威力。

司徒霜笑說:“九宮劍,真的好厲害!像是法術一樣!”妙清說:“九宮劍要用碧玉連環使出,威力才至最大,沒想到這劍法畢竟沒有失傳,龍湖一劍,原來是九宮門人!”

趙長寧一麵喝茶,手上長劍一揮,立刻一陣勁風狂旋,將吳散秋手上長劍吹落,吳散秋大叫一聲,口吐鮮血,倒在地上,趙長寧對身後的人說:“把她抓起來!”吳散秋身子軟軟的,一點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林思夷笑說:“長寧,你很自負,要同生死門作對,不是那麽簡單,生死四絕不會輕易放過你,雖然你不怕,但你可知他不會隻怪罪你一個人。”

趙長寧笑說:“我不怕。”

易柔笑說:“看你絕不是怕事的人,現在頭也出了,你表哥也騎虎難下,其實,若是要真正對付生死門,也不是沒有辦法。”

趙長寧問:“什麽辦法?”

易柔說:“現在生死門和太極洞,還有諸葛世家,一心隻想一統武林,要同這些處心積慮的人相抗,絕非一人之力可以完成,箭門,心宗,丘壑派,臨江會,這些都不是弱小的門派,但是都幾乎一夜之間消失無蹤,生死門已經有了萬全的準備;現在惡門在北方召集人馬,江南有風雲會,還有太平盟,這些地方都是為了對付生死門而花費了不少力氣,聚集了不少有識之士,倘若能夠借助他們的力量,也許還可以成事。”

趙長寧點頭說:“不錯,這樣也有了一個容身之地。”

旁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易柔說:“諸位,我知道各位急切要報仇雪恨,但是凡事有可成,有不可成,現在要報仇,隻能殺死幾個人出氣罷了,要真正打敗生死門,回複大家昔日的生活,必須找到自己新的歸宿,這是一個漫長而艱苦的過程,但是,這是唯一的路!”

林思夷笑說:“諸位,若是要林某出手幫助各位,林某當然願意效勞,但是如今就算殺了生死門四大使者,十大高手和六大弟子,他們依然還有新的人,繼續統治武林,大家的仇恨根本沒有機會報複,大家請選擇屬於自己的路吧,別在這裏逗留。”

一個青年問:“那,這個人怎麽辦?”

趙長寧說:“放她回去,告訴生死門人,倘若濫殺無辜,別忘了世上還有‘龍湖公子’。”吳散秋有氣無力的說:“你今天放我一條生路,來日我一定還你一次,但是這個奇恥大辱,吳散秋一定會銘記在心!”

易柔見吳散秋下去了,才說:“趙公子,你不是說有家師妹的消息嗎?”趙長寧說:“不錯,昨天在七會發生了一場慘烈的屠殺,同時,在終了穀,除夕之夜,各派高手雲集,拚殺之險,絕不比生死門輕。”

林思夷搖頭說:“這樣的事情不必多說,司空見慣尋常事。”

趙長寧說:“我在那裏見過了劍穀的坤雪姑娘,她不但在那裏,還在那裏大叫要維護武林和平!”易柔搖頭說:“這個孩子!”趙長寧說:“他身邊好像有一個法寶寺的高手,萬雲平少俠。”

易柔點頭說:“如此說來,倒也不用替他們操心了。”

林思夷問:“終了穀之戰,如何結局?”

趙長寧說:“終了穀主一直不在,各派弟子同三個副穀主,七大高手比鬥了好久,大家互有損傷,但沒有人死,後來終了穀門人離開,餘人也隻好離開,就這麽結束了。”

林思夷說:“你出手了嗎?”

趙長寧說:“家母一再叮囑了,不能逞強,在那麽多高手麵前,我當然裝成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小子了!這點表哥放心!”

林思夷說:“你不是裝成一個小子,而是那麽多高手麵前你沒有顯臉的機會,我看你還是你,真正需要加入風雲會的,是你!”

趙長寧說:“你還別說,風雲會如今要舉辦一個白衣劍會,收錄弟子學習劍法大義,我還真想去。”林思夷說:“既然想去,就要大膽的去!”

易柔笑說:“這個我們已經有所耳聞,薛成是武聖人的後人,劍穀自然鼎力相助,富商們也是慷慨解囊,你就放心去吧,不過你的先輩們當初放棄了龍湖的基業,也許已經不想卷入武林的是非,你何必又要重出江湖。”

趙長寧說:“來日方長,以後你就會明白了,二位,後會有期。”話畢飄然而去。

妙清笑說:“師姐,我說了吧,隻怕你不帶我回去是假,要留在別人身邊是真。”

林思夷笑說:“二位的行程受到了阻礙,不然也不會還在這裏。”

司徒霜看著天,說:“這該死的雪!下了整整兩天,這天,看來是個預兆,這年頭不大好,你們要小心點。”

林思夷說:“多謝姑娘。”

司徒霜問:“你們這是去哪裏?既然知道了坤雪姑娘和我師兄在一起,還有什麽借口可以讓你們在一起。”

林思夷笑說:“小丫頭,你們真是一個比一個會說話,實話告訴你們吧,我們這就去劍穀,光明正大,省得你們胡亂造謠。”

司徒霜笑說:“是啊,我們都在造謠,無風不起浪,你怎麽不一天到晚來陪我,按理說我更需要保護呢!”

妙清說:“師姐啊,你的好事我就來不了了,這頓飯你請客,後會有期。”她拉著司徒霜就往下麵走,司徒霜還在叫著:“怎麽,我話都沒有說完,什麽好事,要結婚了嗎?這麽快啊,是個好事……喂,別拉著我!”

妙清出了門,說:“人家兩個人卿卿我我,你在那裏湊什麽熱鬧,一點都不懂事,再說,我們得趕路!”

司徒霜上了馬,說:“趕路就趕路,用不著這麽凶巴巴的吧!”

二人快馬加鞭,一連趕了十來天的路,才到了江南,江南的春意已經慢慢生起,煙雨朦朦別有風味,正是沾衣欲濕、吹麵不寒的時節。

司徒霜經過江南的時候,根本沒想過要回去。

這日二人來到一個僻靜的樹林裏,隻看見一個小小的茶館,司徒霜急忙說:“先喝口茶吧,我都累壞了。”妙清隨她下了馬,坐下喝茶。

司徒霜不斷的吹著涼氣,說:“江南的茶,喝起來味道真香。”妙清說:“名茶名泉,江南都幾乎沒有,那是你習慣了而已。”司徒霜說:“那些評名泉名茶的,都是白癡。”妙清喝了一口,說:“照這樣走下去,但願他們能夠一直留在那裏,我怕到時候又撲個空。”

司徒霜正要說話,忽然幾個年輕人快馬催鞭,在茶館門口下了馬,為首的人大聲說道:“老五,來一碗涼茶!”賣茶的中年人出來,一麵倒茶,一麵說:“公子,茶可不能急著喝,慢慢品,不能貪快,就一味的想喝涼茶啊。”

那公子坐下,說:“最近有沒有動靜?”老五一麵倒茶,一麵說:“公子,四大密使已經說了,同太平盟都是江南武林的希望,大家可以聯合,對付生死門。”

公子說:“家父倒是有心,隻是我們對無邪島始終心存顧慮,想他在北海群島,霸占了不知多少地方,其野心之大,根本不下於生死門;隻不過那些被收服的門派,倒是一心說他們的好話,不過也不知是真,還是假。”

司徒霜聽到太平盟,心裏不由一動,對妙清說:“他們好像知道太平盟!”

妙清點點頭,說:“不要說話。”

老五說:“無邪島當初隻是北海邊上一個小派,後來不斷吞並周圍的門派,近年更儼然武林正派、一代宗師,對天下指手劃腳,那都是因為他們有自己的高手,自己的人才,別派也奈何他不得。”

公子一麵喝茶,一麵說:“父親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們這次是去同太平盟的水姑娘商討聯盟一事,聯盟聯盟,有了自己的高手,還用的著聽無邪島這些北方蠻人的話嗎?”

老五笑說:“公子,時間不多了,喝了茶,就上路吧。”

公子問:“有沒有冰妹的消息?怎麽都找不到冰妹,不知她去哪裏了?”

老五說:“不知道,這個,我會留意的……公子,時間真的不早了。”

那公子笑了笑,說:“好了,再不走,你還會一直催下去,怪不得,人家會說你是個索命鬼,一點時間都不多留。後會了!”

司徒霜見他走了,便對老五說:“原來你開茶館是假,你本來是江湖中人。”老五笑笑,說:“江湖,姑娘,老夫連什麽是江湖都不知道。”

妙清問:“你們所說的同太平盟聯盟,是不是其中有車淩少俠的太平盟。”

老五點頭說:“不錯。”司徒霜家忙問:“也有佟澤,對不對?”老五點頭說:“不錯,這兩個年輕人都是年少才俊,尤其是車少俠,曾經在劍穀學劍,後來又去過無邪島學習各種本領,是個難道的人才。”

司徒霜說:“佟大俠一樣的是難得的人才,隻是你不知道罷了,現在他們在哪裏?”老五說:“在魔鬼窟,還在魔鬼窟,生死門不斷追殺,現在江南已經沒有他們的立足之地了。”妙清點頭說:“多謝你,老板。”

她們放下銀子,往北趕去,走不多時,忽然司徒霜看到一個藍衣的女子和一個黃衣漢子從對麵行來,本來也沒太在意,但是那漢子忽然說了一句話,“水姑娘,秋水山莊還有多遠?”司徒霜停下來問:“閣下是太平盟的水姑娘?”

藍衣女子停了下來,轉過頭看著司徒霜,奇怪的說:“姑娘好熟悉,難道是在哪裏見過?”那漢子說道:“我見過,是法寶寺的司徒姑娘,不錯,在下是獨孤雲,這位是水姑娘。”妙清問:“你們此去秋水莊,是不是為了聯盟一事?為何隻有兩個人?”

水風雲說:“太平盟事情很多,隻能出來兩個人。”

妙清問:“那你們很快會趕回去了。”

水風雲點頭說:“不錯,姑娘,我們這就要趕路了。”

司徒霜急忙說:“不如這樣,咱們一道,反正,我也要去太平盟,反正你們也是順路,這樣我們也不會走冤枉路!”水風雲點頭說:“司徒姑娘若不嫌棄,在下求之不得。”司徒霜笑說:“我也求之不得。對了,去秋水山莊,是見什麽人?風雲會的掌門?”

水風雲說:“是少掌門,薛名。”

行不多時,到了那個茶館,水風雲下了馬,問道:“店家,請問秋水山莊在什麽地方?”老五急忙出來,說:“一直往前麵走,在轉彎處有一個涼亭,有人帶路。”

四人快馬趕路,到了涼亭,隻見一個漢子已經等在那裏,司徒霜首先下馬,問:“閣下是秋水……”那人說道:“跟我來……”隻見他身子一轉,已經上馬,飛一般的在前麵奔著,司徒霜心裏有些生氣,覺得這人太過傲慢,加之頭上一根頭發都沒有,看起來就很可惡!

眼前出現一條圍繞山莊的小河,碧水東來,別有一番風味。

五人過了小橋,那漢子引他們到了大廳,剛才在茶館的那個公子已經坐在那裏相候了,水風雲說道:“閣下就是薛少掌門,水風雲有禮了。”薛名點頭說:“水姑娘不必客氣。”

水風雲取出一副卷軸,在桌上鋪開,說:“這是無邪島為我們訂下來的結盟書,上麵有兩派今年各自應該完成的任務,請少掌門過目。”薛名點頭說:“水姑娘果然快人快語。”一麵走上前,看了一陣,說:“無邪島的確考慮得比較周全,看來無邪島花了不少心思。”

水風雲說:“兩派結盟,是天下武林的幸事,武林同道出力,自然是應該的,無邪島已經統一了北海諸島,前事不忘,可為後人之師,少掌門覺得呢?”

薛名哈哈笑說:“不錯,不錯,水姑娘一語道破,果然是女中豪傑。”

水風雲說道:“少掌門見笑了。”

薛名說:“好,水姑娘一路辛苦,我已經替姑娘四人安排了房間,姑娘先休息,晚上薛某替姑娘接風,明日薛某將此事同家父相商,再作計議。”

水風雲說道:“如此有勞公子。”

司徒霜跟他們到了院中,對水風雲說:“姑娘,這怎麽行,要明天再商量,不是說馬上就走嗎?”水風雲說:“姑娘,沒那麽快,世事本來就是拖拖遝遝,永遠不會有想的那麽快,那麽順暢,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妙清對司徒霜說:“忍著點吧,又不是說書,哪有那麽通暢,做人,就要學會忍,忍受這拖拖遝遝的人生。”司徒霜哼了一聲,說:“我已經忍了那麽多年了,還用你們教!”

司徒霜漫步在秋水山莊的亭台樓閣之間,那是一片江南溫柔的山水,和一片典雅溫馨的園林,想來這地方乃是薛家平時休息玩樂的地方,薛家真會享受,在這地方,人會自然的想到享樂,想到享受生活。

她來到一個小湖邊上,坐在涼亭裏,看著小船上輕輕劃槳的女人,那白色的影子在綠色的水麵上搖曳如風,她心想: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人?是薛名的妻子嗎?

小船漸漸近了,隻見白衣女子貌若天仙,翩然而來,其美豔絕倫之態,令人歎息;司徒霜不由起身來,問道:“姐姐,你去哪裏?”

天仙般的女子慢慢下了船,說:“姑娘,你從哪裏來?”司徒霜笑說:“我是太平盟的人,來同秋水山莊的人談論結盟一事,姐姐,你是什麽人?”

女子笑說:“我姓鐵,名芸,就在秋水山莊裏邊住,姑娘,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已經能夠獨當一麵,江湖風雲,無休無止,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天下人能有我這般的閑情雅致。”司徒霜說:“方今天下武林一片混亂,群雄並起,姐姐為什麽不在江湖上走動?這樣雖是閑情逸致,但是時間卻是白白的給浪費掉了。”

鐵芸歎說:“但是我們一個弱小女子,根本不能同命運和江湖對抗,我想,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如此,隻不過男人們都以為自己能夠改變而已,有時看起來是改變了,但比起我們付出的代價而言,又算得上什麽改變。”

司徒霜說:“話不是這麽說的,以前武林中人食不果腹,被多少人看不起,現在……”鐵芸說:“以前和現在一樣,都是五蠹之一,不從事農產,對世道無益,實在是他們太過自負!”司徒霜笑說:“話不是這麽說,武林中人以鋤牆扶弱為己任,怎能說是於世道無益?”

鐵芸說:“那都是沽名釣譽之說,可笑之至,天下人有不少是庸碌之輩,這是他們為庸碌而付出的代價,一個人要平凡可以,要庸碌,就得付出代價,誰讓他們甘心受人愚弄,毫無主見,根本不值得同情,所以我才能在這裏享受山水的恬靜,姑娘,當你看到百姓辛苦勞碌,而且身在苦海的時候。可以想想我說的這句話。”

司徒霜點頭說:“那姐姐寧可在這裏整天享受生活,為什麽不到外麵去幫助那些受苦的人?”

鐵芸歎說:“一個女人是不能有所作為的,一個人要想施展自己的抱負,是需要天時地利諸多條件的配合的,不能隨心所欲。我的確是想作些有用的事情,我比誰都想,但是我深知這是不可能的,姑娘,你能夠走出來,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司徒霜笑說:“其實,我什麽都沒有做過。”

鐵芸笑說:“你還小。”

司徒霜問:“薛名是你的什麽人?”

鐵芸笑說:“是我的孩子。”

司徒霜問:“你說什麽,你的孩子?”

鐵芸看著他,溫柔的笑說:“姑娘,也許你不相信,我看到他的時候,我就覺得,這一生,似乎真要一輩子陪在他的身邊,我知道他也許會先我而去,但那有什麽,我會永遠的記住他,也許還會陪他而去,我把這叫著愛情。”

司徒霜問:“為什麽?”

鐵芸笑說:“在他身上, 我看到了我想了好久卻沒法去做的東西。”

司徒霜問:“什麽東西?”

鐵芸笑得溫柔而恬靜,如同一朵美豔無比的花,“為天下謀幸福,為武林尋找出路,這不是一句空話,他是在用他的一生,在尋找一條適合武林中人的出路,他在用他所有的力量,去驗證一個沒有人想過的問題,這個世界應該有武林嗎,武林應該是什麽樣子?”

司徒霜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人,輕輕說:“姐姐,你真幸福,你想陪他一生的人,不但如你想象一般無二,而且還真正的在你身邊……”

鐵芸笑說:“姑娘,你還小,有許多事情,你要學會付出代價,這代價必須要自己付出,如果老是想著從別人身上得到什麽,這一生就算享盡了榮華富貴,也隻能遭到眾生的唾罵,活得並不開心;所以你不要隻想著自己得到了什麽,要想著自己付出了什麽,隻有這樣,你才能活得快樂,活得了無牽掛,活得清白,活得自在。”

司徒霜點頭說:“我知道了,武林中人從來不計較自己的得失。”

鐵芸說:“那都是謊言,欺騙得了別人,但是欺騙不了自己,武林中人其實也是世俗中人,他們一樣為了自己的將來和前程不斷的努力,奔波,也就是為了名利;隻不過他們走的路不一樣,在武林這條路,是一條艱辛而危險的路,但是一旦成功,得到的比一個農夫幾輩子得到的還要多,這其實是一筆生意,如果你能這樣看,也許就不會那麽執著;當你看到你身邊的人卑鄙無恥、無所不用其極的時候,千萬不要驚訝,這畢竟是人之常情。”

司徒霜笑笑,不知道怎麽說,鐵芸忽然說:“你初來這裏,一定沒有到處走過,我帶你到處走走,秋水山莊的風光,還算秀麗清雅。”

司徒霜和她一起上了船,問:“你一直在這裏住嗎?”

鐵芸說:“不是,以前我是在琉璃島度過的。”

司徒霜問:“以前這裏住了什麽人?在這裏長大,真有福氣!”

鐵芸說:“以前這麽打一個山莊,隻有兩兄妹在這裏住,就是薛名和他的妹妹薛冰,後來薛冰出去好幾年,一直都沒有回來;這裏就隻有薛名和幾個老婆子,我嫁過來之後,這裏就我一個人住,他們父子整天都忙於各種事務,很少來這裏;不過看樣子,漸漸這裏也成了風雲會的會談之所了,也難怪,當年武聖人就是在這裏度過他的一生,這裏是神聖的,注定要譜寫武林的輝煌。”

司徒霜說:“不知道風雲會和太平盟,到底誰是真正為了武林。”

鐵芸說:“我隻是知道,成哥是為了武林,風雲會中,一樣有許多人隻是為了自己的名利和前途,包括我的父親。”

司徒霜心裏想:但願佟大哥是真的為了武林,一點私心都沒有!

風輕輕吹來,兩岸的景色如同畫卷一樣的美麗,司徒霜本來不是醉心於湖光山色的人,對美景從來都是視若不見,此時也不免羨慕那個曾經在這裏長大的薛冰。

鐵芸溫柔而恬靜,美麗端莊,有如天底下最美的芙蓉花,清新脫俗。

司徒霜得她介紹,認識了兩岸的景致,有煙舞殘亭,花滿江月,水天一色,春潮勝景,數不勝數,司徒霜看得興起,高聲頌道:“此處真能比西子,誰處看來皆絕色。”鐵芸笑說:“姑娘,你還會吟詩?”司徒霜臉一紅,不好意思的說:“我不會……不知道為什麽,剛才,剛才……”

鐵芸笑說:“歌詩合為事而作,隻要心裏有話,直接說出來,就是最好的詩了,姑娘不要介意,我一向很嫉妒別人,我在這裏遣散我的愁緒,但是這麽美的景色,我一點都不能真正喜歡,它們根本帶不走我的煩惱。”

司徒霜說:“你的煩惱有多少,這麽美的景色都帶不走?說來聽聽,有這麽大的莊園,有這麽好的丈夫,有這麽幸福的家庭,還長得這麽漂亮!有什麽煩惱?”

鐵芸歎說:“你不會明白的,我忽然發現,即便是風雲會,也一樣不是為了武林,大家都為著自己,為著名利,我很怕我的相公在哪一天忽然發現這個現實,也很怕他懷著希望死去,但是他的後人卻根本不會執行他的遺願,這些是我一定能夠看到的,我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司徒霜點頭說:“厲害,厲害!……我還真的不明白,我以為人間的煩惱莫過於找不到要找的人。”

鐵芸歎說:“各人有自己不同的心思,那是沒辦法強加於人的。要讓一個人理解另一個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姑娘,還是沒有煩惱的好,所有的事情你都能夠看慣,你就得到了快樂。”

司徒霜歎說:“司空見慣尋常事,斷盡江南刺史腸。”

回去的時候,鐵芸一直送到院子外。她來到屋裏,隻見妙清拿著一本劍譜在那裏一邊走動著看,一邊比劃著,嘴裏還念念有詞,司徒霜笑說:“你不知道那邊有個很大分湖泊,那水簡直是美到了極點,簡直美得無法形容,讓人詩興大發,一發不可收拾!”

妙清回頭說:“你看你,到了一個地方,總是能夠很快習慣於玩樂,你的武功怎麽進步?武林中有很多時候是需要武功來解決問題的。”司徒霜說:“我還不習慣這樣每天苦練出來的武功,要是能夠一勞永逸就好了!”

妙清歎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古人也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世上哪有一勞永逸的事情!不學劍,不知理,還想闖蕩江湖,算了,我還是少和你說兩句,免得跟你一樣,失去了鬥誌。”

司徒霜哼了一聲,說:“有什麽了不起,我馬上就出去練劍!”

她提劍出去,在屋子外麵練起劍來,忽然聽到背後有人的腳步聲傳來,急忙收劍,隻見獨孤雲站在她身後,她問道:“你看了多久?”獨孤雲笑說:“姑娘放心,即便看了,我還是學不會,更何況,我的確是剛來。”

司徒霜哼了一聲,說:“你們還不催他把事情辦了,咱們好走人,這樣簡直就是悶死了。”獨孤雲歎息著說:“我也希望這麽快,但是,世事自有它的規則,急不來的。姑娘已經是法寶寺的弟子了,為何還要尋找太平盟?”

司徒霜說:“法寶寺畢竟是出家人呆的地方,他們要慈航普度,可是也許世人更需要的不是超度,而是幫助。”

獨孤雲歎說:“我隻知道,武林中人多年來忙於廝殺,根本沒有時間去享受哪怕是片刻的寧靜,每個到武林中的人,都想成為武林至尊,掌管武林,沒有一個人是真正為了武林,自從幾十年前隱士島懸克先生寫下《太平心經》之後,無邪島便發現了一絲光明,將北海諸島,變成一片祥和的天地,沒有江湖,隻有家園,可惜,諸派人士仍然不願放棄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實在是人心如此。”

司徒霜笑說:“你們如此,風雲會的人也如此,如果你們能夠打敗生死門、太極洞這些害群之馬,就一定能夠使江湖歸於平靜,變成祥和的家園,現在不是正在結盟嗎?他們也真是的,怎麽會遲遲不作回答!”

獨孤雲說:“倘若他們一口答應,倒顯得迫不及待了,再說,我們畢竟依靠的是無邪島,而風雲會,是黃山派一直在幫助著,秋水山莊以前是武林聖人的居所,而武林聖人當年是武林鐵盟的盟主,鐵盟中以黃山為首,多半都是十二正派中人。”

司徒霜搖頭說:“似乎有點糾纏不清,大家如果真的為了武林,根本不用計較前塵往事。算了,等他們答應結盟吧,如果沒有在茶鋪子裏聽到他們說話,我還以為他們不結盟呢,其實,他們比誰都想結盟,多一個朋友,多條路走嘛!”獨孤雲問道:“你說什麽?他們其實很想結盟?”

司徒霜點頭說:“對啊,我聽到薛名說的,現在還假裝拖延,顯得自己漠不關心,真是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