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到了什麽鬼地方?”我抹了抹臉上的水珠,大口的喘著氣,四下看著。

這該是個地下的溶洞,空氣中沉悶帶著濃重的濕氣,手電筒的光又亮了起來,靳宸已經緩過來一些,擰開電筒,四下的照著。

“真沒想到,這裏還別有洞天。“靳宸脫下潛水服甩到一邊,站起了身,手電筒的光線在洞裏緩緩地掃過,展露在我們麵前的,是一個看不見盡頭的洞穴。

學地質的,這樣的地下洞穴並不陌生,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在自家的村子後麵,有這樣規模的地下溶洞。

洞穴內的空間不算是很寬,一邊是潺潺的地下河流,一邊是高出水麵不到一米的岩石地麵,洞頂離地約有十來米,深邃的暗色中,即使是強光手電掃過,也隻能看見鍾乳石垂吊下各異的陰影。

“有水流有空氣,這不是個死胡同。”靳宸彎腰從潛水服裏拿出指北針,托在手中看了看,塞進口袋裏:“洞穴裏有磁場,指針派不上用場,我們還是趕緊找路出去吧。”

我應了一聲,雖然覺得身體有些疲憊,卻也點頭跟上。

想了想,讓靳宸等了下,從潛水服裏扯下我那隻撞壞了的狼眼手電,將電池棒擰了下來,一隻手電的持續照明時間是三到五小時,雖然可能不要三個小時就能天亮,但是這是在地下,就算到了白天,能見多少天日,也還是個問號。以前到過的地下溶洞,都是終年黑暗的,洞中的生物,連眼睛都退化了。

將備用的電池棒塞在身上,又取了匕首,我和靳宸心情都有些沉重,默默的往前走。雖然丟下潛水裝置挺讓我舍不得的,不過那東西太重,現在體力是最重要的,輕裝前進是最佳選擇。命要是都沒了,還拿什麽換錢,再說等我們找了出去的路,如果方便的話,完全可以回來再拿。

地下洞穴雖然比水底的環境要好上許多,可也是相當危險的。先不說那些深藏在地下平日裏無法想象的毒蟲毒蟻,蝙蝠蜘蛛。單單是路,大別山脈橫跨鄂、豫、皖三省,東西綿延約380公裏,南北寬約175公裏,我們現在不知道自己處在哪裏,不知道正向哪個方向前進,沒有食物沒有裝備,想逃出生天,這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雖然現在不似以往那般的閉塞,可是山裏的環境我知道,大別山深處,終年無人的山穀頗多,就算是村子裏發現我們失蹤了報警搜尋,也怕是萬萬不會想到地下河穀這樣的地方,等著人救,還是不如自救。

現在外界雖然是酷夏,可是這地下洞穴中的溫度卻是低,靳宸拿著手電照路,將光線調到很暗以求它能多堅持一段時間,我們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去,潛水服裏隻穿了件短袖襯衣,即使是在運動中,也還是有些發冷。

好在這水並不是死水,雖然我們不知道它是從哪裏來的,可是隻要跟著它走,就可以知道它是往哪裏去的。水能出去,理論上,我們也就能出去。

往前走了一段,靳宸撫摸著周圍的石壁,道:“和慕,你好歹也是下塘村的人,就沒聽過有什麽曆史傳說?可能和這地下洞穴有關係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這地下洞穴,並不是純天然的。石壁上,有非常明顯的人工開鑿痕跡,地下的路,雖然深一腳淺一腳的並不平整,可卻是一條隨著地下河走向的路,而且地麵上,也能看出石板鋪就的痕跡,並不像是正規的建築物那樣一塊一塊的鋪就成路,但是我估計在河水的低窪處,是有人特意用石板墊了起來。

地麵上非常潮濕,有些低窪的地方,水甚至能沒到小腿,雖然因為受到磁場影響手表已經沒辦法用了,但是大約的估計,我們也走了兩個多小時。就算是走的不快,沒有十公裏也有八公裏。可就連路邊的景色也沒有什麽變化。

“都說了我隻是土生不是土長,就連什麽龍神娶親的故事,你不說我都沒想起來,你讓我來想傳說,實在是太難為人了。”我一邊說著,一邊抬頭看洞頂,冷不防的,腳下被什麽絆了一下,沒保持住平衡,一下子撲了出去。

這地方是路麵塌陷的一處積水,站直了還沒不過膝蓋,但是躺平了,卻也是能淹死人的。我一下子撲了出去。正麵朝下,雖然手臂及時撐了一下,臉卻還是埋進了水中。

地下河可不是山裏的泉水,可以清澈透明,直接飲用。像這樣的喀斯特溶洞,都是在古生代寒武紀時期便開始慢慢被大自然雕塑,這其中也不知經過了幾億年,雖然這水是流動的活水,可是水中沉積了多少物質,有多少人所不知的有害微生物或者病菌,根本是無法想象。

不過我當時可沒想到那麽多,向前撲了過去之後,隻覺得膝蓋撞上了地麵的石頭,猛的一痛,然後手肘上一痛,好歹撐住了沒讓自己的臉和地麵也來個親密接觸,避過了毀容之災。

“怎麽回事?”靳宸忙轉過身來。

周圍的環境很黑,靳宸的手電也隻是集中照著前方,所以一下沒看清腳下的路,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靳宸將手電擰到最亮,向我這邊照來,我用手肘撐起身子想站起來,可是剛一睜開眼睛,然後,便看見了這輩子見過最恐怖的東西。

我無法形容那一刹那的感覺,不是全身發軟癱倒在地,而是全身的肌肉骨骼,呼吸心跳,都一起停了,僵硬冰冷的,動都動不了一下。

和我呼吸相聞的地方,幾乎是鼻尖貼著鼻尖的,是一張人臉。

我的大腦此時一片的空白,什麽都想不到,曲著的手肘可能蹭破了皮,可是完全感覺不到痛。甚至於,連站起來,都嚇得忘記了。

狼眼的強光下,一張被水浸泡的慘白慘白的人臉,和我大眼瞪著小眼。地下河水冰涼,都抵不上我從衣服一直涼到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