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她撩起最後一道紗幔時,腦中的旖旎幻想被眼前的一幕摧毀得煙消雲散。

正對華思思的那張尺寸誇張的**,緊縮眉宇的太子晨早已脫去華服,身上隻剩下最貼身的衣物遮蔽,“他”卷縮成一團,一手捂著下腹,一手緊抓著被單,不僅下半身的布料沾有汙血,就連床榻上也血跡斑斑。

審視著眼前的太子,略顯玲瓏的身段,加上汙血的位置,華思思像是被閃電劈中,豁然明白了一切。

正如霧裏看花水中望月,看得不清不楚的時候才是最美的。

此刻的華思思寧可自己不曾朝三暮四,一直懷揣著少女的情懷,死心塌地的遵照皇命,嫁給蘇無邪,總好過如今真相被揭穿在最美好的時刻。

她雙手掩口,壓住自己想衝口而出的驚呼,連連往殿外後退,腳跟卻不小心踩到了一段紗幔,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慕晨本已因為熱感上腦而神智恍惚,全身已經被那股灼熱燒至幾乎五感盡失,到底自己被燒成焦炭還是灰燼都沒感覺了,否則也不會毫無戒備,連華思思這等沒有武功的女子跟到內殿來也絲毫沒有察覺。

一聲跌倒,刺激到警覺的神經,慕晨聞聲抬眼,洞悉一切。

華思思已經發現了她是女兒身。

她的眼裏一下子露出精光,充滿痛苦和……殺意。

那股殺意像一把利刃,一下一下的割著她的肉,她的心肝脾肺腎,她終於忍不住恐懼而尖聲大叫,她已經不敢再停留,起身不斷往後猛退,雙目大睜,空洞無力。

慕晨聚了渾身的精力,起身下了床榻,一手從被褥下抽出一把寶劍,一手把劍套脫下,緩步上前。

她腦力隻有一個意識:華思思必須死。

劍套脫離劍身,被丟到地上,與地麵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猶如死神召喚的聲音,鏗鏘有力的砸在華思思的心坎上,驚得她為之呼吸一緊,而那明晃晃的刀鋒,恰恰映出了她那張灰白的臉。

除了不停往後挪,她無計可施,她的雙腿已經軟得提不起丁點兒力氣。

眼看太子就要走到跟前,或許是求生的意識迫使自己不得不作最後的掙紮,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雙手把自己撐起來,想轉身逃跑。

豈料才剛站起來,還沒來得及轉身,背脊便撞到一件略有反彈力的硬物上,擋住了退路,她下意識地回頭望去,原來自己撞到了某人的懷裏,再抬眼望上看去,一雙眸正漠然的俯瞰著自己。

這雙眸不正是屬於蘇無邪的麽?

一切隻是發生於眨眼之間,來不及驚訝,她已聽到耳邊一陣刀劍劃過的風聲,聞聲看去,華思思隻覺眼前一花,太子已經揮起利刃,向她早已完全暴露於空氣中的脖子劃來。

華思思已經聽到了死亡的聲音,萬念俱灰,幹脆緊閉眼睛赴死。

然而下一秒,她卻沒有感受到任何痛苦,呼吸仍在。

她驚魂未定的睜開眼睛,望向前方。

原本該在自己身後的蘇無邪,已來到了眼前,一手扣在太子晨的腰間,而他看太子的眼神也不再是以往的恭順謙和。

華思思大喜,蘇無邪救了自己。

此刻她才終於認清自己的真命天子原來還是蘇無邪,如今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若當真命不該絕逃過此劫,以後不管富貴貧賤,她都鐵了心要好好的跟他過。

隻聽見太子虛弱的聲音:“她發現了本王的秘密,必須死。”

剛剛在生死關頭逃過一劫的華思思,再次刷白了臉,求救地看蘇無邪:“你會救我的,你要救我,我是你的妻子,皇上指婚的妻子。”

她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太子又會手起劍落。

蘇無邪卻沒有回答,微微垂眼,一手扶著搖搖欲墜的太子身體,一手緩緩劃過太子的手臂,順延而下直至腕間,而後接過“他”手中的劍。

“她是微臣的妻子,要殺,也該由微臣動手。”

那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幾乎要刺穿了華思思。

原來蘇無邪並不是要救她,隻是想代替太子除去她,什麽真命天子,什麽命不該絕,一切幻想隻是她自作多情。

眼淚潸然而下,華思思哭著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保證自己不會把今天看到的一切傳開。

但蘇無邪和太子並沒有理會她的意思。

太子似乎阻止了蘇無邪:“不行,她死了,華妃會追究,我不想連累你。”

蘇無邪接道:“微臣早已沒把太子的事分你我,無所謂連累。”

思量片刻,慕晨也覺得自己的精力已經快要消磨殆盡,恐怕連提劍的力氣都不夠,於是便軟了口氣:“好,如今她因我而死,將來本王定必還你一個妻子。”

就在兩人爭執之間,華思思趁機連滾帶爬向外跑,一路跌跌撞撞衝出了殿外,完全不顧自己身上隻有寸縷。

保命比名聲重要。

蘇無邪放開太子軟塌塌的身體,一個人追了出去,才跨過殿門,就聽見華思思慘叫一聲,撞入視線的正好是她倒地的一幕。

寸步之外,一名黑衣蒙麵人手持匕首,匕首上沾滿黑血,顯然是塗有劇毒,不難看出,華思思正是喪命於這把毒匕首。

再看地上的屍體,已七孔流血,可見毒性之厲害。

“你是誰?”蘇無邪謹慎的詢問。

雖然來人殺了華思思,看似是朋友,但關係一條人命,是敵是友必須要分清。

蒙麵黑衣人撤下麵罩,清晰可見兩撇小胡須:“蘇少將不必多心,我是太醫張軒,此舉完全是為了幫助太子除去後患。”

蘇無邪將信將疑,畢竟這隻是此人的一麵之詞。

張軒語氣有些許急促:“此次華思思的事是華妃設計的一場陰謀,華妃正帶人往東宮這邊走,暫時沒有時間解釋來龍去脈了,還請少將先帶太子避一避,這裏就等我來收拾殘局。”

已經沒有蘇無邪考慮的餘地,不管張軒說的有多少是實情,先把太子帶走也應該無害。

蘇無邪回太子殿內,張軒抬起華思思的屍體也緊隨其後。

慕晨大概已經猜出一二,她知道張軒又如以往她還沒穿越過來之前一樣,及時把知悉真相的人處理掉。

“能走嗎?”蘇無邪拉起慕晨。

慕晨點頭。

張軒想了一下,又在蘇無邪耳邊囑咐了幾句,蘇無邪連連點頭,張軒這才讓他們離開。

慕晨沒有理會他們說什麽。

剛剛的一番糾纏,似乎過了最痛苦的時刻,那股灼熱感開始慢慢褪去,腹痛也開始減輕,但腦袋卻昏昏欲睡,整個人累到很想快點抱著大床蒙頭大睡。

蘇無邪拉著慕晨就往殿門的方向走。

哪知道慕晨反手拉了一下蘇無邪:“這邊。”

她帶著蘇無邪往內殿走去,來到床榻前:“上去吧。”

“上去?”蘇無邪茫然的看著那張偌大的床,那是太子就寢的床榻,要他上去?都什麽時候了?緊要關頭,居然要……

上-床?

雖然蘇無邪已經清楚眼前人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女子,心底有莫大的欣喜,如果要他和她……

他千百個願意。

但也不該是此等時候,莫非要華妃一幹人等看他們活chun宮不成?

想想也不對,垂眼看去,太子的衣物血跡斑斑,就知道這是不方便的日子,怎麽可能那個呢?

那張比喝醉酒還更紅的臉,完全出賣了蘇無邪的心思,慕晨不禁壞笑。

“對的,公子,快上床吧。”若不是時間不多,自己又虛弱不堪,慕晨一定好好逗弄蘇無邪一番。

雖然慕晨已沒有多少力氣,但她要推蘇無邪,蘇無邪是斷不會反抗的。

半推本就之下,兩人上了床。

也不知道慕晨扭動了哪裏的機關,隻聽見哢嚓一響,床板立刻翻了個身,把兩人翻了下去。

華思思的屍首已經來不及處理,張軒隻得將計就計把屍首拖到內殿,又馬上脫去自己身上的黑衣,露出太醫本該有的服飾。

果然沒多時,華妃帶著一幹人等光臨東宮。

然後華妃沒想到的是,眼前並沒有出現她預想中的事情。

她早前可是花費了不少功夫,她知道太子晨滴酒不沾,估計是因為酒量不好,又了解到太子晨的鼻子靈敏,於是想盡了辦法在食物醬料中加入米酒而味道不能太濃,更知道太子晨身邊的宮女忠心不二,她便利用家人的性命要挾其中一名宮女為她辦事。

一切都很順利,隻要太子酒醉,減少了防備,宮女就可以趁機在太子殿內點上迷逸香,那是一種帶有催-情作用的藥香,味道不濃,效果卻是意想不到的厲害。

待太子需要休息時,華思思覲見,藥力發作,正好生米煮成熟飯。

再差不多時間,華妃到訪,眾人見證之下,太子想必也無法抵賴,太子妃之位自然收進囊中。

華妃的每一個步驟可是算準了時間,此時到來,太子和華思思應該剛好享受完**。

但為什麽不是看到兩人從內殿出來迎接,而是太醫張軒帶她進內殿看一具冰冷的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