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他真的放棄我了

吃完飯校長就急著要回去,還有幾天才放假,期末的卷子和課程不能耽誤,文枚的身子越來越重,偏偏仍舊瘦得厲害,經常撐上一節課就累得氣喘籲籲,所以學校那邊還是要有人照應著。

蕭落就留在醫院照顧陸寒川,早飯結束警察就過來調查情況,陸寒川喝了點粥臉色好了很多,但說話時仍是有氣無力的,所以提問時多是蕭落在回答。

病人意識清醒又找到了家屬,警察也沒放在心上,隨便問了幾個問題權當交差,其中肯定免不了問道陸寒川的籍貫身份,蕭落替他一一答了,倒是陸寒川在後麵補充千萬不要通知他的父母。

悅溪聽到陸寒川大學是醫學院的,一雙眼睛都亮了,盯著陸寒川清秀的眉眼不停地咧嘴笑。

警察走後蕭落又把悅溪趕回去休息了,小姑娘扁著嘴千百般不情願地回到出租房裏休息,病房裏冷清了許多。

蕭落替他把窗戶開了條縫,外麵停了風,陽光透過玻璃落在床頭,照得人懶洋洋的,陸寒川平躺在病**半眯著眼睛,半天都沒有說話。

“你不用裝了,難受就說出來,在我麵前還裝的那麽深沉。”蕭落替他把被子拉好,重新坐在了床邊,“來藏區的時候我遇到了場車禍,有人死有人傷,唯獨我毫發無傷地躲過一劫,醫院的人都在說我福大命大,可他們不知道我有多怕。”

陸寒川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掌,臉上陰雲密布,“出了車禍為什麽還不肯告訴我?蕭落,你究竟要逞強到什麽地步?”

蕭落平靜地把手掌從他手中抽出,拍了拍他的手背輕聲道:“沒關係,那都過去了,現在提起這件事我隻是想告訴你,死裏逃生的人有資格恐懼,你沒必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陸寒川閉上了眼睛,濃密的睫毛被陽光染上一層光暈,蒼白的臉色更是如同透明,“怕,也不過是那片刻的事情,如你所說,能活著是我最大的運氣。”

他突然睜開了眼睛,筆直地看著蕭落,“能告訴我在災難降臨的那一刻,出現在腦海裏的是什麽嗎?”

蕭落驚訝地看著他,觸碰到他深海般的眼眸時突然垂下腦袋,雙手緊握成拳,“是易澤然,我早下過無數次決心忘記那個男人,可是死亡來臨的那一刻我的腦海裏全都是他,他的溫柔,他的笑容,關於他所有美好的一切都讓我貪戀。”

她忽然捂著臉笑了,笑得肩膀聳動像極了嚎啕大哭,“我終究還是個沒有出息的人,始終忘不掉那個人。”

陸寒川握住了她的手掌,掌心傳來溫暖又堅定的力量,“災難降臨的那一刻我也想到了丁曉冉,但出現在我腦海裏的是她穿婚紗的模樣,她穿著我們看過的婚紗嫁給了別的男人,我好恨,恨不得立刻死掉,然後讓她後悔一輩子。”

他語氣激動,幾度哽咽到說不出話,蕭落抬頭看他,朦朧間兩行清淚自他眼角滑落,悄無聲息地落進了白色的枕頭,蕭落的心髒一陣抽疼,咬牙閉上了眼睛。

陸寒川突然笑了,“我已經沒有挽回的機會,可是你還有,蕭落,易澤然找過我不止一次,如果你還放不下就回去找他吧,不要等到事情無法挽回了再去後悔。”

憋在眼眶中的淚水又開始肆虐,蕭落吸了吸鼻子,抬手遮住了眼睛,眼前一片朦朧的光影,她聲音喑啞,傷感的情緒仿佛化作了漫天的陽光,充滿了整個房間。

“我曾無數次想過回頭找他,也曾無數次地放棄,說到底還是我不夠勇敢。”她擦幹淨淚水,白淨的臉上水光一片,“我不敢向前一步,生怕前進後得來的是侮辱,我什麽都比不過那個女人,就連我自以為是的深情在她那裏都變得一文不值。”

她轉頭看著陸寒川,聲音悲切,“寒川,再輸下去我可能連僅剩的一點尊嚴都沒有了。”

“那我去找他,告訴他你就在這裏等著他。”陸寒川胳膊支撐著床板試圖起來,嚐試未果後被蕭落哭著按了下去,“那我給他打電話,有了消息他一定會過來。”

“不!”蕭落死死地按住他的胳膊,“不許你和他有任何聯係!”

一句話說完像被抽了魂魄癱倒在床邊,“這裏也算是我和他結緣的地方,如果他真的想找到我就肯定不會忽略這個地方,可是他沒來……幾個月過去了,他竟然沒有找過來,寒川,他真的放棄我了。”

陸寒川表情沉痛地重新躺倒在**,握成拳的手掌無力地攤開,“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算了吧……”

算了吧,多簡單的三個字,惹得蕭落又是淚如雨下。

中午悅溪過來探望時蕭落的眼睛已經腫成核桃,小姑娘盯著陸寒川心裏犯嘀咕,趁著給蕭落處理手掌傷痕時把心裏的疑問提了出來。

“你之前跟我說的那個男人就是他?”

蕭落搖頭,仍舊沒從低落的情緒中回過神來,精神懨懨的,“他是我童年玩伴,說起來也算半個哥哥,平時很照顧我的。”

悅溪停下包紮的動作,眼睛睜得溜圓,巴巴地看著蕭落,“那他喜歡你?”

蕭落的眼睫顫抖了一下,刻意躲過她滿懷期待的眼神,其實悅溪的意思她也猜出個八九不離十,若是陸寒川徹底從前段感情裏脫離她肯定樂意撮合他們兩個,可是他沒有,悅溪眼中的感情又太熾熱,那種單純的熱情讓她幾乎說不出殘忍的事實。

沉默片刻她還是搖了搖頭,“他隻把我當妹妹。”

悅溪瞥了下嘴,臉色明顯低沉了很多,“你們又沒有血緣關係,妹妹什麽的說不定隻是借口呢。”

蕭落輕笑一聲,舉起包紮好的手掌,在陽光下畫了個圓,“他的確有喜歡的人,隻是那人不是我。”

悅溪的情緒仍是低落的,“那你的意思是他有女朋友?”

蕭落在悅溪緊張的注視下搖了下頭。

“那就是他有老婆了?”悅溪抓了下頭發,很是不甘地瞥了下嘴。

蕭落仍舊搖頭,“他現在是單身。”

“那就是單相思嘍?”悅溪的聲音明顯輕快了許多,把麵前的醫藥箱一合,快樂地衝蕭落打了個響指,“那問題就簡單很多了,蕭落,到時候你可別怪我搶走了你的哥哥。”

她聲音有些大,說完又捂住嘴唇回頭偷偷看了陸寒川一眼,確定人還在安穩地睡覺後放心地喘了口氣,興高采烈地衝蕭落眨了下眼睛。

蕭落動了下嘴唇,一大堆話全憋在喉嚨口說不出來,望著悅溪快樂的聲音,她徹底陷入了沉默。

或許她應該保持沉默,感情裏的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不該提醒,更不該勸告,一切都讓他們自己解決。

有了目標悅溪跑病房就更勤了,一日三餐送得比查房的護士還要準時,那飯菜更是天天不重樣,蕭落特意拉著她問了,有些是她特意在出租房裏做好帶過來的,還有的是從家裏捎帶過來的。

時間長了陸寒川也看出來不對勁,特意趁悅溪沒在叫住蕭落問了情況。

蕭落在驚訝過後選擇了坦白,認真地把悅溪的態度和她說了。

她很喜歡悅溪的性格,也真心希望陸寒川能從那段感情裏走出來,私心裏倒是希望陸寒川能試著接受這份感情,所以講話時特意觀察著他的表情。

果然,和她最開始猜想的一樣,陸寒川確定了悅溪的心思後臉就沉了下來,沐浴在陽光下的半張臉如冰冷的石塊,眼中的陰鬱更是教人忍不住緊張。

良久,他突然轉過頭和蕭落說話:“你知道的,我忘不了那個人,怎麽能耽誤別的姑娘?你要是有心,就去跟她說了,讓她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喜歡的人是你,要拒絕也應該是你自己開口。”蕭落站起來,沉著臉看他,“不要告訴我,你連拒絕的勇氣都沒了。”

說完她推開板凳出了病房,走廊上又遇到提著保溫瓶的悅溪,她垂眸掃了一眼,應該是姑娘特意燉的骨頭湯,瞧著悅溪紅撲撲的臉,她心裏的躁鬱之氣又添了幾分。

“我要出去走走,寒川剛睡醒,放心去吧。”

留下一句話,蕭落頭也不回地跑出了病房,陸寒川做事從來不會拖泥帶水,眼下的情況她幾乎能料想到悅溪會麵對怎樣的場景,她實在不忍心看,倒不如逃個幹淨。

外頭風很大,院裏的樹木都隻剩下光禿禿的枝幹,時不時有兩片葉子隨著風聲打著卷落下,負責衛生的阿姨拿著掃把縮在牆角靠跺腳取暖,她身上的衣服還是悅溪特意回去拿的,有些薄了,走在呼呼的風聲裏快要涼進骨頭。

前幾天學校已經放假,文枚抱著火盆烤火還凍得發抖,不停地向她抱怨天氣太冷,害得她飯又少吃了許多,眼瞅著肚子越來越大,體重倒是越來越少,急得校長到處打聽食品偏方,學校都快成了菜館子。

蕭落的嘴角忍不住上揚,聽著聲音就仿佛看到她縮著身體一邊烤火取暖,一邊拿著手機喋喋不休地抱怨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