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抱著萬侯九霄闖入最近的一間房,快速而不是穩妥地將人安置在**。沙青命暗衛將房間嚴密地保護起來。萬侯石韋已帶著一個暗衛去藥鋪買藥。
“霄……”桑榆坐在床沿,眉頭緊鎖,握著萬侯九霄的右手,心頭一片冰涼。可能失去萬侯九霄的恐慌讓他的手自控地顫抖不已。他已經失去太多,無法承受更多。
沙青眼尖地看到一滴鮮血從桑榆的指縫裏滴落,心頭一驚,忙道:“小公子,請放寬心,公子一定不會有事的。”若是小公子出了什麽差錯,等陛下醒來,讓他如何交代?
桑榆輕籲一口氣,看向眾人,淡聲道:“受傷的去處理傷口;看好那三個人,謹防他們自殺;沙總管留下即可。”
“是。”
冷若離也將哮天犬抱起,輕輕離開。
房間內很快就隻剩下為你解析、桑榆和沙青三人。
“沙總管,你去看看六叔怎麽還沒回來。”桑榆的口氣有些不耐,他可以感覺到萬侯九霄的氣息已經越來越弱,讓人心驚。
“是!”
“霄,你一定不會有事,我還有很多話想對你說。”桑榆眼眶泛紅,語氣帶澀,輕靈的真元力從兩人相握的手中傳輸,緩緩流入萬侯九霄體內。
門“砰”的一聲被撞開,萬侯石韋端著藥碗快步走過來。
“小魚兒,快把大哥扶起來,喂他喝藥。”因為時間的關係,他來不及將藥煉製成藥丸,隻能熬煎成湯。
桑榆沒有說話,直接將藥碗接過來,喝了一口,俯身湊近萬侯九霄的唇,一點點地將藥汁哺入萬侯九霄口中。
萬侯石韋一驚,和沙青麵麵相覷,但心中卻不得不承認這是最快捷的方式。
很快,一碗藥喂完,桑榆拿出絲絹,將萬侯九霄嘴角的殘汁拭去,站起身讓開位置,皺眉看著仍在發呆的萬侯石韋。
“六叔,把脈。”
“喔!”萬侯石韋猛然一驚,連忙走過去,臉色卻凝重起來,有些慌亂地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藥是最有效的補血藥,喝過之後就能見效,但皇兄一點兒起色也沒有。再這樣下去,皇兄一定會因失血過多而……”
“這!”沙青大驚,臉色驟變,一片蒼白,“六王爺,你是國醫,快想想辦法呀!”
桑榆心口一縮,看向男人血色漸失的臉,漫無邊際的恐慌如同浩淼的海水將他包圍在其中,讓他浮浮沉沉,腳下不由踉蹌,忽然,他無意中瞥見地上的幾滴血,猛然抓住萬侯石韋的手臂,嗓音低啞:“六叔,你先讓開。”
萬侯石韋心亂如麻,仍然呆呆地坐著:“小魚兒……”
“讓開!”桑榆手上用力,已將萬侯石韋拉開,隨後自己坐在床沿。
沙青吃驚地看著殿下拿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地在自己的左手腕劃了一刀,隨後在萬侯九霄的右手上紮了一個小洞。沙青和萬侯石韋清晰地看見從桑榆手腕血管中流出的鮮血由靈氣形成的纖細管道中緩緩流出,輸入萬侯九霄體內。桑榆沒有理會二人的驚訝,另一手與萬侯九霄的左手相握,繼續為他輸入真元力。
“小魚兒,你把你的血給皇兄,這行嗎……”萬侯石韋不確定地道。
桑榆道:“……總要一試。”他與萬侯九霄可能具有相同的血型。之所以用真元力引導,則是為了幫助血液循環,恢複萬侯九霄的生機。
幸運的是,半個小時後,萬侯九霄的臉色總算多了幾抹血色,呼吸和心跳也不再微弱可不聞。桑榆此時並不知道他和萬侯九霄之間沒有血緣關係,輸血之所以能成功一方麵是因為血型正好相同,另一方麵則是因為他的血液裏蘊含著生機。
萬侯石韋大喜,險些落下淚來:“可以了,可以了。”
沙青比他冷靜許多,見到陛下好轉自然滿心喜悅,又見桑榆臉色蒼白,連忙道:“六王爺,請趕緊為四殿下止血。”
“對!萬侯石韋猛然回神,趕緊取出止血丸交給桑榆。”
桑榆接過藥丸丟入口中,先用絲帕包紮萬侯九霄手腕上的傷口後,才又拿出一塊絲帕將自己的手腕纏住。
萬侯石韋關切地看著他,道:“小魚兒,皇兄已經脫離危險,你先去休息休息,這裏有我們看著。”
桑榆搖首道:“無妨。”
沙青和萬侯石韋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隻得不再勸說。
萬侯石韋歎一聲,道:“我去給你煎藥補血。”
“有勞六叔,”桑榆吩咐道,“沙總管,去準備幹淨的床單和衣服。”
“是。”
桑榆本就失血過多,為萬侯九霄清洗傷口、上藥,又為他換了幹淨的衣服和床單,勉強喝了藥,趴在床邊,沉沉地睡去。但他的右手仍然和萬侯九霄的左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沙青和萬侯石韋相視一眼,悄無聲息地離開。
萬侯九霄處於昏迷之中,感覺自己就像懸浮在水麵之上,不能動彈,呼吸困難,既無法沉入低端,又無法從困境中掙脫,就像是被夢魘糾纏住一般,睡不得,醒不得。他知道自己恐怕是要死了,但強大的求生意誌卻讓他不肯有半點服軟,拚命掙紮。找不到方向,找不到目標,中有手心若有若無的暖意可以成為他唯一的支撐信念。
迷迷茫茫之中,仿佛聽到一聲呼喚“霄”。從來沒有人這般叫他。但那聲音卻讓他覺得溫暖,也覺得心疼。是誰?是誰?
不知過了多久,他冰涼而麻木的身體終於恢複知覺,身體漸漸地暖起來,壓在眼皮上的酸重逐漸退去。
他緩緩睜開雙眼,聽見身邊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陛下,您醒了。”
沙青?萬侯九霄偏過頭,見到沙青站在床邊,隨後目光被床邊趴睡的人兒吸引,神色一緊,意欲起身:“榆兒怎麽了?”
沙青不輕不重地按住他的肩,輕聲道:“陛下請安心,殿下無事。您傷得不輕,萬萬不可妄動。”
“到底是怎麽回事?”萬侯九霄的目光在榆兒臉上巡視,沒有發現異樣才放心地躺下。
沙青細聲道:“陛下,您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是四殿下救了您。當時陛下被殺手傷得極重,四殿下恰好趕到……喂您喝藥……”
“喂本皇喝藥?本皇昏迷了怎麽喂?”萬侯九霄奇道。
沙青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尷尬,語氣卻無半分異樣,一板一眼地道:“殿下先喝了一口,然後以口哺藥。”
“喔——”萬侯九霄意味深長地看著沉睡的桑榆。嗬嗬,榆兒,這下你可是欠父皇一個吻了,父皇若是要討回來不過分吧?
“繼續。”
“後來……殿下講自己的血輸給陛下……”
“是榆兒救了本皇……”萬侯九霄的視線移至兩人相握的手,勾起唇角,隨後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物。他倒是沒想過榆兒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血液是否真的能輸的問題,重要的事他確實因為榆兒輸血才醒過來。
沙青忙道:“這裏是殿下就近找的地方,您的衣服也是殿下幫您換的。”提到這裏,他不得不佩服殿下的冷靜。陛下昏迷後,六王爺急得完全懵了,是殿下當機立斷找了最近的地方安頓陛下,以便讓陛下盡快得到治療;王爺煎的藥效果不佳時,也是殿下足夠鎮定,為陛下輸血。要知道,殿下當時也是為陛下而心急如焚,卻仍能有條不紊,由此可見殿下小小年紀,能力卻是不凡。
“嗯。下去,不要讓人過來打擾。”
“是。”沙青輕手輕腳地退下,將陛下醒來的好消息告訴其他人。
萬侯九霄含笑看著自己的手腕,那裏纏著一塊錦帕。很奇異的感覺,自己體內竟然也有榆兒的血。
“榆兒。”萬侯九霄抬起右手,輕撫桑榆光滑細嫩的麵頰。榆兒真是累壞了,沒有任何反應。萬侯九霄的手指留戀地逗留許久才移開,移動身軀與榆兒靠得更近,再次睡去。
夜色愈深。
桑榆一睜開眼就見到近在眼前的俊臉,見到男人臉色不錯,滿意地淺淺一笑,慢慢坐起身,與男人相握的手仍不打算分開。
隨即,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轉為嚴肅,目光中的柔和卻未減退半分。
原來男人向他告白,他心裏有太多的顧忌,所以不願對他敞開自己的心。這次他是真的怕了,他害怕自己還沒有好好地愛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就會離自己而去,不留在他身邊如何能放心?
他是帝王又如何?後宮佳麗三千又如何?從今以後,這個男人將隻屬於他一個人。就算這個男人心裏還有遲疑,還有猶豫,他也不會再給他後悔的機會。就算這個男人並沒有愛上他,他也會讓他愛上他!
他的手不自覺地用力,萬侯九霄睜開眼,勾唇一笑。這種一醒來就能見到所愛之人的感覺真是不錯,一向空洞的心頓時被安心所填滿。
“榆兒。”
“醒了,”桑榆從椅子上起身坐在床沿,低首看他,“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父皇很好。”萬侯九霄笑道。兩人都沒有鬆開手。
萬侯九霄盯著他看了半晌,高深莫測地一笑,道:“榆兒,扶我起來。”
桑榆皺眉看著他纏著紗布的腰,沒有動:“要什麽?我讓人去拿。”
萬侯九霄搖首,嚴肅地道:“聽說你偷吻了我,我不能吃虧,要——”
話未說完,一片陰影落在他身上,隨即他的唇被兩片柔軟強硬地覆蓋住。
萬侯九霄頓時怔住。這是怎麽回事?榆兒竟然主動吻他?但這一怔不過半秒的功夫,他如何會放過這難得的機會?唇邊溢出一聲輕笑,輕易地奪回主動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