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靳宸和古熙都沒發現外麵有人,當然,他們也不知道現在外麵是個什麽樣的場景,從這裏望出去,隻能看見一小塊開闊的平地和湖麵的一角,看不見湖中心用鐵索鎖著的棺材。

於是兩人都用種茫然的疑問的眼神望著我。

我知道兩人想問什麽。本來我還在想到底是我失蹤了,還是大家都失蹤了。如今既然他們兩在一起,還都用這種疑問的眼神看著我,那不用說是我失蹤了。

而且,多半是跟莫小煙一起失蹤的。萬幸是在這種時候,要不然,很難說念親心切的靳宸會不會覺得我拐帶了他妹妹私奔了。

我倒是有心解釋,但現在實在不是說話的好時候,這河道裏回聲太大,外麵又安靜,稍微聲音大一點。隻怕就會被發現。

這幾個人看上去都是亡命之徒,何況又是在受過可怕攻擊之後,我估計這裏麵要是發出點什麽聲音,他們在探究竟之前,肯定會先掃一梭子子彈進來才會安心一點。

我搖了搖手讓他們都別出聲,從靳宸的手裏接過手電照著地下,然後拿了匕首在鬆軟的地方寫。

不過剛才雖然過去的時間不多,可是那段經曆卻是豐富,簡直是一言難盡。用說的我都未必說的清楚,用寫的,就更是隻能精簡了。

我想了想,簡單的列了幾件事情。

莫小煙突然變成鬼,想殺我,但不知道為什麽沒下手。

我被莫小煙帶到了這裏,這是八條河道中心,似乎懸著個鐵棺。

外麵有三個來找寶藏的亡命之徒,有槍,小心。

每寫一句話,能看見兩人的臉色就變了變,我也不知道在我失蹤後,他們兩人又經曆了什麽。但是古熙在我說外麵有三個亡命之徒後,那神情相當的凝重。

想了想,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寫了,三人中有一個似乎被怨靈附身,那個人,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時辰。

我都覺得這事情有些奇巧,別說古熙和靳宸兩人都是多少對風水異術有一定研究的,應該有更深刻的認識吧。

果然,靳宸和古熙看了這句話,都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找更深層次的原因,我有心追問幾句,隻可惜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來。

就在我們在河道裏一籌莫展費盡心思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老五的說話聲:“好了。”

好了?我們都是一愣,什麽好了?

看著靳宸和古熙比我更茫然的表情,我忙在地上寫著,他們打湖中棺材的主意,認定裏麵有金銀珠寶。

這個老五應該是個十分精通風水的人,來之前應該也做了大量的調查工作,現在他說好了,不知道是打算做什麽,破陣嗎?

我想到破陣的時候,隻覺得這詞十分的怪異,不像是我們生活中會遇上的東西,更像是在看電視,或者玩遊戲一般。

但是現實就是如此,老五接著道:“下麵,我要破陣了。”

老五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可沒有一點兒半點兒玩笑的成分。我探著頭去看,隻見他從那一地的我叫不出名字的東西裏,拿了一根黑不溜秋的像是鞭子一樣的東西來,塞在高個子手裏。

又拿了個古古怪怪的壇子,壇子不大,不過是一個拳頭大小,但是幾乎都被各種各樣的符貼滿了,還散著種怪怪的味道來。

老五道:“這個陣叫做八屍鎮墳,是一種非常邪惡的鎮壓惡靈的法陣。雖然據說這墳中鎮壓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海盜,但是使用這種陣法的人,也不是什麽好人。”

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聽人說起這麽玄幻的東西,特別在這麽有氛圍的地方,還真覺得挺刺激好奇的,不由得豎起了耳朵,仔細的聽。

老五道:“這陣法的精髓,在於以毒攻毒,以殺止殺,用怨氣壓製怨氣。其實很多偏門用的都是這樣的法子,圖的就是個省事兒有威力,但極其歹毒,有時候甚至比鎮壓的還要歹毒,而且,需要有持續的源源不斷的怨恨執念,否則的話,陣法就會漸漸失效。”

外麵兩人也是聽的新鮮,聽的認真仔細。

老五又道:“這八屍鎮墳,先要找一處天然的純陰地脈所在,最好是天然,如果天然的沒有,人工修出來也行,不過效果沒有天然的好就是了。挖出八條河道,八條河道的中心,挖一個湖,將屍體用鐵棺封死,用鐵鏈捆上掛在湖心,將鐵鏈用十八種毒物的血浸泡三天。”

“這不難啊。”羅二插嘴道:“而且這有什麽陰毒的,因為用了毒物的血麽,你說的毒物,不是人嗎?”

“那倒不是人。”老五道:“一般也就是些毒蛇蟾蜍蠍子之類,要是有條件,弄點什麽火山獨龍,深海奚蛇之類的,自然更好。不過我說的陰毒,自然不是指這個,尋常祭祀還要用個什麽豬頭羊頭呢,這是大自然的生物鏈,弱肉強食,不算什麽。”

“我說也是啊。”高個子道:“這誰一輩子還不吃個幾百頭豬啊羊啊的,要是這也算事兒,誰不罪孽深重啊。”

老五應了一聲,道:“別插嘴,聽我說。”

我聽的心急,那兩人聽的估計也心急,連聲的應著,你繼續你繼續。

老五清了清嗓子,道:“這八屍鎮墳的關鍵所在,法力最強大的地方,不是這口鐵棺材,也不是捆著棺材的鐵索。而是這八根鐵索連著的地方。這八根鐵索,並不是隨意固定就可以的,而是必須在每條河道的入口處也放下一口棺材,八根鐵索橫穿棺材而過。這河口處的八口棺材,都是生鐵鑄成不說,而且較一般的棺材要大出許多,裏麵全部灌滿鐵水。”

棺材灌滿鐵水……這倒不是問題,但是,我森森的想,棺材灌滿鐵水,那不就是個鐵疙瘩麽,有什麽用,除非……

不用我繼續想下去了,老五很肯定的說:“鐵疙瘩當然沒什麽用,不過我說了這是個棺材,那這裏麵,自然是裝人的,而且裝的,是活人。最好的,待嫁的新婦,而且要是處女,將人放進棺材中後,直接澆進鐵水封死。”

這世上,真的有許多你無法想象的殘忍的事情。為了一些你能理解的理由,和一些你不能理解的理由。

消滅了海盜,這應該是件正義的事情,將他封印起來,為的是他死後不能再作惡,這應該也是件正義的事情,但是這個過程,卻要用非常殘忍的手段殺害另一些無辜的生命,是對是錯,就不好說了。

如果說她們的犧牲是為了更多人的平安,那這是她們自願的嗎?如果不是,誰有資格為了保住一些人而犧牲另一些人,畢竟對每個人來說,命都是最珍貴的,你犧牲自己,是英雄,強迫別人犧牲,那就是凶手。

老五接著道:“而且,這還不算完,怨氣這東西,說起來雖然飄渺虛幻,但也是有消耗,有積累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可能這些怨靈會一點點的加重,怨氣衝天。也有可能,會慢慢的消散,無影無蹤,所以為了穩妥起見,需要不斷地補充。”

“補充?”聽的兩人都覺得愕然:“這怎麽補充?”

“怨氣是用死人創造出來的,補充怨氣,自然就是補充死人。”老五森森道:“比如說,編一個傳說,每隔多久,就必須用活人沉湖祭祀,

我有種終於說到了正題的感覺,老五的話,讓人不得不聯想到龍口湖千百年龍神娶親的傳說,也讓人不得不聯想到被沉進湖中,我們以為已經死了,可是事實上,或許並沒有死的莫小煙。

而且可以更可怕的推想,如果莫小煙是活祭,那麽曆年以往的龍神湖祭祀,誰知道到底是活人還是死人,這麽多年,這口深不可測的湖,到底吞沒了多少花一樣盛放的鮮活生命。而且還隱瞞了所有人。

這種罪惡的殺人行為,在這樣安靜而偏僻的地方,到底發生了多少樁多少件。這事情,就算是普通的老百姓不知道,作為村裏說話有份量的我的父親和爺爺,作為祭祀的古家,他們,沒有理由不知道。

老五說完了之後,也站起了身,拿了個箱子在手裏,道:“好了,現在咱們也不用管這鎮墳裏到底發生了多少見不得光的事情了,咱們來是為了發財的,開工吧。”

“是啊。”兩人都反應過來,連忙的跟在後麵:“雖然可惜了那麽些個姑娘,但是那跟咱們有啥關係啊,開工開工,下半輩子能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就看今天收成怎麽樣了。”

說話間,腳步聲朝我們所藏身的河道走了過來,我們三人互相一看,靳宸做了個口型,躲起來。

我自然沒有意見,估計著打不過,跑也不現實,那自然是隻有躲起來最安全,而且,我十分好奇的想看看,到底這老五打算做什麽。

雖然走了偏門,但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沒有精鋼鑽,也不敢攬瓷器活,這老五,感覺是個真有本事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