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為夫望眼欲穿

他甚是欣慰,拍了拍蘇晚的肩膀,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爸爸知道你擔心我,但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我再另外求醫就是了。隻是醫療團隊牽涉了多個社會醫療救助,我們蘇氏集團的基金會慈善醫療扶助也都是由他們負責,你現在這樣貿然追究,牽涉有多大,你知道嗎?”

蘇晚恍若醍醐灌頂,一時無話。心裏卻道,你還真是動不動上綱上線。

一番試探,再看林郡陽和張豔茹表情慌張,已確定腫瘤是假,但還未料定他們下一步想做什麽,不敢再貿然出擊,隻滿目擔憂地望著林郡陽,懨懨道,“爸爸,那醫生給您出治療方案了嗎?在國內手術他們能保證萬無一失嗎?”

蘇晚演的真,連林郡陽都動容了,心生愧疚,更覺蘇晚待自己是真孝順,比之林奚從頭到尾隻在聽到這消息時撩了撩眼皮要好了千萬倍。

他欣慰一笑,還沒開口,蘇晚又急道,“不然我讓王醫生聯係國外的專家吧?雖然這次他出了紕漏,但王醫生是老資曆,在醫界人脈甚廣,一定能給您找到對症的頂尖專家。”

見她這樣憂心自己,林郡陽更是舒坦的緊,再加上方才酒宴上蘇晚著實給自己長了臉,看她這嬌俏玲瓏的乖巧樣,更是心生憐愛,淡淡笑道,“好啦晚晚,爸爸雖然不懂醫術,但活了這麽些年,對自己的身體還是了解的,隻是個腫瘤,雖然不太樂觀,但是爸爸已經聯係過合適的醫生了,隻要定期檢查,過段時間公司穩定了爸爸就手術,你也別擔心我了。”

他輕拍蘇晚的頭,看著她眼下的淡淡烏青道,“瞧你,累成什麽樣了。你也要注意休息啊,你可是我們蘇氏未來的希望,你現在還小,課業重要,但也重要不過你的身體,知道嗎?”

一副父慈女孝,兩人演的都入了骨,讓對麵的林奚氣的眼珠都要瞪出來,緊咬著牙,身側美甲豔麗的爪子似要把掌中的最新款手機握碎。

張豔茹似笑非笑地望著對麵的兩人,眼中若暖若寒,不動聲色地一拉林奚,麵目仍是詭異的淡笑,林奚扭過頭來望見半光半影中妖毒的張豔茹,微一怔,暗覺張豔茹握著她的指節緊了緊。

林奚低頭一看,再抬頭,張豔茹已是一臉慈色,拉著女兒的手對林郡陽道,“晚晚真是孝順,我跟郡陽有你和小奚這對好女兒,以後老了也有指望了,”轉頭又對林奚怪道,“小奚,你是姐姐,我跟你爸就你這一個親生女兒,也怪我把你寵壞了,總是不如你妹妹知輕重,以後要向你妹妹學習,別小孩子似的,知道嗎?”

這一話,林郡陽的臉色也頗有些尷尬,蘇晚仍淡淡笑著,牽著林郡陽的手也沒抽回,臉上的笑卻沒法再那樣嬌憨,否則就演的太過了。

張豔茹這話,明褒暗貶,挑明她比林奚知輕重,善逢迎,不似他們兩人的親生女兒單純得像個孩子。孩子嘛,自然做什麽都得被原諒,哪怕是熊生的。

林郡陽瞧了瞧蘇晚,忙對張豔茹瞪了一眼,又順著她的話衝林奚訓了幾句,“聽聽,你媽說的沒錯,都是她把你慣壞了,一點不知道分寸,全然沒有大家小姐的氣派,今天在酒席上,看看你跟你妹妹,簡直雲泥之別,說你是我的親生女兒,怕也沒人信!給我學學你妹妹,別沒頭沒腦的,給我坐好了!腿放下!”

張豔茹原是指桑罵槐,這會兒卻被林郡陽添加幾句,真把林奚訓得一文不值了,心裏當即不痛快。

也不再偽笑,拉了臉,扯了扯麵色很是難看又不敢多話的林奚,使眼色安慰了幾下,又不動聲色帶下了林奚翹起的二郎腿,再看蘇晚,吊梢眼已是冷浸浸的笑,覺著胸前耳上的翡翠也燙人的很,烙鐵似的。

這丫頭從小慣會曲意逢迎,投其所好,也怪她自己一時被珠寶迷了眼,倒忘了蘇晚從來不是個善茬,今天這翡翠,她是收錯了。

但如今要她再退回去,一來已晚,怕林郡陽又揪住大斥,二來……

張豔茹垂眼看了看胸前那抹極通透的濃綠,她哪裏舍得把到手的鴨子拱手讓人。這麽貴重的東西,以後她出去撐場麵全靠它了,看那幫富太太還敢不敢再羞辱她的行頭。

一時之恨,比之眾口之辱,張豔茹再傻也知該如何抉擇。何況蘇晚不過是個丫頭,如今不過困獸之鬥耳,料她兔子尾巴長不了。

心底冷哼一聲,張豔茹理了理衣裳,揚高了脖子看著蘇晚一扯嘴角。

因為鬧得不甚愉快,歸途幾個人都安靜不語,隻林郡陽偶爾同蘇晚寒暄幾句近日她呆在外頭玩了些什麽,身體怎麽樣。

蘇晚也乖巧地撿能說的敷衍了事,語罷,一路安寧。

房車開的穩而慢,進肅園大門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月光皎潔,當頭灑了一片旖旎,地上光影婆娑,蕭索的風帶著寒涼吹得人不免瑟縮起來。

幾人下車來,林郡陽對蘇晚道,“快去洗個熱水澡,好好休息休息,看你穿得這麽單薄。別凍壞了身子,”又轉頭對張豔茹道,“告訴廚房,大小姐回來了,明日早點做些她愛吃的。”

又回過頭來扶著蘇晚過蔭在光下的階梯。

“晚晚,明天和爸爸一起吃早點,吃完陪我去醫院檢查,爸爸這麽些日子都沒見你,想你啊,這幾天就好好陪陪爸爸,告訴你的朋友們,最近就不要約你啦。”

話已經挑破了,林郡陽這是要明軟暗硬地囚禁她。

連朋友都不讓她見,監獄的囚犯還有親朋探監的權利,她一大活人卻連人權都沒了。林郡陽該是多害怕被拉下龍椅,才敢這樣明目張膽。

蘇晚早料到了,並不意外,反有些雀躍的欣然。一個人在高度恐懼的時候,最容易發狠,也最容易出錯。理智下線,她想要鑽空子也自然輕而易舉。要是林郡陽這時候鎮定如常,她反而不知該如何應對這老狐狸。

如今……

“好的,爸爸。”鳳眼彎如弦月,澄淨璨然,若雲間月,似天上星,一張被大廳碩大水晶吊燈照的恍若透明的白皙小臉美如謫仙,純淨的讓人看不見她眼底氤氳霧氣下的躁動。

她笑得極甜美,乖覺討喜,林郡陽也不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側,道,“回房去吧。”

待蘇晚上了樓梯,隱在樓梯轉角後,靜笑著站了會兒,便聽張豔茹溫軟卻難掩沉鬱地追問林郡陽,“你不會真的對那丫頭放鬆警惕了吧?別看她……”

“我知道!你閉嘴!”林郡陽慌忙斥止他,聲音撇到一側,似乎是在探看蘇晚離開的方向,一會兒才壓低聲道,“這幾天你給我注意言行!別什麽話都往外蹦,沒腦子的東西,壞了我的大事,小心……”

“爸!媽惹了你你衝我揮手幹什麽?”

噗。蘇晚忍住笑,聽林奚滿是委屈地嘟囔,心裏不免有些心疼這老是背黑鍋的蠢貨。

怪隻怪林奚從小到大慣會惹是生非,所以有什麽禍事別人總是習慣先想到是她。小時候因為這個,林郡陽罰她在寒冬裏露天站著,也是常事。

聞言,林郡陽冷哼一聲,小聲罵道,“我是讓你長記性!給你打預防針,讓你以後免些皮肉苦!”

語罷,蘇晚便聽林郡陽的腳步聲從客廳由遠及近,微一哂笑,轉身輕步回了房。

待反鎖上房門,蘇晚才敢拿出手機來看。

沈時謹慎,並沒有給她消息,蘇晚有些欣慰,卻也隱隱失落。給沈時發了條短信,便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

忙了一天,在酒宴上,這些慣會應酬的大老板自然免不了煙酒齊發,熏得她幾次差點沒忍住咳嗽,現在低頭一聞,亦是滿身嗆人的煙味。

蘇晚一皺眉,將衣服脫下扔進琉璃台下的衣簍裏,便赤腳進了淋浴間。

水聲嘩嘩而下,蘇晚正洗著,卻驀然聽見了短信提示音。家裏所有的門隔音都極好,再加上水聲,照理是聽不見輕微的鈴聲的。

蘇晚一笑,不知是沈時秒回,還是自己太想他,出了幻聽。

雖覺得多半是幻聽,蘇晚洗漱的動作還是比往常快了些,拿了幹發巾擦著頭發便趿了拖鞋出去。

遠遠地,便見素白底鵝黃花紋的被子上,手機提示燈閃爍。

她一喜,忙扯下毛巾快不過去,刷開手機,果然是沈時。

【為夫望眼欲穿,未婚妻可算回來了。今日如何?】

蘇晚很想聽見沈時的聲音,近於迫切,可時間尚早,林郡陽他們還未休息,為謹慎,她隻得忍著給沈時回了信息,便繼續擦頭發。

【尚可。你……】蘇晚本有許多話要說,卻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他們倆才分開幾個小時,她若說得太多,讓沈時察覺她現在在肅園呆的不安穩,怕他掛心,最終便隻添了句.

【天涼加衣,一日許你念我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