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閉目養神的流風,猛然感應到異狀,一對人馬正以飛快的速度向他們靠近,距離大概在兩裏之外。他一躍而起,對身邊的巴亞西等人疾呼道“快起來,有敵人。”藍羽眾人,對流風超乎尋常的感應幾乎到了盲從的地步,聽到警告,立即起身準備。這些人經曆了那麽長時間的逃往生活,處理突發狀態的能力,比之寰宇等人明顯高出數籌,簡單的整理兵器,立即列陣等候命令。

就在寰宇眾人還處於觀望狀態的時候,大批騎兵出現在他們視線之內,對方的馬蹄均包著棉布,又借助黑夜,所以直到一裏之內,才能勉強發現他們的蹤跡。對方也意識到行蹤已經暴露,不再刻意掩飾,加快了衝擊的速度。刹時間沉悶的蹄聲回蕩夜空。

平原作戰,騎兵的衝擊力是無與倫比的,但他們卻有天生的克星,弓箭手。此時,轉身逃跑是絕對來不及了,僅靠弓箭的威力恐怕也難以低檔,沒時間多作考慮,流風大喝道“藍羽隊聽令,敵人進入一百米區域後,全部使用三箭連發,盡量多射,對方進入二十米時,都向我後麵靠攏,我們隻有衝過去才有活路,都明白沒有。”

危急時刻,寰宇眾人也自然的聽從流風的調遣,不過他們大都不會射箭,隻能投擲火把石塊,形式上出出力而已。說起來話長,也就是轉眼的工夫,對方已經到了二百米左右的地方,流風雙眼緊閉,積蓄著體內所有能量匯於藍刃之中。

一百米,進入藍羽隊射程範圍,隨著坎薩庫一聲令下,弓玄怦然作響,箭雨密集的向對方掃射。藍羽隊中人射箭的準頭雖然欠缺,但箭箭勁氣十足,若是說起來,黑夜中本就無法瞄準,有精度也派不上用場。

衝在最前麵的騎兵,紛紛中箭倒下,但後排的人很快越過同伴的軀體,繼續衝擊。箭雨可以射殺對方的士兵,卻阻擋不了進攻的勢頭,很快,對方已經到達二十米界限。睜開雙眼,流風緩緩舉起藍刃,此時劍身發出了淡淡的藍光,在紛雜血腥的戰場上,宛如幽明之光冷森恐怖。

是時候了,藍羽隊合並為一列縱隊,與早就等在流風屁股後麵的寰宇眾人會合。十米、五米,對方戰馬的喘息聲清晰可聞,暴喝一聲“走”,藍刃直揮而出,一道寬約三米,藍黑色妖豔的光柱放射而出,猶如地獄火焰,無情的吞噬麵前的生靈。

衝在最前麵的十幾騎,首當其衝遭遇藍光,隻見這些騎兵連人帶馬,慘叫都來不及,血漿噴射,身體四散分離,生命轉眼就消逝而去。不過流風等人沒時間驚歎這招的超強威力,以他為首的整隊人,如利箭穿心,迎麵鑽進敵人的馬腿叢中。

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一切,流風瞪著血紅的眼睛,隻知道拚命向前,第二元神的能量已經消耗殆盡,現在,他僅靠著小小元神的力量,支撐著奮力搏殺。整隊人中,箭頭承受的壓力是最大的,實力強一些的巴亞西等人,輪換著保護保護流風左右,他們心裏都清楚,這支箭頭如果折斷了,整支箭會很快被鐵蹄淹沒,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亂軍叢中的混戰,藍羽隊十人組合默契的呼應配合,極其有效的控製了傷亡率,相對比較,寰宇諸人雖有莫修塔、馬魯克等高手盡力照應,傷亡數仍要高很多。

體力消耗太大,流風憑著一股求生的信念,努力的前進著,不過依他現在的狀態,已是強弩之末,撐不了多久了。耳邊傳來慘叫聲,那聲音很熟悉,應該就是巴亞西。沒來得及多想,流風隻覺得左翼壓力陡增,危急時刻,雲可、凡娜琳兩女充當了護航任務,對流風給予了強有力的支援。好在敵人來襲的規模並不大,又堅持了一盞茶的時間,麵前壓力銳減,他們成功的從騎兵隊中,穿鑿而過,第一步的危機暫時被化解,但敵人很快會掉頭卷土重來,現在沒有喘息的時間。

停下腳步,流風杖劍而立,渾身充滿著恐怖的煞氣,絲絲縹緲的黑氣在戰場上空盤旋數圈,而後被藍刃盡數吸入劍身,流風也似乎被打了一記強行針,精神猛地一振,大喝道“衝過來的藍羽隊,留出一百人,退後二十米向半空放箭,其他人跟我擋住這裏,決不能讓他們再起衝擊之勢。”聽到命令,不用過多的安排,藍羽隊自覺的將傷員等人留在後方,還有些體力的則堅定的站到了流風身邊。回頭看了眼這些陪伴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流風露出了溫暖的笑容,揮揮劍說道“走吧。”在流風的帶領下,脫困的人返身殺入敵陣,與還困在其中的人會合,有效的牽製了敵人的反撲。

騎兵失去了衝擊力,就隻剩下居高臨下的優勢了,但現在這項優勢反倒成了致命傷,他們一邊要攻擊地麵的目標,同時還要提防空中的流箭,很是辛苦。這時,馬魯克與田保終於可以發揮魔法師的長處,秩序係、風係魔法一齊出籠,靈刀、風刃鋪天蓋地的飄向對方。這種大麵積殺傷性魔法,本應從上向下砸才夠勁,但他們怕傷到自己人,所以改用橫向推進,效果是差了點,但對敵方騎兵卻有著不錯的殺傷效果。

流風等人,已從劣勢逐漸翻盤,擊潰對方隻是時間問題了。流風卻因為運功過度,渾身一陣虛脫,在戰場上搖搖欲墜,敵人當然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三名騎士同時出手砍向流風。眼看他就要腦袋不保了,一個窈窕的身形出現在他的身邊,雲可充當了這個救命稻草的角色,危難時刻拯救了流風,可惜她自己的狀態也好不到哪兒去,勉力封擋兩劍後,而第三劍則狠狠的從她背心劃過。慘呼一聲,雲可撲倒在流風懷中,生命跡象飛逝。

懷抱著雲可那被鮮血浸紅的嬌軀,流風雙目赤紅瘋狂的咆哮,俊俏的臉龐扭曲變形,藍刃中收集的黑氣猛地倒灌入他體內。第一劍得手的騎士,緊接著揮劍再次攻擊,卻被流風異樣的變化驚的一呆,然而這短暫的停頓,卻成了他在世上最後的停留。藍刃攜帶著大量的死靈氣息,穿透了他的心髒,並開始吸噬他的一切,他偌大的身軀迅速萎縮,最後變成一具幹癟的僵屍。

流風感覺到體內某種神秘力量開始複蘇發芽,而那才應該是他真實的自我,不知不覺中,流風身邊三米之內,充滿著死亡的氣息,場中的戰馬,不安分的暴跳掙紮,不論敵友,都因受不了這種氣息而退避逃走,隻有雲可一個在流風的懷中安詳的毫無生息。突然,她的眼睛睜開,妖豔的眼神夾雜著非人類的情感,她已經不象是從前那個倔強要強的女孩子了,也許用妖姬來形容她更為貼切。

如此驚人的異變,在紛亂的戰場並沒有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又過了一會兒,對方見大勢已去,扔下同伴的屍體落荒而去,半個多時辰的廝殺,終於以勝利告終。然而,這勝利的代價太慘痛了,藍羽隊陣亡三十多人,重傷致殘的還有十幾人,就連跟流風最久的巴亞西也折損了一隻左眼。最慘的還要算寰宇那邊,死了近一百人。

莫修塔滿臉血汙的走到流風麵前,神色激動的吼道“你究竟是什麽人,法庫德的影子衛隊為何要越境追殺你,一定有什麽事瞞著我!”看來這條老狐狸已經覺察到某些異樣。流風抬起頭,冷冷的看著來人沒說話,他身上的死靈氣息仍未完全消逝,眼中火紅的烈焰,讓莫修塔從心底發寒。

這時莫修塔也注意到雲可受傷以及流風的異常,不敢過分相逼,後退一步說道“先收拾戰場,回頭你必須給我個交待。”說完,逃避似的轉頭整頓手下去了。

咬破手指,流風將鮮血滴入雲可背後的傷口,劇烈的疼痛伴隨著陣陣清涼讓雲可嬌軀猛顫,雙目緊閉不願睜開。抱著豐滿的軀體,感受到她氣息通暢、脈相平穩,應該沒有大礙,流風安心的拍拍雲可的大屁股,輕聲說道“你先到一邊休息,我去看看其他兄弟。”雲可扭動身軀,掙紮著自己爬起來,但仍不願與流風對視。

流風笑了笑,對雲可倔強的態度並不在意,起身走向受傷的巴亞西。這位從初入軍營就一直跟著流風的兄弟,伴隨著他走過了所有的磨難,他們之間存在著一種無可比擬的手足之情,看到出生入死的弟兄血肉模糊的左眼,今生恐怕再也無法恢複,拍拍他的肩,流風不知該說什麽。巴亞西倒是很想得開,咬著牙說道“那一劍劈過來的時候好險啊,若不是我躲的快,半邊腦袋就沒了,哈哈,砍我的那小子被我大卸八塊,總算自己報了仇,也不虧啦。”

匆忙的掩埋屍體打掃戰場,流風看著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被淹沒在黃土之下,心裏很不舒服,他不停的責備自己的疏忽大意,若不是在此處停留太長時間,就不會讓追兵從容布置發起突襲。自從在法庫德脫出重圍,到馬爾波經營黑社會,一切都有驚無險,可以說順利過頭,這次慘痛教訓讓他重新提高警惕,決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因為他已經不是孤家寡人,身邊大群的兄弟朋友,遠方的親人都指望著他。

告別了慘烈之地,隊伍僅存的三百多人轉入密林,在那裏停留下來治療傷者,緩解疲勞的身軀。流風再次貢獻了大量體液,調製療傷靈丹。看到傷者的情況基本穩定後,流風找了處僻靜的地方,一個人靜心考慮接下來的行動方案,他們還應該按原計劃繼續走下去嗎?這是一個很難決定的問題,考慮再三,他覺得還是找大家共同商量比較好。正要向外走,他忽然回憶起莫修塔剛才說過的話中,似乎提及了來襲者的身份,應該找他了解些情況。

把莫修塔拽進樹林,流風問起偷襲者的身份,沒什麽好隱瞞的,莫修塔開始詳細講述敵人的身份。法庫德的影子衛隊,本是以諜報工作為主的偵察部隊,有時也會與寰宇的國外分支機構進行聯係,所以莫修塔才能識破對方的身份。但這次大規模的襲擊,他可是從沒聽說過,因為讓每個人都有特定利用價值的間諜,去衝鋒打仗,太得不償失,不是到了最緊要關頭,實在沒理由這麽做,於是莫老頭才會懷疑流風的身份。

聽到這裏,流風隱隱猜到,組織這次偷襲的,一定是法庫德情報機關的大頭子,與那樣的人為敵,不但不可以出半點差錯,所出的每一招,都應該讓對方猜不透。思索著,一個大膽瘋狂的計劃在流風腦海中逐漸成型。

聽到流風的計劃,幾乎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這個計劃共分三步,首先,他們兵分兩路,寰宇眾人由明柱、田保帶領,按照原定路線繼續前進,路上不要走太快,行蹤必須飄忽,若能作到時隱時現就更理想了。其次,莫修塔、馬魯克、凡娜琳三人會同藍羽隊,帶著寰宇的貨共同返回法、魯交接地,想辦法搞到船隻。第三步,此時法庫德的力量,應該被分散到兩個分支,這時,藍羽隊伺機衝破封鎖,沿分始江順流而下,直抵奧赫斯。

聽完計劃的安排,寰宇眾人紛紛反對,因為這計劃不但冒險,也並不隱蔽,很容易被敵人識穿,從而各個擊破。藍羽隊眾人反對意見比較少,但看得出眾人的擔心。為了讓大家更了解計劃的用意,流風耐心的解釋道“我們分兵後,諸位寰宇的兄弟即不帶違禁品,也不沒由與我們攙和在一起,所以即便是被追上,也毫無危險。而我們這些人,擅長隱匿行蹤,而且不會有固定的去向,所以對方想要從容組織大規模進攻比較困難,至於零星的刺探,就讓他來好了。”說到這裏,流風露出雪白的牙齒,陰冷的笑著,那表情與往日平和懶散的笑容大不一樣。解釋到這個份上,眾人再無異議,各就各位開始行動。

哈達其,軍部。漢特鐵青著臉,握著名單的手微微顫抖,他心痛的想哭。這份名單,是此次突襲任務中陣亡名單,上麵每一個人,都是花費了大量精力財力,才進入魯斯庫德長期潛伏,這次若不是法庫德君主殿下親自下達了死命令,他還是不會舍得用這些人。而如今,敵人依舊逍遙在外,手下死傷幾百人,讓他如何不痛心。還不止死人那麽簡單,由於那麽多各行各業的人死在一起,所以魯斯庫德方麵已派出專人調查,以後間諜的日子會更加難過,這樣的後遺症,讓他煩心透頂。

如何才能緝捕流風呢,沉思中,漢特突然想起一個可用之人。他立即提筆寫信,並叫來最得力的部下囑咐道“將這封信盡快送出,對方無論有什麽附加要求,隻要在我權利範圍內的,你直接答應他就行,若是條件過高,也不要拒絕,我會向帝都請求,無論如何也要將他們請來。還有,你用我帶來的宮廷禦用飛龍吧,早去早回。”部下得令轉身離開,剩下漢特在心中默默祈禱。

流風帶著藍羽隊晝伏夜出,行進路線專門挑選荒蕪人跡的險山峻嶺,好在隊伍中全是好手,除去幾個受傷殘疾的兄弟外,沒有多少人拖後腿。由於地勢險要,所以來時兩天的路程,回去卻整整用了三天。好在一路上再未碰到追兵,遠遠的他們終於可以看到寬闊的分始江了。

這裏,是靠近哈達其下遊唯一有平坦河岸的地方,船隻,在這一帶可是稀罕東西,除去軍用運輸船外,平坦的江心沒有半隻漁船的影子。流風、莫修塔兩人潛伏了近一個多時辰,仍找不到合適的搶劫對象。咬咬牙,流風小聲問道“這邊的軍用船場在哪裏,我們去那兒碰碰運氣。”莫修塔嚇了一條,接著問道“你要搶劫軍用船隻?那太難了吧!”

嘿嘿陰笑著,流風好似自言自語著說道“難?以前沒人幹過吧,那就不會太難。”仔細想想,莫修塔不禁佩服流風的高明,誰會去搶劫軍用船隻,一來搶來也毫無用處,頂多拆了當柴火,另外守衛也不會很嚴。

魯斯庫德在分始江上,共有兩處船場,一處在哈達其上遊五十裏左右,另一處則就在此附近,流風很幸運的撿到一個。由於分始江上從沒發生過水戰,所以船場中停泊的,清一色全是運輸船,流風與莫修塔偷偷的轉了兩個來回,也沒見到幾個守衛,修船工人倒是不少。

反複挑選,船場中大大小小上百條船中,隻有運糧船最適合流風的需求,這種船也是出入最頻繁的船種之一。已然決定,流風不再猶豫,立即回去召集隊伍,將藍羽隊全體三百五十幾人盡數拉到了船場附近待命。

所有人就位,流風細細觀察船隻進出港動靜,才發現原來搶劫軍用船並不是想象中那麽容易,沒有口岸的放行,就算將此地的船隻全部占領船衝不出去,沒辦法,隻好等待有船隻出行再伺機行動。

長久的等待讓人心煩,今天也怪,所有船隻光進不出,直到傍晚,才有二十幾個人,偷偷摸摸的解開一艘正在修理中運糧船的纜繩,準備起錨出航。看到幾人的神態,流風暗暗叫好,這幾人既可以出去,又絕對不是去執行軍務,這樣的船是最合適的搶劫對象了。

魯斯庫德二十幾個官兵,小心的拉起鐵錨,伸出船底槳,正準備向外劃,一群凶神惡煞般的武裝人員衝了進來,無數柄利劍指向他們的喉嚨。

在軍方船場遭匪徒劫持,說出去真有些令人難以置信,但事實就擺在魯斯庫德這二十幾名官兵麵前,別說平常訓練,即便是非常規演習的時候,也沒教過這方麵應變知識。搜腸刮肚,為首的一名軍官終於想起了與此貼近的法則——戰俘條例,於是他試探性的高舉雙手說道“我們投降,請遵守條例規定,不要傷害我們。”排開眾人流風走到軍官麵前,笑嘻嘻的說道“別害怕,我們隻是搶劫,沒打算殺人。”

搶劫?軍官下意識的眇向自己的口袋,那裏麵可裝著一個月的軍餉呀,想想就覺得肉痛,臉部肌肉也不自覺的抽搐了兩下。看那軍官表情有趣,流風有意逗他道“嗬嗬,放心,我們黑心水寨做事最講原則,不會趕盡殺絕的,如果你肯合作,個人身上的錢分文不取,我們這次是專為劫船而來的。”

“軍用船你們也敢用?”那軍官隨口問道,接著立刻覺得不對勁,這時候還輪不到他問話,趕緊閉嘴不再吱聲。流風幹笑三聲,奸奸的說道“不瞞你說,寨子裏唯一的破船前幾天被王八咬了個大洞,兄弟們想修修,但沒有材料,所以過來借條船拆點船板,兄弟你不會不借吧!”王八會打洞,包括敵我雙方,周圍一圈人都想笑,但看到流風一臉嚴肅的神情,又強忍著不敢笑,那表情別提多別扭了。

不管流風到底是誰,他們幾人的小命是捏在人家手裏,所以乖乖聽話也是應該的。起航狀態早就準備好了,執槳的加滿到五十人,其中有十名俘虜,他們也負責喊號子統一劃槳節奏。而另一些人則被分別挾持,到甲板上準備應付意外情況。

船緩緩啟動,在港內他們不敢劃的太快,船頭還沒調直,就聽到岸上突然傳來喊聲“宋老二,你要去哪兒?我看到軍紀隊好像正往這邊來,你不會是又要去村裏賭錢吧,哈哈。”順著話聲,一個中等身材,胖乎乎的漢子向他們走來,看他滿臉戲弄之情,定是平常喜歡搞惡作劇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