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沉了眼

“……”寧憐氣不打一處來。

忽又抿嘴一笑,扭頭看蘇晚,正兒八經地打量了她半晌,“誒我說,晚晚啊。”

“嗯?”蘇晚舉起桌上的高腳杯當鏡子整理發型妝容,眼皮也不撩,聲音又輕又媚打嗓子眼出來,淡淡的聽上去像一個人。

“我說!你越來越像沈時了!晚晚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噠!”寧憐氣鼓著小臉,毫無殺傷力地瞪著蘇晚,麵上兩團淺淺的紅雲卻出賣了她。

蘇晚扭頭看到她麵頰染霞,眸光嬌羞,又帶著絲被人戳穿心事的嬌惱,一時竟明豔地似三春遠山遙遙的一片桃雲,在碧雲蔚藍下灼灼其華,清潤得不染一絲俗塵。

彎著鳳眼細細打量寧憐,伸手輕捏了把她軟膩的臉頰,蘇晚笑道,“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是你說的嗎?”

寧憐一聽,小臉氣得更鼓了,卻任由蘇晚揉捏自己的臉。蘇晚的手又軟又白,還很好看,寧憐喜歡被她這樣作弄。想想,她都顏控到抖M了。

小嘴嘟囔道,“我那是為了提醒你不要迷失自我,誰知道你竟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啊。”

寧憐嘖嘖道,“果然物以類聚。你看看你現在,簡直跟沈時如出一轍,瞧瞧瞧瞧。”她伸手揉了揉蘇晚的小臉,借機揩油,“這笑容這眼神,就跟沈時一模一樣!天哪。”

“別天了。”蘇晚嫌棄地撇開臉,忙照看自己妝被蹭花了沒,對著高腳杯按壓臉上被揩掉的修容粉,隨口道,“我就等著你以後跟顧九一樣麵癱,那就清淨了。”

蘇晚隻是隨口一道,轉念一想,不會真的這樣吧?

轉頭看著寧憐,這張可愛的娃娃臉要是麵癱起來會是什麽樣?

沉默寡言的寧憐……這麽多年,她還從來沒敢想過,也不想有這麽一天。

相比她的擔心,寧憐倒無畏,“哼!”了一聲,笑眯眯道,“顧醫生才不是麵癱呢。他挺溫柔的,你不知道他笑起來簡直……哎呀,反正比你家沈時好看就是了。”

“……”比起笑起來的顧九,蘇晚覺得還是麵癱的寧憐更容易腦補。

“誒?你不信啊。”

“……”

“真的。”

“……”

“算了,你都不懂的。”

“嗯。”

一路上有寧憐嘰嘰喳喳,時間倒過得快。

為了不讓人知道蘇晚和沈時具體的落腳點,車隊先去了寧家住在郊區的大宅,然後才從後門用了最不起眼的車派兩名保鏢送蘇晚回去。

蘇晚開門進去,沈時方接了國內打來的電話,聽到鑰匙插進門孔的聲音,便知蘇晚回來了,墨眸揚笑,轉過身來便見蘇晚頗為疲倦地進門來。

要應付那麽多的媒體,又有一全套大幾十項的全身檢查,她眼睜睜看著從針管流入血包,足足裝了一大包護士才舍得拔出針頭,看的她直心疼,哀痛這幾天算是白補了,麵上仍得無甚表情病病殃殃,不知多痛苦,直想著沈時的美顏才熬了過去。

關上門,由於隔著大片玄關隔斷,蘇晚並沒看到沈時,隻衝屋內脆聲道,“未婚夫,快給我熬一鍋紅豆湯。”

“熬好了,我給你去盛。”

“哈!”沈時的聲音驀地在十步開外想起,蘇晚正低頭換拖鞋,嚇了一跳,驚眸側身望去,便見一身家居服的沈時眉目疏朗地轉過身往廚房去。

“不是吧?你真的煮了?”蘇晚穿好拖鞋,笑盈盈跟他身後進廚房,還跨進廚房區域,便有一股清甜的紅豆味撲麵而來。

沈時正揭開砂鍋蓋子,那股子香氣便更濃了。

蘇晚上前一看,竟然真的是一鍋紅豆湯,隱約還有剝好的桂圓肉,幾顆白胖的蓮子在裏頭格外挑眼,鳳眸乍就笑開了,伸手抱住沈時,嬌喃道,“未婚夫,你這麽好,我該怎麽謝你呢?”

蘇晚覺得自己或許真是被沈時傳染了,什麽肉麻出格的話信手拈來,如寧憐反複強調的一樣,不知矜持為何物。

可她喜歡這樣的自己,不用斟字酌句,不用揣測對方心意,不用長袖善舞,說的做的,都是自己想的。這麽單純直接的自己,她很喜歡。

希望沈時也喜歡。

沈時當然喜歡,墨眸莞爾,抬手撫了撫她刻意塗蒼白了的小手,“好了,你這樣抱著我,我怕吃的就不是湯,而是……”他聲音微頓,迷醉的嗓音盛著清甜的香而來,背部的聲振最直接地穿過了蘇晚的骨膜,他華麗的輕微喘.息一絲不漏。

蘇晚一凜,忙鬆開手退了幾步,笑得頗為拘謹,直揚著笑歪頭故作天真,“那我去餐廳等你,當心,燙傷了我會心疼的。”

不等沈時回答,蘇晚忙落荒而逃。

不是她經不起撩.撥,方才她抱得低,明顯感覺到沈時腹部肌肉的跳動,本沒多想,但沈時一席話算是直接給了論證。

她才被抽了一包血,再要縱.欲怕十鍋紅豆都補不回來。沈時雖然向來心疼她,但人欲的事,誰料得準呢?她得好好珍惜自己,這藥不能白吃。

因為蘇晚走的倉促,沈家給她定製的幾套婚服都還沒來得及試,蘇晚本說看過設計圖和成品照片了,都很滿意,可沈家非要盡善盡美。

這不,竟然把幾套合計重大數十斤的婚服派專機送到了迪拜。連帶著相關配飾,直把公寓一樓填得活像米蘭時裝秀後台。

蘇晚看著一套套穿在塑膠模特上的婚紗,頭頂的兩米半水晶吊燈炸出光來,衣服上的珍珠鑽石直照得她睜不開眼。

蘇晚突然很擔心,結婚那天她是不是該戴墨鏡?不然鎂光燈一閃,她豈不是得瞎,那還怎麽貌美如花成為最美的新娘?

沈時送走了運送人員,折身回來,便見蘇晚很是苦惱地看著麵前的婚服。

“怎麽?不喜歡嗎?”他走過來,淡笑道,“不喜歡可以再改,設計師已經在附近酒店入住了。到時候和我們一起回國,時間來得及。”

蘇晚沒想到,沈家竟然細心至此,垂眸半晌,看著麵前精工細作,可以稱之為藝術品的婚服,轉頭笑道,“喜歡。隻是,這心意貴重的我沒法輕易收下。要不我們現在打電話回去,我跟他們道謝。”

蘇晚轉身就要去拿電話,卻被沈時牽住了手。

“?”蘇晚不解。沈時照理不會阻止她和沈家人聯絡感情的。

卻聽沈時過來摟住她笑道,“晚晚,我們有時差。”北京時間比迪拜早了四個小時,現在正是沈家人午睡的時候,蘇晚是知道的。

聞言,方恍然大悟,笑了眉眼,“我都忘了。那晚點再謝他們吧。”

“好。”沈時將她擁得更緊,如晝的燈光下,蘇晚美得不似凡人,絕美的小臉脫塵清絕,在巨燈下更是剔透如冰,麵如雪,發如墨,擦掉粉底的唇不點而朱,瀲灩芳華,周圍盡是他們的婚服,讓沈時恍然如夢,似覺兩人已經置身在婚禮中。

他垂眸看著蘇晚,眉眼如畫,巧笑倩兮,似一道迷離的光在他麵前閃爍,沉了他的眼。

馥鬱的香氣淡雅如蘭,幽緩的鑽進沈時鼻間,勾搔出被他掩藏得很好的心悸,沈時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好好抱著蘇晚了,恍如隔世。

從蘇晚入肅園,又受著傷回來,他一直像對待琉璃娃娃一樣小心翼翼地將她供奉著,輕易不敢去抱她。

好不容易等到她傷好,他又不想唐突了她,可剛才在廚房,蘇晚不經意的擁抱卻讓他等待的抑製如脫韁的馬一般不受控製。

良辰美景,似乎再也沒有理由辜負。

蘇晚被沈時這樣抱著,一股無形的壓力在她周遭約束漸緊,上方是沈時的下巴,他沉重的呼吸帶著克製拂過她的臉,灼熱又急促,讓蘇晚的心微微地悸動。

兩個人才分開沒多久,卻又似乎離了一個世紀,驀然這樣親近,她竟然有些恐慌,但她連抬手推開沈時的想法都沒有。

這樣矛盾的心理差異,讓她久久都沒有動一動,沈時也不急,隻那樣摟著她,漸漸勻了呼吸,身體的鼓噪也緩緩冷靜下來。

桌上那兩碗紅豆湯仍擺在桌沿,似乎是涼了。

沈時微微鬆開蘇晚,道,“我去換兩碗,先吃吧,你也累了。今天抽了多少血?”

“一大包。”蘇晚語氣略微的撒嬌,微撅著嘴似在抱怨,沈時笑著揉了揉她的手臂,“未婚妻辛苦了。去坐著吧。”

蘇晚不知道沈時為什麽突然又不想要了,心裏鬆了口氣,卻又隱隱有些期待,看著沈時麵色如常地端著碗進廚房。

看了他忙碌的身影幾秒,蘇晚便到餐桌邊落了座。心裏似百感交結。

“吃吧。我兌了半碗熱的,正好。”沈時端著碗出來,放到蘇晚麵前,“嚐嚐甜度合不合適。”

“嗯。”蘇晚挪到麵前正中,舀了一口,正好,便朝沈時點了點頭,又看沈時空著手。

異道,“你怎麽不吃了?”

原本兩個人是準備一起吃的。

沈時淡淡一笑,“我不餓。你吃吧。我還有些文件要處理,等你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