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去見他的。”隻聽見男子發出冷淡的聲音。

上次三更半夜,慕晨沒有認出,今次有了經驗,慕晨一聽就認出是二皇子熙。

華妃一臉怒氣:“你已經多久沒有去拜訪過他了?就隨我去一次也那麽困難嗎?”

“不是困難,而是每次上朝都會見麵,還有什麽好拜訪的?”

二皇子熙語氣平淡,但似乎已經惹得華妃怒不可竭。

“你……這是後輩應有的態度和禮儀嗎?”

“我的前輩多著呢,要拜訪也得看對象。”雖然從容的語氣並沒有反映出二皇子熙的不滿,但在言辭上分明就是不滿華妃的提議。

在慕晨的印象中,二皇子熙是很孝順華妃的,會正麵頂撞真讓她有點意外。

隻是他們對話中的那個“他”,到底是誰呢?慕晨和蘇無邪都想知道。

兩人相視了一眼,繼續觀察裏麵情況。

華妃憤怒中帶著一點心痛:“熙兒,你明知道我說的意思,你和他的關係是一般人能比的嗎?”

“母妃。”二皇子熙頓了頓,一向平靜如水的語氣終於起了一絲波瀾,“你和他的關係才是一般人不能比的吧?”

“你……你……”華妃簡直怒氣攻心,無語凝咽。

啪的一聲,隻見華妃的芊芊玉手已經落到了二皇子熙的臉上。

能看出,華妃是把所有說不出的憤恨都聚在這一巴掌上。

二皇子熙隨著這一巴掌側了臉,鳳眸低垂,沒有哼出半個字,也沒有半點怨言,隻是無動於衷的立在原地。

華妃雙眸一瞪,驚訝自己剛剛的舉動,看著自己剛剛揮出去的手掌,剛剛還因為惱羞成怒而漲紅的臉,瞬間被刷得慘白。

所謂打在兒身,痛在娘心。

她後悔了。

她顫抖著聲音,伸手摸著二皇子熙的臉,傷心欲絕:“熙兒,對不起,母妃不是有心的,對不起。”

二皇子熙抬起大手,緩緩撥開華妃的嫩手,冷笑了兩聲,揶揄著說:“母妃,從小到大,你不曾打我,哪怕我做得不好,不是你期待的樣子,你也不曾打我,但今天,你居然為了那個男人打我。”

他的冰冷的語氣就如冷箭一樣,插在華妃的心上。

就連窗外的兩人聽著,都覺得毛骨悚然。

雖然慕晨看不到二皇子熙的正麵,但她能猜想到,如今那張冷峻的臉應該有多麽哀傷和失望。

華妃平日的囂張跋扈蕩然無存,兩行清淚滾滾而下:“熙兒啊,再怎麽說,他都是你親生父親啊。”

再不該說的話,華妃都含淚傾吐。

慕晨和蘇無邪不由得大吃一驚,這話猶如五雷轟頂,震撼人心。

那個“他”竟然是二皇子熙的親爹,那二皇子熙,豈不是非永和帝之子?

這消息太勁爆了,讓慕晨和蘇無邪更加想知道,這個與華妃有一腿的男人,到底是何許人也。

“住口。”二皇子熙怒喝一聲。

他何曾有過如此激動的時候?

這一吼,震懾了殿內外的所有人,包括華妃。

也許就連華妃,也不曾見過二皇子熙真正動怒的一麵。

她隻覺得眼前的孩兒,與之前判若兩人,這還是自己的兒子嗎?

即使他再冷漠寡言,對旁人不屑一顧,但對自己卻是一直孝順有加,事事順著她意,從來隻有她對他發脾氣,卻不曾有過他對她發脾氣。

她以為他的性情天生如此,沉默寡言,不喜與別人相交相知,不為世事而喜,也不為世事而哀。

但今天,她才發現,原來他的眼中也會有怒火。

她像見鬼一樣,後退了幾步。

二皇子熙卻上前扣住了她的手腕,不讓她繼續後退。

他壓著低沉的聲音,語氣滿是恨意的責備:“我告訴你,我沒有這樣的父親,我的父親隻有一個,就是當今的天子,我的父皇,永和帝。你和其他男人有什麽苟且之事,我一概不管,但請母妃你,不要再胡言亂語。”

說罷,他摔開華妃的手,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延禧正殿。

為免被發現,慕晨和蘇無邪連忙到轉角位置躲避。

不知道是他們動作大了,還是二皇子熙靈敏,即使滿懷憤怒,也擦覺到有異動。

“誰?”二皇子熙冷冷的吐出一個字,然後向著慕晨和蘇無邪的方向逼近。

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蘇無邪覺得再不離開就會被發現了。

他向慕晨打了個眼色,慕晨立刻明白了意思。

兩人嗖的一下便縱身躍上屋頂。

糟糕,躍上屋頂的時候,慕晨手中的風箏被屋簷卡了一下,她本能反應不想風箏有損,於是鬆開了手,風箏掉到地上。

她想下去撿,但已經來不及了,蘇無邪攔住了她,兩人躲在屋簷上,打算等二皇子熙走了之後再去撿。

當二皇子熙走到轉角位置的時候,隻見那兒空無一人,隻有一隻素雅的蝴蝶風箏。

他撿了起來,看了一回兒,若有所思,但屋簷上額兩人均看不清他的表情。

慕晨心裏隻有不斷的祈禱:快放下吧,拜托,快放下,不要把風箏帶走。

可是事與願違,二皇子熙居然拿著風箏徑自離開。

不會吧?他不會把這風箏當作垃圾撿走,然後人道毀滅了吧?

她在屋頂上,伸著兩隻小嫩爪,做出了很想挽留的模樣,蘇無邪生怕她一個忍不住叫出聲音,幹脆捂住她的嘴巴,直到二皇子熙消失在視線範圍。

慕晨心裏無比失落,不由得垂頭喪氣,什麽心情都沒了。

二皇子熙走後,他們再次回到窗戶邊,探看了一下裏麵的華妃。

隻見華妃無力的滑坐在地上,不停哭泣。

到底是因為害怕,驚恐,後悔,還是愧疚,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這場戲,似乎由於二皇子熙的離開,暫時休止了。

慕晨和蘇無邪也速速離開了延禧宮。

路上,他們都不敢作聲,怕一不小心就被第三對耳朵聽到了不該聽到說話,而且慕晨還一直為她失去的風箏而暗暗傷心。

直至回到東宮太子殿,慕晨才開始大肆發泄她失去風箏的情緒:“我的風箏啊,我的風箏,你為什麽要帶走我的風箏啊?嗚嗚嗚……我的心血結晶啊,你快快回來吧!嗚嗚嗚……”

她沒有真的哭,因為她欲哭無淚。

看她一邊大叫一邊在殿內轉來轉去,一下子抱頭,一下子捂臉,那表情扭曲成一團,蘇無邪就覺得又可愛又可笑。

他隻是默默的在一旁看著,不想打擾她。

雖然理智如他,是很清楚發泄解決不了問題,但隻要她喜歡,不管做什麽,他都會在一旁守著。

她終於結束了無謂的瘋癲,累趴趴的斜坐到座椅上。

他們這才開始探討方才在延禧宮所看所聞的一切。

慕晨不停的搖頭,嘖嘖有聲:“真沒想到,二皇子熙居然是華妃和別的男人所生的兒子,真是太勁爆,太扯了,如果出自華妃自己的嘴巴,我還真不敢相信。”

到現在為止,她還是一直為此事驚歎不已。

相比之下,蘇無邪表現得較為冷靜。“是比較意外,隻是與太子你的身份相比,還算不上太勁爆。”

“這兩個事情,有可比性嗎?”慕晨覺得有點囧,怎麽就扯到她頭上了呢?

“某程度上還是有點聯係的。”蘇無邪的表情不像是說笑。

“何以見得?”

“表麵上,你和二皇子是皇上獨二無三的兒子,然而,一個是女兒身,一個卻不是皇上的血脈,你想想,這說明了什麽?”

慕晨細心一想,頓時明白了蘇無邪的意思,那雙滾圓的美眸睜的偌大:“你是說,父皇膝下根本無子?”

蘇無邪輕輕點頭:“我想,這個事實才是最勁爆的吧。”

“這個華妃,真的太不簡單,我一直以為她最多就是貪戀權貴,望子成龍也隻是希望自己他朝能安坐太後之位,沒想到她還紅杏出牆,居然背著父皇,做出此等下-流之事,若此事被發現了,叫父皇顏麵何存啊?”慕晨替永和帝不值。

蘇無邪不由歎了一口氣:“可悲。”

“嗯,真的很可悲。”慕晨點頭,轉而又問,“你是指誰可悲?”

“皇上可悲,華妃可悲,二皇子也可悲。”蘇無邪的有感而發是相對客觀的。

他認為,永和帝被妃子背叛,養了十六年的兒子居然不是自己親生,固然可悲。

華妃也可悲,深宮女子,難掩寂寞,有多少人能分得到帝皇的寵愛?就算分得到,又能分到多少?一時半刻,把持不住,釀成大錯,也不能全怪她。

至於二皇子熙,因為父母的錯而來到這個世界,不是流著帝皇血,卻活在帝皇家,想必他知道真相的時候,一定承受了極大的痛悲。

慕晨也慨歎:“或者生在帝皇家,本身就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不過,人活著,總不能因為自己可悲,就做些傷害別人的事情。

慕晨開始指責華妃:“我覺得這一切都怪華妃,父皇哪裏對她不好了?皇宮裏麵遍地妃子,她也算是受重視的一個了,為何要貪一時之快,行一時之樂?不,說不定還不止一次呢,聽她剛剛說的話,她一直都與那男人有來往,真是不知悔改,不知廉-恥,我說她是可惡可恨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