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簫小杞就搬進了盧卡在二樓的房間,比閣樓房大不止一倍,隻是裏麵很空,一張巨大的床正麵對著索卡亞後麵的山地,四麵的牆壁貼有不同顏色的油漆樣品或印花壁紙小樣,一走進去,仿佛進入了色彩的海洋,讓人有一陣暈眩感,當然,作為代價,這房間比平常的房費多出了百分之50的價錢,馬特拉齊夫人提議簫小杞可以三餐在旅館裏麵吃,隻要多交50歐,簫小杞樂嗬嗬地交了,心裏卻也明白這50歐大概是有去無回頭了,但,一切為了打好關係!

一整晚滿心籌謀著如何攻略盧卡,簫小杞在後半夜才混混沌沌地睡著,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一早醒來,發現盧卡直接消失了,本以為這隻是因為今天他有朋友要結婚,晚上就會回來,可到第四天了,別說盧卡的人了,連根毛都沒發現,馬特拉齊夫人對此卻無動於衷,用她的話來說,這小子到處鬼混那是正常事。

今天是來到托斯卡納的第五天,簫小杞依舊除開第一天外,再也沒見過盧卡。

簫小杞很無聊,很無聊,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裏拿著遙控器,瞪著電視,電視正在播出一個意大利的真人秀比賽,好像在意大利的婦女層挺火的,因為參選者都是男的,忘了說,選撥的是時裝走秀的裸模,簫小杞看了一會,怎麽看怎麽娘娘腔,轉台……一群大波妹和一個人妖去非洲體驗生活,去,沒事找事幹,轉台……意大利警察決定要整治社會作風,在路上逮隨地丟垃圾的路人罰款,不過到後麵,那意大利警察直接鑽進一側的咖啡館裏了,人幹事!轉台……轉播的一個德國電視台的節目,教人如何做泥水,簫小杞居然二十分鍾全看完了,後麵節目開始教導德國人的家裏是如何安裝浴盆的時候,簫小杞決定出門走走,再這樣窩在這小小的家庭旅館裏,她遲早會長蘑菇的。

從索卡亞到城裏,需要經過一條古羅馬小道,山坡上覆滿了野花,意大利的一句名言“all,roads,lead,to,rome”但意大利的路很難走,蜿蜒崎嶇,高低不平,環境很好,藍天白雲,空氣清新涼爽,能見度很高,簫小杞不自覺走起路來都蹦蹦跳跳,在路上碰到了住在索卡亞隔壁的卡特醫生和他的一個病人,打招呼後,簫小杞繼續往前走,就聽到身後卡特醫生正在給他的病人科普簫小杞的中國功夫:“這位女士來自中國,你以後來找我看到她記得要打招呼,否則她會收拾你的。”

簫小杞腳步一頓,差點想回頭揍他一頓,你妹啊!說了她不會功夫的好嗎?第一次卡特醫生來找馬特拉齊夫人的時候,在雙方進行簡單的意大利語自我介紹後,他就迫不及待地問簫小杞會不會中國功夫,在得到簫小杞否定的回答後,他失望地歎了口氣,招呼都沒打就直接走了,後來不知又是哪個混蛋,跟卡特醫生說中國人喜歡謙虛,他們說不會的時候都是會的,卡特醫生居然信以為真了!還到處跟附近的人宣揚!

她真的不會中國功夫好麽,她祖上三代沒人是從少林寺出來的。

進了城,走在古老的城區裏,托斯卡納高大的石砌城牆,地勢獨特的山頂,每一座建築都是巨大的,突顯出器宇軒昂的氣勢,走在廣場上,就連房屋的投影在簫小杞眼裏都那麽地棱角分明,如一個個規矩的幾何圖形,不知不覺間,她也想昂首挺立,筆直矗立的建築感染著每一個人,這裏的居民步履從容,身姿優美,用“挺拔”二字形容毫不為過,走在路上會是不是地驚歎這裏的人都宛如文藝複興時期的畫作裏走出來的人物般,如現在迎麵走來的一個六十來歲的夫人,帶著女兒和十幾歲的外孫女從簫小杞身邊擦肩而過,簫小杞轉過頭看著她們,三個人手挽手,不急不緩,陽光灑在她們的臉龐上,令她們神采奕奕,陽光怎麽能有這麽大的魔力,簫小杞大為不解。

走累了,簫小杞走進一家酒吧,雙手托著下巴坐在戶外咖啡館擺放在外麵的椅子上,安靜地看著廣場上的人群,一個極富黝黑的男子悶熱難耐,卷起來袖子,懶洋洋地用手撐著下巴,露出手臂上強壯的肌肉,附近的樓房窗戶,飄出維瓦爾第的長笛樂曲,賣花的女士在石砌花店裏擺滿繽紛的鮮花,一個看上去沒長脖子的男子,正從貨車上卸下小羊羔,他把羊羔像麵粉袋一樣地扛在肩上,小羊鼓著眼睛,好奇地打量這個世界……

意大利的生活節奏實在太慢了,簫小杞不由地也跟著慢悠悠了起來,對攻略盧卡也不甚上心,明明隻要用技能就能知道盧卡現在在哪裏?可是就是不想動,那些景點什麽的也不想去看,走的歐洲城市多了,簫小杞發現其實它們都差不多,不是巴洛可就是哥特,不是漢堡就是披薩,不是教堂就是市政廳,腦子裏對歐洲的城市早已有了一個固定的認識,看什麽都不覺得新鮮了。

簫小杞伸了個懶腰,招手讓服務員再來一份提米拉蘇,無意一轉頭,居然看到了正從一棟建築裏走出來的盧卡,後麵緊追過來了一個女孩拖著他,身上穿著的淺色毛衣被拉扯成長長一條,果然有些人你找他的時候他就不知鬼混到哪,你不找他了他就突然出來了,那棟建築離簫小杞所在的位置並不遠,所以在簫小杞看到盧卡的同時,盧卡也發現簫小杞了,很是高貴地朝簫小杞舉了舉手,簫小杞直接轉頭當看不見,抱歉,姐現在心情好,沒興趣現在泡你來找罪受。

不一會兒,被放在精致的小蝶上的提米拉蘇被端了上來,簫小杞拿起小巧的銀勺就要開吃,小小的一塊提米拉蘇,外麵圍繞了一層浸透了意式濃咖啡與酒的質感和海綿蛋糕有點像的手指餅幹,裏麵是混合了芝士,蛋,鮮奶油和糖的芝士糊,層層疊上去,上頭再撒一層薄薄的可可粉,簫小杞幸福地舀了一口放進嘴裏,覺得生活是如此地美好,沈宏非曾在《甜點》裏這樣讚歎道“它以意式濃咖啡的苦,蛋與糖的潤,甜酒的醇,巧克力的馥鬱,手指餅幹的綿密,乳酪和鮮奶油的稠香,可可粉的幹爽,衝擊著視覺把其所能喚起的種種錯綜複雜的體驗交纏著演繹,讓人的想象如天花亂墜。”現在一嚐,果然名不虛傳。

簫小杞坐著的位置正麵對著廣場,也代表著正麵對著盧卡,盧卡他們正在爭吵,那女孩更好幾次惡狠狠地指著簫小杞像是在質問盧卡什麽。

簫小杞幾次被人莫名指著,有點莫名其妙,更何況她還不知道那人指著她幹什麽,說了什麽,遂鼓著腮幫看過去,嘴裏還咬著銀勺,一臉無辜。

這樣無辜的表情,任誰看了都不會覺得簫小杞十惡不赦吧,想不到那女孩看到了,瞬間提高音量:“你看她那呆樣!”

呆樣……呆樣……呆樣……呆樣這個詞在簫小杞腦中無限循環播放,她差點直接化身為名畫《呐喊》的表情,她,是被人嫌棄了嗎?被一個小女孩……

簫小杞還沒從打擊中反應過來,那女孩倒直接走過來了,居然是那天的克洛伊,她穿著緊身t恤,緊身裙,雙唇濕潤微翹,肌膚光滑鮮亮,手裏戴著非常精致的用方塊串成的黃金色的鐲子,整個人散發著一種青春的氣息。

簫小杞把嘴裏還含著的勺子放下來,有點不知所措,“有什麽能幫你的嗎?”

“你這個狂妄的亞洲女孩,盧卡需要的是金發藍眼的姑娘。”

啊?簫小杞眨了眨眼,表示很無辜,她都還沒開始泡盧卡,這麽快就有人來找上門了,不過看克洛伊氣得紅潤的臉頰,深覺得美女是應該有特殊待遇的,遂配合點頭說:“你說得對。”

簫小杞這麽配合的態度克洛伊卻不買賬,她進一步質問說:“那你怎麽能厚顏無恥地與盧卡住一個房間,並讓他不要再來找我!是我先認識他的!”

現在盧卡是如此地後悔當初沒有聽皮爾諾的忠告,這種小女孩麻煩死了,他抹了把臉跟上來,站在簫小杞的一邊,麵對著克洛伊,沉聲說:“克洛伊,我說了,我已經遇到了我的命中注定,抱歉了。”說完,把手覆蓋在簫小杞放在桌麵的手上,握緊,十指相扣。

簫小杞因為吃驚而微微張著嘴,紅潤的嘴唇形成了一個好看的形狀,她看了盧卡一眼,又看了看克洛伊,再看看盧卡,再看看克洛伊,最終抖著手,用食指著自己,遲疑道:“……我是命中注定?”

簫小杞死死的盯著盧卡與克洛伊說話的神情,想要在他眼中看出些什麽,可是最終她也沒在盧卡眼中發現一絲的刻意和虛假,這貨裝起來還真似模似樣,簫小杞在更高演技的追求路上終於遇到對手了!

聽到這話,克洛伊直接瘋了,她早就認定盧卡是她的白馬王子,雖然她隻有十六歲,她尖叫著猛地向前推了簫小杞一把,簫小杞身體往後,差點整個人連人帶椅翻下去,幸好盧卡與她正十指相扣,他眼疾手快手上用力往回拉,雙腳再次碰到地麵,簫小杞驚魂未定拍拍胸脯,還好還好,否則就要直接摔個四腳朝天了。

克洛伊本來看到簫小杞就要倒下身體已經不自覺地往前一步想要拉回她,現在看到她沒事了,而兩人的手還親密地握在一起,水潤的眼眸差點就要當場落淚,尖叫聲響徹廣場,引得路人紛紛駐足圍觀,沒錯,圍觀,意大利人對八卦的敏銳觸覺比中國大媽少不到哪裏去。

簫小杞被她吵得耳朵疼,想著現在的小孩心理素質怎麽這麽差,動不動就尖叫,她的耳朵這是招誰惹誰了,在盧卡的麵前揮了揮手引起他的注意,簫小杞湊近說道:“嘿,先生,能讓她別叫嗎?我耳朵疼。”

盧卡還沒聽清,克洛伊倒先聽清楚了,並迅速在大腦在這句話分析重組“親愛的,趕快讓她滾吧,我耳朵疼,不舒服,你打發她之後我們回去吧,回我們的房間”,然後她再次尖叫起來,伸出手指著簫小杞的額頭:“你以為你是誰啊?不過是中國那樣的蠻荒之地來的乞丐,你配不上盧卡,你玷汙他高貴的血統。”

簫小杞把盧卡的手甩開,也不惱,一手撐著臉頰笑嘻嘻道:“你也知道我是來自中國的,信不信我用中國功夫一掌拍死你。”

克洛伊挺挺胸,昂首向前一步:“你和卡特醫生說你不會中國功夫的,我上次親耳聽到,別想騙人!”

“中國功夫博大精深,我是不會,但我們中國人都會點穴倒是真的,什麽探天應穴,擠按睛明穴,按揉四白穴都是小意思,整急眼了給你放個大招,直接按太陽穴,輪刮眼框。”簫小杞囂張吹了吹指甲,挑眉含笑看著她。

克洛伊被唬住了,嘴裏卻還逞強,結結巴巴說:“騙,騙人,哪有什麽穴道的?”

簫小杞慢悠悠兩隻手肘撐在桌子上,伸出拇指和食指當場表演眼保健操,嘴裏用中文念念有詞:“第一節,探天應穴,一二三四……”

中文克洛伊是當然聽不懂的,但看到簫小杞古怪的行為,再叫上她嘴裏神神叨叨的,頗有一番電視裏看的隱士高人之相。

“你,你在做什麽?”克洛伊顫聲問。

眼睛都沒睜開,簫小杞回答說:“醞釀著先,在找穴道,等下能一點就中。”

“盧卡!”克洛伊跳起來,整個人躲到盧卡背後。

簫小杞咬唇忍著笑,保持著麵無表情神色淡淡瞟了她一眼,“知道我的厲害就趕緊走吧,別逼我出絕招。”

“可是,盧卡……”她伸手想要握住盧卡的手,明明是這樣害怕了,卻還是不想放開盧卡……

但盧卡呢,他貌似不經意般把手輕輕一抬給避開了克洛伊的手,身體還有意無意地前傾,似乎不想再接觸到她,他貌似沉痛地開頭說:“是的,克洛伊,你走吧,愛沒有配不配得上,我愛上蕭了,即使她來自亞洲,即使她是中國女孩,即使我們人種不一樣,但我相信她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人幹事?簫小杞差點要咆哮,果然是傳說中的渣男啊,說的這話連自小看遍瓊瑤經典劇的簫小杞都要抖三抖,真難為他能說出口。

“克洛伊。”簫小杞開口,吸引到克洛伊的注意後,靜靜地看著她,說:“克洛伊,你要知道,到目前為止,是他配不上你,你能有更好的選擇。”

“你看上他什麽?他俊美的相貌?你並不比他差,你的相貌在同年紀的女孩中絕對是優秀的;他的聰明才智?小聰明倒是有,但說到智慧,抱歉,到目前為我沒發現;他的財富地位?他僅僅開著一家家庭旅館,富有我想他並不能稱上;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人品,你看他剛才對你說出的這一番話,他有這東西嗎?”她緩慢說,一字一頓,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所以,克洛伊,我真心不知道他哪方便吸引著你對他窮追不舍,你漂亮,你年輕,你能有更多的機會增加自己的籌碼,你還有更多的可能。”

“……我,我愛……他。”克洛伊猛地說,可是說到最後那個字,她發現她的聲音是這樣的有氣無力。

簫小杞重新拿起銀勺,不急不緩地挖著提米拉蘇裏麵的芝士糊,臉上很平靜,“你愛她?你確定嗎?《聖經》上說,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隻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好吧,算你愛他,那他愛你嗎?愛的第一要點是什麽,相互尊重,他尊重你嗎?他對你說出剛才那番話,他值得你的愛嗎?”

克洛伊愣愣望著簫小杞,良久,漂亮的眼眸似乎溢出了一些透明的**,沒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從來沒有,她知道盧卡的朋友私底下都叫她無腦的女孩,她也知道盧卡和佩恩的姐姐有曖昧,可是她從來沒放棄,別人知道她在做蠢事也沒有告訴她,甚至父親讓她不要和盧卡來往也隻是說“不知廉恥的東西,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和馬特拉齊家的老三混在一起”,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也有這樣的優點,現在,有個人對她說,他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你還有更多的選擇。

“……謝謝。”她喃喃道,不清楚簫小杞有沒有聽到,咬著唇,一遍一遍地點頭,“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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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正在存稿,努力在這個星期內補齊字數……雖然現在還是一個字的存稿都沒……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