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去了紅菱家,但那個家已經完全換了主人,紅菱的父母也消失無蹤,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去向,他又去了她的故鄉,但每個人聽到紅菱這個名字都感覺很陌生,好像紅菱這個人完全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一樣。

他最終隻有不得不放棄,隻是那段感情,他卻始終無法放棄,他等著,或許有一天,紅菱就會突然出現在麵前,就像她當初消失一樣突然。

這一夜,他心底激動萬分,因為他期盼的一刻終於發生了。

但紅菱卻十分冷靜,說話的聲音沒有一點波瀾,隻是淡淡的回了他一句:“這些都與你無關。”

高遠錯愕,他認識的紅菱,不是這樣的。

她經常笑,笑起來既俏皮又明媚,一雙眼睛總是彎出月牙兒的形狀,眸子在月牙兒中閃著溫柔的星光,再搭上一對細長的柳眉,好看極了,讓人的眼神總是離不開這一樣俏臉。

如今,她是如此冰冷,昔日的明媚已經被一身冷豔取代,眸子的光芒銳利得幾乎可以殺人。

高遠上前,握著她的手臂,看著眼前熟悉的麵孔:“紅菱,到底這三年,你去哪了?三年前,發生了什麽事?”

紅菱掙開那雙手:“高將軍,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我也不再是往昔的紅菱,請高將軍不要幹涉我的私事。”

紅菱轉身想走,可是被高遠扣著了手腕。

“紅菱,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你才會對我絕情?”高遠始終覺得,三年前,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紅菱才會失蹤的,而此刻,紅菱待自己如陌路人,定必是那時候對自己產生了什麽誤會。

“沒有,你沒有錯,我們大家都沒有錯,隻是天意弄人,我們緣分已盡了。”

高遠看著背對著自己的紅菱:“不會的,我們今晚能在此相遇,證明我們緣分未盡,如果你要我死心,好歹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我到死也不甘心。”

紅菱轉身微微一笑:“高將軍,我隻是不想再依靠男人,這輩子,我下定決心,不會嫁給任何人,因為隻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請你尊重我,不要再對我有任何期望了,如果你能放下這份心思,或者,我們再次相見的時候,還能以一顆平常心,彼此打個招呼,否則,大家見麵隻會徒增尷尬。”

她這一席話,風輕雲淡,彷佛已看透一切,那些凡塵往事,早已與自己無關。

高遠皺著眉,漆黑的深眸盛滿了悲傷:“你真的不打算把三年前離開的真相告訴我?”

“我已經說過,那都過去了,不提也罷,我現在過得很好,隻想讓這份好,永遠保持下去,高將軍,請你放手,成全我吧。”紅菱說罷,撥開高遠扣著自己的那隻大手。

那一句“請你放手,成全我吧”說得多麽的誠懇,敲打著高遠的心。

他的糾纏就這麽讓她為難麽?

三年來,他用等待充實自己的生活,隻要還能等待,那就還有希望。是這份希望,支持著他的人生,讓他有了奮鬥的動力。

每次征戰沙場,難免要麵對死亡,每次在死亡邊緣徘徊,都是這份等待把他拉回了人世,以不至於去閻王殿報到。

因為他還沒有等到她,還沒有兌現承諾,把她娶為妻。

每當他遠遠看到與她想象的女子,他都會忍不住上前多看兩眼,看會不會是她,怕一個不小心看走了眼,就會錯失了找到她的機會。

但今天,他終於等到了,不僅等到了她,還等到了一句“請你放手”,把他從希望中一瞬間推到了絕望的深淵。

忽然沒有了期盼,他有一種,人生好像就要在這裏結束的感覺。

他是有多不想放手啊,可是,她如此誠懇的,字字出於真心,他不得不放手。

他知道,若繼續說下去,若繼續糾纏不休,隻會讓紅菱厭惡自己。

他隻能獨自忍受著巨大的悲痛和哀傷,看著她的背影,看著那團紅豔豔的火,從夜裏逐漸變小,直至消失。

這一晚算是慕晨自出征以來睡得最好的一晚了,起碼不用一大清早雞都沒啼就要起身趕路。

晨陽照耀,慕晨坐在**,滿意的伸了個懶腰。

換好衣服,剛好紅菱便走進來。

“太子醒了?我剛好做了早點。”紅菱一邊說一邊把那碟早點放好。

慕晨看到好吃的便兩眼發光:“哇,是桂花糕吧?聞到都覺得香,已經很多天沒吃過這等好東西了。”

“是啊,昨天睡太多,晚上睡不著,就弄了點桂花糕。”紅菱坐到慕晨旁邊。

“我不客氣咯。”慕晨大口大口的吃著,好像餓了十幾天沒吃飯一樣,一邊吃一邊大讚好吃,“味道很不錯,沒想到江湖兒女對吃的也這麽有手藝,佩服。”

一絲失落浮上紅菱的臉,但很快便消失了。

她的曾經,不是江湖兒女,這些手藝都是為了所愛的人練就的。

紅菱一笑:“太子喜歡就好。”

“對了,能不能跟我說說蒼冥神教的事?你在教中的地位應該算高的吧?還有你們的教主,好像很神秘的樣子。”

“其實蒼冥神教也沒什麽特別的,我和白燕一樣,是蒼冥教的護法,算是教主直屬的左右手。教主確實很神秘,就連我和白燕都沒見過他的真麵目,更別說其他教眾了,很難置信吧?教主很少出現的,若有什麽任務,他會用各種不同方法通知我或者白燕,然後由我們安排旗下人手執行。就算他親自出現,也是帶著黑紗帽子,我們唯一能確定的,他是一個高挑的男子。”

慕晨一邊聽一邊點頭,總歸一句,就是這教主確實很神秘。

她又繼續問:“我昨日聽到你說,你們教主不喜歡教內的人幹涉前朝後宮之事,怎麽有這麽特別的想法呢?”

“我也不知道,隻知道這是多年前就定下的規矩。”紅菱表示不清楚。

什麽都不知道,不清楚,慕晨不禁懷疑紅菱有沒有說實話,怎麽說紅菱也是教主坐下的護法,在教中的地位僅次於教主,怎麽可能什麽都不知道呢?

正當她想繼續追問的時候,高遠和高逸便進來了。

撞入兩兄弟眼簾的一幕,是慕晨正拿著一件桂花糕準備放進嘴裏,而紅菱正拿起茶壺為太子斟茶,好有侍妾伺候相公用膳的感覺。

兩人呆立當場,兩張相同的臉擺出了幾乎相同的表情,一臉震驚,但高逸比高遠更多一分驚喜的神色。

慕晨以為他們一定是誤會了她與紅菱的關係,馬上放下手中的桂花糕,連吃都不吃就連忙辯解:“高大哥、高二哥,早啊。她是紅菱,是我的朋友,普通朋友。”

她故意把“普通”二字說得特別鏗鏘有力。

兩兄弟仍處在震驚中,沒有半點反應,似乎完全無視慕晨的話。

片刻,高逸從震驚慢慢過渡成喜悅。

“紅菱!?”高逸看著紅菱就直呼其姓名,嘴上咧出了一個狂喜的笑容。

聽到高逸叫出了紅菱的名字,慕晨也詫異:“高二哥,你認識紅菱?”

似乎不想等高逸回答,紅菱馬上便搶著說:“是的,太子,我與高遠和高逸早在幾年前就相識了,不過也很久沒見了。”

紅菱轉而又對高遠和高逸說:“我們是朋友,對吧?”

高逸對紅菱的話有點錯愕,但看了高遠一眼,又馬上回應:“是的,我們是老朋友了。”

高遠依然一言不發,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紅菱,似有所思。

慕晨看出了高遠甚為不妥,若說紅菱與高逸是朋友,她尚且能勉強相信,但若說紅菱與高遠也隻是朋友,她就不太相信了,單看高遠那深邃的眼神,像要把紅菱看穿看透一樣,就知道他們兩人之間肯定有一些經曆。

高遠對紅菱,一定有些特殊的感情。

通常會這樣看一個異性,要不就是愛,要不就是恨。

慕晨相信,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再看紅菱,若無其事,這顯然是想掩飾些什麽。

還不是有貓膩?

“高遠。”慕晨故意叫了高遠一聲。

果然,高遠沒反應,他看紅菱太專注了。

“高遠。”慕晨又故意抬高了點聲音,再叫了一聲。

高遠仍然沒有反應。

看哥哥投入得太過分,高逸都不好意思的用手肘撞了高遠一下,高遠才總算回過魂來。

高逸壓著聲音對高遠說:“太子叫你呢。”

知道自己失態了,高遠馬上整理情緒,回應慕晨:“不知道太子叫我有何事?”

“何事?”慕晨挑眉,“高大哥,好像是你們來找我的,我可還沒有召你們過來哦,應該是我問你們有何事吧?”

很明顯,高遠的鎮靜隻是裝出來的,他的內心依然在為紅菱翻滾。

但此時此刻,他也必須繼續裝下去:“是的,太子,我本想向你匯報昨天了解到的邊境軍情,卻不知道有客人在,實在是打擾了,要不我先下去,等太子有空了我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