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李妻的逐客令

“怎麽樣?還行吧?”李妻看著蘇晚的小孩脾性,笑眼望著她,聲音輕柔地似山間流泉,很有慈母的風範。

蘇晚笑著點點頭,把手裏的半個吃掉,擦了手跟著李妻出去。

還未走到月門,便聽到張豔茹嬌滴滴的聲音語不停歇,但看到她們過來,卻停了口。林奚順著她的視線看過來,也是一撇嘴,滿眼的嬌羞登時又變成了冷漠。

李妻看在眼裏,心裏也是不悅,隻對端著芝麻糍粑的蘇晚笑道,“晚晚,快去招呼客人,別怠慢了。林太太難得來做客,嚐嚐我的手藝,要是不合胃口可別見怪。”

蘇晚勾了勾嘴角,上前把盤子遞到張豔茹麵前,張豔茹看著這油煎的點心無所適從,既不願在眾人麵前髒了手,又不好駁李妻的麵子。

想了想,隻笑道,“還是先讓李董和女婿先吃吧,我隨意。”

蘇晚點頭,又把盤子挪到林奚麵前,見她板著臉一撇,便沒再多話,隻往前走了幾步先遞給了李華全,又笑著抽了張紙巾替沈時拿了塊。

沈時接過來。林奚又嚷道,“我也要吃。”

蘇晚已然傾身把盤子往茶幾上放,聽林奚這樣呼來喝去,背對著她們抽了抽嘴角,隻折身把盤子擱到了林奚和張豔茹正麵的茶幾邊上,便接過了那頭李妻端過來的一疊藕夾。

每個藕夾上藕插了根牙簽,拿取很方便。蘇晚覺得挺可口,剛才又在廚房吃了糍粑,這會兒再吃一塊實在太撐,又不好大家都吃著她一個人不合群,便拿了塊藕夾坐到沈時右手邊直角的沙發上,還是原先她坐的位置。

李妻站在蘇晚旁邊,對李華全和沈時笑眼道,“怎麽樣,還行吧?”

沈時點點頭,“味道很好。有勞了。”

李華全自然讚不絕口,“我就愛吃你做的藕夾,外頭賣的比不了。”他直搖頭擺手,看得李妻也是心裏一甜。

李華全道,“給玉珩拿去了嗎?”

李妻回,“還沒呢。我這就給她送去。總要先敬著客人。”轉頭對張豔茹道,“林太太在我家別客氣,就跟在自己家一樣。別拘束。晚晚啊,替我陪客,我先上去給玉珩送點點心。也該餓了。”

蘇晚乖巧地點頭。張豔茹原本的張揚得意自然也收斂了不少,卻沒太表露出不滿。

倒是林奚嘴上不把門,嘀咕道,“還真把這當了自己家了。有奶便是娘。”

這話說的不重,卻恰好讓在座的人都能聽清。

蘇晚置若罔聞,沈時和李妻卻登時變了眸色。

沈時冷冷睇過眼來,手裏的糍粑也不吃了,直深眼看著林奚,氣氛一度很尷尬。林奚感覺到這冰冷的視線,瞅過來時倒嚇了一跳,卻還嘀咕著,“我又沒說錯……都看著我幹什麽?”還有麵前這老太婆,跟木樁子似的站著,擋著她看沈時。

李華全作為男主人自然不好置喙這些小事,全交給李妻處理。

李妻早就看張豔茹母女不順眼了,這會兒這姓林的丫頭明著來道歉,卻半點悔意都沒有,到現在還狗仗人勢不知天高地厚。

她抿了嘴,暗暗籲了口氣,也不去管李玉珩了,隻在蘇晚身邊坐下,問李華全,“怎麽?你們事情還沒談完?”她一看牆上的鍾,“這眼看著就要準備晚飯了,家裏可沒這麽多凳子留客。要不然,去外頭定個位子,省得在家裏拘著,這空氣都不好了。”

李妻抬手觸了觸鼻尖,張豔茹和林奚母女身上的香水味從一進門就熏得人發暈。加上食物的油香,摻在一起實在令人作嘔,頭都沉了。

這逐客令下得雖委婉,卻意圖明顯。張豔茹這樣玲瓏的人哪裏會看不出來。而且李華全先前的意思也是願意原諒林奚再考慮項目的事,她目的達到了本也不想留在這。但……

難得遇到沈時,這樣好的機會她不想錯過,林奚自然更不願意走了。她一時為難,忽笑道,“怎麽能讓你們破費呢,今天本來就是我帶小女過來道歉的,昨天她身體不舒服一時做事沒有分寸,既然如今冰釋前嫌,理應由我們林家請這一頓飯。要是李太太不介意,不如由我做東,去花園豪生湊合一頓?您看怎麽樣?”

李妻一撇嘴,心道,這女人還真是八麵玲瓏,麵皮也確實夠厚。這樣了還不肯走。

便道,“介意啊。”

張豔茹一愣。

李妻又道,“這在我家,林太太卻要請客。我們李家雖不如蘇氏這樣家大業大,到底比起一般小門小戶起家的要強些,讓林太太請客,日後那些太太們要怎麽看我。還以為我們李家真的敗了呢。再不濟,我秦家也沒倒呀。”

秦家是李妻的母家。正兒八經的世家豪門,同蘇家是同一撥起家的,在B市也是望族,如今也不差,家裏的產業也是涵蓋了個個行業,尤其B市的餐飲業幾乎是被秦氏壟斷的。

張豔茹自然知道。可李家這話說的也著實難聽。不是明擺著說她林家是小門小戶,不過依仗著蘇氏,更實在貶損她張豔茹的母家和她的母家是天差地別!

張豔茹目光一凜,卻見李妻含笑疏離,一派大家千金的目下無塵,這樣不假辭色的嘲諷著實令人憋屈,可這又是在他們家,自己才憑三寸不爛之舌消了李華全的氣,兩家再也經不起紛爭了。

雖氣卻隻能忍著,憋得她手都微微拽緊了。

林奚雖然聽不懂這些一語雙關的話,卻也看出了李妻的不善,又見這老女人和母親對峙,騰地一下就要站起來衝她,被張豔茹不動聲色拉住了。“小奚,我們出來夠久了,走吧。”

不等林奚說話,張豔茹快速對李華全和李妻致以強顏歡笑,“李董,李太太,今天打擾了。下回有空我們兩家再敘吧。今天我家裏還有些事,就先回去了。李董,別忘了我們剛才說的,還請多扶持晚輩。我跟郡陽自然銘記於心。”

又對著沈時報以微笑,想開口,卻還是沒再說話,隻拉了林奚走人。林奚掙紮了幾下,卻愣是被張豔茹強勢帶了出門。

出了門遠遠聽到張豔茹對著林奚小聲說了什麽,聲音太小也沒聽清,隻很快便傳來了越來越遠的高跟鞋聲音。

“呼。”李妻終於舒了口氣,對旁邊的傭人淡道,“把門窗都開了通通風。這香氣也太香了。我要是林郡陽,單聞著這香味都能從**爬起來了。”

眾人暗暗撲哧一聲。

李妻忙道,“快吃啊。趁熱,涼了可就不好吃了。我去給玉珩送點。”

“別送了。我下來了。”李玉珩突然出現在樓梯口,腳上還趿著拖鞋。

“嗬嗬,你這孩子,怎麽總說來就來。快,你愛吃的藕夾,正熱著呢。”李妻滿眼愛憐地招呼。

李玉珩瞧了眼傭人正敞開的大門,遠處鐵門外林家張豔茹正和林奚上車,林奚一臉不情願,還往裏頭看了眼,也不知道遠遠地看見李玉珩沒,但下一秒已然氣呼呼地鑽進了車裏。

車子緩緩掉頭而去。

李玉珩撇了撇嘴,坐到了李妻身邊。

“來。”李妻把紮了牙簽的藕夾遞給她。

李玉珩接過,耳聽李妻直說這是蘇晚跟她一起做的,也沒多話。她對蘇晚倒沒什麽意見,母親認了她做幹女兒對她來說也沒什麽影響。尤其她跟林奚梁子越結越大,蘇晚跟林家不對盤,算起來敵人的敵人也是朋友了。

蘇晚還沒開口問,李華全已然說明白了。

“剛才張豔茹跟我求了情,說好歹讓這項目順利過去,不要因為孩子的不懂事影響了兩家公司的利益。我算是默認了,但也沒跟她保證什麽。”

蘇晚聽著,也不好說什麽,畢竟她是蘇氏的人,隻起身給李華全添滿了茶,又從李妻到李玉珩直沈時和自己都續了茶,靜靜聽著李華全說話。

李華全道,“這事就這麽算了。不過,我可是看在晚晚的麵子上,跟他林家沒什麽關係。”

蘇晚燦然一笑,“謝謝義父。”如今幹爹這詞實在不雅。

李華全擺擺手,拒了蘇晚遞來的藕夾盤子,“不能吃了。如今年紀大了,過油的東西該控製了。血壓都高了。”

蘇晚心念一轉,上回記得老太太提到了有人送了降血壓的草藥過來,水煎了每天一碗效果顯著,回去再問問還有沒有。眼下卻沒提及,萬一家裏沒了,這裏誇了口倒不好交代。

隻說,“是該注意。不過您跟幹媽精氣神都好,比起公司同齡的董事來要年輕許多,氣色也更和潤。”

人老了,自然就愛聽別人說自己精氣神好。李華全當即一喜,“那是。他們整天應酬,煙酒不離,就說老胡,三高一樣不少,三四年前就開始不停藥了。”

李妻目光嗔怪,“還說呢,之前讓你克製著,你又管不了嘴。”

李華全道,“那還不是你手藝好,讓人停不了嘴。換了別人做的,我……”他正說著,一見李妻的表情忙住了口。

“怪我咯?”

“怪我,怪我。”李華全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