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章節(24點)

丁府跟隨那貨船而去的下人,在兩日後回到杭州,將探得的消息向丁氏一一稟報,“……那貨物直接進了蘇州府廣記的倉房。自船中卸下共十二車的貨物,以我們估摸,或有一千來條……”

“隻這麽點麽?”丁氏皺眉,蘇記已自忻州運來有兩船貨物,每船都有三千條之多。

“是,小的數得清清楚楚的,車的數量不了。”丁府的下人忙道,又說,“不過,那船中還有沒有貨,我們確不知。因那船卸了貨之後,便又往鬆江府方向去了。我們因急著向稟報,故而沒再跟下去。”

曹掌櫃在一旁微微點頭,向丁氏說道,“按孫信中所言,這盛記顯然比蘇記的坊子晚開了近一年,開坊子的各項事務甚為瑣碎,便是他處處依樣學著蘇記,也要費不少時日準備。何況,那羊毛等物,又要自關外購買,這一千來條,倒也合情理。”

丁氏微歎一聲,點點頭,“事到如今,數量多少都不打緊。”說著問那人,“這廣記是做的?他們在蘇州府都有鋪子營生?口碑如何?”

“回,廣記的主業乃是當鋪。在蘇州府,幾乎所有的當鋪都是他家的。其中位於鬧市的三間鋪子,皆是三層臨街的小樓,五間開門兒,瞧起來著實氣派,那進出客人也多。他們不但收當各類物件兒,連蘇州府中現最時興的各類券子,也能當作實物質押。至於口碑麽,因他家在當地是老號,當鋪又多,所以物品估價兒上,難免壓得過低,贖回時,又左苛右扣地,當地百姓有那知情地,都不去他們鋪子。”

說著他頓了一頓,抬頭瞧了丁氏和曹掌櫃一眼,見二人沒話要問,繼續說道,“……蘇州府也有兩三間徽州人開地當鋪,不過,因廣記一家獨大,這些人,也隻得按他家的規矩行事。聽聞早先當地有一間徽州人開的濟惠堂開張時,當地人去當貨物,因這家不知行規,給客人估的價兒公道,比那廣記的高出不少。前腳這客人當了貨物走人,後腳廣記的人就尋上門兒生事。買通衙門的人,硬說這濟惠堂裏收當賊贓,並拿了官府蓋紅印的失單來對質,生生從這濟惠堂拉走值千兩的貨物……”

丁氏聽到這兒,猛然冷笑一聲,那人忙住了口,不敢再說。

丁氏自做生意以來,最厭這類借著官府名頭打壓旁人小人行徑,坐著氣了一會子,這才又問,“可還有旁的?”

“沒了,一是因急著稟報,二是廣記在蘇州府人多勢眾的,我們怕問多了,打草驚蛇反倒不好了。”

“嗯。”丁氏微微點頭,擺手,“你先下去歇著罷。”

那二人忙應下躬身退了出去。

“曹掌櫃,你看?”丁氏以指輕敲桌麵,沉吟片刻問道。

曹掌櫃略想了想,道,“以我看來,且先不管往鬆江的船上是否有貨物,咱們就從這廣記下手,多尋些人探探他的家財,若能探出他和盛記是關係,投了多少銀子在那上頭,便好辦了。”說著,他一頓,苦笑道,“不過,以方才那話看來,這廣記確非小魚小蝦地小商號。蘇杭二府就其商貿繁華來說,是不相上下地。您看咱們杭州府有多少大商賈?有又多少間當鋪?何況能開得起當鋪的,必然都是本錢極厚的。他們在蘇州府一家獨大,單憑這個,便知這廣記實力不可小覷”

這話丁氏也同意。有杭州府的比照,蘇州府的情形也能略猜到一些。廣記本錢足,那便不太好辦。不過,即便不好辦,這事兒她也得插手管管。

思量半晌,說道,“即有了些許眉目,便給蘇記送個信兒罷。嗯,你叫人去請蘇老爺和瑾兒的夫婿一同來我這裏商議。”

“哎”曹掌櫃連忙應了一聲,挑簾出了屋門。到前院吩咐仆人現去各家請人。

蘇府裏,蘇瑾因張荀的到來,暫時沒甚心思去調侃她老爹。拉著張荀問忻州的生意,和宋子言去那邊的所做所為。以及坊中各管事兒對他印象如何。

張荀自蘇家生意剛起步時,便跟著蘇瑾,深知她的性子,早知見了麵,必要問這些。因而來時,特意在坊中,鋪中,都查看了一番,還有多少原料存貨,還有正在機上織著的半成品有多少等,都認真地複查了一遍兒,又將各管事的招集到一處,特意問了問他們可有話要帶給東家老爺的。

因他準備的認真,故而講解得十分詳細,蘇瑾聽他如數家珍般地羅列著鋪中坊中的各項數據。心中也十分高興,這張荀她倒沒看走眼,不但天生有副做生意的頭腦,更重要的是認真努力。因笑道,“你先在忻州耐煩幾年,等我的生意做大了,你還跟著我罷。爹爹那裏有宋就夠了”

張荀笑看了蘇士貞一眼,沒正麵回答,隻是笑道,“和老爺何時開始分你你我我了?”

反倒是蘇士貞認真想了一回,點頭,“瑾兒說的倒也是,你那邊的生意總要有人幫著你打理,到時接了小青一道兒來,你們自小一起長大的小又能在一處了。”

話剛到這裏,丁府來請的下人便到了,梁富貴挑簾進來,笑道,“老爺,丁派人來請,說是有些生意上的事兒要和您議一議。”

蘇士貞聞言一怔,登時明了,這是丁府去探信兒的人了?

這幾日因她一直追著蘇士貞說些有的沒的,蘇士貞不耐煩理她,也沒與她細說。何況又有張荀來,這一回拉來的毯子,不但有坊中原先的各類格子毯,還有在丁氏的幫助下,新製成的波斯風格地厚密毯子,蘇瑾一是高興,二來,一直在研究,看看能不能再做些改進,還有小家夥也掛著心,她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旁的。故而對其它的事兒,半點不知情。

雖然對丁氏來請蘇士貞有些好奇,因心著存著別的盤算,忙笑著催道,“爹爹快去罷,丁姨尋你,必然是有要事。”

蘇士貞明知她話中有別的意思,可也知正事要緊,沉臉瞪了她一眼,整整衣衫,抬步出了屋門兒。

竟然沒說一句話就去了?他這幹脆利索模樣,倒把蘇瑾弄得一怔。隨即疑惑起來,莫不是真有重要的事兒?

挑簾出去看時,蘇士貞急步匆匆的背影已到了院門外,蘇瑾就納悶了,“丁姨找爹爹何事呢?”

常氏聽見抿唇一笑,悄悄說道,“這不正合了的意?您不是昨兒還說,要想個法子,讓他們兩個多見見麵兒?”

蘇瑾嘿嘿一笑,她確是正有此意,甚至還想,趕明兒在丁氏麵前露個口風試探一下,可是以丁氏的精明,她怕剛一開口就叫她猜著了……

不過,猜著她也不怕,大不了也學在蘇士貞麵前撒潑耍賴,纏著她……

畢竟自家老爹看來也不差,丁氏雖沒見過自家老爹幾麵,見了麵也怪客氣,卻也不象厭煩自家老爹的模樣。隻要不厭煩,這事兒便不是沒可能……

立在門口想了一會兒,仍舊回屋內和張荀說那波斯毯子的事兒。比起早先坊中的其它格子類毯子,波斯毯子的色彩要求純度高,且花樣繁複,做起來極麻煩,但市場反響卻出奇的好。

因做起來極費工夫,這批毯子中,隻有三百來條波斯毯,剛到貨,就被秦氏占了一百條去,理由鬆江府近些年因棉花棉布商極多,富戶商戶也多,在鬆江府,這些能賣上好價錢兒。

蘇瑾她得了在那邊開鋪子的甜頭,何況有大舅舅的麵子在,這一百條確實不愁賣,隻得給了她。餘下二百條,留一百條在自家鋪裏發賣,剩下的各給楊家和尚老爺一家五十條。

昨兒楊府還來人說,受出海的風潮影響,這些毯子在他們鋪子裏賣得極好。

可不是,這比自海外帶來的,要便宜三四成呢。因而蘇瑾就和張荀商議接下來,要提高這類毯子的產量,多開發些花色等等。

最後,蘇瑾道,“你和宋大掌櫃說,按現今坊子裏的出產量,做個年度地出產計劃給我,就列正常情況下,每月能出產多少條。我這邊呢,根據杭州各家售賣情況也做個統計,這兩下裏一對比,咱們就知,接下來一年中,如何安排,織多少條夠賣沒得多織了白白放在那裏占銀子。”

張荀忙點頭稱是。

直到這會兒,蘇瑾才得了空兒問問那邊盛記的坊子如何。張荀苦笑道,“咱們雖一早就防著他,最終還是防不勝防。宋掌櫃到了後,徹查坊子裏的夥計和師傅,確實有人說,見過咱們早先自濟南尋來的印染師傅鬼鬼祟祟地外出過幾次,宋掌櫃拿了他們問話,二人先都死咬著說他們沒做對不起東家的事兒,後來……”

張荀話到這裏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後來他們受不住,就承認了。確是他們兩個將咱們的印染密法偷了去……所以,現今盛記的毯子隻瞧外觀,和咱們的確實不相上下……”

蘇瑾一歎,這也算是最壞的境況了。要說這種事兒,在生意場上倒也不少見。不過,前世資訊發達,沒這麽明顯罷了。

半晌點點頭,又問,“那你此次來,宋掌櫃可說了他想如何辦?”

張荀點頭笑道,“他說已有了主意……”壓低聲音和蘇瑾說了幾句。

蘇瑾邊聽邊點頭,“這也好,原料這關控好,他便是有天大的本事,沒了原料,也是織不出毯子來的。隻是,聽你的話頭,那盛記必是有人相助了,他怕沒那麽容易被拿住。”

“明的不行,咱們就來暗的……”張荀恨恨地咕噥一句,“反正他做初一,也別怪咱們做十五。”

蘇瑾微微點頭,“嗯。那你們些。生意場上的事兒嘛,盡量用生意手段解決,這麽著,咱們就算壓了盛記一頭,道理上還是說得的。其它的法子,非萬不得已,還是別用。”

張荀點頭。

蘇瑾盯著門簾沉思了一會兒,擺手,“你先歇著,等我好好想,咱們再議。”

張荀應聲起身告辭。

在她和張荀的功夫,蘇士貞也到了丁府,剛落座兒,陸仲晗也到了,見蘇士貞在坐,十分詫異,連忙上前行禮,“嶽父大人為何也在此處?”

丁氏笑著,徑直說道,“是我叫人去請的。是因蘇記羊毛毯子的事兒。”

自蘇士貞歸來,翁婿二人也議過忻州的事兒,陸仲晗大抵是的,卻不知丁氏為何突然插手。

事到如今,倒也沒要瞞的,丁氏見狀便簡略將孫毓培的來信說了,因自責道,“瑾兒原先是為了幫我,才招他記恨,如今他這樣針對蘇記,我是不能坐視不理地。毓培與我來信,怕也有此意”

邊說邊看著陸仲晗笑道,“這是毓培為了我好,生怕因我的緣故叫蘇記大虧。到時,我心中豈不愧疚?”

說得陸仲晗無話可對,隻含笑微微點頭稱是。

“前兒我們叫人跟了去,已探出是哪家接的貨。”簡略寒暄幾句之後,丁氏切入正題,將那廣記的大致情況與二人說了一遍,又道,“照此看來,這家的本錢確實不小。不過,具體他和盛記如何合作卻還知。我想,即有了消息,就和你們說說,咱們商議個法子,下一步該如何做。”

蘇士貞連忙道謝。

丁氏擺手爽朗一笑道,“蘇老爺不必謝我。這事本是因我而起,我呀,合該出份力。”她本來生得端莊,容貌秀麗,且沒生養過,又保養得宜,因而看起來至多三十五六歲上下。

原本蘇士貞可從沒過半點其它心思。看她,如看常一般,都是當蘇瑾的長輩看,這些日子因蘇瑾整日家的追著他說,再麵對丁氏時,便有些尷尬,不那麽從容自在了。

自來了,就沒敢和丁氏打照麵。此時,丁氏突然轉了頭,他心中有鬼,連忙心虛地別過頭,連連拱手,口內猶道謝不止。

這受驚似的躲閃弄得丁氏有些莫明其妙,陸仲晗也微微詫異,曹掌櫃已見識過一回,心中更詫異,三人都忖,他雖是小商戶出身,到底也經商多少年,見識過些世麵,待客從來都是落落大方的,何曾手足無措過?更何況如今家大業大的,今兒在場的不是舊相識,就是自家人……

陸仲晗反應快點,雖不知為何,還是極快地將話頭扯開,因向丁氏道,“剛才您說的廣記,晚輩在西市口倒也見過一間,也是當鋪。兩月前我去尋同年敘話時,那鋪子正開張……”

“哦?”丁氏挑了眉,“莫不是蘇州那家的分號?”

“這倒也有可能咱們與蘇州府這樣近,兩邊都開鋪子,也沒稀奇的。”曹掌櫃也忙說道。

丁氏低頭默了片刻,笑道,“不管是不是,咱們先去探探它的底細再說。這幾日我就和相熟的人打聽打聽,問問這家的情況。”

說著看向陸仲晗道,“我聽說瑾兒祖父家的大表哥表嫂在鬆江府也開了一間鋪子,專賣蘇記的毯子。那鬆江的事兒就交給你們了。使個人去四處打聽打聽,那邊可還有毯子到。”

陸仲晗點頭應下。

丁氏笑看了看眾人道,“如今運來的那些毯子,以我看,咱們就隨他去。重要的是想法子,不讓他們再做下去,這才是正經。”

蘇士貞自知失態,連忙補救,故做坦然地點頭笑道,“這話正是。沒有一棒子都打死的道理”

眾人議了一回,約定,丁氏去探這廣記的底細,陸仲晗和蘇士貞則去西市的廣記走一趟,也探探。至於其它的,等看看情況,隨後再商議,便就散了。

翁婿二人出了丁氏,一起去了蘇家。這幾日蘇瑾回娘家小住,陸仲晗雖不能陪著,每日也會過府來瞧一回,看望她母子二人。進了府後,蘇士貞回院中,他則徑直去了蘇瑾的院落。

這會兒,小家夥鬧了一場,剛吃奶睡下去。今兒天氣好,是個暖陽天。蘇瑾無事,自坐在院子一角的秋千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晃著,想著盛記的事兒如何解決。

其實蘇瑾心中挺惱火的,想當初她做那毯子可是容易地?從有了想法到試驗成品,調試織機,皮毛染毛,羊毛去脂柔化,哪一樣不是費盡了心思,不知試過多少回,最終才做成這麽一件事兒。這姓盛的倒好,輕輕鬆鬆跟在後麵撿便宜。若是隻撿便宜也罷了,竟還想把她這個原創者踩在腳底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最惱處,恨不得一腳將那盛淩風給掉

陸仲晗立在秋千不遠處,看她低首垂眸坐在斜陽裏,上身著丁香色羊毛小襖兒,下係淡紅裙兒,一雙同色小皮靴子,上下交,漫不經心的踢著。

隨著臉上的神情,踢腳的動作,一會快,一會慢。突然,她飛起一腳,狠狠將一片落葉踩在腳下,下死力碾壓。一邊用勁兒,似乎嘴裏還念叨著。

陸仲晗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闊步走來,揚聲笑道,“,你這是在做何?可是誰惹著你了?”

蘇瑾正沉浸在“一個帥氣飛踢,將那盛淩風踹翻在地,盛淩風如何痛哭流涕撲地求饒”的腦內小劇場中,被他這一聲,嚇了一跳,忙抬頭轉身,見是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站起身子道,“沒事,玩罷了你打哪裏來的?”

陸仲晗不答,反追問她方才在做,蘇瑾哪裏肯說,這都是小時候無人陪著玩,才養成的自說自話的小習慣罷了。她很幼稚,也很傻,所以打死也不說。

陸仲晗哄了她半晌,也沒哄出半個字兒,不覺一歎,突地想起一事,因問道,“嶽父最近可是因生意上的十分憂心麽?”

“嗯?”蘇瑾一怔,“突然問起這個了?”

陸仲晗搖頭,“也沒,隻是今日在丁府時,看他神情不似往常。便想可能是累了……”

蘇瑾原本滿心掛著生意,聽到這話,登時把生意丟到九宵雲外去,一把抓著他的胳膊,急忙問道,“他神情不似往常了?”

她滿麵的興奮,並無半點擔憂,倒讓陸仲晗納悶了,略想了想,笑問,“近些日子可有我不地事?”

蘇瑾不答,隻是催他。

陸仲晗沒奈何,隻得將在丁府的那一幕說了。

“哈”蘇瑾怪笑一聲,又忙問他,“爹爹可還說了?”

陸仲晗搖頭,“沒有了。”說著伸手在她臉頰上擰了一把,微笑,“現在你該告訴我,到底有我不的事兒”

蘇瑾咬唇笑,今兒蘇士貞的細微失態雖不能說明,似乎也能說明點。要不要趕明兒她去遊說遊說丁氏?有些事嘛,原本沒想法,可能一直想不到。若是有人挑破了,說不得當事人都會在心中掂量掂量地。

這也是人之常情嘛。兩下都在心中掂量了,這事不就又進一步?

她隻顧高興,把陸仲晗給晾到一旁,讓他十分鬱悶,一手扯了她進屋,又問,“到底有事兒瞞著我?”

蘇瑾正好也要有個人替她出出主意,將常氏和小秀幾個譴出去,含笑把她打定主意要撮合蘇士貞和丁氏的事兒說了。

陸仲晗目瞪口呆,半晌無語。雖然一向她膽子大,似乎沒她不敢想,不敢做地事。可這是長輩地大事,也是她能說道地?

“你說好不好嘛”蘇瑾見他不語,急忙推他一把。

陸仲晗苦笑,又想象她和嶽夫大人出這主意時,蘇士貞的窘態,以及今兒在丁府的那場景。愈想愈覺得這丫頭惹人惱,惹人笑。不過,細想想,丁氏和蘇士貞倒也般配。

隻是般配是一回事兒,喜結連理則又是一回事兒。

不得不說,因教育生長環境不同,陸大人在這件事兒上,確實不知該說才好。換作是他,這樣的事兒,他是想不到,也做不出來的,亦不敢興出這樣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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