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任少天所承受的三十大板,長樂一直深感抱歉,心裏很過意不去,以至她的心理很敏感,原本一顆誓要追究的心,就因為怕任少天再受罪而輕易放下。

既然事情解決了,任少天也自覺不能多留,畢竟這裏是長樂殿:“沒事我就走了,今天公主也累了,好好休息吧,別來東宮了。”

“你就不能陪我久一點嗎?”長樂嘟嘴。

任少天站了起身,畢恭畢敬的站在長樂麵前:“公主,我不值得你對我好。”

有些事情是要說清楚的。

任少天在剛剛毆打醉漢的時候,已經感到功力回來了大半,隻不過還差一些沒有完全恢複到原來水平而已。

隻要功力恢複得差不多,他就會離開皇城,去找太子,至於還會不會回來,或者什麽時候回來,都是未知之數。

那天任少天想偷出宮,遇到長樂,並被長樂發現了他非真太監,長樂的花癡神色以及後來她天天出現在東宮的種種表現,都說明了,長樂定是喜歡自己,那種喜歡已經是顯而易見,就連小玉也看出來了。

但他不會喜歡她的,他很清楚自己的感情。

雖然他整天嬉皮笑臉,沒什麽時候是正兒八經的,但說到感情,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想要的是誰。

所以他不想長樂一直抱著不該有的希望,而最終等到的隻是失望,甚至連失望都等不到。

他突然那麽正經的說出深沉的話,讓長樂一下子有點錯愕:“小天子,你為什麽突然這麽說呢?我對你好,就因為我想對你好,沒有什麽值得不值得的,隻要我覺得值得,那就是值得的。”

“公主,其實你知道我不是太監來的,我終究有一天是會離開皇宮的。”

其實這一點,長樂不是沒有想過的。

剛認識小天子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喜歡小天子,但她也知道他是太監,所以從來沒有往男女感情那方麵想,她也不曾擔心小天子有一天會離開皇宮,因為太監終身都是屬於皇宮的,即使日後準予告老還鄉,都是老掉牙之後的事情了。

但當她知道小天子不是真太監之後,她的心情是喜憂參半。

她會開心,是因為自己的喜歡不再需要局限於朋友之間,她可以放心的喜歡,不管在任何一個領域。

她也會擔憂,因為一個男人,不會無緣無故假扮太監潛藏東宮,他的忍辱負重必有原因。

她想不通他冒充太監進來的因由,也無法猜測他什麽時候會離開,尤其是離開,是她最不願意想的問題,一想到他終究要離開,她就無法讓心情平靜,無法好好吃飯,無法好好睡覺,因為這將會是她最無法承受的痛,所以她故意忽略了。

如今,任少天硬生生的戳中了那心底的最痛處,讓她感覺,似乎這樣的離別很快就要來臨,快得讓她幾乎窒息。

腦海一片天昏地暗,她很想逃避這個問題,但又無法逃避,隻好用最原始的耍賴方式……

發公主脾氣。

“我不管,反正我不準你離開,本宮要的男人,不準離開。”

任少天是有點心軟的,因為在他眼中,長樂一直是個小孩,雖然長樂也已經十六歲了,隻是比太子晨和二皇子熙小一點,但她一直受保護和寵溺的性格,以至給人感覺,她就是一小孩。

但任少天不能妥協的,否則就沒有辦法劃清界限了,他隻得歎氣:“公主,別這樣,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有緣的話,我們會再見的。”

聽到任少天這麽一句,長樂更有種下一秒就會失去他的感覺:如果你一定要離開,就帶我一起離開吧。”

任少天睜圓了眼:“公主,你說笑的吧?離開皇宮的生活,你無法適應的。”

“我不管,隻要跟你在一起,我就能適應。”這是長樂想到的最後一個辦法。

看來她還沒明白自己的意思,任少天再度歎氣:“公主,承蒙你的錯愛,我很受寵若驚,也很感動,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所以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

“你騙人。”長樂認為任少天隻不過是想拒絕自己才說有喜歡的人,“你說你有喜歡的人,好,那你說啊,是誰?”

任少天看出長樂的不相信,但,他喜歡的是誰,不能向長樂坦白。

“抱歉,你不認識的。”

得不到確切的答案,長樂更覺得任少天是敷衍她:“是我不認識,還是根本沒有這個人?如果你不擔心我,你不緊張我,早上你為什麽會來找我?”

任少天很無奈,他認真說話的時候,怎麽就沒有人相信:“沒錯,我是擔心你,但這種擔心隻是出於朋友之間的感情,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好,就當你有喜歡的人,也不代表最後你就能和她在一起終成眷屬啊,說不定,時間久了,你就會發現,我更適合你,我更懂得愛你。我有信心,你會喜歡上我的。”不知道哪來的自信,反正長樂就一意孤行的認為,自己可以征服任少天。

該說的都說了,任少天隻覺無語,或者真的等到自己消失了,長樂就能明白了,時間久了,她自然就會忘記自己,一個公主,想要什麽男人都有,傷心不會很久的。

今日還是到此為止吧。

“公主,我們還是不要討論這個問題了,今日時候不早了,若耽誤太久,恐怕又會惹來非議,我還是先回東宮,公主好好休息吧。”

沒等長樂批準,任少天已經徑自離開。

他今天的表現和說話,對長樂來說是一個衝擊,她不得不認真思考,若任少天離開的話,她是否真的追隨,其實任少天說得沒錯,離開皇宮,她就不再是人人奉承的公主,平民的生活真的能適應嗎?

若真下定決定追隨任少天,那就要想辦法知道他什麽時候離開才行,否則就會讓他跑掉了。

任少天離開長樂殿,很快便不再在意長樂公主的事,反正自己該說的都說了,算是問心無愧,如今他隻想看看自己的功力恢複了多少,好計劃一下什麽時候出發去邊疆找慕晨。

路上,他趁著沒什麽人,用起輕功躍上了屋簷,感覺還不錯。

回到東宮,又故意運了點內功,對著一塊不太起眼的頑石使出一掌,這塊頑石大概也有一個酒桶那麽大的,被他一掌劈來,馬上轟隆一聲便粉碎得麵目全非。

“噢!爽!”任少天自言自語,他感覺他的功力已經至少恢複了七成。

“破壞公物,小心屁股又要被拿去打板子。”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任少天一聽就知道是蘇無邪了,他轉身,神色複雜的看著仍拎著包袱的蘇無邪。

掐指一算,頭尾才七天,比預算的天數要少:“這麽快就回來了,事都辦好了嗎?”

“嗯,我在翼城沒有停留,去到的當天把黃金和銀兩給了他們,我就馬上啟程回來了。”蘇無邪始終是放不下慕晨的,尤其是出發前一晚,還發生了那種事,讓他一路上都倍感不安,所以他想盡快回來,即使已經恩斷義絕,她不想見他,但他也是可以暗地裏偷偷看她是否安好的。

原本他回來之後,是想先回丞相府放下包袱,安頓好一切,等晚上月黑風高的時候再偷偷過來東宮的,但還未進入京城,一路上便聽到百姓們在談論太子領兵出征的話題,言語間,他知道了太子早在幾天前就領兵出發了,而且出發的時間正好就在他離開京城的第二天,心裏隱約感覺到事有蹺蹊。

事已至此,蘇無邪大概已經猜到慕晨的心思,還有使開他的意圖。

既然會使開他,應該也會使開任少天,所以他估計,任少天可能還在京城。

於是他一回到京城,便去過福來飯店,得知任少天沒有回來過,就徑直去東宮看看見不見得著他,反正慕晨不在,進出東宮大可不必偷偷摸摸。

沒想到一進東宮,就看到任少天一掌碎石頭的一幕。

“回來就好。”任少天正思忖著,千頭萬緒的事情,該如何跟蘇無邪說起。

自從他看了慕晨留下的那封信,心裏便懸起了一個結,對蘇無邪有著無數的疑問,隻是一下子,他不知道從何問起,卻反倒被蘇無邪先問了起來。

“你是故意遣開我的?”蘇無邪一向直言,所以不到兩句便開門見山,很多事情他猜到了,但需要確定。

“是。”任少天也供認不諱,反正他早已料到,蘇無邪去到翼城就會發現破綻,因為這些錢,並不是洪十七要他送過去的,而是他主動送過去的,洪十七根本不知情。

不過任少天送錢過去也不是白送,翼城受水患牽連這件事,確是真的,需要金錢支援也是遲早的事,任少天隻不過是有先見之明,提早了一點送過去罷了。

“是太子的意思?”蘇無邪對自己的猜想幾乎是可以肯定了。

“沒錯。”

“那你呢?為何你還在這裏?”蘇無邪的言下之意是,你為何沒有隨慕晨一起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