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雨晴

“兆麟,兆麟。”櫻雪大聲地叫著韓兆麟的名字,但韓兆麟似乎根本就聽不見,一動不動,沒有一絲反應。

夜的黑色漸漸籠罩了整個鬱都。櫻花飄散,似一片片白雪輕揚,又似是離人的珠淚,灑滿天涯。

“稟夫人,有一個名叫許仕隱的大夫求見。他說可以治好王爺。”一個侍衛前來稟報。

還未等楊華泠出聲,櫻雪已經搶先一步說道:“快請。隻要能救活王爺,什麽方法都要一試。”

侍衛一揖,退出門外。不多時,他便將許仕隱領進了王爺的臥房。許仕隱是受沈靜瑤之托而來。靜瑤自得知兆麟生命垂危,便一直惴惴不安。於是便乞求許仕隱,救自己的愛人一命。

短暫的寒暄過後,許仕隱站到王爺的病床前,仔細地查看韓兆麟的病情。他的心裏打定了主意,便開始為韓兆麟施針。一根根細細的銀針紮進了韓兆麟蒼白的皮膚裏。看得櫻雪是心驚肉跳,不甚自在。

不知過了多久,治療才算結束。許仕隱喂了王爺一粒丹藥,轉身將一個錦盒遞給了逢櫻雪,囑咐道:“王爺已無大礙,請王妃放心。這錦盒裏有兩瓶藥,一藍一紅。藍的是給王爺的強勁心脈之藥,每日清晨服一粒。另一瓶紅色的,是解酒毒的藥。王爺長年酗酒,酒毒已深。每日睡前服一粒,連服三日便可初見成效。繼續服用,可保神情氣爽,酒毒全消。”

許仕隱又從藥箱中取出一個玉盒,遞給櫻雪,又說:“這盒是清脂玉霜,是給王妃的。您將其塗在傷口之上,明日即可見效。”

“你怎知我有傷在身?”櫻雪不解地問。

“看王妃的臉色便知。”許仕隱邊收拾東西邊說。

臨走時,他叮囑櫻雪,萬不可讓王爺再受打擊。每日帶王爺出去逛逛,也可強身健體。櫻雪一一記下。她本想問出許仕隱的住處,以後萬一王爺出事,亦可找他治療。但許仕隱卻說:“該來時我自會來,不必相請。”聽他這樣說,櫻雪也隻好罷休。

從清晨開始,鬱都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天空灰蒙蒙的,沒有一絲精神。

又是徹夜未眠。雖然許仕隱說王爺已無大礙,但沒有親眼看到韓兆麟醒來,櫻雪依然不能合眼。

雨一直下,櫻雪一直守在兆麟身旁。韓兆麟緩緩地睜開雙眼,輕喚櫻雪的名字。那一刻,櫻雪的心裏灑滿了陽光。她會心一笑,這是她第一次真心真意地對韓兆麟微笑。這對於韓兆麟而言,是一份禮物,更是期盼已久的恩賜。

“你終於活下來了……”說著,櫻雪的眼角驀地湧出一滴淚,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隻是覺得心裏很是酸楚。

韓兆麟伸出纖細的手指,溫柔地拭去櫻雪的淚。他的手指依然冰冷,但似乎比之前更有了些力氣。

櫻雪輕輕地將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想用臉頰的溫度溫暖他的手,甚至他的心。她欠他一條命,她不知如何償還,隻能用自己的方式報答。

韓兆麟的臉上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從沒想過,櫻雪會這樣溫柔地對待自己。他甚至以為,此時的櫻雪,已經接受了自己,願意與他共度一生。

雨漸漸地停了,陽光透過厚厚的雲彩斜照下來,映紅了二人的臉。水汽氤氳,光影婆娑,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曖昧與夢幻。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這唯美的意境。櫻雪打開門,卻看見楊華泠帶著王府左右長史、正副審理等一幹人站在門口,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

“王爺剛醒,你們有什麽事,稍後再說吧。”櫻雪道。

“正好,這件事非要王爺親自過問。”楊華泠不客氣地說,一把將櫻雪推開,進了房門。

她走到韓兆麟麵前,施了一禮,說:“王爺,妾自知不該打擾您休息,但此事非要您親自處理不可。”楊華泠冷冷地瞟了逢櫻雪一眼,接著道:“側王妃逢櫻雪與人私通,相約私奔。奸夫已被拿下,關在府中囚室,等候王爺發落。”

說罷,楊華泠得意的一笑,挑釁似地看著逢櫻雪。櫻雪也不服輸,以一個更為犀利的眼神回敬了她的無禮。

韓兆麟清咳了一聲,擺擺手道:“今日我身體不適,此事明日再議,你們先出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接近那犯人,送水送飯也不行。”

聽王爺如此說。眾人隻好作罷,紛紛退出了門。

屋裏又隻剩下了櫻雪與兆麟兩人。櫻雪不明白兆麟的意思,問道:“你為何不讓人給晴雲送水送飯,莫不是想餓死他?”

韓兆麟一笑,輕聲說著:“我雖然不喜歡他,但不是非置他於死地不可。我是怕別人毒害他,所以才不讓人給他送飯。一會兒你去膳房挑幾樣飯菜,等晚上我好些了,便親自送過去。”

“為什麽不讓我去?”櫻雪不解地問。

韓兆麟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寒光,他定定地看著逢櫻雪,一字一句地道:“我不喜歡你和他見麵,那是對我的折磨。”

聽他這樣說,櫻雪低下了頭。她不想讓韓兆麟再難過,因為他已經為自己而變得傷痕累累。但抑製自己心中的想念,實在是一件痛苦的事。同樣是折磨,她選擇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