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侯九霄一臂摟住桑榆的腰,鳳目微眯,冷峻寒酷,嗓音若萬年寒冰,一身煞氣若暴風來襲之前,駭得匍匐在地的人不敢動彈。

“把這些人都帶下去,將皇宮裏徹查一遍後,自己下去領罰!”

“是!”

萬侯九霄又轉向萬侯桑劄和慕容妍,淡笑道:“十公主受驚了,大皇兒,你送十公主回去。”

“是,父皇。”

慕容妍雙腿微顫,不敢直視冰寒的視線:“謝陛下。”

禦花園內很快隻剩萬侯九霄、桑榆、送福、暗黑和暗夜五人。

“送福,你退下。”桑榆道。

“是。”

萬侯九霄猜到他是有話要說,為了讓桑榆放鬆,笑道:“你這丫環倒是聽話。”

桑榆淡聲道:“他們知道我一向說一不二。”

萬侯九霄笑意加深,眸子裏閃爍的微光夾雜著莫名的情緒,還有顯而易見的欣喜:“那榆兒總對父皇妥協,父皇不是很榮幸?”

桑榆沒有接話,眉頭微蹙。短短十天內,萬侯九霄已兩次被人刺殺,不知他登基後的這二十年是怎麽平安地活到現在的。

“榆兒怎麽不理父皇?”此處沒有旁人,萬侯九霄耍賴地趴在桑榆肩上。

桑榆撥開他,轉過身來,正色道:“父皇,以後大臣們可以處理的事讓他們處理即可。你需要多花些時間修煉。有些自保能力,總是好的。”

萬侯九霄又趴回去,笑道:“嗯,這事急不得。榆兒不是說過會保護父皇?”

桑榆無聲一歎。自從認識萬侯九霄,他發覺他的心老了許多,經常歎氣,再這樣下去,定會未老先衰。

“那些刺客,你打算怎麽處理?”

萬侯九霄道:“方才榆兒生氣的樣子甚有氣勢,是不是在為父皇擔心?”

桑榆推開他,走到涼亭裏坐下。

萬侯九霄跟過去,再次摟住他:“那些人既然敢在皇宮裏動手,顯然都是豁出了性命的,隻怕問不出什麽。榆兒可知死士是如何培養出來的?”

桑榆搖首。

萬侯九霄道:“有些是從小培養,為他們灌輸為主人的目的而死的信念,徹底洗腦,這些人沒有自我,也不懂自我;還有一部分則是較為正常的人,不過,或者有不治之症,或者欠下巨額債務,總之是被逼上絕路,這些人很容易被金錢收買,隻要為他們的家人提供保障,他們甘願賣命。”

桑榆了然,站起身道:“以後小心。我送你回朝陽殿。”

萬侯九霄注視他片刻,上前攬住他:“好。”

桑榆思索片刻,道:“父皇,在使臣離開之前,無論去哪裏最好還是多帶些暗衛。”

“聽榆兒的。”萬侯九霄笑容愉悅。

將萬侯九霄送回朝陽殿,桑榆獨自回紫霞殿,這日下午沒有去訓練場,腦海中不時閃過一片猩紅的血色,漫天鋪地似的肆虐,走入庭院裏澆水養花,看著水滴落在花瓣上,在風中搖晃。明媚的陽光灑下來,水珠仿佛珍珠一般,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他的心情這才平複許多。

夜幕降臨後,看了一會兒書,桑榆正要休息,房門被人推開。能不打招呼就推開他的房門的人隻有一個。

“父皇,你怎麽來了?”

萬侯九霄解下披風掛在衣架上,身上隻穿褻衣,走到床邊,自覺地躺下:“放心,父皇帶了暗衛。父皇不敢一個人睡。”

桑榆抱著雙臂,打量他坦蕩的神色,沒有說什麽,關了晶石燈,躺在他旁邊。

不知過了多久,他看見自己一個人走在一片白霧之中,走了許久也走不出去。忽然,白霧中衝出一人,手執利劍,不由分說,刺向他胸口,動作快如閃電,而他的雙腳仿佛被捆縛住一樣,根本無法躲避。濺出的鮮血噴在他的臉上,溫熱溫熱。

“啊!”桑榆低呼一聲,從夢中驚醒,又想起白日的一幕。這是他第一次殺人。他清楚地知道,這是一個不一樣的世界,也是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且今天殺的那個人是該殺之人。所以,他以為自己能夠坦然接受。但顯然不是。畢竟他是在一個法治社會長大,殺人是犯法的,他的潛意識裏仍然非常在意。

“榆兒,”萬侯九霄幾乎同時醒了過來,將他攬住,輕拍他的背,雙目閃爍著溫柔的光芒,“做惡夢了?父皇抱著你睡。”

桑榆麵無表情地瞥他一眼,看了一下時間,才淩晨兩點多。

萬侯九霄將腦袋往他跟前一湊,笑道:“榆兒抱著父皇睡?”

桑榆轉過頭來盯著他片刻,終是忍不住翹了翹嘴角,頓了一下,果真伸出手臂放在萬侯九霄的腰上,並不與萬侯九霄對視,隨即閉上眼。

萬侯九霄輕笑一聲,也合上雙眼。

後半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