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聽到匆亂的腳步聲，眾人條件反射回頭，見是蘇晚，後頭跟著沈時接踵而來，原在一旁坐著唯一一張椅子的局長忙站起來，笑迎道，“少夫人來了，沈總。正查著呢，暫時還沒查到。那輛車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上了大道沒多會兒便轉了小路，那裏監控暫時還沒有覆蓋，不好查。”
蘇晚此時已顧不上打招呼寒暄，直奔監控電腦去，與局長擦身而過才匆匆回頭朝她點了點頭，忙又湊到電腦旁看著監控上閃現的畫麵。前頭幾名幹警正站在電腦前弓著腰努力排查。
都是工作了才一兩年的新人，自然沒有局長那般長袖善舞的好手腕，隻悶頭緊緊盯著監控畫麵。見蘇晚過來，畢竟是家屬，又是舉報人，便抽空轉頭道，“從園豐路出來，便轉進了望鶴巷，那裏暫時還沒有安裝電子眼，正順著那個方向一條條排查。是個外省掛牌號，原車主並不是B市人，所以暫時排除了。”
蘇晚仔細聽著，又看著眼前的監控畫麵，滿眼的車，川流不息，那段時間正是下班高峰，B市交通最為堵塞的時候，尤其B市又是經濟重市，人口往來不僅密集且混亂，要想單憑一輛套牌車在短時間內排查出司機信息，簡直是大海撈針。
又聽身後局長道，“已經讓掛牌原號的戶籍處協助調查了。應該不久那邊就有消息了。畢竟也是一條線索。”
蘇晚和沈時都懂局長的意思。掛牌號本就是毫無依據的違法行為，和原車牌號幾乎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可畢竟是條線索，不能放過萬一。
便忙對局長致謝，“麻煩局長了。也讓諸位費心了。”
此時正值午飯時分，從蘇晚同沈時打電話到現在，正是B市人普遍用晚飯的時間。蘇晚此時雖精神低迷，可到底不能失了禮數，給不相識的人平白添麻煩。便道，“各位還沒用飯吧？”
見局長微微驚眼後微微歎息半是無奈，沈時掏了電話，邊道，“那我叫幾份餐點，諸位將就著吃。等事情辦妥了，沈某再另尋時間好好感謝。眼下果腹要緊，沒有讓你們空著肚子加班的道理。”
“這怎麽好意思。沈總太客氣了。”局長婉言致歉，可眼裏麵上的笑卻寫著很是滿意沈時的周至。
“應該的。”沈時淡笑著眼道，便對著已然接通的電話道，“楊經理，我是沈時。給市公安局的監控室送……”他眼淡淡一掠，“六份餐點。精致些，但速度要快，給你添麻煩了。”
監控室裏有三名協助調查的幹警，連同局長和他們夫婦二人。這個時間，他們本來該回肅園用飯的，可突然發生了這事，蘇晚自然是沒心情回去吃飯了，不把事情查清楚，怕是今晚連公安局的門她也舍不得出，沈時是明白的。在來的路上已經跟家裏打了招呼，臨時有些事，今天就不回去用飯了。可能要晚些，就直接在市裏的別墅住下了，讓王叔早些關門禁不用等他們。
電話是打給沈琮的，他也沒多話，隻道了句，“自己小心。有事知會我們。”
看著不遠處的電腦屏幕上霧蒙蒙的一片監控，並不清晰，尤其要在車流量達數十萬近百萬之多的監控裏找出一輛車來，沈時微微眯了眼。
走過去對蘇晚道，“紅姨的電話有定位嗎？”
蘇晚聞言，懊惱地閉了閉眼，“沒有。她一直舍不得換掉舊手機，現在的手機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了，接聽電話有時候都時常斷線。我要給她買新的，她非不肯，買回了還被她拿去退掉了，說浪費錢，硬說再將就兩年。早知道會這樣……”她說什麽也……
蘇晚一臉自責，沈時看著心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微微低頭柔聲安慰道，“沒事的。必然不會是有人開著豪車要找個老太太謀財害命，頂多是有所圖。到時候自然也會聯係我們。手機還有電嗎？”
蘇晚一聽，忙醍醐灌頂地拿了手機出來看，還剩百分之五的電量。今天她電話打得也多。這會兒一想，原本放在車裏的充電器被她帶到辦公室，走的時候又急著怕紅姨早到，家裏又還有備份就沒有帶。
鑰匙真如沈時所說，是有人蓄意想勒索，若是到時候沒了電，對方打不通可怎麽辦？
她蹙著眉抬頭看沈時。
沈時了然，勾著唇淡笑著拍了拍她，“沒事，我車裏有。怕你什麽時候忘了帶就多備了份。我去拿，你先在這等會兒。放心。”
“對對，放心，少夫人千萬放心。”局長自然聽到了沈時對蘇晚說的話，又細細觀察了沈時對待蘇晚時的表情動作，他也是刑警出身的，自然看得出沈時對待這個如今被瘋傳落難千金的小妻子有多重視入微。全然不是外界傳言那樣單純的商業聯姻，況且當年他也是受過蘇老太爺恩惠的，再看沈時如今的態度，自然對蘇晚又多了份熱絡，攀附之心雖當著下屬有所收斂，到底是顯而易見的——
“這幾個屬下都是我局子裏數一數二的，雖看著年輕，可都是刑警大學拔尖的高材生，比那些做慣了的老油條又多了份謹慎細心，放心，他們一定會盡力幫少夫人查出紅姨的下落。保證毫發無損。是不是啊？”
說著，他朝那幾名幹警咳了一聲，一挑眼。
幾個人也是有眼界的，可又不好誇海口到時候不好圓你，隻道。“按照往期的案例，這種情況，多半不是蓄意謀害。一個宅門裏幫傭的老人，身上又沒什麽錢，隻帶了一鍋湯，對方完全沒有必要開著豪車去謀害她。就是臨時起意也基本不可能。我們已經追蹤到898出了望鶴巷的行蹤了。從監控看來，那段時間裏，坐在副駕駛的女性老人並沒有受到任何挾持跡象，還和駕駛員有言語溝通。但是那輛車的擋風玻璃用了避光板，並未看清對方的麵容，且對方從一開始出現在監控裏便戴著墨鏡。”
蘇晚聽到對方戴著墨鏡，便微微眯了眼。
此時才是四月底，正午的太陽雖然還算熱.辣，可也不晃眼，尤其紅姨出來已經是四點半，那時候已是日落式微，怎麽可能還需要戴墨鏡遮光呢？嚴格來說，那個時間戴著墨鏡反而會影響視線。那個人，到底是故意的，還是隻是單純的著裝習慣？
蘇晚不得而知，越想心裏越緊。
此時，沈時已從外頭拿了充電器連帶數據線進來，一掠眼，便看到了桌子旁邊牆上的拖線板上還有空位，便對蘇晚道，“手機給我。”
蘇晚此時心事重重，隻是沈時隨意的一句話，她都需要愣幾秒才能反應過來。緩緩把手機遞到沈時手裏，她看了他的背影數秒，又茫然地看著行徑的監控車流，視線落到電腦屏幕上卻又銳利地緊緊盯住每一輛從眼前劃過的疑似蘭博基尼的車。
“車子到先雲路又消失了。”幹警回頭道。
他說的是實話，卻被局長一個瞪眼把剩餘的話給堵住了。隻能抿著唇又回頭繼續看監控。
局長忙打圓場，“我們市的道路左右有數萬條，不能每個巷子每條方向都覆蓋監控，這也是局裏的經費有限嘛。不代表對方是故意在躲避監控，否則他直接往郊區開就是了嘛，幹嘛要在市區周圍繞圈子呢。說不定是個新手，不認路也是有的。”說著又朝往這看的一名幹淨使了個眼色。
那人比正在主持調查的那名幹警活泛，一聽局長的話，附和道，“這也是常有的。如今又整改了道路，就是我們有時候出去走遠了也有不識路要兜圈子的時候。”
蘇晚知道局長這是在寬他的心，也是他大事化小的計策，可這時候她的長袖善舞和交際辭令全然被壓在肚子裏頭動也不想動彈，隻滿腦子擔憂著紅姨的安慰，且對局長微微扯了扯嘴角表示認同，旁的話是一句也不想說了。
沈時叫的外賣說是外賣，其實是花園豪生的頂級配餐，又有沈時親自給酒店經理打點，自然又快又精致，不到半小時，已經被穩妥送進了監控室，把外頭其他科室值班的人員羨慕得眼都直了，可在外頭探看了幾眼礙著局長在也都散了。
送的是每人三葷兩素一湯兩水果的餐，全都是用小麥纖維的餐盒一份份菜分開裝的，並不是普通的盒飯囫圇個的裝在一起，連筷子勺子都是用印花藍布的小布包卷起來用棉麻繩係上，看起來既又健康又精致。
局長見狀，忙笑道，“沈總實在是太客氣了。這樣破費。”可手已然拿了一份筷勺在解繩子係扣了。
原本頂著空腹在那偵查的幹警淡淡回頭一看便直了眼。過了飯點都一個多小時了，誰都餓了。
局長見狀，有些恨鐵不成鋼，可也隻能歎了口氣道。“留一個人繼續查，其餘兩個先過來吃。
一聲令下，三人眼神交匯，其中兩個幹警忙過來。
局長道，“去，到外頭搬幾把椅子過來，總不能讓沈總和少夫人站著吃吧？”
沈時淡淡笑著，也沒客氣。自然不能站著吃。
蘇晚卻連笑都笑不出來，離紅姨失聯已經兩個多小時了，現在卻一點頭緒都沒有。她不放心，又走到桌旁拿起充著電的手機把鈴聲音量調到最響，生怕錯過了。
椅子來後，沈時和局長才一同坐下，沈時扶過一旁佇立的蘇晚在旁邊坐下，對對麵的局長謝道，“麻煩局長同我們一起吃這樣的粗茶淡飯了。原本該讓您先回去休息，隻怕要是查出什麽來，到時候您不在不方便讓您調度人馬，隻能勞您在這陪我們一起幹等了。”
局長笑道，“這算什麽話。咱們兩家是世交，我跟蘇家又是舊交，當年和紅姨也大了不少照麵，都是自己人，應該的，應該的。我就以茶代酒，敬沈總了。日後還得您多關照啊。您現在可是這商界響當當的人物，沈氏的產業可是越做越大了，當年老爺子坐鎮的時候已經是令人咂舌了，如今不想沈家人才濟濟，到了沈總這一代，少年英雄，越發讓人歎為觀止了。現在沈氏可是商界的一把手了，都是沈總年少有為啊。又有少夫人這樣的賢內助，來日不可估量啊。我們這些老家夥可都仰仗著世侄多幫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