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章節(12點)

二人說笑了一會兒,陸仲晗趁機緩緩地將忻州府並孫毓培所托之事,以及丁府下人剛探得的消息和蘇瑾簡略地說了。

“這麽說,盛記背後的人,是廣記?”事到如今,猜也能猜著幾分了,蘇瑾反而平靜下來,沒有半點驚訝。

“定然與廣記有關。至於是不是他家,還有沒有旁家參與,現在還不得而知。”陸仲晗略有些謙然地看著她道,“原先在忻州時,他們的動作還不甚大,因而疏忽了,不想他們竟……”

“是他故意要與我們為敵,故意瞞著,豈能輕易讓咱們?”蘇瑾笑著寬慰他,“何況,不過一千張毯子,對咱們也沒多大的影響。”

江南富庶,她家的毯子,莫說富戶大家,便是下轄縣鎮之中的殷實中等人家兒,也有喜它花樣別致,而專程跑來買的。何況,自古沒有獨門的生意。

想不叫旁人跟風,也難。

隻不過,跟風也好,仿製也罷,不能使那下三濫的手段,要不然,就莫怪人家反製了。

但是,眼下如何反擊,她一時也沒頭緒。隻有知已知彼,方好行事。和陸仲晗議了一小會兒,催他回家去,明兒一早便去西市口的那間廣記打聽打聽。

送走他後,蘇瑾繼續琢磨他帶來的消息,漸漸的也理出一些頭緒。廣記即是當鋪,首要保證的是資金充裕,或者說得更具體一點,就是要保證鋪子裏一直有一定量的現銀,以維持鋪子的運轉。

若是能使個法子抽**的存銀,那麽他自然沒銀子維持忻州那邊的坊子。

這個抽幹,倒不是全吞了他的資金。而是暫時的將他的存銀轉移,隻要斷流三個月,忻州的坊子必然無以為繼,不攻自破了。

另一點是陸仲晗所說的廣記接受券子質押。這券子如今是一種提貨券,也是一種類金融工具。風險比實物大得多。隻是不知券子質押的比重在廣記的生意中占多大的份量,若份量過小,對廣記也產生不了大的影響。

蘇瑾腦中亂糟糟的,一夜沒有睡好,早上起來時,眼底有明顯的青影。

常氏端來熱水侍候她梳洗,寬解她道,“也莫太憂心了。有老爺和姑爺,還有丁幫襯著呢。”

“哪裏憂心這個?”蘇瑾笑了,沒睡好,她還真不是憂心,而是有小小的亢奮。一種千方百計要擊敗敵人的亢奮。

常氏笑笑,“這才好”說著叫小秀替她梳頭。

奶娘抱著小家夥進來請安,“今兒小少爺醒得早,天還不亮就醒了。我哄他半晌,竟還不睡。反倒越來越有精神了。少奶奶瞧瞧。”

蘇瑾探頭,見那小家夥乖乖地窩在繈褓中,一雙黑溜溜地大眼睛直直盯著蘇瑾看。她伸手接,抱在懷中逗他,這些日子,小家夥長開了,早已不是原先那紅通通的模樣。

奶娘的奶水也足,喂養得白白胖胖地。

常氏在一旁瞧著,笑,“瞧這眉毛眼睛多象姑爺鼻子長得肖似。將來長大了,必是個清俊可人地小。”

蘇瑾笑得沒了眼睛,抱著她的寶貝親了又親,直親得小家夥的眉頭皺了起來,直哼嘰,才罷了手。

蘇士貞早起後,先去瞧他的外孫,聽說奶娘帶了來這裏,便也來了。

蘇瑾一見他,忍不住又想起昨兒陸仲晗說的話,沒看到他爹臉紅耳赤的尷尬模樣,頗有些遺憾呢,笑眯眯地上前給他請安,“爹爹昨兒睡得可好?”

蘇士貞被她笑得赫然,扭了頭,用力咳起來。

蘇瑾明知故問,驚訝地道,“呀,爹爹昨兒夜裏可是受涼?咳得這樣厲害”

這裏頭隻有常氏知原由,忍不住笑起來。蘇士貞斥又斥不得,說也說不得,走也走不得,索性不理她,叫奶娘抱來他的小外孫,逗著取樂。

就在父女二人說笑的功夫,陸仲晗已用過早飯,坐了馬車,徑直去了西市口。

十一月的杭州府,也已顯出冬天的肅殺模樣,早晨的街道上,寒霧輕籠,行人寥寥。熱鬧的隻有那些臨街開設的湯飯館兒。

廣記的當鋪,就位於西市口門前大街與背街小巷交叉處。是一棟三間開門兒,兩層高的小樓兒。順著小巷往裏,是杭州城頗為知名風月煙花地,瞧著雖不起眼兒,這裏頭進去,可是一水兒的曲樓娼家。

小巷子深深,不知藏有幾多這樣的人家兒。

廣記選在此處開當鋪,可見也是用了心地。那些在此取樂的富家們,或一時不湊手,或者沒了錢財貪戀不去,手中的物件兒隨手就當了。且,但凡這類人,多數是不計較少幾兩多幾兩地。便是那些有心計較地,因怕傳出去丟了臉麵兒,心中雖不悅,也隻得忍氣吞聲。

此時,多數人家兒高臥未起,大門未開。小巷中,偶有一輛馬車馳進,多是被哪家富戶接到府中過夜,天亮方送回地。

陸仲晗見廣記鋪門尚還未開,便在與鋪子一巷之隔的飯食攤兒前坐了,要一碗雲吞,慢慢吃著,邊向小食攤主兒打聽廣記。

“這位爺,您可是急著當物件兒?”小食攤主顯然將他當作在此處尋花問柳之人,又瞧他雖衣著尚可,通體卻無甚值錢的玩藝兒,隻有腰間一方翠玉,或可值幾兩銀子,不由起了善心,因悄悄道,“小的與您說,這家鋪子心黑著呢,若當,卻往前行約一裏多,有一間金滿堂當鋪,那家還公道些。”

陸仲晗哭笑不得,也懶得與他解釋,順口應下,又問廣記的來路。

“這家呀,打蘇州府來地。”小食攤主兒利索地盛好一碗雲吞,送到旁的食客桌前,轉回身和他道,“這廣記,可真真是有錢,聽人說,蘇州府地當鋪全是他家開地。”

一位食客聽見,“嗤”然道,“小戶人家沒見識廣記雖在蘇州府有些名氣,卻也包圓不了整個蘇州府”

“是,這位爺說得是”小食攤主兒忙陪笑點頭,本來這些閑話不過是佐食而已,不值當爭辯。轉身又到熱氣騰騰的大鍋前忙去了。

陸仲晗低頭一笑,繼續吃飯。

剛吃到一半兒,自東邊馳來一輛馬車,往小巷方向而去,經過小食攤兒時,裏麵一個女聲懶懶地道,“停車!”

這馬車紅漆雕花,淺粉車簾兒,散發陣陣脂粉香氣,見慣了的食客們都知這是哪家的女兒在外頭過夜了,一齊向馬車望去。陸仲晗也跟著抬了頭,隻見那粉色車簾一挑,半露出一個年約二十歲上下的女子麵容,雖不算十分出色,也有中上之姿。她臉兒仰得高高地,傲然向小食攤主兒道,“做幾碗鮮蝦地,待會兒送到劉四媽家裏。”

“哎”小食攤主早已迎到車旁,聞言忙響亮地應了一聲。

“諾,賞你的。”車中女子伸出一隻素白的手,指尖撚著花生粒大小的一塊銀子。

“謝瑤琴姑娘賞”小食攤主兒笑滋滋地接過,不住拱手道謝。

那女子見小食攤地男子都瞧她,頗有些得意,臉上傲氣更濃。她們這些煙花人家的女兒,素來是不怕男子瞧,隻怕男子不瞧地。眼波微轉,自那群食客臉上順了一遍兒。

待轉到陸仲晗身上時,神情猛地一怔,眼神兒就變了,吃驚地望著他,呆呆不動。

弄得那些食客都莫明其妙,看看陸仲晗,有些人做了然不屑狀,心下哼道,這年頭,粉頭也愛美男子

陸仲晗早在那一撇之後,收回目光,隻顧低頭吃,並不曾看見這一幕。不過,因旁人都瞧他,下一刻他便覺察了,抬頭向馬車望去,隻見那臉塗得粉白,唇染得鮮紅,滿頭珠翠的女子正扶著好車窗,怔怔看著。

他不由皺了眉,掏出一小塊碎銀子放在桌上,起身便要走。

“陸,陸……陸?”車上的女子見狀急了,忙喊道。

陸仲晗聞聲轉頭,眉頭緊蹙,不解看了看那女子。再次確認不認得這人,卻不知這人如何認得他?又不想理會她,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又要走。

“陸你等等”車上的女子忙又高聲喊了一聲。

陸仲晗微微有些著惱,不得已轉身,麵帶不悅地問,“姑娘可是叫陸某?”

秦荇芷不由想起當初她不顧女兒家的矜持臉麵去尋他的情形,那時,他亦說不認得,此時,仍說不認得。方才看到這人的激動心情登時跌入穀底,冷笑,“是,陸可真是貴人多忘事”

陸仲晗本就懶得理會她,聽她這樣陰陽怪氣地兒,愈發不耐煩,淡淡拱手,“姑娘怕是認人了。陸某並不認得你”說罷轉身又要走。

小食攤兒上的食客們瞧見這一幕都來了興致,飯也不吃了,竊竊私語,交頭接耳,興災樂禍地看熱鬧兒。

“陸仲晗”秦荇芷素來傲氣,雖當初離家吃了些苦頭,但後來入了這一行,她生得也屬中上之姿,整日價兒的,逢迎奉承還受不完,哪受過這樣的冷落無視奚落,不由氣湧上頭,高喝一聲。

她這一喝,喝得陸仲晗也來氣兒。本不予與她這樣的人多說,偏又說認得。他此時並非裝糊塗,是真的早已不記得這人。便是早先七月七時,秦荇芷追了魁星宴,也是經她提醒,才憶起有那麽一宗事兒。

單看麵容,誰曉得她是誰?

方要發作,隻見巷子裏晃出兩個青衫男子,其中一人高聲喊道,“喲,瑤琴姑娘了。”

陸仲晗聽這聲音耳熟,轉頭一瞧,登時怔住,這人不是旁人,正是不久前在碼頭見過的汪顏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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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一章。今天晚了點哈,抱歉(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網()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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