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大漢最最初的夢想是爹娘若還在世該多好;過了幾年,夢想成了希望叔叔長命百歲;再過了幾年,黑大漢隻希望鐵匠鋪子有生意上門,好歹攢點錢娶個媳婦;再過了幾年,黑大漢的夢想便成了多接些活,養活小媳婦,兩人無病無災的生兒育女,白頭偕老;再過幾年,黑大漢的夢想便改成了小媳婦沒嫁人;如今,黑大漢的夢想便是早日和小媳婦步入洞房…

雖然從一個上過戰場的前途貌似有點遠大的王府大將變成了一破敗不堪的軍營裏的夥夫,黑大漢很有些不習慣,也想著要將軍營建設好好搞起來,但是,狠抓軍隊建設,就此嶄露頭角邁上建功立業的道路並不是黑大漢的夢想,這隻是黑大漢的事業而已,養家糊口需要事業啊,打鐵生意不好做,還是吃朝廷俸祿旱澇保收…

而蘇寬廢話了半天後,終於說到黑大漢感興趣的點上了,軍糧,此行不僅要搞到軍糧,還要超額多搞些…

有了軍糧,旁的不說,黑大漢便能自己養家了嘛,老花當好好首飾的錢,黑大漢嘴上不說,心裏還是挺膩歪的,養家糊口是男人的責任嘛…

是以,黑大漢改了注意,決定將蘇寬留下,先將軍糧搞到手再說…

蘇寬見黑大漢點頭了,心裏終於鬆了口氣,嗯,終於能開始朝夢想出發了,表達完合作愉快的良好願望後,蘇寬便跑出了房間,敲響隔壁房門,和劉田換了房,終於能睡床了啊…

黑大漢自然是要將床讓給劉田,劉田是百般推脫。

“那就一起睡吧,打仗的時候大家都挨肩打盹呢,沒的那麽多講究。”黑大漢最後提出了個妥協方案。

劉田想了下,便也從了,到床尾歇下。

一夜安然,第二日天剛亮,四人便牽了馬和毛驢出了客棧,朝河間府趕去。

河間府的城牆上貼著好幾張告示,黑大漢等人急著進城,都沒去圍觀。

不想,在城門口卻被城門官給攔下了,馬得收公,毛驢也跑不掉…

“大家是一家人,”劉田忙陪笑給城門官表明了身份,不想卻換來一聲嗤笑,“誰和你一家人?少在這攀親。”

看架勢,馬和毛驢是非留下不可的。

劉田隻好看向黑大漢,黑大漢卻看向蘇寬,自己隻是夥夫呢。

蘇寬將破扇子扇了一下,“我說這位軍爺,看看我的衣衫,再看看這位將軍的衣衫,仔細想一想,再張嘴說話…”

“在下也是奉旨行事,得罪。”這個城門官卻是個愣頭青。

蘇寬又扇了扇扇子,壞壞笑了一聲,“你隻怕得罪不起。”

城門官手一揮,眾兵丁便持械將黑大漢四人圍住,其中黑大漢因長得又黑又高又有些壯,成了重點關注對象。

“大家都是吃軍糧的,何苦這麽相逼…”劉田急了。

“尉遲,給他們點顏色瞧瞧。”蘇寬悠然的扇了一下破扇。

黑大漢很氣,這人就這本事?喝,就這智商還想揚名立萬?蘇家不會是和蘇老爺子有仇吧,怎麽被過繼了這麽一個貨?

“馬和毛驢留下。”黑大漢翻了個白眼,衝大夥道。

蘇寬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的看向黑大漢,怎麽一點血性都沒有?不是為了侄女當著皇帝麵都敢爭的人嘛?…

連劉田也一臉的驚訝,貴人這麽好說話?…

黑大漢已丟了馬韁繩,自己進城了,大夥隻好跟上,蘇寬還不忘拿扇子指了指城門官,“你給我等著!你給我報上名來!”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來濟是也,我就在這等著你,你可千萬別不來啊!”城門官的確是有些囂張。氣得蘇寬將破扇子指了又指,最後隻能跺腳哼了聲…

蘇寬追上黑大漢便抱怨了,“你在太原時膽子不是挺大的嘛,怎麽給貶一回夥夫就嚇破膽了?”

黑大漢癟嘴道,“這些馬和毛驢都是租的,又沒啥感情,交公就交公唄,有什麽好爭執的,不就是押金拿不回了嘛,錢財乃身外之物,那麽看重幹嘛?”

“這是錢的事嘛?”蘇寬哽得差點背過氣去,自己半路老爹到底是什麽眼神啊,怎麽相中了這麽一個孫女婿…

“那你說是什麽的事?”黑大漢壓根就不想聽答案,徑直朝前大步走。

“顏麵啊,”蘇寬嚎叫著追上去,“男子漢大丈夫行走江湖,臉麵很重要的啊。”

“我就一夥夫。”黑大漢笑道。

“夥夫就沒顏麵了?”蘇寬怒了。

“守城官都說了,是聖旨要求的,”黑大漢終於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蘇寬,“漫說我是夥夫,我就是丞相,我也得遵旨吧?真想不明白,你幹嘛非要較那個勁?”

“說是聖旨,可那也是看菜下飯的,”蘇寬道,“我就不信每匹進城的牲畜都給收了!”

“那你就打出你爺爺的旗號去試試唄。”黑大漢一副瞧不起的鄙視樣。

蘇寬氣結,哼了聲,不言語了。

“也是,又不尉遲兄弟的大黑馬,交了就交了。”劉田見狀,當起了和事老。

“大黑馬?”蘇寬接收到一個新的訊息,追問起了黑大漢:“你有匹大黑馬,但你這次沒騎,為什麽?你早料到了?”

“這兩天它拉稀。”黑大漢涼涼道。

“哼,就算是大黑馬,你怕最後也隻得乖乖的交給朝廷!”蘇寬恨聲道。

“你說是就是了。”黑大漢不屑於爭那口舌之快,讓蘇寬更氣悶。

“劉大哥,都督府在何處?”黑大漢不理蘇寬,向劉田問路。

“直接去找都督?”劉田吞了吞口水,“我從沒去過,得找人問問。”

按照蘇寬的點子,是直接找都督,隻有讓都督意識到將高陽軍隊建設抓起來的好吃,一切便容易了。

黑大漢起初有些遲疑,因為自己是被皇帝親自貶的,都督沒找自己麻煩,一嘛,大概是瞧不上眼,二嘛大概是皇帝忘了這碴,沒特意叮囑,自己若找上門去,不是給自己找事嘛。

蘇寬的說辭則是,有些事,該來的就躲不掉,怕啥?

黑大漢一想,是這個理,再一想,的確,若都督能發話,那一切就簡單了。

於是,黑大漢雖然對蘇寬在城門口的表現很是嗤之以鼻,但卻還是按照原定計劃,去尋都督。

都督府很好問,隨便一路人便給詳細指了。

大家都無暇看比高陽繁華得多的街道,悶著腦袋趕到都督府,自然,碰了一鼻子灰,都督豈是爾等小人物可見的,雖然黑大漢和蘇寬穿得人模人樣的,可沒名帖啊,隻好受人冷眼。

蘇寬也沒啥好主意,守株待兔,這就是他想的法子。

劉田很是有些站立不安,這些貴人行事怎麽這麽詭異呢?“要不我去尋軍需官試試?”

黑大漢見劉田有些局促,便道,“劉大哥,若是你信得過我,不若就將這事交給我來辦,你先和蘇忠找個客棧落腳,晚些時候來接我們?軍需官處,還是等都督這邊行不通了再試如何?”

劉田一聽,哪有不應的。

蘇寬雖然有些幼稚,但長相卻很有欺騙性,比黑大漢合群多了,搖著個扇子,和都督府的衛士有一句沒一句的說了起來。

起初,衛士不搭腔,耐不住蘇寬話太多,再加之蘇寬風度翩翩的,形式舉止也無時不在張揚自己是大家出來的,衛士也有自己的猜測,認為蘇寬來頭怕是不小,否則一個平頭百姓,誰有膽子直接求見都督?因此,雖然摸不透蘇寬為何不遞名帖,非要依附高陽軍營的一個小小的百夫長,還是和蘇寬接了幾句嗆…

於是,黑大漢才知道,都督剛換人了,就十天前才換的,嗨,幸好蘇寬話多…

新來的都督很有些背景,姓高名渙,乃是鼎鼎大名的來護兒的女婿。

來護兒很彪悍的,自幼失去雙親,被大伯母養大,大伯父被人給殺了,仇人在當地是大家,很是惹不起,來護兒竟然還是趁著人家辦喜事,找了幾個幫手,跑去將人給殺了,嚇得賓客不敢妄動。

這麽彪悍的一個人投軍後想不嶄露頭角都難,很快就被文帝器重,戰功顯赫,隋統一天下後,治理一方又深得民心,當今天子也很是看重他,封為左驍衛大將軍,去年命他率水軍攻打高麗。

高渙是他手下的一員青年大將,年方二十,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這麽好的人才來護兒自然趕緊將閨女嫁了過去。

不可否認,有了這麽一個強悍的老丈人,高渙是少奮鬥了十年,可前提是,人真有本事。

黑大漢在北平王府都曾聽過高渙的大名,羅藝對來護兒嫉妒得不得了,那麽老的一個家夥了,竟然還有適齡的親閨女,羅藝慪啊,自己怎麽就隻有羅成一個獨苗苗呢…

是以,當聽說高渙是新任都督時,黑大漢不由收起了各種僥幸心理,被來護兒拐為女婿竟然就能引出北平王的各種羨慕嫉妒恨,可想而之,不會是個平庸之輩…

“來大將軍可有子侄一並跟了來?”蘇寬心中暗叫不秒,那個城門官姓來呢…

果然,高夫人的幼弟來濟跟著一道來了…

來濟…蘇寬咽了咽唾沫,對黑大漢低聲道,“咱們直接尋軍需官去吧。”

黑大漢再度確信,蘇老先生被坑了…如果蘇寬真是過繼給了蘇老先生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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