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準備得很豐盛,但再豐盛,桌上沒有酒,總覺得少了點氣氛…

是以一頓飯大家都吃得是索然無味,程咬金為了活躍氣氛,還試圖邀請寶林入席,被尉遲恭拒絕,“他得陪他娘。”

因來客皆未攜帶女眷,是以蘇好好並未出席。

“黑炭頭連酒都不給備,有些過了哈。”程咬金實在忍不住,“拿酒來!”

尉遲恭道,“你們舟馬勞頓,今日就早些休息,明日我一定陪大家一醉方休。”

“我們不累!”程咬金道。

“我累了。”尉遲恭悠悠道,“帶寶林在草場上瘋了一天,骨頭都給累散架了。”

“你這借口也好意思編得出來?”程咬金斜睨了尉遲恭一眼,“羅成,你倒說個話啊。”

尉遲恭對羅成一向都恭敬有嘉的。

“好,我說實話,”尉遲恭舉起雙手,“我媳婦不喜歡我在家喝酒,要喝,咱們去草場。”

程咬金楞了片刻,看著尉遲恭的眼神頗為仰慕。

徐世勣笑道,“老程,懼內的大名看來你得讓賢了。”

羅成也是一陣悶笑。

尉遲恭挺奇怪的看了眼徐世勣,越發的想早早離席,趕緊好生盤問一下好好…

“那個,黑炭頭啊,”程咬金吞了吞口水,“日後咱們倆家還是疏遠些好啊,千萬別走近了…”

“鄯陽和長安挺遠,你就不用杞人憂天了。”尉遲恭吃了口肉,頭也不抬。

“你真打算就這麽待在鄯陽?”程咬金抓住機會道,“你真以為你就靠賣幾把菜刀就能養活這一大家子?”

“秦王賞賜頗多。”尉遲恭道。

“坐吃山空也不行啊,”程咬金道,“光出不進,就是金山銀山也總有用完的一天…”

尉遲恭道:“那就去搶突厥唄,反正鄯陽離突厥近。”

“從來都隻聽說突厥跑中原搶劫,”羅成道,“倒不是中原無人,實在是突厥沒甚可搶的。”

“搶幾頭羊總是行的,”尉遲恭笑道,“夠吃就行,我可不像突厥王,貪得無厭。”

“你真覺得打鐵有意思?”程咬金見羅成碰了個軟釘子,便道:“我如今是幾日不上戰場,就覺得渾身發癢…”

“這就是打鐵和賣私鹽的不同了。”尉遲恭笑得有些討打。

“還別說,今日確實有些乏了,”羅成打了個哈欠,“程咬金,這麽多吃的,都還堵不上你的嘴啊?快吃吧,吃完大家都早些休息。”

徐世勣也附和道,“的確,這些天都是快馬加鞭的趕路,明兒可得睡個大懶覺…”

程咬金一聽,便不再試圖繼續遊說,重重的歎了口氣,方埋頭一陣猛吃。

也就再一刻多的功夫,大家便都停了筷子,尉遲恭親自領三人去了客房,“早些歇息,缺什麽給院子裏的丫鬟婆子說就是。”

然後尉遲恭便徑直回了臥室,蘇好好正聽寶林背書呢,見了尉遲恭,起身笑道,“這麽快就回來了?”

尉遲恭點點頭,對寶林道,“行了,又不指望你成孔聖人,今兒就背到這吧,回屋休息去。”

寶林嘿嘿笑道,“爹,你好歹還是望子成龍一下嘛。”

“你就是蟲,也是我兒子!”尉遲恭笑道。

寶林不由搖搖頭,“怪不得我們家世代隻有那麽小的一個打鐵鋪啊。”

“你以為掙這個打鐵鋪容易啊?”尉遲恭白了寶林一眼,“明兒問問先生,什麽叫白手起家…”

“知道了。”寶林邊走邊嘀咕著,“不是說是蟲也是你兒子嘛,幹嘛還非要我跟著先生讀書啊。”

“這小子,”尉遲恭衝蘇好好道,“我說一句,他就有十句等著我。”

“哪有十句?”蘇好好笑道。

“肯定像你,我小時候話可沒這麽多,”尉遲恭道,“在叔叔跟前,我可聽話呢。”

蘇好好倒也不否認,“在琅琊山,就爺爺、我和大黑,可是,屋子裏好似一點也不冷清,嗬嗬…”

“你爺爺當時真和徐家議親了?”尉遲恭終於問了出來。

蘇好好嘿嘿的笑了起來,“你怎麽還記得這個事啊?都這麽多年了呢…”

“你經常提啊,”尉遲恭道。

“我哪有經常提,”蘇好好爭辯道。

“到底是不是真的吧?”尉遲恭追問道。

蘇好好嘿嘿的望著尉遲恭,捂嘴道,“你說呢?”

尉遲恭遲疑道,“哄我的?”

蘇好好點了點頭,“我又不認識其他人,隻好拿徐公子出來當擋箭牌了,哈哈,你當初不是不信嘛,怎麽今兒還記得啊…”

不想,尉遲恭的臉卻更黑了,悶在那不出聲。

蘇好好自己悶笑了一陣,見尉遲恭還悶在那,不由覺得無趣,伸手在尉遲恭眼前晃了晃,“怎麽了?”

尉遲恭嘀咕著,“爺爺都瞧中了我呢!”

“是啊,”蘇好好點點頭,“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可你沒瞧上我,”尉遲恭委屈極了,“你瞧上那小白臉了!”

蘇好好傻眼了,楞了半響,才道:“黑大哥,你真委屈了?”

尉遲恭扭過頭,不去看蘇好好。

如果真是蘇老先生和徐家有議親意圖,尉遲恭隻會對徐世勣不爽,可如今竟然是蘇好好胡謅的,尉遲恭心裏不舒服極了,胡謅怎麽就胡謅上徐世勣了啊,這說明好好對徐世勣那絕對的是有好感的嘛…剛開始拿來當借口也就罷了,可後來自己想圓房,竟然還是拿這個徐世勣當擋箭牌,這說明什麽,說明蘇好好時時刻刻就沒忘這個人啊!…拿這人當擋箭牌不說,還不給自己做飯吃!哼!…

尉遲恭越想越覺得委屈,又扭過頭去瞪蘇好好…“你就是瞧上他了!在高陽,你不願意嫁我,還是因為他!”

蘇好好張了張嘴,想否認,卻又不是那麽有底氣,徐世勣的確是自己夢想中的良人啊…哪個少女不思春啊,這…

“今兒見著他了,他還是比我白,還是比我英俊,”尉遲恭控訴道,“是不是特後悔跟了我啊!我告訴你,人家早娶親了,媳婦姓盧!人家才沒想著你呢!”

蘇好好本來覺得滿心的對不住尉遲恭,見尉遲恭這模樣,卻不由樂了,“黑大哥,這些話一般好像女的才會說呢…”

“哼!”尉遲恭衝蘇好好怒道,“你少東拉西扯,我問你話呢!”

蘇好好失笑道,“黑大哥,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啊,你不要那麽小氣好不好?”

“我小氣?”尉遲恭指著自己鼻子道,“我就小氣了,怎麽樣吧?!你自己說說看,我除了沒他白,沒他長得秀氣,哪點比不上他?是誰費勁心思找錢給你買羊肉啊?是誰挖空心思哄你笑啊?是誰對你言聽計從啊?是誰從北平巴巴的跑到太原隻為瞧一眼你好不好啊?就這樣,到高陽你都還不樂意嫁我!還我小氣?!”

“我錯了,”蘇好好見尉遲恭真的生氣傷心了,忙正色道,“黑大哥,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一直就知道的。”

“那在高陽你還不樂意嫁我?”尉遲恭指責道,“總想跟我當妹妹!”

蘇好好拉住尉遲恭的衣袖,揚著臉,撒嬌道,“我當時小嘛…”

“你嫁我的時候還小?”尉遲恭道,“別人像你那麽大,都當娘了!”

“你將我養得小啊。”蘇好好嘟嘴道。

“還是我的錯了,是吧?”尉遲恭氣憤道。

“是嘛,是你寵得我不知天高地厚的嘛,”蘇好好柔聲道,“別生氣了,好不好?”

“這麽說,你真瞧上他了?!”尉遲恭急了。

蘇好好心想,這事若承認了,怕難以善後,當即斷然搖頭,“怎麽可能,真的隻是拿他當借口。”

“那你怎麽不拿琅琊山的人當借口啊,偏偏拿他!”尉遲恭指出其中破綻。

蘇好好歎了口氣,“當時小嘛,總覺得要徐小公子這樣的人才能讓你相信嘛,壓根就沒想到其實不論我說誰,反正你都不認識。”

“那後來怎麽還提?”尉遲恭道。

“總不能再換個借口吧?”蘇好好道,“那不等於撒兩次謊了?”

“那為什麽不願意嫁我?”看來尉遲恭對此很是耿耿於懷。

“聽真話還是假話?”蘇好好轉了轉眼珠子,笑了笑。

“假話是什麽?”尉遲恭問道。

“拿喬。”蘇好好言簡意賅,還衝尉遲恭眨了眨眼。

“真話呢?”

“真話就是…”蘇好好拖長了聲音,“你天天說,天天念,讓人越發想對著幹…”呃,在這種情況下,蘇好好要說真話那才是傻呢…

尉遲恭可不好糊弄,“不對,當時你就是沒想明白!”

蘇好好心想,你知道還問!怨男了不起啊!

的確,怨男是了不起的,至少蘇好好不敢惹,隻能柔聲道:“哎呀,我要不說沒想明白,難道直接告訴你,我說是,我偏要說不?那到時你要幹嘛,全反著說,我不虧了?”蘇好好竭力表明,自己還是很有策略的…

“和姓徐的沒關係?”尉遲恭確認著。

“寶林馬上就六歲了,”蘇好好道,“我當時就比寶林大一歲,你認為,寶林明年會對一小姑娘念念不忘嘛?”

蘇好好若能預知後事,打死也不會舉這個例,可是,蘇好好不是凡人嘛,還在為自己的這個譬方而沾沾自喜呢…

尉遲恭一想,貌似是這個理,7歲的小孩懂個屁啊…哼了兩聲,自己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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