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藍飛天。”

藍飛天又含笑道:“這二位是我初交的朋友狄氏昆仲,這位是狄明揚兄,這位是狄兄的令弟狄雲揚……”

他話還沒說完,矮純陽茅若清,綠鷹島主秦鎮海、楓嶺堡主司徒讚等人不約而同的驚“咦”一聲,異口同聲道:“這位就是狄明揚公子麽?”

狄明揚覺得奇怪,自己剛到這裏,他們怎麽會知道自己名字的呢?當下就抱抱拳道:

“不敢,在下正是狄明揚。”

司徒讚大喜過望,連連拱手道:“這就對了,哈哈,咱們能遇上狄公子,真是榮幸之至,榮幸之極。”

矮純陽也打了個稽首,恭恭敬敬的道:“貧道適才不識狄公子俠駕,多有冒犯.還望公子勿罪。”

狄明揚看他們忽然前倨後恭,心中覺得甚是奇怪,忙道:“道長好說,諸位怎麽知道在下賤名的呢?”

綠鷹島主好似生怕別人都把話說完了,他就沒有和狄明揚說話的機會了,是以搶著陪笑說道:“狄公子名動江湖,在下等人如何不知?”

勝寨主也道:“秦島主說得極是,狄公子大名,兄弟等人仰慕已久,今日得能拜識芝字,真是一大快事。”

戚祖光接口道:“狄公子三位,尚未用酒菜,司徒兄,你是主人,咱們快請狄公子上坐,先要堂棺把酒菜送來,邊談邊喝不好麽?”

司徒讚一拍腦袋,大笑道:“是,是,戚兄說得極是。”

一麵立即高聲叫道:“堂倌,快把酒菜送來,咱們和狄公子好好的喝上幾杯。”

那掌櫃一直站在邊上,生怕鬧出事來,此時眼看雙方原是熟人,自可化幹戈為玉帛,心頭大石也不覺放了下來,連忙吩咐堂倌上菜。

司徒讚等五人這回個個巴結著狄明揚,把他們三人讓到了上首,才一齊落坐。兩名堂倌也迅快的端上酒菜,大家又輪流把盞,向狄明揚三人敬酒。

狄明揚自然感覺得出來,這五人對他十分尊敬,而且有故意巴結之感,這使他心頭疑念難解,等酒過數巡,忍不住問道:

“司徒堡主和諸位盛情,在下至為感謝,隻不知諸位認識在下哪一個朋友?”

矮純陽大笑道:

“狄公子榮任明月宮副總護法,貧道等人,今後還要公子多多提攜,區區敬意,不過聊盡咱們心意而已!”

藍飛天也看出這五人對狄明揚巴結討好,如今聽說狄明揚竟是明月宮副總護法,也不覺為之動容,立即舉杯道:

“狄兄原來還是明月宮副總護法,兄弟失敬得很,來,兄弟敬狄兄一杯。”

說罷一飲而盡。

狄明揚連說:“不敢。”和他對飲了一杯,才道:“在下從明月宮來,倒是不錯,但並不知道副總護法之事。”

司徒讚大笑道:“明月宮這道命令,是今天中午才傳到的,正好五天之後,泌姆山有一大會,本來敦請公孫總護法蒞臨主持,因公孫總護法另有要事,無法分身,才以飛鴿傳書,要咱們恭迓新任副總護法狄公子便道經過,就近主持,兄弟接到傳書,正在派人四處打聽狄公子俠駕下落呢?”

耿小雲雖然沒有說話,心裏卻是暗暗攢眉,看來大哥和自己的行蹤,始終在明月宮監視之下了。

“奶姆山?”狄明揚問道:“隻不知五日後是一場什麽大會呢?”

司徒讚道:

“那是咱們江南武林同道的聯盟大會,如有狄公子參加,那是江南同道的榮幸了。”

狄明揚心中暗道:

“明月宮要自己擔任副總護法,也應該先徽得自己同意才是,怎麽自己剛離開他們行宮,就向江湖上宣布,這不是強人所難麽?”

他這話隻是心裏想著,並未說出來;但他臉上卻有了遲疑之色。

耿小雲忙道:

“我大哥奉有師命,另有一件要事待辦,隻怕沒工夫來參加大會呢!”

矮純陽一怔道:“這個如何使得?泌姆山大會就在眼前,狄公子就是不來,咱們也要去請,何況狄公子已經來了,又是明月宮指定要狄公子就近主持的。”

狄明揚含笑道:

“舍弟剛才說的,確是實情,此次在下在明月宮,麵謁康宮主,他本來堅不放行,要在下多盤桓幾日,在下因家師交辦之事,刻不容緩,才離開的,那時康宮主就有意要在下擔任副總護法一職,也因在下身有急事,故而麵告康宮主,等在下辦妥家師交待之事,再行答覆,沒想到康宮主竟然這麽快就發布了消息,這就叫在下好生為難了。”

他說的原是實情;但司徒讚等五人,聽他一口一聲說著“康宮主”,莫不聽得眉飛色舞,目光之中流露出不勝羨慕之色!

他們隻知道有明月宮,並沒見過宮主,甚至連宮主姓康,也是第一次聽到。在他們心目中,明月宮主是高不可攀的武林宗主,簡直比皇帝還神聖,如今聽狄明揚的口氣,似乎和康宮主交誼極深,怎不叫他們心向往之,把狄明揚當作了小祖宗?

秦鎮海望著狄明揚道:“宮主如此看重公子,泌姆山大會,狄公子更是不能不去了。”

司徒讚馬上接口道:

“正是,正是,此次大會,乃是江南同道第一次集會,隻有狄公子親臨,代表明月宮主持,方昭鄭重,公子縱有急事,也得撥冗蒞臨才是。”

藍飛天道:

“狄兄,大家都是這麽說了,我看五天時間,也耽擱不了狄兄的大事,還是去走一趟吧!行走江湖,多結交幾個朋友,也是好事。”

狄明揚原是性情中人,經眾人再三邀請,而且言辭甚恭,覺得不好推辭,隻好點頭道:

“諸位老哥盛情相邀,在下那就隻好從命了。”

眾人聞言大喜過望,又紛紛向狄明揚敬酒。

司徒讚起身道:“會期還有五天,從此地前往泌姆山,隻須三天時間,兄弟之意,想請狄公子三位,到敝堡盤桓二日,不知狄公子意下如何?”

狄明揚連忙拱手道:“司徒堡主不用客氣,泌姆山之會,在下準時必到,目前離會期已近,堡主各位想必各有待辦之事,在下不便打擾,且等會期之後,再去貴堡不遲。”

司徒讚喜道:“狄公子答應會後去敝堡盤桓,那可說了要算。”

試想沁姆山大會,乃是江南武林同道的大集會,狄明揚以明月宮副總護法的身份,參與大會,會後要到他楓嶺堡去盤桓幾日,自然是大有麵子的事,他焉得不喜?

狄明揚含笑道:“在下說了,自然要去。”

戚祖光道:

“狄公子到了楓嶺,和敝莊已相去不遠,那自然也要請到四十八都去住幾天了。”

狄明揚含笑道:“那自然要去。”

這一頓酒菜,賓主盡歡,飯後,司徒讚等人要陪同狄明揚回轉客店,狄明揚再三力辭,才在酒樓門首分手。

藍飛天含笑問道:

“狄兄昆仲下榻何處?”

狄明揚道:

“在下兄弟住在通商客棧。”

藍飛天道:

“說來真巧,兄弟也住在通商客棧,咱們那是一路的了。”

三人邊談邊走,回轉客棧,藍飛天在兩人房中,又閑談了一會,才行辭去。

耿小雲過去閂上了房門,悄聲道:“大哥,你真的要去泌姆山麽?”

狄明揚道:

“你沒見他們一再誠意相邀,既已答應了人家,自然非去不可了。”

耿小雲道:“我看這幾個人都不像是正派中人,泌姆山大會,雖然號稱江南武林大會,隻怕也不會有正派中人參加的了。”

狄明揚點頭道:

“這話不錯,司徒堡主、矮純陽,還有綠鷹島主,都是麵貌不善,你說他們不是正派中人,那會是什麽人呢?”

耿小雲道:“不是白道中人,自然是黑道人物了。”

狄明揚問道:“什麽叫做白道,黑道?”

“你連這也不懂?”

耿小雲道:

“白道就是名門正派中人,黑道指的是左道旁門之士,和綠林人物。”

狄明揚道:“你看藍兄如何?”

耿小雲道:“他擅放使毒,自然也是黑道中人了。”

狄明揚道:“藍兄為人倒是不錯。”

耿小雲撇了下嘴道:

“這人脂粉氣很重,最多也隻是武林中的紈絝子弟罷了。”

說到這裏,接著又道:“人家本來還有話要說的,給你一打岔,差點說忘了。”

狄明揚哦道:“你還有什麽話?”

耿小雲道:“明月宮忽然對江湖宣布大哥為副總護法,你道是為了什麽?”

狄明揚問道:“為了什麽?”

耿小雲道:

“一定是宮主和總護法還認為你是東海傳人,非籠絡住你不可。”

狄明揚道:

“我答應辦完事以後,回去再說的。”

耿小雲嗤的笑道:“你會去麽?但你如參加了泌姆山大會,大家都知道你是明月宮的副總護法了,你就非回去就職不可。”

狄明揚點點頭,唔了一聲道:“有道理。”

耿小雲道:”所以我覺得泌姆山之會,大哥還是不去的好。”

“這個……”狄明揚為難的道:

“我已經答應了他們,怎能說話不算數呢?”

耿小雲朝他嫣然一笑道:

“我知道大哥答應了就非去不可,但這一來,隻怕會惹上許多麻煩呢!”

剛說到這裏,忽聽南首花格子窗上,有人輕輕彈指的聲音。

狄明揚抬目問道:

“是什麽人?”

隻聽一個極細的聲音道:

“狄明揚,是我。”

狄明揚又是一怔,自己今晚初到浦城,居然有人叫自己名字,但這聲音聽來極熟,隻是他說得極輕,一時聽不出他的口音來,急忙掠近窗口,伸手推開窗戶,問道:

“你是?……”

窗前那人小聲道:

“你讓我進來再說。”

身形一晃,宛如乳燕投林,飛快的穿窗而入。

狄明揚這回聽清楚了,不覺一怔道:“你是七姑娘?”

定睛看去,那穿窗而入的,竟是一個衣衫襤樓,蓬頭垢麵小乞丐;但饒她這副模樣,狄明揚還是認出來了,她不是七姑娘蕭湘雲還是誰來?不由吃了一驚,急急問道:“你怎麽……”

蕭湘雲忽然一下撲入他懷裏,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狄明揚急忙扶著她肩頭,問道:

“七姑娘,別哭,這是怎麽一回事,你受了誰的委屈?”

蕭湘雲直到此時,才看到房中還有一個青衫少年,不覺雙頰飛紅,慌忙後退了一步,拭著淚道:

“狄大哥,我們漁山島被人強占了……”

狄小雲聽到狄明揚叫她“七姑娘”,她曾聽狄明揚說起過漁山島一事,一雙妙目隻是盯著蕭湘雲打量。

狄明揚忙道:

“你說漁山島被人強占了?是不是明月宮呢?”

蕭湘雲切齒道:

“不是他們,還會有誰?”

狄明揚問道: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老婆婆和島主她們呢?”

蕭湘雲拭著淚道:

“是你被他們抓去的第三天晚上,大師祖婆婆率領了許多人來偷襲漁山島,祖師婆婆和師傅與他們動上了手,他們這次來的人很多,而且個個武功極高,祖師婆婆和師傅打不過他們,祖師婆婆好像還負了傷,要我們乘船先退,我是和田老爹一起逃出來的,我們住在一處破廟裏,為了怕被人認出來,才裝扮成花子前來。田老爹據聽來的消息,師傅被人擒去了,他急放打聽師傅的下落,前天晚上走的,要我留在這裏,方才我看到你從酒樓出來,又不敢叫你,才二直跟到客店門口,終放找到你了。”

狄明揚問道:“田大哥一直沒有回來麽?”

蕭湘雲道:“沒有。”

狄明揚又道:“你知不知道島主被什麽人擒去了?”

蕭湘雲道:“不知道。”

狄明揚道:“那麽老婆婆呢?你不是說她負了傷了?到哪裏去了呢?”

蕭湘雲又流淚道:“我也不知道咯!”

狄明揚安慰道:

“你且別哭,這件事我既然知道了,自然要管的了。你就在這裏住下來,我們慢慢的總可以打聽出消息來的。你先洗把臉,換上衣衫,好不?”

耿小雲含笑道:

“大哥,目前為了避人耳目,我看這位小妹子也是換上男裝的好,我那天買的衣衫,還有一套沒穿過,她和我身材差不多呢!”

蕭湘雲問道:

“狄大哥,他是誰呢?”

狄明揚忙道:

“她叫耿小雲,也是女的……”

他說到這裏,驀覺不對,一男一女怎麽住在一間房裏?不由得俊臉一紅,接著連忙解釋道:

“她是和我一起從明月宮出來的,我們為了路上方便,她才改了男裝,你來了,就和她睡在一起好了,你是知道的,我晚上一向都是倒豎蜻蜒的。”

耿小雲粉臉通紅,拉著蕭湘雲的手,說道:“蕭姑娘,來,先來洗把臉!”

蕭湘雲今年也是十七歲了,但她從未出過門,對男女之間,也知道得不多,倒也並不在意,就走過去在洗臉架上洗了把臉。

耿小雲又替她梳好頭發,編了辮子,然後從包袱中取出一套新的衣衫,要她躲到**去換了。

蕭湘雲依言換過衣衫,從帳子中走出。

耿小雲瞧著她嘻的笑道:“小妹子,你真美,這不變成了英俊小書生啦!”

蕭湘雲粉臉酡紅,說道:“我才沒有耿姐姐美呢!”

狄明揚問道“七姑娘,你餓不餓?”

蕭湘雲道:“狄大哥真把我當作小花子了,我身邊有的是銀子,你當我真的在沿途求乞,沒吃飽麽?”

接著眨眨眼睛問道:

“狄大哥,你被明月宮擒去,怎麽逃出來的?是不是耿姐姐救你的?”

“那倒不是。”

狄明揚就把自己在行宮之事,大概說了一遍,其中隻是把耿小雲那段掠過不提,隻是說公孫先生不放心自己,才派耿小雲和自己同行的。

蕭湘雲道:“耿姐姐叫雲揚,那麽我叫狄什麽呢?”

耿小雲道:

“現在不成了,方才司徒堡主那些人都已經知道我和狄大哥是兩兄弟,如果再來一個狄什麽揚,反而會教人疑竇,我看這樣吧,小妹就說是狄大哥的結義兄弟姓雲……”

蕭湘雲道:“雲什麽呢?”

耿小雲道:“雲什麽湘好不?”

蕭湘雲道:“雲瀟湘好不?”

“不好。”耿小雲道:“瀟湘,人家一聽就像是女孩子的名字。”

狄明揚道:“改做嘯湘好了,嘯做山林的嘯,不是很好麽?”

蕭湘雲點頭道:“好,就叫嘯湘好了。”

她望望狄明揚不禁又愁結眉梢,問道:

“狄大哥,我們怎麽才打聽得到師傅和祖師婆婆的消息呢?”

狄明揚道:

“這個……我也想不出來,不過慢慢的打聽,總會有消息的。”

耿小雲道:“大哥,我倒想到了一個辦法。五天之後的泌姆山大會,與會的可能都是些黑道人物,他們也許會知道。”

狄明揚點頭道:“對!”

耿小雲道:

“目前大哥是明月宮的副總護法,要問,也隻能側麵探問,不可直接問他們。”

蕭湘雲睜大雙目,說道:“什麽?你是明月宮的副總護法?”

狄明揚含笑道:

“你別急,我當上這副總護法,也是今天才知道的。”當下把今晚在酒樓上遇到司徒讚等人的事,說了出來。

蕭湘雲道:

“對了,方才我看到那個穿古銅長袍的,那天夜襲漁山島,好像也有他。”

狄明揚道:“你沒認錯人?”

蕭湘雲道:“那晚他穿的好像是一件綠色的大褂。”

耿小雲道:“那就沒錯,準是他了,他是綠鷹島主,自然會穿綠衣的了。”

狄明揚道:

“隻要是他,這就好辦,我會跟他打聽的。好了,時間已晚,你們兩個快些睡吧!”

一晚易過,翌日早晨,二女一早就起來了,店夥送來臉水,也不知道房間裏多了一個人。

用過早點,藍飛天飄然走入,狄明揚連忙起身笑道:“藍兄早啊!”

藍飛天含笑道,”狄兄早。”他目光一溜蕭湘雲:“這位兄台是?……”

狄明揚忙道:

“他是兄弟的義弟雲嘯湘,昨晚在客店中無意中遇上的。”一麵又朝蕭湘雲道:“賢弟,我替你引見,這是愚兄昨天才結識的好友藍飛天藍兄。”

藍飛天連忙拱手笑道:“原來是雲兄,幸會了。”

蕭湘雲朝他拱拱手,也說了句“幸會”,但臉上不禁微生靦腆。

藍飛天爽朗一笑道:“好極了,咱們路上又多了一個伴了。”

四人相偕走出店堂,店帳早已由藍飛天會了。

跨出店門,藍飛天騎的是馬,車把式張老二不待吩咐,早已套好了車,等待狄明揚三人上了車,就揚鞭趕著車上路,也沒問怎麽多了一個人?老江湖就是如此,不關他的事,從不開口多問。

車廂還算寬敞,坐上三個人,並不顯得很擠,蕭湘雲是個沒有心機的姑娘家,和耿小雲很快就成了知己,姐姐長,姐姐短的叫得挺親呢。耿小雲先前還對她有點多心,後來看她一片天真,也就放下了心。

馬車由浦城出仙霞嶺,一路上藍飛天都和他們同行同止,第四天傍晚,趕到玉山,剛落了店,四個人要了兩間上房。

藍飛天推說他不慣與人同房,其實除了狄明揚,兩位姑娘家,自然更不能和他同房了,因此還是狄明揚三個人共住一個房間,這四天來一直都是如此。

店夥送來了臉水,狄明揚隨便洗了把臉。

耿小雲已經給他倒了一盅茶,說道“大哥,你用茶。”

隻聽走道上有人間道:

“剛才落店的狄公子,住在哪一間房,你快快領路,就有重賞。”

店夥的聲音道:

“剛才有四位公子落店,不知諸位要找的狄公子是哪一位……”

另一個聲音道:“不管哪一位公子,你快帶路就是了。”

耿小雲道:“大哥,這說話的好像是茅道長的聲音呢!”

她很快閃到門口,探出頭去。

隻聽豪嶺關寨主勝百生洪笑一聲道:“那不是狄二公子麽,哈哈,終放找到了。”

楓嶺堡主司徒讚一把推開店夥,搶先掠上,嗬嗬笑道:

“狄二公子在此,狄副總護法自然也在這問房裏了。”

耿小雲連忙轉身叫道:“大哥,司徒堡主,勝寨主他們都來了呢!”

狄明揚早就聽到了,趕忙迎了出去,隻見楓嶺堡主司徒讚、四十八都莊主戚祖光、豪嶺關寨主勝百生、白雲觀主矮純陽茅若清,綠鷹島主秦鎮海等人全都來了。

他們每一個人看到狄明揚立即神色恭敬,紛紛抱拳行禮,同聲道:“在下見過狄公子。”

這些人都是一方之豪,平日眼高於頂,如今對一個隻有十六八的少年如此恭敬,當真是異數!”

狄明揚連忙一一還禮,他看到眾人之中還有一個黑臉濃眉,生成一雙環眼的大漢,含笑問道:“這位老哥是……?”

司徒讚忙道:“這位是九嶺山人稱飛天豹子佟祿山的佟寨主。”

佟祿山連忙趨上一步,說道:“俺祿山久仰公子威名,無緣識荊,此次泌姆山大會,在下是幾個地主之一,昨天得知公子也會蒞止,特地趕來恭迎公子的。”

他伸出蒲扇大毛茸茸的一雙手掌,握住了狄明揚的手,親切的搖了搖,他看狄明揚隻是一個十七八的文弱少年,手上可也不敢用力。

狄明揚道:“原來是佟寨主,幸會得很。”

他把六人讓進了房中,差幸房間還算寬敞,店夥巴結的端來了幾張倚子,又忙著衝茶。

狄明揚又給大家介紹了義弟雲嘯湘(蕭湘雲),大家自然又朝她抱拳行禮,連連說:

“幸會。”

這時藍飛天也盥洗完畢,從隔壁房中走來,抱著拳道:“諸位來得好快,咱們剛落店,諸位就找來了。”

司徒讚陪笑道:“兄弟等人昨天就已趕到泌姆山,狄公子乃是此次大會的貴賓,咱們早已派人沿途傳遞消息,四位一進玉山縣城門,咱們就趕來了。”

飛天豹子佟祿山抱拳道:

“在下已在一品樓定下了筵席,恭請狄公子四位移駕賁臨。”

狄明揚道:

“這個如何敢當?”

佟祿山道:

“水酒一杯、聊為四位公子洗塵,不成敬意,狄公子請吧!”

藍飛天答道:

“狄兄,這是佟寨主一番誠意,卻之不恭,酒菜都已定好了,那就走吧!”

白雲觀主茅若清道:

“藍公子說得極是,狄公子四位請吧!貧道是陪客,聽到有好酒菜酒蟲都快爬上喉嚨來了呢!”

狄明揚不好拂眾人的情麵,隻得笑道:

“既然如此,在下若是不去,隻怕大家肚裏的酒蟲都要罵我了呢,在下恭敬不如從命,那就叨擾一頓吧!”

飛天豹子佟祿山聞言大喜,連聲說:“請”。放是狄明揚就在眾人簇擁之下,步出客店。

那客店裏的掌櫃、夥計不知這四位公子是何來曆,竟有這許多有頭有臉的人物,對他們如此恭敬!

一品樓在玉山城中,可是首屈一指的大酒樓,一排五問,樓字高敞,裝演得富麗堂皇,入夜之後,每一根抱柱上都點燃起琉璃宮燈,把借大一座酒樓,照耀通明,點綴得更見金碧輝煌。

五間敞廳正中間的一間,牆壁上還懸掛著一幅福祿壽三星,和一付長聯,這正中間的一席,平日都是給辦喜慶的人家預先定了的,今晚這一席,卻由飛天豹子佟寨主作東,宴請明月宮來的副總護法狄明揚。

作陪的又都是名震一方人物,這一席酒,自然是今晚一品摟廚司拿出全副看家本領來的時候,也是今晚一品樓的夥計全力伺候的一席了。

狄明揚在眾星拱月一般擁上了一品樓,坐上第一席,他左邊是藍飛天,右邊是耿小雲和蕭湘雲,然後是矮純陽茅若清,司徒讚、戚祖光、勝百生、秦鎮海、佟祿山等人作陪。

酒菜海陸俱陳,盤盤俱是大師傅的拿手傑作,四名店夥輪流上菜,也伺候得惟恐不周。

狄明揚高踞首座,顧盼之間,當真有南麵王不易的威風,大丈夫一朝得誌,當如此也!

就在這中間一席的人,紛紛向狄明揚敬酒,表示敬意的時候,樓梯上又走上四個人來。

當前一個是五十開外同字臉,皮膚白皙的老者,唇上蓄著八字胡子,身穿古銅色團花長袍,看去十分氣概,隻是生著一隻鷹鉤鼻,目光也深沉而冷,使人一看便知是個城府極深的人。他身後緊隨著四人,有高有矮,年齡都在四五旬之間,從衣著上看,每一個人的身份,都似乎不低。

堂倌因這五人氣派不凡,才把他們引到中間,靠近狄明揚那一席的右首一張八仙桌上落座,那八字胡子老者和四人謙讓了幾句,居中坐下。坐在他左首的是一個瘦削臉細目漢子含笑道:

“石兄難得經過玉山,總得好好盤桓幾天再走了。”

八字胡子老者臉含微笑,一手端起茶盅,喝了一口,徐徐說道:

“兄弟此次是上委羽山去拜訪武老人家的。”

狄明揚如今內功深湛,耳目何等敏銳,他雖然在眾人依次跟他敬酒,互相酬酢之際,但八字胡子老者這幾句話雖然說得不響,卻聽得清楚,不覺留上了心。

隻聽那瘦削臉漢子道:

“武老人家望重武林,據說近年來早已不問俗事,也很少和武林中人交往,不知石兄可曾見到他老人家麽?”

八字胡子老者道:

“兄弟到了他隱居的茅屋之中,塵封已久,好像他已經不在山上了。”

坐在右首的是個文士裝束的人,他朝瘦削臉漢子問道:

“兄弟隨同石莊主一路行來,風聞泌姆山將在近日舉行江南武林同道聯盟大會,胡兄世居橫嶺,一定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了。”

瘦削臉漢子道:

“兄弟前些日子也曾接到他們大會的邀請,但因和幾個發起的人平日少有往返,是以也就沒去參加了。”

那文士裝束的又道:

“隻不知是哪幾個人發起的?”

瘦削臉漢子道:

“那是仙霞嶺司徒讚,九嶺山飛天豹子佟祿山,洪澤湖洪大德、鄱陽湖段老彭、長江三十六水寨總瓢把子巴粥畿,還有一個則是綠鷹島的秦鎮海,這幾個人,兄弟一個也不熟……”

八字胡子老者摸著八字嘴上胡子,微哂道:

“一些邪魔外道的聚會罷了、居然也打著什麽江南武林同道聯盟,真是胡鬧之至!”

言詞之間,對泌姆山大會,甚是不屑,這也正是抬高他身份的表示。

他們和中間一席,相距極近,他這幾句話,坐在中間席上的人,自然全聽到了!

綠鷹島主秦鎮海首先“砰”的一聲,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洪喝道:

“你們是什麽東西,敢說老子邪魔外道?”

他身形高大,這一聲洪喝,全個酒樓上的人差不多全聽到了!

飛天豹子佟祿山卻在他洪喝聲中,右手一抬,把手中酒杯朝那八字胡老者左眼打去,接著喝道:

“這廝目中無人,出門不帶招子,老子先要你一隻狗眼。”

酒杯脫手飛出,去勢如電,何等快速?但坐在上首的八字胡老者連看也沒朝他們看上一眼。

坐在他左首的瘦削臉細目漢子不慌不忙舉起竹筷,向空一夾,就四平八穩的夾住了飛去的酒杯,一麵站起身說道:

“這幾位朋友何必如此火大,大概諸位還不知道這位石兄是誰吧?”綠鷹島主道:“你說說看,他是什麽人?”

那瘦削臉細目漢子笑了笑道:

“兄弟橫峰(地名)胡達,這位石兄就是大名鼎鼎的金槍將石開化石大俠,諸位總聽過石兄的大名吧?”

飛天豹子道:“那麽胡兄可知曉咱們又是什麽人嗎?”

胡達放下筷子,抱拳道:“胡某正想請教。”

佟祿山一陣嘿嘿沉笑道:

“兄弟幾人就是胡兄口中方才提起過的佟祿山、司徒讚、秦鎮海。本來咱們各自喝酒,河水不犯井水,這姓石的居然在大庭廣眾之前,批評咱們泌姆山舉行的大會,是邪魔外道胡鬧,姓石的既然還小有名頭,那就好辦,隻要他跟咱們走,明日在大會上,給與會群雄磕上一百個響頭,自承失言,咱們還可以放他一馬……”

“砰!”坐在右首的中年文士臉色一沉,一掌擊在桌上,大喝一聲道:

“真是胡鬧,你們有多少道行,敢說出這等放肆的話來!諸位要不服氣,隻管衝著我文成章來試試,就知道你們是不是邪魔外道了!”

綠鷹島主沉笑道:

“很好,閣下號稱璿璣手,老子就領教你幾手璿璣手好了!”

話聲出口,左手一探,五指如爪,疾向對方頭麵抓去,出手奇快,右手隨左手肘後發出,同樣五指如鉤,卻直抓心窩,出手更是奇幻已極!

文成章身形向旁閃開三尺,這一閃之際,但聽嘶然有聲,已從袖中亮出一柄摺扇,同時扇麵也飛快的打開,劃起一片尖嘯之聲,朝綠鷹島主斜劃過去。

狄明揚眼看綠鷹島主爪勢快捷,出手狠辣無比;但此人出手一擊,勢道淩厲,看去武功之高似猶在綠鷹島主之上。

綠鷹島主雙爪落空,讓開對方摺扇,揮爪進擊,隻見他雙爪如鉤,忽左忽右,記記抓向對方要害,瞬息之間,連續抓出了八九招之多。

文成章號稱璿璣手,武功果然大是高強,但見他身子一陣急轉,連續的移動位置,竟然把綠鷹島主有如一氣嗬成,縱橫交織的八九招爪勢全都避開,右手摺扇揮處,劃出一道又一道的白光,以攻還攻,同樣迅疾無比!

兩人這一陣互攻,閃避均極快速,雖是雙方的人,也無法看清他們的身法路數。

中間兩席,有人動上了手,酒樓上許多食客,膽小的紛紛離席下樓,有些好奇看熱鬧的,卻遠遠圍成了一圈,人頭攢動,秩序登時大亂。

飛天豹子佟祿山目注金槍將石開化喝道:

“石朋友,剛才邪魔外道這四個字是你說出來的,你站出來,老子要伸量伸量你有多少道行。”

坐在胡達下首的一名佩劍漢子站起身道:

“姓佟的,你少賣狂,在下跟你討教。”

飛天豹子沉哼道:“閣下是什麽人?”

那佩劍的漢子微哂道:

“飛天豹子闖蕩江湖有年,連兄弟這柄劍都不認識麽?”

“鏘”的一聲,掣劍在手,橫胸朝前揚了揚。

飛天豹子早就看見他劍上鐫一個糞卦,隻有八卦門掌門人的師兄弟,才有資格在劍上鐫一個卦(八卦門每一代都隻收八個門人,不多不少),下一輩的劍上隻能鐫整個的八卦。此人劍上鐫了糞卦,準是糞風劍尚昌來了。心念轉動,一麵哼道:

“江湖上不成氣候的東西大多了,老子如何認得出來?”

這話聽得糞風劍尚昌來麵現鬱怒,沉喝一聲道:“姓佟的看劍!”

唰的一劍,迎麵直刺過來。

飛天豹子使的是一對判官筆,在說話之時,早已握在掌心,此時突然雙筆一挺,大笑道:“很好。”

左筆斜飛,貼劍封出,右筆直點,朝對方“華蓋穴”襲去。

糞風劍尚昌來冷哼一聲,揮劍還擊,這兩人武功在伯仲之間,一個兩支判官筆專點敵人三十六穴道,上下左右,點打敲擊紮刺,使得又快又急。

一個展開“糞風劍法”,也是劍若風飄,倏忽東西,不可捉摸。兩人各展奇招,乍進乍退,倏合倏分,轉眼之間,就搶拆了二十來招。

酒樓上動武,甚至動上了刀劍兵刃,雖然隻有四個人動手,人影到處,椅倒桌翻,已被兩人掀翻了三張桌子,杯盤墜地,發出驚人的豁啷啷之聲!

狄明揚眼看雙方動上了手,總非了局,這就站了起來,說道:

“這是誤會,大家快請住手。”

隨著話聲,朝文成章、綠鷹島主兩人中間走去。

坐在文成章下首的是一個麵色白中透青的漢子,他雖然看到狄明揚坐在首席之上,但看他隻是一個年未弱冠的少年,不覺冷嘿一聲道:

“你是什麽人?也在這裏大聲呼叱?”

茅若清冷哂道:

“申莊主總該聽說過‘海上生明月’這句話吧?這位狄公子就是明月宮的副總護法了。”

那麵色白中透青的漢子聽到“明月宮”三字,不禁臉上微微變色,連坐在他們上首的金槍將石開化也不覺為之動容,兩道淩厲目光,不期而然朝狄明揚投去。

這時璿璣手文成章和綠鷹島主秦鎮海差不多已拚搏了三十來招。

文成章一柄摺扇,使得出神入化,翻覆上下,宛如一道匹練,綠鷹島主雙爪如鉤,勁風如錐,雖也十分淩厲,但在他扇下,已是守多放攻,避多放撲,稍梢落了下風。

兩人扇影爪風,飄忽異常,人影來去已經很難分得出敵我雙方的人來,第三者也休想走近他們六七尺之內。狄明揚卻一步跨到了兩人中間,雙手一分,說道:“二位暫請住手,聽在下一言。”

兩人正在打得難解難分,狄明揚這一介入,文成章的摺扇閃電劃上他右肩,綠鷹島主的十道爪風,也同時襲上了他身側,但狄明揚竟然渾無所覺,右手一下封開文成章扇勢,左手也架住了綠鷹島主的雙爪,硬生生把兩人推開了一步。

然後又一個轉身,掠近糞風劍尚昌來和飛天豹子佟祿山兩人中間,右手食中兩指夾住了尚昌來劍尖,左手抬處,衣袖袖角業已卷住飛天豹子的雙筆,這兩人也各自後退了一步。

狄明揚姿態從容,舉手之間就把拚搏中的四人一齊解了圍。

矮純陽茅若清、司徒讚等人,隻是懾放明月宮的威名,卻從未看到過這位副總護法的身手,此時他露了這一手,卻看得他們齊齊一怔!

他們當然可以想得到,狄明揚能擔任明月宮副總護法,必有高深武學,卻料不到他武功會有如此高不可測!

金槍將石開化也同樣目中精芒閃動,流露出不信之色。

雙方四人在這一瞬之間,都停下手來,狄明揚抱抱拳道:

“大家都是上酒樓喝酒來的,何必認真,這樣豈非大煞風景了?諸位請看在下薄麵,就此住手如何?”

璿璣手文成章望望狄明揚,正等開口,金槍將石開化已經站了起來,一擺手道:

“文兄不用說了,咱們走。”

一麵朝狄明揚拱拱手道:

“這位狄少兄,少年雋才,兄弟至表欽忱,待會可否移駕玉山客棧一晤?”

狄明揚忙道:“在下兄弟也住在玉山客店之中,自當趨訪。”

金槍將頷首道:“如此甚好,兄弟恭候狄公子俠駕,少陪。”

一麵回頭朝胡達道:

“胡兄,你要酒樓開具清單,所有損失,可到玉山客棧去取。”

說完,帶著文成章等四人下樓而去。

飛天豹子佟祿山還是憤噴的道:

“金槍將石開化也沒有什麽了不起,今晚真是便宜了他。”

白雲觀主茅若清微笑道:

“狄公子為人謙和,大家總得看在狄公子的麵上了。”

狄明揚含笑道:

“佟寨主,人家連酒也沒喝,就匆匆走了,還答應賠償酒樓損失,不是已承認不對了麽?”

藍飛天問道:

“這金槍將究竟是什麽人物?”

茅若清道:

“金槍將石開化世居將軍嶺,也算得是武林世家,他出身少林,算起來還是少林寺方丈的師弟哩,在江南武林中,可說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狄明揚聽他說出石開化世居將軍嶺,心中暗道:“那不是和龍堡很近,他一定認識爹了。”

幾個堂倌迅速的整理好幾張倒翻的桌椅,一麵也陸續送上菜來,一切都已恢複正常。

俺祿山、秦鎮海等人殷勤向狄明揚,耿小雲。蕭湘雲兄弟敬灑,這一頓酒飯,吃到賓主盡歡,才由眾人簇擁著回轉客店,方始告別。

藍飛天又坐了一會,起身回轉隔壁房中。

狄明揚想起了方才金槍將石開化約自己前去晤談,這就洗了把臉,朝耿小雲、蕭湘雲二人說道:

“你們留在房中,我去看看石開化。”

耿小雲道:“大哥真的要去?”

狄明揚道:“他既然約了我,我自該去看看他了。”

蕭湘雲道:“他們在酒樓上吃了虧,會不會對大哥不利?”

耿小雲道:

“我和大哥一起去。”

狄明揚笑道:

“不用了,你們隻管先睡,我隻是禮貌性的拜訪,他怎麽會對我不利?再說我也不怕他對我不利呀!好了,我去去就來。”說完,舉步出門,隨手帶上了房門。

走到廊上,正好有一名店夥迎麵走來,狄明揚問道:

“夥計,你知不知道有一位姓石的大爺,住在哪裏?”

那店夥道:

“公子問的可是一位叫什麽將軍的石大爺嗎?”

狄明揚一想,立即點頭道:

“是金槍將石大爺嗎?”

那店夥陪笑道:

“對對!石大爺就住在南首上房,公子請隨小的來。”說完,就走在前麵領路。

從長廊折而向南,那裏有一排五間房間,店夥走近右首第一間門口,舉手在門上輕輕叩了兩下,說道:“石大爺,有一位公子來拜訪你了。”

房門呀然開啟,走出來的正是金槍將石開化,他一眼看到狄明揚,不覺欣然道:

“是狄少兄,快請裏麵坐。”

狄明揚舉步走人,拱拱手道:“石前輩見召,特來拜謁。”

石開化連說“不敢”,一麵讓坐道:“狄少兄請坐。”伸手取過茶壺,斟了一盅茶,把茶盅移到狄明揚麵前,又道:“請用茶。”

狄明揚說了聲:

“謝謝。”

石開化含笑道:

“狄少兄方才勸架露的一手,足見高明,兄弟至為欽佩,不知狄少兄尊師是哪一位高人?”

狄明揚現在江湖上多走了幾天,也學了一些經驗,那就是逢人且說三分話,目光一抬歉然道:

“前輩原諒,家師隱跡林泉已久,不欲人知,在下就不便奉告了。”

石開化依然臉含微笑,點頭道:

“在江湖上終年奔走的人,都是些凡夫俗子,真正高人,不為名利,自然不在江湖,既不能兼善天下,隻好獨善其身,高蹈山林,過的是隱士生涯,才是懷有真才實學的人,狄少兄輕輕年紀,已有此極高的身手,尊師自是非尋之人了。”

狄明揚道:“前輩誇獎。”

石開化道:

“狄少兄尚未弱冠之年,就當上了明月宮副總護法,當真了不起。”

狄明揚道:

“在下也是最近幾天才知道明月宮發表了在下副總護法,在下尚未就任。”

石開化“哦”了一聲問道:“狄少兄事前也不知道麽”

狄明揚道:

“事前他們總護法公孫先生和在下提過,在下並未答應。”

石開化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

“狄少兄英年有為,前途無量,明月宮近幾年聲勢雖然不小,但究非名門正派,狄少兄不答應,正是明智之處。”

狄明揚聽出他語氣之中似乎對明月宮深感不滿,不覺望著他問道:

“石前輩可知明月宮的情形麽?”

石開化一手摸著嘴上八字胡子,徐徐說道:

“兄弟並不清楚,隻知明月宮從前是在北海一帶活動,近一二年漸漸移到江南了……”

說到這裏,抬目問道:“聽狄少兄口音,似乎也是江西人氏?”

狄明揚道:

“在下世居龍堡,和前輩住的將軍嶺乃是近鄰……”

“龍堡狄家?”

石開化身軀震動,目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但立即平複下來,問道:

“狄兄是龍堡狄家的人,隻不知和狄元和狄老哥是何稱呼?”

狄明揚正身道:“前輩說的是家父。”

石開化神情一動,繼而大笑道:

“哈哈,如此說來,咱們不是外人了,老夫和令尊元和兄乃是好友,大概老夫看到你時,少兄還不過六七歲,哈哈,老夫那就要倚老賣老,稱你一聲狄賢侄了。”

狄明揚連忙拜了下去道:“小侄不識世伯,還望世伯多多恕罪。”

石開化連忙把他扶起,嗬嗬一笑:“賢侄不要多禮,哦,賢侄此行是……”

狄明揚道:

“小侄離家多年,此次就是回家去省親的。”

“哦!”石開化一手托著下巴,“哦”了一聲,才道:“賢侄今晚同席的那些人……”

狄明揚道:

“他們因小侄是明月宮的副總護法,所以堅邀小侄去參加他們明日在泌姆山舉行的大會。”

石開化攢了攢眉道:“狄賢侄,這些人都是黑道中的邪魔外道,不宜和他們接近。”

狄明揚道:

“世伯教訓的極是,隻是……小侄已經答應了他們,不去豈非失信放人?”

石開化眼神微動,忽然點點頭道:

“狄賢侄說的也是,咱們江湖人講究一諾千金,既然答應了,自是不能失信,你慢慢的和他們疏遠些就是了。”

他不等狄明揚開口,接著又道:

“老夫此次也是倦遊歸來,正待返鄉,今晚和你賢侄在此巧遇,實在難得。這樣吧!明天狄賢侄去參加他們泌姆山大會,諸多小心,老夫就在這裏多待一天,就可和賢侄一同回去,途中也有伴了。”

狄明揚喜道:“能和世伯同行,那正是最好不過了。”

石開化欣然道:“那就如此決定了。”

狄明揚起身告辭,回到北首的一排長廊,推門而入,耿小雲、蕭湘雲二人還沒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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