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征歸來,慕晨也覺得永和帝的身體是大不如前了,詢問過太醫,但太醫隻是說他風寒一直不好,還惡化,這跟他一直以來的積勞成疾有關,年輕時受過的病痛也沒有好好調理便落下病根,身體的本源已經損壞,所以長此下來,一病便難以好轉,他們也束手無策,隻能用上貴的藥材和銀針治療盡量保著他的身子。

一想到永和帝也許很快便會不久於人世,慕晨更覺得自己應該要答應他的要求,哪怕隻是表麵做個樣,也該讓他開心一下:“父皇息怒,就按你的意思,我去選個妃子。”

“真的?”永和帝驚喜。

“嗯。”慕晨毫不猶豫。

安妃也馬上在旁附和:“那真是喜事,若是太子願意的話,不如多選幾個,這樣說不定皇上能更快抱到孫子。”

一個還不夠,要幾個?

算了,一個和幾個都沒有多大差別。

慕晨一口答應:“父皇和安妃娘娘怎麽說怎麽好。”

跪在地上的華妃在錯愕之後便是諷刺:“太子回答真是爽快啊,想必這也隻是延緩之計吧,女子又怎麽納妃娶妻?”

她的聲音不大,隻是剛好能讓在場的人都聽到。

看來華妃是苦苦揪著這個話題不放,今天莫不成非要有個結論不可?

慕晨眯眼看她:“華妃娘娘,你幾番說本王是女子,請問你有何證據?”

華妃輕哼一聲:“你敢不敢當下驗明正身?”

“真是好笑,就單憑娘娘一句話,本王就要當眾驗明正身?那叫本王的顏麵擺哪裏?”她才不會那麽傻,說驗就驗,真當她好欺負嗎?

“那就是心虛了?”華妃突然動了一個念頭,反正永和帝都怒了,她又已經說到這份上,幹脆就豁出去。

原本跪著的女子,沒有得到準許就忽然站了起身,走到慕晨身邊。

所有人都對她的行為感到錯愕,沒料她會有此舉動,也不知道她此舉為何。

忽然,她鬼魅的笑了一聲,便抬手要摸慕晨的胸膛,慕晨雖嚇了一跳,但當然不會輕易讓她得手,下意識便把她推開。

慕晨是有武功底子的人,這一推自然就把華妃推到在地,隻是自己胸口的某個扣子也冷不防的被“啪嗒”的扯落在地。

她下意識的捂著那個位置。

華妃跌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堂堂男子,不過是丟了一顆紐扣,有什麽好害羞的?”

慕晨怒目相視:“華妃娘娘,你太過分了。”

“華妃,夠了,你還嫌你不夠丟臉嗎?”永和帝厲聲嗬斥。

“皇上,我今晚必須要得到一個答案,否則臣妾心裏不舒坦。”

“荒謬,就為了一個不實的傳言,你有什麽好不舒坦的?如今太子不是答應納妃了嗎?還何來女子之說?你一直揪著這點小事不放,你說你都圖些什麽?”

慕晨聽到永和帝的話,心裏一陣感動,原來父皇要她納妃,也是為了幫她辟謠,而她一直隱瞞,從沒有坦白的心,是否也太不孝了呢?

不過父皇也說得很對,華妃本來就居心不良,她這是為求自保的善意謊言,絕對不能這個時候退縮。

“我圖什麽?”華妃苦笑,“我隻是不希望皇上被一直蒙在鼓裏,太子乃日後繼承大統之人,必須得確定他是男子。皇上,臣妾是一片苦心啊,若驗明正身,太子真乃男兒身,他也毫無損失啊,何不一驗讓大家心安?”

她說的似乎也不無道理,永和帝似是有點動搖,慕晨心裏暗叫不好。

本來這是永和帝的家事,高遠和高逸自然是不適合插話,但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刻,高逸忽然說道:“皇上,華妃娘娘,安妃娘娘,請容微臣說一句,太子確實是男兒身。”

“哦?”永和帝方才的怒顏有所舒緩,“你繼續說。”

“是。”高逸繼續說道,“在行軍過程中,微臣曾和太子一起在河中洗浴,所以微臣很確定,太子乃男兒身,而且太子平易近人,當初一起洗浴的人還不止微臣一個,有很多士兵一起的,他們都可以作證。”

“皇兒,此事是真的嗎?”永和帝又把眸光落在慕晨身上。

慕晨瞥了高逸一眼,知道他是有心幫自己,連忙向永和帝點頭:“回父皇,確是這樣。”

永和帝聽罷,馬上露出了笑容,側目看華妃:“聽到了?你這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為可以到此為止了吧?莫不成你還真想親自對太子驗明正身麽?”

男女授受不親,華妃再不情願,也不可能真的對慕晨怎樣,她隻能怨恨得看了慕晨一陣,就此罷休。

但慕晨知道這隻是表麵,華妃的心裏一定不相信她是男子,一定會再找機會戳穿的。

夜宴完畢後,慕晨追上了正在出宮路上的高遠和高逸。

“高大哥,我可以單獨和高二哥說幾句嗎?”經過軍營中數月的相處,如今慕晨是可以一眼分出誰是高遠,誰是高逸了。

高遠頷首,自個兒先出宮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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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找我何事?”

“高二哥,方才謝謝你。”慕晨心知肚明,他們根本沒有一起洗過浴,高逸在殿上那樣說,分明是護著她,隻是,他為什麽要護她?是單純的不想讓她在大家麵前難看,還是發現了真相才會出言為她掩飾?

高逸勾起邪懶的笑:“你的感謝就一句話?”

“哈?”慕晨愣了一下,看他表情好像有些不詳的預感,複而又弱弱的問,“那你還想怎樣?”

高逸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以身相許。”

聲音很小,但一字一頓無比清晰。

什麽?

他真的知道她是女兒身?

慕晨瞪圓了眼,一下子無言以對。

“哈哈……被嚇到了吧?”高逸勾著手指,刮了慕晨的鼻子一下,“說笑的,我可不想成為斷袖傳聞中的主角之一,更沒有斷袖之癖。”

慕晨一聽,滿心歡喜。

太好了,高逸這樣說,應該是不知道實情吧,看來他隻是單純不想讓她被華妃逼得太難堪而已,之前是自己相多了。

開心之際,又聽到那男子的聲音在風中飄來:“告辭了,方才殿上說的事,盼有一天成真。”

他已走遠,留她在原地思考著他的話。

方才殿上說的事……什麽事啊?

她漸漸回想才反應過來,不禁又羞又怒,他說的該不就是一起洗浴?真是下-流的家夥。

夜宴參加的人雖不多,但估摸著也是伺候在側的宮人們嘴子閉不緊,關於性別爭論的那個過程被後宮傳得沸沸揚揚,就連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被傳得真真切切,太子是女子的流言自然不攻自破,但變相的,太子與將軍的斷袖之戀就被越傳越烈。

一時之間,後宮中人都分了兩派,一派是傳統守舊派,認為兩人的關係是不被世人認可的,太子納妃才是正當的人生路;而另一派則是思想創新派,認為兩人相愛能不計較性別,那是羨煞旁人的一對,要太子納妃實在是棒打鴛鴦的行為。

東宮的人倒好,早就對這些傳聞習以為常。

任少天因為受不了某兩人太過甜蜜,也擔心長樂公主會再來找他麻煩,所以早早就決定暫時回福來飯店住些日子,先避過這個風頭,況且他也已經很久沒打理自己的生意,再怎麽說也得回去看看收益了。

不過,蘇無邪也沒有在東宮住很久,雖然不在乎傳言怎麽說,但在慕晨納妃之前,這是一個關鍵的階段,他不想節外生枝,便在傷勢好了些許之後返回丞相府居住。

自從蘇無邪去了鬼城追隨慕晨之後,他與丞相兼帝師的無患子已經數月沒有見過麵,對於宮中的事情,前朝也是有所聞的,那些一路以來的烽火傳聞,無患子自是了然於心。

一番相互慰問自是必不可少,寥寥數句之後,無患子也開始進入主題:“無邪,你雖隻是我義子,但我早已把你當做親兒子看待,實在不想你因一時所惑而選錯了路。”

蘇無邪恭敬的道:“義父有話,但說無妨。”

無患子問:“依你之見,是個人私情重要,還是天下重要?”

原來也是為了他和太子之間的關係。

蘇無邪毫不猶豫的回答:“於天下人,自是天下重要,於我,唯有一人。”

無患子沉吟了片刻:“若此人掌管天下,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成全你一人,卻負了天下?”

蘇無邪沉默不語,他理解無患子的一番苦心,但有些真相無法說明,有些情愫也沒法說清。

無患子繼續道:“你不用急著回答,也不用給我答案,你隻需要慢慢想清楚,給自己答案就好。你已經長大了,很多事情必須自己想通,才能更好的解決。”

最近的事實在太多,隻能一件一件的解決,或許無患子說的問題也需要好好斟酌,但在此之前,他更多的心思是放在了青龍國那邊。

遲早都是要去一趟的,龍傲天是一個禍患,不解決實在難以安心,隻是慕晨非要跟去,他不擔心自己身體也擔心慕晨的身體,這個事情也不宜倉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