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小杞走下樓梯的時候,剛好遇見匆匆回來的大衛,在看到簫小杞的一瞬間,大衛強作鎮定,不急不忙轉開視線,左手撓撓頭上的短發,側過身讓簫小杞先過。

簫小杞頷首,揚起一個得體的笑容,這是向可來恩夫人學來的,嘴角弧度適宜,腦袋沒動,身體斜向前,發尾輕輕晃動下垂,給人一種鞠躬了的感覺,“你好,西摩爾先生,你不是才剛出去了嗎?”

“唔,我忘記帶一支畫筆了,你知道,這很重要的。”

簫小杞點頭表示理解,剛走兩步,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又停下了腳步,回首,“西摩爾先生,或許這會讓你感覺為難,可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大衛本就沒動,聽到聲音立刻就應道:“請。”又發覺有點太急躁了,掩飾地摸摸鼻頭,“我是說或許有什麽是我能幫忙的。”

簫小杞像是有點羞澀般,把垂在兩頰的碎發拂到耳後,“西摩爾先生,你看,或許我現在能用英語與你很好地交流,可上帝寬恕,我的英文書寫簡直能讓凱爾特人發狂,我知你是一位來自英國的紳士,或許你能輔導指點我一二?”

“噢。”大衛冷淡地點頭,矜持地撫平衣服上的褶皺後才道:“可以的,或許我能抽出一點時間出來。”

給你點陽光你就燦爛了,簫小杞幾次捏緊拳頭,臉上還是那種柔柔暖暖的笑容,雙手小心地合掌放在下巴前,“那太好了,西摩爾先生,可是占用了你的時間真的沒關係嗎?我不希望我打亂你的計劃。”

“雖然會有點,但我會盡量協調好的。”大衛一手按著腹部,側身抬起另一隻手請簫小杞先走。

簫小杞順從地先走一步下樓梯,一邊走一邊側著頭柔聲問:“是嗎?西摩爾先生這趟來海德堡是為什麽?”

小心地幫簫小杞擋住擺設的花瓶裏伸展出來的枝椏,大衛頓了一下才緩慢開口:“假期的作業是交一幅油畫,恰逢這個聖誕我將要在比利時的安特衛普度過,聽聞海德堡的景色十分漂亮,且剛好有兩天的空閑,所以就前來寫生。”

“原來如此,那西摩爾先生隻會在海德堡停留兩天?”

“是的。”

“是嗎?這太可惜了,海德堡的雪景十分地迷人,真希望這兩天能下雪好讓西摩爾先生能觀賞到,那……西摩爾先生,我知道海德堡有一處地方景色讓人十分地驚豔,我想在那處畫作定是一件能讓人心情愉悅的事,也算是我對你答應幫我忙的一個小小的報答。”簫小杞說話的時候,眉頭會小小的下垂,像是載滿憂愁一般,天知道,她為了說這些矯情且大多是無意義的話,舌頭都要打結了。

但大衛對此很受用,他十分滿意簫小杞這副得體的作態且優雅的談吐,他裝模作樣思索一番,勉強點頭道:“好的,我很期待。”

兩人並排沿著內卡河畔走,無論簫小杞再怎麽要求要為大衛分擔一些畫筆的重量,大衛都言辭確鑿地拒絕了,一位合格的紳士和女士出門,是不會讓女士的手上有超過一個小提包的重量的。

簫小杞逼急了,大衛就降好感度了。

“叮——大衛好感度—1,總好感度17。”

簫小杞忙舉手投降,轉移話題道:“在西摩爾先生看來,哪處的教堂更讓人印象深刻?”

因簫小杞走在右邊,大衛很自然地把畫板從右肩換到左肩,“我曾有過在歐洲幾個月的遊曆經曆,這讓我接觸了很多赫赫有名的教堂,梵蒂岡的聖彼得大教堂,把神祉與藝術詮釋到了巔峰;維也納的聖史蒂芬大教堂精美優雅,美妙絕倫;威尼斯的聖馬可大教堂美侖美奐,令人咋舌;德國的科隆大教堂讓人感受到至高無上的莊嚴與肅穆,更有大名鼎鼎的巴黎聖母院……,所有這些教堂都給了我很深的印象,可這所有的印象都沒有我第一次走進教堂那麽讓我震撼。”

大衛說這些的時候臉上神采飛揚,沒了平日裏裝模作樣的紳士做派,是一個二十歲的少年該有的模樣,張狂地笑,眼睛閃閃發光的。

簫小杞不自覺地跟著笑起來,嘴唇不自覺地裂開,眉眼彎彎,歡快提問道:“接著呢?”

“叮——大衛好感度—1,總好感度16。”

囧,你這是幹嘛!

簫小杞一臉鬱悶地看著大衛,大衛收斂起了臉上肆意的笑容,輕咳一聲,繼續麵容嚴肅道:“我第一次走進教堂是在我十三歲的時候,祖母帶我到海威科姆附近的教堂禮拜,在那之前我並不信仰基督,父母給了我足夠的自由讓我選擇自己的信仰,可是當我第一次麵對著衣衫襤褸,從容赴死的耶穌的雕像時,仍不可遏製地感受到了一份悲壯。腦海中浮現從前看過的《約翰·克利斯朵夫》中的拉丁文墓誌銘:‘當你見到克利斯朵夫的麵容之日,就是你將死而不死於惡死之時。’……”

在簫小杞以為他還想說什麽時,大衛聳聳肩,灰藍的眼睛看了簫小杞一眼,應該是想要簫小杞發表點什麽,可經過上一刻好感度降低的經驗,簫小杞不敢再亂說什麽了,隻看著大衛柔柔地笑,嗯,說明一下,十分地得體。

“叮——大衛好感度—1,總好感度15。”

掀桌!少年,你想怎樣!

隻有得體的舉止是不足以成為一名優秀的女性的,還要有必要的智慧,大衛很失望,平淡總結:“然後三天之後我在那教堂受洗。”

不行,不能讓大衛對自己喪失興趣,簫小杞不自覺地咬緊下唇,可自己平日也沒讀過什麽名作,一時半刻也想不出什麽經典好句。

突然想起可來恩夫人讓幫忙抄的基督宣傳本,簫小杞雙手交疊放在身前,挺著背脊繼續走著,漫不經心道:“上主是我的牧者,我一無所缺。他讓我歇息在青草地上,領我到幽靜的溪水旁,他使我的心靈複蘇。他為了自己的聖名,引我走正直的坦途,縱使我走過死亡的幽穀,我也不懼怕,因為主與我同在。你的牧杖引領著我,你的杖竿是我的護佑。在我敵人麵前,你為我擺設宴席。你在我的頭上傅油,又使我的杯爵滿盈。我的一生,將享有你的恩惠和不變的慈愛:我將居住在上主的聖殿裏。直到永遠。”像是低聲喃喃,可足以讓大衛聽清。

“叮——大衛好感度+5,總好感度20。”

簫小杞的英語是標準的英腔,發r音時舌頭自然地鋪平,這讓大衛很滿意,盡管大英帝國早已失去昔日榮光,英國人依舊認為自己在政治和文化方麵擁有巨大的世界影響力。

聽到那提示聲,簫小杞在心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大衛的心情比人家來大姨媽的少女還要起伏不定,變幻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