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鳳孫湘蓮,在窗戶洞中,也瞧得花容失色。他這一手,真是快若閃電!高個子雖然可惡,但未免也太過殘酷了一點。

神刀閻世和和琵琶手賀金標兩人,因對方當著自己兩人麵前,驟下辣手。光憑這一點,也就栽到了家,是以同時搶了出來。

神刀閻世和連忙叫道:“賀老哥且慢,先讓閻某領教他幾手。”

琵琶手賀金標,心知這位老哥哥武功高出自己,何止一籌?他這當然看出對方太強,才要自己後退,當下隻好依言退下兩步。

閻世和滿臉怒容,八卦金刀一指,向梅三公子沉聲喝道:“尊駕身懷絕藝,出手之狠之辣,閻某活了五十多歲,到還是第一次看到!”

梅三公子不屑的道:“那隻怪他有眼無珠,小生才薄施懲戒,難道你還不服氣嗎?”

閻三和冷笑一聲,道:“那隻怪他學藝不精,不能說他有眼無珠,閻某老眼不花,尊駕倒確是萬……”

梅三公子突然厲聲笑道:“那你也要步步他後塵?”

閻世和道:“不錯!閻某不自量力,正要領教你幾招!”

梅三公子微哂道:“憑你還不配向小生叫陣!好!你們幾個一起上罷。”

琵琶手賀金標首先忍不住氣,“哼”下一聲道:“小輩,你自己覺不覺得太狂?”

梅三公幹臉上飛過一絲陰笑,冷冷的道:“你們試試就知!”

他說到這裏,右手微微一抬。身後劍兒,立即把長劍送上。

梅三公子毫不經意的抽出長劍,隨手望空一揮。立見劍花朵朵,劍影重重,寒森森的劍氣,懾人心魄!

神刀閻世和、琵琶手賀金標,竟然瞧不出對方路數。祗覺他這一劍,變化百出,威力極強,不由深具戒心的,相互對看了一眼!

琵琶手賀金標左掌作勢,一掄量天尺,緩步而出。口中說道:“閻老哥,梅三公子名滿武林,既然他劃下道來,咱們就聯手鬥他一鬥也好!”

他這話當然說對方武功太強,我們還是一起上的好。神刀閻世和,自然聽得出來。何況他心中,早已認定對方就是采花**賊,因此大可不按江湖過節。而且要自己幾人同上,也是對方自己說的,是以並不反對。

隻向站在梅三公子身後的兩個壯漢,微微一招。

兩個壯漢立即奔到他身前,隻聽閻世和說道:“你們兩人,退到五丈以外去!”

這兩個壯漢敢情是神刀閻世和的弟子,聞言怔了一怔,便向身後退去。

閻世和一掂八卦金刀,抬頭喝道:“尊駕留神,閻某有僭!”

一刀便向梅三公子胸口奔到。

琵琶手賀金標也一個旋身,躍了過來,右手量天尺,護住身形。左手箕張,一招“金龍探爪”。把他仗以成名的琵琶手使出,對準梅三公於後心拍到!

“無知匹夫,你以為從背後偷襲,便能贏我嗎?”

梅三公子左手袍袖向後一拂,直奔賀金標拍來的琵琶手。右手長劍揮動,極巧妙地封開八卦金刀,還削出了兩劍。琵琶手賀金標一半遞出,瞥見梅三公子衣袖兜來。一卷之勢,竟然真力拂拂,凜風如削。趕緊收回左掌,量天尺乘隙點出!正好神刀閻世和也展開八卦刀法,硬砍硬削,出手淩厲。

梅三公子這一番拚鬥,力戰兩大高手,也著實驚心動魄。隻見金刃耀眼,劍光滿天,三條人彤,盤旋飛舞,一陣陣金鐵交鳴之聲,有如數十個人交戰一般。神刀閻世和、琵琶手賀金標和梅三公子對拆了數十招之後。覺得對方劍法功力,雖然都比自己兩人,要高出許多,但並不如傳聞中的厲害。試想,獨霸雲貴數十年的女魔頭九天魔女和華山派一代宗師的太白神翁。憑自己和琵琶手兩人,決難抗衡。但近日盛傳連九天魔女和太白神翁,都栽在他手下的梅三公子。

和自己兩人,竟然走出了三四十招。這如果不是傳聞失實,那真是奇跡出現!

他想到這裏,不由“嘿”的一聲冷笑:“名動江湖的梅三公子,原來也不過爾爾!”

話聲才落,驀聽梅三公子一聲朗笑,劍勢驟變。倏忽之間,一連攻出七劍。原來他方才使的,不過是劍術中的普遍招式,這回七劍出手,果然不凡!劍光流動,寒芒驟發。眨眼工夫,已把兩個高手,逼得慌忙後退。那知前麵七劍,堪堪躲開,第二個七劍,風起雲湧,寒光滿天刷刷而來!

神刀閻世和畢竟成名多年,閱曆豐富,一見對方劍法出手,足踩七星,七劍連環,不由驀地想起一個人來!口中喝道:“七絕劍法!原來你是聞……”

梅三公子劍法展開,原也不想樹敵,點到即收,挫挫對方銳氣。那知閻世和突然叫出自己劍法來曆!心頭一驚,俊臉上驀地泛起一層煞氣。身形如風,一下欺近閻世和身邊。低聲喝道:“閻老頭,你既然認出小生劍法,就讓你落個全屍罷!”

他不讓閻世和再往下說,左手袍袖,突然揚起。依稀從他袖中,飛出一蓬淡得肉眼幾乎無法看清的黃煙,朝閻世和當麵拂到!

他這一動作,簡直快到無法形容。

神刀閻世和,活剛說到一半,突見梅三公子業已欺近身前。鼻中聞到一陣異香,刹時失去抵抗之力?

梅三公子用劍脊在他身上輕輕拍了一下。這位縱橫江湖數十年的老捕頭,忽然雙手下垂,金刀脫手,人就往後栽倒!他身後三個壯漢,見狀大驚,連忙躍上前去,一手扶住。

隻覺閻世和已是雙目緊閉,昏死過去。

“小子!我和你拚了!”

琵琶手一聲怒吼,精鋼量天尺劃起一道烏光,向梅三公子當頭奔到!

“住手!”梅三公子一聲大震,賀金標一條右臂,直麻到肩頭,量天尺也脫手飛出。

“匹夫!你還不站住?”

梅三公子劍尖一指,大聲喝道:“小生一再容讓,你們既然不識好歹,如果真要傷你們,怕不早已伏屍劍下?姓閻的老匹夫,不過被小生罡氣震傷,還不抬去給他好好治療?如再糾纏不清,誣蔑小生,可莫怪天台梅三公子劍下無情!”

他幾句話,說得冠冕堂皇,其實神刀閻世和經他用劍背拍上獨門重穴,那能熬得過今天?

但琵琶手賀金標焉知就裏?聽他如此一說,卻信以為真。連忙一揮手,招呼三個壯漢,把閻世和抬下房去,這時東首房上,又有兩條人影,踏瓦而來。琵琶手賀金標的一支量天尺,正好迎麵飛去,被兩人中的一個,伸手抄住。

梅三公子話聲方落,另一個沉聲喝道:“好狂的口氣,老夫正要找你!”

梅三公子循聲望去,隻見來的又是兩個老頭!發話的一個,濃眉粗眼,五旬不到,那敢情是山東人?另一個,卻頭上盤著一條花白辮子,藍布衫褲,一付莊稼人打扮。腰間插著旱煙管,手中握著一支接來的量天尺。

這兩人驟然現身,琵琶手賀金標連忙拱手道:“原來是言老爺子駕到!”

那莊稼老頭點了點頭,道:“賀老哥跟這年輕人,有什麽過節嗎?”

賀金標連忙把近日發生的采花命案,以及閻世和由貴州一路追蹤,疑是梅三公子所為,及半夜動手情形,大概說了一遍。

莊稼老頭伸手把量天尺遞過,一麵說道:“如此說來,這檔事我言幹蓀遇上了,倒不得不管,好!讓我先問問他。”

原來言幹蓀是辰州言家拳的掌門人,在辰州真是響當當的人物,琵琶手賀金標是以十分敬重。

梅三公子聽山東老頭的口氣,正要找尋自己。

莊稼老頭又向賀金標絮絮問話、早已陰笑了聲道:“兩位素味生平,要找尋小生,又是為了何事?”

山東老頭突然濃眉一豎,厲聲喝道:“小輩,十二金錢任二弟,可是你下的毒手?”

梅三公子想不到這裏會和泰山磐石堡人相遇?而且聽口氣,此人稱十二金錢任龍為任二弟,那麽,此人準是雙龍一鷹為首的萬蛟了。

“殺十二金錢者,天台梅三公子。”這檔事,目前已傳遍江湖,這時自己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他正感左右為難,驀聽萬蛟又道:“小輩,你當著老夫,還想抵賴?”

梅三公子突然眼珠一轉,接著冷笑道:“不錯!任龍正是小生所殺,九大門派,徒具虛名,尚且不在我梅三公子眼中,憑你區區萬蛟,小生何用抵賴?”

萬蛟仰天狂笑道:“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萬某今天就要憑一對肉掌,為任二弟報仇!”

言幹蓀手執著旱煙管,閃了出來,向萬蛟抱拳道:“萬老哥且慢!這**賊犯了滔天大罪,且讓兄弟問問清楚,再動手不遲!”

他話未說完,猛聽一聲嬌叱,一縷紫煙,由對麵屋上,淩空飛來。眾人隻覺眼前一花,立時多了一個玉立亭亭的紫衣少女。她手上仗著一柄青虹吞吐的寶劍,嬌滴滴地喝道:“你們依仗人多,誣蔑好人,算得那一門子人物?”

言幹蓀心中微微一凜,暗想:這女娃兒好快的身法!皺了皺眉,問道:“姑娘又是梅三公子何人?”

他這一問,卻問得紫衣少女粉臉微酡,隻聽梅三公子接口說道:“她是小生義妹孫湘蓮,由貴州回轉中原。”他一麵回過頭去,十分關心的道:“啊!蓮妹,你重傷初愈,這裏沒你的事,還是快快回去!”

孫湘蓮給他一聲“蓮妹”叫得心中一甜,扭頭道:“我不要緊,他們仗著人多勢眾,想用車輪戰哩,真不要臉!”

她說得極其自然,春花似的臉上,又是嬌笑,又是生氣。這可把言家拳掌門人的言幹蓀看得呆了。

男的玉樹臨風,女的嬌憨多姿,真是一對璧人!

瞧他們這付情形,這姓梅的青年,既有玉人相伴同行,一路上,斷不可能做出采花案來。

神刀閻世和,算得老江湖了,竟然也會走眼?何況梅三公子,雖然出道未久,但轟傳江湖,居然連九天魔女,和太白神翁,都不是他敵手。可從沒聽人說起過他是采花**賊?想到這裏,不由望著孫姑娘道:“姑娘說我們誣蔑好人,不知有何佐證?”

孫湘蓮氣道:“那麽,你們說他……又有什麽證據?”

這一反問,可把言幹蓀問住了!

閻世和、賀金標追緝采花**賊,也不過是嫌疑罷了,那有證據?

孫姑娘不等言幹蓀開口,又“嘿”的冷笑一聲道:“你言老爺子算得一派掌門,居然聽信姓閻的和賀的兩個鷹爪一麵之辭,誣蔑好人,傳出江湖,豈不被人恥笑?老實話,那姓閻姓賀的兩人,如果不是梅三公子手下留情,這時早已伏屍劍下了。我是瞧著你們一批又一批,糾纏不清,才出來的。”

言幹蓀給她炒豆似的,說得老臉一紅,怒道:“咱們拋開這個不提,我知道你沒把我老頭子看在眼裏頭。好!咱們這就比劃比劃,我要十招……啊……二十招之內,贏不了姑娘。

江湖上,從此沒有我言幹蓀這號人物,今日這筆帳,也全由我姓言的衝過,一筆勾消。”

孫姑娘打鼻孔裏“哼”了一聲,纖手往後一拉,青虹吞吐的長劍,劍尖朝地,右手劍訣向天。這一亮出門戶,正是九華山無疑大師的“三才劍法”起勢!

言幹蓀猛的住後退出兩步,臉色凜然一變,急急的道:“姑娘原來是九華神尼的高弟,恕我老頭子方才多多失禮,咱們這場比劃,就算了罷!”

孫姑娘又是一聲冷哼,道:“怎麽啦!剛才道是言老爺子劃的,這回算了,也是言老爺子說的。江湖道上,可不是你言家椽子底下,就憑你一個人,仰著天說過就算?言老爺子方才說我沒有把你老頭子看在眼裏,姑娘不妨老實告訴你,區區言家拳,隻配在辰州地麵上充充字號!”

這話可聽得言幹蓀要噴出血來。

暴喝一聲:“好!那麽就讓我言幹蓀領教姑娘高招罷,如有冒犯,我自會親上九華,向神尼請罪!”

他回手抽出腰間那根兩尺來長的旱煙管,輕輕一抖。白銅煙鬥,劃起一圈銀光,沉聲道:

“姑娘請遞招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