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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又一年。
司少珩和縈灼的相愛極為順其自然。
就像每一年裏悄然而至的初雪,雖然令人驚喜,瞬間之後,卻依舊滿載著平靜。
“縈灼,在想什麽。”
縈灼坐在司少珩的身側,托著腮望著他,目光半晌沒有移開。司少珩便將玉簫橫握在手中,停止了吹奏。
“沒什麽啊。”縈灼笑了笑,繼續說道:“好聽,阿珩怎麽忽然停下來了。”
司少珩沒有說話,隻是抬起手拂了拂縈灼垂在額前的發絲。
眸中如雪般的溫柔就這樣傳入縈灼的眼中。
“……”
縈灼愣了愣,忽然感覺胸腔內的東西開始緩慢跳動起來。
其實縈灼這樣由仙界草木幻化而成的精靈是沒有像他人那樣有血有肉的心的,她們的心髒隻是一個有形無神的東西沉睡在胸腔裏。
但是在這一刻,她的心髒那樣真實地跳動著,牽動著她的情感,她的喜怒哀樂。
靜默之間,夕陽的光暈已然落在二人良久對視的四目中,司少珩將手中的雕淚簫收起,對縈灼說道:“該回去了。”
縈灼輕輕點了點頭,站起身,欲言又止。
“想說什麽?”
司少珩溫柔地問道。
“阿珩。”縈灼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想去……”
司少珩疑惑地看著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阿珩,我想去魔界看看。”
聽罷,司少珩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恢複成以往的平靜。
對著縈灼搖了搖頭。
“阿珩,你別多想。”縈灼咬了咬嘴唇,“我隻是,想看看阿珩生活的地方是什麽樣子。”
“魔界……”司少珩抬起頭,狹長的雙目對著遠方的夕陽,雙瞳裏閃著夕陽的光。
“終日昏暗,霧氣彌漫。”
“你,不會喜歡。”
“阿珩,不是這樣。”縈灼的嘴邊泛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其實,美好的景物固然讓人心生愉悅。”
“但是,更重要的是,身邊的人是誰。”
“阿珩,我回去了。”縈灼笑笑,走開幾步後便消失在司少珩的視線之中,留下陣陣夜霜的幽香。
“縈灼……”
司少珩又坐了下來,伴著那些孤獨的夜霜之藤,度過了整整一夜。
那夜有風,藤蔓隨風肆意而舞,司少珩閉目,仿若縈灼依舊坐在他的身邊。
不遠處,有微弱的腳步聲。
“誰。”
司少珩沒有睜眼,語氣中彌漫著不易察覺的不悅。
“……人家已經走得很輕了,怎麽還能被你發現!”妙玥姬高高的語調驟然打破這夜的寧靜,司少珩眉頭微皺。
又閉上雙目,好似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
“少珩少珩!”
妙玥姬快步向司少珩走去,在他的身邊坐下,緊緊地貼著他的錦衣,雙手摟住他的手臂。
“這麽晚了,該回去了,回去了!”
甩開那雙瑩潤白皙的手,力道不輕不重。還沒等妙玥姬反映過來,司少珩已經兀自走出很遠。
“少珩,你、你打算玩到什麽時候啊?”好不容易跟上司少珩的腳步,妙玥姬氣喘籲籲地說道。
司少珩終於停下腳步,眼神中添了幾分冷冽。
“……怎、怎麽了嘛?”
妙玥姬好像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有點害怕。
“你回妖界,我回魔界,不要再跟著我。”
重霄殿。
“回來了?”堯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將沉浸在回憶中的縈灼拉回現實。
“仙尊大人。”縈灼照例行了禮節。
不難看出,一年之中,縈灼隻有四日最為開心。
若是她在自己身邊的時候才最開心……
“人界,當真那麽好?”堯川的語氣有些奇怪,讓人捉摸不定。
“……”
縈灼站在重霄殿的中央,不曉得該如何作答。
堯川正了正身,不知為何,束發的寒璧冠忽然鬆了下來,發絲便如潑墨一般散落而下。
堯川的神色並無二致,而是略微抬起頭,看著縈灼道:“幫我束發。”
語氣看似溫柔,實則卻是命令。
“……是。”
縈灼走到堯川身後,雙手懸在上空,遲遲沒有觸碰。
他的背影和阿珩很像,但就是不一樣。哪裏不一樣,縈灼卻說不太上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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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
不想觸碰。
“怎麽?”
半晌後,堯川仙尊的聲音傳來。
“仙尊大人,我……”
“很難麽?”堯川語氣冷淡,帶著些許戲謔。
還有些許失望。
“不是,我……”
縈灼不知該怎樣作答。
“罷了。”
堯川起身,走下帝椅前的台階,繼而又向重霄殿外走去,任憑烏發披肩散落,始終沒有回頭。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縈灼竟感覺鬆了一口氣。
逸閑台上永遠都是那幾根冰冷的天柱以及望不盡的雲海,堯川站在台上的最高處,衣袂微垂。
無風。
縈灼在人間的一舉一動,他怎會不知曉。
司少珩……
這廝,偏要和自己對著幹。
無論什麽事。
帝醞的事可以暫且作罷,可是縈灼——
必須是自己的。
他想都不要想。
堯川的右手霎然緊握,又漸漸鬆開,放至麵前,手掌裏,有亮晶晶的東西。
是一枚形狀簡潔素的淚形耳墜,通體卻泛著珀色的光芒。
他曾無數次想著將這件仙界聖物送給縈灼,親手拂過她的耳垂為她戴上。
他想做的事情,沒人能阻止。
日子又恢複到往日的平靜,那日過後,堯川依舊同平時一樣對待縈灼,好似束發之事從來都沒有發生過,而縈灼依舊少言,整日像一尊木偶一樣站立在帝椅旁。
堯川也不在乎。
縈灼數著日子度過每個大同小異的一天,越接近換季,她的心情便越好。
可是堯川的心情恰恰相反。
那日是立夏,縈灼早早便準備好下界,待她要離開重霄殿之時,卻被堯川叫住。
“仙尊大人可有什麽吩咐。”縈灼行禮。
“小事。”堯川道。“待我說完你再去人界。”
“仙尊大人請講。”
“過來。”
“……”
每次堯川讓她過去的時候,縈灼總是一怯,她不知道這次他又要說些、或者做些什麽。
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感覺耳邊一涼,一道暖光閃過。
“也沒什麽事。”堯川的目光淡淡地掃了一眼殿外的祥雲。
“翌年立夏,同我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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