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晨越說越氣。

雖然每一個朝代的皇帝都坐擁三千佳麗,深宮中的嬪妃難免會不甘寂寞,某程度上這錯實在不能全怪華妃,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如果每個女子都可以因不甘寂寞而做出苟且之事,那禁宮上下還有何規矩可言?

如果每個人都因為一己私欲,而做出有違道德倫常的事,那天下就大亂了。

而且華妃的性格本就囂張跋扈,對人對事都是尖酸刻薄,大家都早已看她不順眼,慕晨也不例外,所以她更覺得華妃的所作所為不值得原諒,也不值得體諒。

最可恨的是,這等肮髒的女子,身體不檢點,心裏卻覬覦母儀天下統領六宮的後位,天底下哪有這等便宜的事?

慕晨越想越覺得她麵目可憎。

倒是二皇子熙,慕晨一想到他剛剛的憤怒,不由得心中一陣沉痛。

難怪他的性格古怪,年紀輕輕就好像經曆了很多滄桑,原來他早已知道真相,知道自己不是皇嗣。

正當她想得入神的時候,蘇無邪忽然問:“你剛剛那句說什麽?”

“剛剛那句啊?”慕晨想了想,“我說她是可惡可恨才對。”

“不對。”蘇無邪搖了搖頭,“不是這句,再前一句。”

“再前一句啊?我想想……”那些一時興起的話,說完就過了,慕晨還真不太記得,她抓了抓後腦勺,漆黑的眸子轉了幾圈,好像想到了,“是不是這句?她一直都與那男人有來往,真是不知悔改,不知廉-恥。”

“對了。”蘇無邪點頭,“華妃一直與那男人有來往,而且剛剛二皇子熙還提過,上朝都能見到這個男人,難道你不想知道這個男人是誰?”

慕晨用一種極為奇異的眼光瞟了他一眼:“蘇無邪,我看是你想知道吧?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八卦的?”

蘇無邪沒有回答,而是開始進入沉思。

他的確不是八卦的人,但此刻,他似乎也對這個與深宮拽妃有染的男人起了幾分興趣。

其實他並不是想八卦那些不足為人道的情事,他隻是為自己的懷疑覺得心寒。

這個膽大狂莽的男人,敢yin亂後宮,招惹宮廷中甚有地位的妃子,而且這個妃子還是護國將軍的妹妹,可想而知,這個人在朝廷中,肯定有相當的勢力撐腰,但論朝廷勢力,幾乎是華千川獨大,除了丞相無患子也有幾分說話的地方外,其他人都是靠邊站的,根本微不足道。

華千川是華妃的哥哥,再肆意妄為都不可能動到自己的妹妹,那無患子……

不行,怎麽可以懷疑到自己義父的頭上呢?

無患子身兼丞相和帝師之職,為人清廉,對皇上忠心耿耿,處處為朝廷著想,深得皇上信任,他斷不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背叛皇上的事。

不可能的,應該……不可能吧?

蘇無邪想著想著都動搖了。

無患子年紀都不小了,應該不會這麽糊塗的。

但轉念,十六年前,華妃正是花樣年華,無患子又是血氣方剛的大男兒,一時犯錯也不足為奇。

唉……想到哪裏去了?義父對自己一直是如同親生兒子般看待,自己身為人子,應該要相信義父的為人。

他的理性和感性就在腦海裏不斷拉扯。

看蘇無邪劍眉緊鎖,一副糾結的樣子,又久久不說話,慕晨便用手指頭戳了他的太陽穴一下:“你想什麽啊?想得這麽出神。”

“就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啊?”蘇無邪確實想知道,而且還有點迫不及待,他希望得到的結果,不是無患子,而是其他人,那他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怕被慕晨繼續說他八卦,他又補充,“還不是被你和任少天傳染的八卦病毒。”

“好吧,那我就承認,我也八卦吧。”慕晨似乎覺得八卦是一個褒義詞,說起自己八卦的時候還洋洋得意,“其實我本來並沒有很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反正不是父皇,其他人,誰都一樣。不過難得你也好奇,我就意思意思的,也好奇一下吧。”

的確,不管是誰,都已經擺脫不了二皇子熙不是永和帝血脈的事實。

此時,蹦蹦跳跳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

慕晨和蘇無邪一聽,便知是他們的大活寶任少天回來了。

他一蹦進殿門,慕晨就取笑他了:“送個風箏怎麽那麽久?”

“別提了,那個長樂公主真難纏。”任少天一屁股上了座,隨手拿了一杯青茶,喝了兩口,便開始絡繹不絕的說著在長樂殿的事情。

其實慕晨想說,那茶是蘇無邪喝過的,但她還來不及製止,任少天已經喝了,而且他說起長樂公主的事是那樣的興致盎然,龍飛鳳舞,七情上麵,慕晨見狀也就算了,不打擾他的雅興。

好不容易說完了他一早上的經曆,任少天又拿起蘇無邪的茶杯,繼續自斟自飲。

“沒想到長樂公主表麵風光,心裏卻有那麽多說不出來的鬱結。”慕晨歎息。

“世事往往如此,你所得到的卻不一定是你想要的。”蘇無邪嘴邊說的是長樂公主,心裏想的卻是自己,不知道他想要的會不會得到。

他想要的,無非就一人。

看似不貪,但這一人卻是關係天下命脈的當今太子。

他可以得到嗎?

“是啊,這長樂公主在宮中十幾年,沒朋友,沒自由,怪可憐的。”任少天今天是同情心泛濫,或許是因為自己幫不上忙,所以更感在意。

他又拿起了蘇無邪的茶杯,又喝了一口。

事不過三,慕晨都看在眼裏了,不由得又起了逗弄的心。

“小天子,你說你該當何罪?”慕晨戲虐的表情對著任少天,“區區一個小太監,居然膽敢擅自使用將軍喝過的茶杯?”

任少天看著手中的茶杯,快看出鬥雞眼了:“這是老蘇喝過的嗎?你們剛剛怎麽不說?”

“我想說啊,可是你的動作比我說話還快,我有什麽辦法?看你滔滔不絕的說得那麽興奮,我都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慕晨攤了攤手,“我以為你特別喜歡你家老蘇的味道,所以要一飲再飲。”

任少天一聽此言,就**了某條神經,生怕慕晨又誤會他對老蘇有不尋常的感情:“喂喂喂,我不是澄清過,我對老蘇絕無非分之想麽?你腦袋又想到哪裏去了?是不是非要我對天發誓你才相信?”

這麽快就動用到發誓這一招,慕晨覺得一點都不好玩:“我才說兩句,你要不要動不動就發誓啊?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能開玩笑啦?”

“感情的事,哪能隨便拿來開玩笑的?”任少天最在意自己在慕晨心中的印象,他絕對不希望心上人誤會自己喜歡別人,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所以什麽玩笑都可以開,但這玩笑絕對不能開。

慕晨咯咯大笑:“我哪有拿感情的事開玩笑,是你自己想多了好吧?”

“你明明就說我喜歡老蘇的味道。”任少天鼓著兩泡可愛的腮,一雙眸子緊緊盯著慕晨,“其實,我比較喜歡你的味道。”

說完,任少天就想拿慕晨的杯子來喝。

隻是有人比他動作更快。

就在任少天的手快要碰到太子專用杯的時候,另一個人的大手已掃過桌麵,把杯子先一步取走,任少天隻抓到了……空氣。

隻見蘇無邪若無其事的端著太子的杯子,二話不說就湊到唇邊,一飲而盡。

他還不忘給這茶點讚:“這茶,真香,特別香。”

表麵是說茶香,其實他想表達的是,有慕晨喝過的味道特別香。

任少天皺眉,像被搶了玩具的孩子一樣生氣:“老蘇,你好過分哦。”

冷漠的男子不屑一顧的瞟了他一眼:“怎麽了?你能喝我的茶杯,我就不能喝太子的茶杯?”

好像說得也沒錯,任少天沒鑽到空子可以反駁,幹脆耍賴:“你們兩個合起來欺負我。”

蘇無邪才不管他,繼續端著慕晨喝過的杯子,自斟自飲,悠哉遊哉。

隻要任少天沒占慕晨什麽便宜,原則上,蘇無邪是不管他們怎麽胡鬧的。

“我們沒有合起來欺負你啊。”慕晨故意做了個鬼臉,“我們是分開欺負你的。”

二比一,耍嘴皮再厲害的任少天也隻能處於下風。

占不到便宜就算了,他隻希望慕晨不要再誤會他喜歡蘇無邪:“我不管啦,反正你不能誤會我的心意就是了,我對老蘇的感情絕對是正當的兄弟之情。”

“兄弟之間,喜歡彼此的味道,很正當的感情啊。”慕晨說得是多麽的理直氣壯。

可是任少天才不會相信她的想法有這麽單純:“你確定你沒有多往其他方麵想才好。”

“沒有啦,真的沒有。我隻是覺得,平民百姓可以活得輕鬆坦然,為何含著金鑰匙出生的皇子公主卻反而活得心酸呢?”慕晨忽然對二皇子熙和長樂公主的事有感而發。

任少天一改剛剛調皮的騷包臉,小心翼翼的問:“小矮子,你活得很心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