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雖然圖嘴快圖解氣把後麵那句話說了出來,但剛說出來她就後悔了,其實她自己也是明白,歐家最注重名聲的,歐青英再膽大包天,也不會做這樣出格的事,要怪,也是怪林輕梅那個狐狸精。

但是話已經說出來收不回去了,歐青英死死瞪著白氏,脖子上的青筋鼓起來有筷子粗,手握成拳頭,就差恨不得把白氏給淩遲了。就算是他欣賞林輕梅,覺得和林輕梅在一起比較有共同語言;憐惜林輕梅,可憐她孤苦無依,敬重她孝義,但也是發乎情止乎禮,怎會到了白氏口裏就變得如此齷齪不堪?

福兒見父母這副劍拔弩張的樣子,驚恐地嚎啕大哭起來。歐青英心軟了,瞪了白氏一眼,最後還是縮回手,也不解釋,歎氣道:“我真真是和你這粗鄙婦人沒什麽好說的了!”回頭對著歐二夫人行禮:“娘,兒子有事,先去了。”

歐二夫人道:“我警告你,這事你不許插手!”

歐青英頓了一頓,頭也不回地往外走,白氏有些著慌,忙把福兒放下,推了推,福兒會意,“蹬蹬蹬”跑去拉住歐青英的衣角,哭著撒嬌:“爹爹,福兒想你。”

歐青英憐愛地摸摸福兒的頭,卻仍然毫不遲疑地拉開福兒的手離去,白氏臉色煞白,忍不住顫抖著淚流滿麵。

夏瑞熙很慶幸歐青謹不在現場,要不然林輕梅哭鬧起來,歐青謹必然看不下去的,怎麽的也得勸勸管管,誰知竟然會是歐青英勇敢地出手,但他也因此惹了一身的騷。

歐二夫人忍了又忍,最終忍不住發作道:“都出去!阿七嬸,你把小小姐抱回房去。白氏,你留下,我有話要同你講!”

夏瑞熙和薛氏忙起身告退,二人剛走出門,就聽見歐二夫人罵白氏:“我這是給你麵子,不想當著其他人下你的臉!你平時的少奶奶風度哪裏去了?你今日所作所為,哪裏有個大家閨秀的模樣?那樣難聽沒譜氣的話都說得出來,你夫君在熱孝期間弄出點什麽出格的事來,休說不可能,就算是坐實了,傳出去你臉上就有光彩了?”

白氏“哇”地一聲哭起來:“娘,您要給兒媳做主啊。那林輕梅,著實不是個好人。兒媳沒有冤枉她,我是真的看見她和青英……”見歐二夫人臉色不虞,改口道:“您也瞧見了,他是怎麽對待我和孩子們的?丟在家裏多少天不聞不問,卻有時間去陪那個狐狸精說話……”

歐二夫人低聲歎道:“你呀,這個性子太強不是好事……男人是不能逼的。當初你二嫂和你二哥,也不是過得不好,如果你二嫂少擺點官家小姐的排場,不要總拿他去和娘家的兄弟子侄比,你二哥和她也不會過到這一步……”

觸及傷心事,薛氏立在廊下,竟然就停住了腳步。夏瑞熙見她這段時間已是蒼白憔悴消瘦了不少,心中憐惜,握住薛氏的手:“二嫂,咱們快走吧。”

薛氏眼裏有淚花,低著頭說:“你先走吧,我要散散步。”

夏瑞熙躊躇片刻,道:“二嫂,聽說你要讓漾兒去他舅舅家裏?”

薛氏有些慌亂:“嗯,我讓他去給他舅舅送壽禮。嗯,他舅舅那裏有個極不錯的先生,嗯,我……”她急需用錢,二少歐青華是靠不上的,她也不屑和他開口。本來她和吳氏關係最好,要借也是向吳氏借,可吳氏卻是最窮的,她開不了這個口。

為了從白氏那裏弄到錢,她答應了白氏的要求,想法子幫著把林輕梅送出去,但就是如此,備一份體麵的壽禮後,兩千兩剩下的也不多,要讓歐信漾住下去跟著讀書,還得花不少的錢才行。

薛氏有心想和夏瑞熙借錢,卻因為有歐二夫人坐鎮,白氏也隱晦地告訴她,夏瑞熙是隻一毛不拔的鐵公雞,這個錢不好借。

薛氏想來想去,就背著夏瑞熙向歐青謹借錢,也沒明確說要多少,歐青謹聽說是為了孩子的前途,當時什麽也沒說,就把荷包翻了個底朝天,把裏麵的碎銀,銀票大約一百兩左右全都給了她,說如果不夠,他再和夏瑞熙商量商量,另外想辦法。

薛氏現在聽夏瑞熙這樣一問,就有點緊張,以為是不肯借錢,要推辭。

夏瑞熙了然地笑:“青謹和我商量過了,漾兒去求學,這是大事,也是好事,我們沒什麽好東西可以給的,四季衣裳就由我們來做了。”她心裏可憐薛氏,有心想資助薛氏,卻不敢拿現銀,隻怕歐家人多,給了這個不給那個就有閑話說。既然明補不行,就隻能用暗補了。

歐信漾要出門,自然不能再穿家裏的舊衣裳,得穿得體體麵麵的,可四季衣裳就要花去不少錢,夏瑞熙這一來可給自己省了不少錢。薛氏心裏感動:“這怎麽好意思?你和四叔想得可真周到。”

夏瑞熙笑道:“自家人,有什麽好意思不好意思的?若是其他子侄出門求學,我們也是一樣的對待。隻是青謹交代了,漾兒年紀不大,身邊服侍的人一定要選老成持重的,要貼心,要仔細。”

薛氏心中的陰暗頓時被衝淡了不少,高高興興地應了,與夏瑞熙道別後,自去做其他的準備。

夏瑞熙回到錦繡園,純兒迎上去道:“四少奶奶怎麽自己回來了?四少不是去上房接您去了嗎?”

夏瑞熙奇怪地道:“我和良兒一路行來,根本沒見著他呀?他出去多久了?”歐青謹昨晚有事回來得晚,她已經睡了,沒見著他。清早起來,他還睡著,她心疼他,就沒喊他一起去上房給歐二夫人請安。

良兒摸摸腦袋,“帶著團兒去的,有好一會子了。”

正說著,歐青謹就回來了,對著夏瑞熙笑:“今日怎麽回來得這麽早?我去接你居然接了個空。”

夏瑞熙問他:“我還要問你呢,我在娘那裏坐了好一會兒,後來也是和良兒一路慢慢回來的,一直都不曾見你,你去哪裏了?”

歐青謹笑笑:“咱們錯過了。我走到院子門口,突然想起我有件急事忘記吩咐了,就臨時去了一趟外院,倒回來你就先走了。”

什麽急事能讓他到了院子門口又親自跑去外院?夏瑞熙疑心大作,卻不好當麵戳穿他:“幸好你去得晚,早了可尷尬。”

歐青謹不感興趣地“哦”了一聲:“什麽事呢?”

夏瑞熙道:“林小姐今早去和娘說,她不想嫁,要麽就讓她回老家,要麽就讓她帶發修行,替林師父守靈。娘有些生氣,三嫂勸了幾句,林小姐哭著跪在地上不肯起來,三哥不知怎的,竟然把這事全都怪責在三嫂身上,嚷嚷起來,三嫂就說,他二人有私情,三哥當時就差點動手打人。我和二嫂原本想勸幾句的,被娘給趕出來了,也不知到底是怎麽回事。”

歐青謹怪異萬分:“三哥和林小姐有私情?三嫂是從哪裏聽來的?這根本不可能。”

他怎麽這樣肯定?夏瑞熙目光炯炯地看著他:“三嫂說他二人黑燈瞎火地躲在亭子裏不知幹什麽,我瞧著,三哥雖然惱怒,卻是無可辯駁。娘也說不許他再插手這件事。我看,你還是抽個時間悄悄去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三哥真的動了這種心思,卻要遷怒三嫂,那可不應該,到底結發夫妻呢。林小姐也是,有什麽不可以好好的說,偏偏要用這樣偏激的方式,弄得大家都不開心。說起來,娘可真是為了她好。”

歐青謹有些煩躁:“我知道了。不要管他們這些煩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操這些閑心。”

夏瑞熙注意到他並沒有為林輕梅說話,不動聲色地換了個話題:“你前幾日不是和我說二嫂借錢的事嗎?這是正事,不能不管。我想著,給現錢呢,我若不要她還,就要得罪三嫂,要她還呢,她又拿什麽來還?還不如以勉勵漾兒求學的借口,給他好好做幾套四季衣裳,已是和二嫂說過了。這樣也可以起個勉勵作用,鼓勵家裏的子弟上進,你覺得怎樣?”

歐青謹果然高興起來:“你想得真周到。”

夏瑞熙眼珠轉了轉,輕聲說:“唉,你說三哥和林小姐真的沒那什麽?”

歐青謹見她轉眼之間又是一副八卦的樣子,歎了口氣,卻是無比篤定:“那是自然。你有時間,還是和三嫂說,讓她少鬧騰了,多想法子和三哥搞好關係才是正途。”

夏瑞熙道:“既然是這樣就好了。我猜林小姐不是不想嫁,也不是真的想回家,真的想帶發修行,肯定是嫌那兩門婚事不好。等我私下裏去問問她到底想要個什麽樣的,咱們重新給她挑挑好不好?”

歐青謹聞言嚇了一跳:“這種事情娘和嫂嫂們都管不了,你管他做什麽?你沒事做呀?沒事給我躺著,不許去!她愛住著就住著,左右多個人多雙筷子,沒什麽影響。”

夏瑞熙抿嘴一笑:“不管就不管,你快去忙你的吧。”

等歐青謹一走,夏瑞熙就讓良兒出去打聽,歐青謹今天早上幹什麽去了。這一打聽不要緊,連帶著拔出蘿卜扯出泥。

四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