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霜花

Abby剪了短發,白色短袖黑色皮褲,腳上踩著黑色小皮靴,臉上盯著濃濃的煙熏妝,進門就對蕭落吹了個響亮的口哨,“美女,約嗎?”

蕭落扶著門把手呆了幾秒,圓睜的眼睛從她嘴角邪魅的笑容滑到水亮的眼眸間,麵前的人美得太囂張,舉手投足間細微的動作都極具侵略性,這讓她有些記不起之前見過的優雅知性的女子。

Abby臉上的笑容垮掉,取而代之的是小小的失落,白嫩纖長的手指不輕不重地掐在麵前人的臉蛋上,黑色的指甲油和白色的皮膚對比鮮明。

“才這麽幾天,你就不認識我了?”

蕭落後退一步,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臉上露出一抹抱歉的笑容,解釋道:“是你變化太大,讓人有點……消化不良。”

“消化不良?”Abby微微眯起眼睛,疑惑地看向她。

蕭落尷尬地笑了兩聲,差點忘了麵前的人是個中文並不怎樣的老外,“就是很驚喜,驚喜之中又帶著些意外。”

Abby笑,“親愛的,這個時候你隻需要誇我好看就行了。”

蕭落還沒從她親密的稱呼中回過神來就被Abby一把拉進了臥室,她力氣不小,又正在興頭上,完全是不管不顧地把蕭落往梳妝台前按,“讓我幫你畫個美美的妝,然後我們一起出去嗨。”

蕭落腦袋裏飛快地閃過易澤然嚴肅的表情,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不得不說,有時候故意逗一下他也挺好玩的。

濃重的煙熏妝搭配修身黑色小禮服,女人優美的身材曲線和一顰一笑間的嫵媚動人被完美地詮釋。站在鏡子前的蕭落眼中帶著一絲猶豫和一抹難以壓抑的驚喜,眸瞳間小女孩的清純與成熟的裝扮恰到好處地融合。

一旁的Abby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不顧蕭落的反對拿起手機迅速拍了幾張照片,大大的眼睛中閃動出狡黠的笑意,“這幾張照片要好好留著,到時候敲詐然一筆。”

蕭落默,易澤然的朋友果然一個比一個跳脫。

拍完照,Abby仍沒有罷休的意思,又抱著她連連跟了幾張合照,“走,姐姐帶你溜一圈,我敢保證,回頭率百分之百!”

她的情緒極富感染力,像是濃墨重彩的調色盤,彩墨潑在哪裏哪裏就有不一樣的色彩。

蕭落愛玩的小心思也被她勾了起來,不用勸說便同意了她的提議,兩個人勾肩搭背地坐上了停在樓下的紅色小機車。

夜色初臨,城市的路燈次第亮起,街道上依舊遊人如織,閃爍的霓虹中飄蕩著重金屬樂器的喧囂聲。

Abby幹脆利落地停了車,車門拉開,穿著黑色製服的男人便跑過來和她打招呼,Abby應該是常客,將手裏的車鑰匙拋到男人手中,順便一把扯過蕭落的胳膊將人帶出來。

臨走前又特意問了男人一聲:“他們都來了?”

看來是提前有約,蕭落看了一眼酒吧花花綠綠的招牌,暗自蹙眉,的確有些後悔如此衝動地跑出來了。

推開酒吧的玻璃門,樂器聲如潮水般湧入人耳,響亮的鼓點聲震得人耳膜隱隱作痛。

坐在舞台邊整理電子吉他的男人看到推門而入的兩人眼睛一亮,長腿邁過兩層台階大步走到了Abby麵前,擁抱寒暄之後男人才注意到站在她身邊默不作聲的蕭落,“這位是?”

Abby笑著把蕭落推到身前,“我來自中國的朋友,蕭落。”

男人留著寸頭,個子很高,黑色皮膚,說話時嗓門也挺大,仰頭時隻能看到他下巴上黑色的胡茬。

大概是注意到蕭落眼中的疏離,男人隻是簡單地向她揮手示意並作了簡短的自我介紹。

台上有人高聲叫著男人的名字,男人抱歉地看了Abby一眼又匆匆離去。

男人上台後,原本喧鬧的酒吧頓時安靜下來,連吧台前正在喝酒的客人都停下了交談,目不轉睛地盯著台上站得筆直的男人。

Abby找了位置坐下,切著蕭落的耳朵小聲地解釋,“他是我大學同學,樂隊主唱,算是小有名氣吧。”

明亮的眼睛掃過酒吧裏五顏六色的燈光,她喉嚨裏發出一聲淺笑,“這裏的人都是來聽他唱歌的。”

蕭落隨著她的動作掃視一周,酒吧的客人真的很多,幾乎每個座位都擠滿了人,透明的玻璃酒杯被折射出各色燈光,無數條光線交匯在一起造成一種詭異的美感。

男人一句話都沒有說,直接抱著放在角落的電子吉他站在了話筒前,吉他聲響起,安靜的氛圍頓時被燃爆,無數個音符在燈光與酒杯之間碰撞,最終或輕或重地敲擊著人的耳膜。

是首她從未聽過的歌曲,男人的聲音沙啞,仿佛經曆過千淘百煉後沉澱而來的嗓音,以講故事的姿態傾訴著自己的故事,從喜歡到深愛,從追逐到放棄再到拾起,每一個起承轉合都緊緊抓住人的耳朵。

尤其是副歌部分掙破牢籠般的嘶吼,幾乎將所有人的情緒都帶動起來,他們或歡呼尖叫,或跟著唱和,紅色的燈光像是被點燃的火苗,那火苗竄動著,蔓延著,燃燒著人們對愛情對夢想的追逐與熱愛。

蕭落攥緊了手掌,情緒也忍不住跟著舞台上的氣氛逐漸高漲,清明的雙眸一一掃過瘋狂的人群,最後落在了某個角落裏,同樣,坐在角落裏的人也在看在她。

周圍的尖叫聲讓袁牧有些無法忍受,尤其是身邊聒噪的女人還要抓著他的胳膊一起合唱,破了音的歌聲如同被卡住喉嚨的大鵝,每聽到一聲都讓他的臉色陰沉一分。

有了對比,靠近吧台端坐的小女人很輕易地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今天的她似乎格外漂亮,像朵盛放的罌粟花,身姿搖曳傾泄了無數花香,光是聞著花香就讓人上了癮。

一抹從容的笑意攀上嘴角,他端起桌上剛調好的雞尾酒,酒很烈,有點像小姑娘火爆的脾氣。

注意到女人投射過來的視線,他從容地與她對望著,嘴角的笑容張揚,完全忽略了她眼中的敵意。

蕭落迅速低下頭,第一反應就是離開酒吧,男人的背景與行為都太過詭異,她摸不透,也鬥不過,唯一能做的就是躲避。

身邊的Abby正專心地聽歌,時不時跟著節奏搖擺著身體,姣好的身形和出眾的外表還吸引了許多男性的注意。

一首歌還未唱完,蕭落不好意思打擾Abby的興致,隻能強迫自己不再注意那邊的情況,但即使低著頭,她也能感受到男人的視線,正灼灼地盯著她,像燒起的火,灼燒著她的皮膚。

歌曲唱完,酒客門完全陷入了狂歡,有膽大的男人將Abby拉入了酒池,而Abby也完全是來者不拒的狀態,尖叫著融入歡快的氛圍中。

越來越多的男女進入舞池,台上響起了節奏分明的舞曲,男人放下了手中的吉他,坐在高腳凳上哼唱著歡快的情歌。

也有男人過來邀請蕭落跳舞,拒絕後她便拿著東西躲在了角落,曲到高/潮鼓點聲越來越大,紛紛雜雜的人影擾亂了視線,直到一雙筆直的腿出現在眼前。

蕭落抬起頭,眼神清明地看著麵前的男人,燈光繚亂,照得袁牧臉上一塊明一塊暗,唯一不變的是他唇角的笑,像是沾著血滴的玫瑰,美麗中透露著危險。

“林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抬腿時黑色休閑褲微微上上移,露出了一小截白色的腳踝,踝骨出黑色的紋身也暴露在紅色燈光中。

蕭落看了一眼,紋路交錯複雜,有些辨不清形狀。

袁牧喉嚨裏發出一聲低笑,隨意地坐在了她身邊的高腳凳上,踝骨處的紋身依舊暴露在外,但燈光太暗隻能看到有些邊角。

“知道那是什麽嗎?”袁牧將手裏的紅色雞尾酒一飲而盡,玻璃杯落在吧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霜花。”

蕭落愣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著他隱在黑暗中的腳踝,很難想象,有人會將存在於古詩與浪漫故事中的事物化成實物紋在身上,而且對象還是這樣一個令人琢磨不透的男人。

袁牧似乎早就預料到她會露出這種詫異的表情,輕笑了一聲,轉身目光落在瘋狂舞動的人群中,“習慣了五光十色的生活,我都快忘了自己還年輕過。”

感慨的語氣,似乎有找人敘舊的嫌疑,蕭落扯了下唇角,完全沒有和他和平交流的意願。

離開之前袁牧卻叫住了她,深藍色的眼眸煙波蕩漾,“林小姐難道不對我的身份感到好奇嗎?”

蕭落一隻胳膊落在冰涼的吧台上,安靜地看著他,“我想知道的事情,我會自己調查清楚,不勞袁先生費心了。”

袁牧嗤笑,抬手招來服務員點了杯加伏特,“要是不想知道的話,從我坐下的那一刻你就已經走了。”

少了古怪的笑容,他看起來要俊美很多,不能否認,這個男人的外表的確足夠出眾。

蕭落沒有回應他,袁牧也毫不在意,接過服務員遞來的烈酒仰頭便灌了一大口,“那時候我年少氣盛愛冒險,瞞著家裏人報了個北極探險隊,經費限製,生活條件很艱苦,很多大男人都堅持不下去了,可有個女孩卻能整天都快快樂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