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毅和尉遲黑大漢在鋪子裏聊了一整天,聊得很忙,粥都是蘇好好去熬的,熬好了,還叫了半天,兩人才不情不願的跑來吃,雞同鴨講竟然還這麽有吸引力,讓蘇好好百思不得其解。

當天晚上,麵對蘇好好的指責,蘇毅隻是說,“尉遲恭麵黑心善,你別老將他黑掛在嘴邊…”

蘇好好揉揉耳朵,“爺爺,你也學會答非所問了?”

蘇毅想了一下,最終還是笑了笑,“睡吧,睡吧…”

蘇好好隻好氣悶的爬上床,心想,自己應該不洗腳的,熏熏爺爺,沒準能將爺爺熏清醒呢…

小孩子瞌睡好,雖然蘇好好滿腹的不滿,但一沾床,很快還是就睡著了。

睡到半夜,蘇好好突然驚醒,迷迷糊糊睜眼一看,蘇毅的大腦袋正湊在自己眼前呢,“爺爺,什麽時辰了…”蘇好好沒好意思說自己給嚇了好大一跳。

“喔,還早,”蘇毅大概沒想到蘇好好會突然醒過來,摸了摸蘇好好的頭,“你繼續睡,爺爺老了,瞌睡少,別管我。”

蘇好好嗯了聲,翻了個身,接著呼呼大睡,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聞著粥香,蘇好好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在**悶了一小會兒,這才穿起衣裳,下了床。

院子裏黑大叔正在給小灶裏添柴火。

“大叔早。”蘇好好笑盈盈的打著招呼。

“再等一會兒就可以吃飯了,”黑大叔道,“老伯說上街走走,一會兒就回來。”

“喔,”蘇好好點點頭,自去打水洗漱,大黑從院子的某個角落跑了來,在蘇好好腿邊蹭著。

“爺爺怎麽沒帶你去?”蘇好好拍了拍大黑的頭,然後也沒當一回事兒,繼續洗臉。

“你將臉洗幹淨了還挺白淨的,怎麽一轉眼你就成一花貓了?”尉遲恭在一旁道,“也沒見你多淘啊…”

蘇好好白了尉遲恭一眼,想了一下,待會兒還是將泥巴抹上吧,沒準要和爺爺上街去招攬生意呢…想到這,蘇好好轉了轉眼珠子,爺爺是不是去忽悠人來打鐵鋪打東西啊?別說,這可能性還真不低…

蘇好好偷偷瞄了一眼尉遲恭,心中的愧疚一下就沒了,那就不算騙吃騙住了嘛,嗬嗬…“今天大黑要吃的幹點。”蘇好好提要求了,雖然爺爺還沒拉回一單生意來。

尉遲恭撓了撓頭,“我到肉鋪問問,看看有沒有不要的羊雜碎,大黑應該要吃的吧?”昨兒和蘇毅聊得很開心,蘇毅對尉遲恭說了好多鼓勵的話,讓尉遲恭對這祖孫倆心生了幾分親近,人嘛,都喜歡聽好話,覺得蘇毅很順眼的尉遲恭便認真應對蘇好好的要求了。

“大黑不挑食。”蘇好好道,以前大黑也吃過雞內髒呢。

“那你看好鋪子,如果有生意上門,你就留一下人家,”尉遲恭吩咐著,“還有,看好粥。”

“知道了,知道了。”蘇好好不耐煩的揮揮手,接過尉遲恭手裏的柴火,“你放心去給大黑找吃的吧。”

肉鋪大概離得有些遠,蘇好好將臉弄髒了,粥熬好了,黑大漢還沒回來,爺爺也沒個人影,蘇好好托腮對著大**,“大黑,你說咱們要到街上去迎迎爺爺嘛?”

大黑趴著沒動,眼睛水汪汪的看著蘇好好。

蘇好好摸了摸大黑的頭,“是餓得沒力氣啊?你也太不經餓了,不就餓了一天嘛,等會兒啊,黑大叔回來了,你就有吃的了。”

說曹操曹操到,蘇好好話音剛落,尉遲恭就拎了一大串的羊雜碎回來了,大黑急忙迎了上去,不住的搖尾巴,一看就是個沒氣節的。

“拿了這麽多?”蘇好好開心道。

尉遲恭將羊雜碎放到院邊牆角下,“大黑,慢慢吃。”看了眼蘇好好,又詫異道:“你怎麽臉又髒兮兮的了,真是可惜早上的那些水了。”

“我給它舀點水。”蘇好好白了尉遲恭一眼,對大黑還是照顧得很周到的。

大黑開開心心的跑到牆邊吃飯去了,尉遲恭和蘇好好則大眼看小眼。

“我去掃掃鋪子。”尉遲恭覺得太無聊了,寧願去勞動。

“爺爺去哪兒了呢,什麽時候回來啊?”蘇好好念叨著,心想,拉不到生意也該回來了啊,吃完早飯再繼續嘛…

又等了一陣,大黑都吃飽了,蘇毅還沒回來,蘇好好不淡定了,“爺爺有沒有說他去哪兒了啊,我們去找找吧?別遇到歹人搶錢…”

爺爺身上沒錢,歹人搶不到財沒準會要命的…“你們這治安還好吧?”

“還湊合,”尉遲恭道,“我去找找看…”

“我也去。”蘇好好道。

尉遲恭道,“你就守著鋪子,萬一老伯中途回來了呢,見鋪子門緊閉肯定著急…”

“留大黑一個人守鋪子…”蘇好好道,“大黑看家可好了,再說了,也沒什麽東西好被人偷的…”

鄯陽不大,總共就四個大街,外加幾條小巷,沒費太多的功夫,尉遲恭和蘇好好就將鄯陽給找了個遍,蘇毅卻沒一點蹤影。

蘇好好急了,哭開了,“爺爺,你在哪兒啊…”

“也許回鋪子了呢。”尉遲恭安慰著。

“對喔,”蘇好好撒腿就朝鋪子跑,跑到鋪子一瞅,還是隻有大黑。

蘇好好眼淚是止也止不住,“爺爺會不會被被契丹人給虜去了…”

鄯陽在雁門關外,臨近草原,和契丹挨得很近。

“朝廷和契丹沒在這打仗,”尉遲恭道,“再說了,這也不象有契丹人來惹事的樣子。”

“那我爺爺去哪兒了?”蘇好好擦著眼淚問道,一張花臉更髒了。

尉遲恭也不知道啊,“要不我去衙門問問,看看有沒有發生命案…”

“呸,呸,”蘇好好忙吐了兩口口水,“好的不靈,壞的靈…”說完就楞住了,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菩薩,我說錯了,童言無忌,好的靈,壞的不靈…”

“別哭了,別哭了,”尉遲恭被蘇好好哭得頭皮發麻,“我去衙門看看…”

“我也去…”蘇好好抽泣著跟著尉遲恭跑出了門。

衙役今天清閑得很,沒一個報案的,反而還問抽泣的蘇好好,“他是不是拐了你?”

蘇好好傷心的搖搖頭,拉著尉遲恭的衣襟,“他是我大叔。”

衙役這才衝尉遲恭擺擺手,將尉遲恭趕緊消失,一看就是歹人樣,容易引起誤會啊…

哭哭啼啼的蘇好好跟著尉遲恭回了打鐵鋪,“爺爺…”蘇毅還是沒人影,隻有大黑。

“先吃飯,”尉遲恭道,“許是老伯出城去了,有事給耽擱了…”

蘇好好哪吃得下飯,沒理尉遲恭,轉身進了屋,趴在**繼續哭,“爺爺…”

尉遲恭給蘇好好盛了一碗比較幹的粥,端了進來,勸道,“吃點吧,吃完了才有力氣跟我出城去找…”

蘇好好聽了這話,抹了抹眼淚,也不接粥,而是指責道:“都怪你,要不是為了給你招攬生意,爺爺才不會一大早出門呢…”蘇好好將自己臆想的直接拿來當成事實。

尉遲恭哪能和一小孩一般見識啊,無所謂的點著頭,“你先吃吧。”等蘇好好終於接過了碗,尉遲恭看了看屋子,發覺好像有哪兒不對,看相算命的招牌下怎麽隻有一個背篼了呢,“你們的背篼是不是少了一個?”

蘇好好一聽,忙放下碗,跑上前一看,果然,爺爺背的背篼沒了,隻留下自己的小背篼,再一翻,爺爺的包裹也沒了…

“你爺爺是故意走的!”尉遲恭張大嘴巴,不可思議的控訴道。

“你看到我爺爺背背篼了嘛?”蘇好好心慌不已,追問著。

“我當時去拿柴火,沒留意…”尉遲恭道,“他怎麽扔下你了,他不是你親爺爺?”

蘇好好一聽,下意識的就反駁道,“你胡說,他就是我親爺爺…你怎麽知道是爺爺自己拿走的,也許是進了小偷呢…”

“那你的包裹怎麽還在?”尉遲恭反問著,“你快看看你爺爺給你留啥信沒…”

蘇好好突然想起爺爺半夜不睡盯著自己看,心有些慌,但還是嘴硬著,“就是小偷偷的!”但手已然急忙在自己的小包裹裏翻找了,別說,還真找到了爺爺的留言,是用木炭在一件衣裳上寫的。

蘇好好四歲的時候,蘇毅就教蘇好好習字了,因此,大部分字,蘇好好是認得的,不認識的,連蒙帶猜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蘇毅的留言提煉出的中心思想就是,他有要事去辦,帶著蘇好好不安全,尉遲恭日後是個有出息的,而且心地也好,是個厚道人,所以就放心的將蘇好好留給尉遲恭,那個,當童養媳了,不能讓尉遲恭白養一張嘴不是,人也不富裕啊…

蘇好好被這個信息給擊蒙了,於是,便犯了一個讓她日後後悔不已的錯誤,讓尉遲恭將寫了字的衣裳給拿過去了,尉遲恭不識字啊,便跑去找了個會識字的街坊請人幫著念念…

“童養媳?”尉遲恭也楞了,那是個小子啊…

蘇毅辦事還是很牢靠的,將蘇好好的生辰八字都寫在了衣裳上,告訴尉遲恭,反正他也知道了尉遲恭的八字,就算交換庚帖了…

這個街坊算是看著尉遲恭長大的,如今在一酒樓做賬房,也是個厚道人,便提示著,“大概是姑娘做的小子裝扮…要我說,也成,你想啊,你要娶媳婦,就得備聘禮,你如今都快揭不開鍋了,上哪兒找聘禮去,這小姑娘養幾年,花費肯定比聘禮少,再加上又是童養媳,那還不得服服帖帖的跟著你好好過日子…,你熬個幾年,就好了…”

尉遲恭思考良久,好像是這麽個理,可,可這養個小媳婦,也太,太那啥了吧,想著就別扭…

“難道你打算打一輩子光棍?”賬房先生勸道。

一輩子光棍這個淒慘的前景讓尉遲恭打了個寒顫,可聘禮,真是遙遙無期啊…

小媳婦,一輩子光棍,這個選擇題還用選嘛…

因此,當蘇好好還沒從被爺爺毅然而然拋棄的打擊中恢複過來時,便聽黑大叔道,“媳婦兒,別哭了,先將粥喝了吧,喲,粥冷了,我去熱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