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大哥,我隻是來拜祭主持,並無其它的企圖。”雲飛揚一頓,接問道:“師伯

跟婉兒真的死了?”

赤鬆截口道:“明知故問,他們就是死在你手下。”

“我離開武當之後,就沒有再見過他們……”雲飛揚急忙分辯。

赤鬆冷笑道:“掌門這樣說難道還會是假的?”

傅玉書一聽暗呼不妙,雲飛揚果然轉向他追問道:“傅大可,這件事到底是怎樣的?”

傅玉書心念一轉,道:“是這樣的,前些時江湖上有消息傳出,你與寒潭那個老怪

物在建威鏢局的郊野出現,我與燕師伯、婉兒趕去,被人引開,燕師伯與婉兒就在那時

間被害。”

雲飛揚搖搖頭,道:“這與我可是沒有關係,我若是殺人凶手,又怎會重上武當,

自投羅網。”

這句話無疑也很有道理,就是赤鬆、蒼鬆也不由點頭。

雲飛揚接道:“殺死他們的凶手與殺主持的一定是同一個人,我一定要將他找出來。”

轉向傅玉書道:“傅大哥,請你告訴我,師伯與婉兒是在哪裏遇害的?”

——好,我就趁這個機會,誘你進逍遙穀去!

傅玉書心念已決,道:“你可以到沙河鎮建威鏢局找金刀總鏢頭。”

雲飛揚點頭,轉身便欲走,傅玉書卻叫住道:“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將凶手帶來

武當。”

雲飛揚感激地道:“多謝傅大哥!”再舉步。

赤鬆一揮劍,突喝道:“要走,哪有這麽容易!”

雲飛揚沒有理會,身形迅速地射出,其快如箭,消失在黑暗中,眾人看在眼內,又

是一陣驚歎。

赤鬆雖然麵上無光,但看見雲飛揚如此本領,亦不禁有些心寒,哪裏還敢追下去。

半個時辰之後,一隻信鴿從傅玉書的房間飛出,飛向逍遙穀。

雲飛揚雖然武功高強,但逍遙穀中的風、雷、雨、電,還有天帝都是高手,知道了

消息必定預先巧作安排,等候雲飛揚現身。

雲飛揚這一去自又是凶多吉少。

傅香君這時候亦已回到逍遙穀,除了逍遙穀她也實在沒有其它地方可去,也沒有心

情浪跡江湖。

對於接應天龍上人,她隻說之後又遇上了子母金環陸璣,將雪蓮取回。

子母金環陸璣已經命喪,死無對證,她也不以為逍遙穀的人能夠找到子母金環陸璣

的屍體。

風、雷、雨、電顯然不大相信傅香君的話,但礙於天帝,又不能夠加以追問,天帝

雖然不甚高興,卻沒有怪責傅香君,隻是咒罵陸璣。

對於這個孫女兒,他實在寶貝得很。

這滿肚子不快又轉發在燕衝天身上,一頓鞭子**,隻抽得燕衝天皮開肉綻。

燕衝天卻是一聲不發,天帝雖然一心要燕衝天像自己當日在武當山上寒潭那樣哀號

呻吟,但燕衝天咬牙苦撐,始終不肯作聲,他也無可奈何。

傅香君看在眼內,雖然不忍,亦無計可施,隻有在沒有人看見的時候,暗中帶給燕

衝天一些食物。

整個逍遙穀又陷入半靜止的狀態中,一直到傅玉書的信到來,才又起**。

在密議之後,穀中弟子紛紛忙起來,隻有傅香君例外。

風、雷、雨、電堅持不讓傅香君插手與此事,天帝亦不想傅香君有危險,也認為沒

必要讓傅香君加入,所以並不反對。

對於雪蓮一事,他對於傅香君其實也有些懷疑,所以對付雲飛揚這件事,在傅香君

麵前,甚至隻字不提,就像完全沒事一樣。

傅香君卻是一個聰明人,天帝與風、雷、雨、電雖然不著形跡,逍遙穀那些弟子的

出入匆匆,落在她眼底,已引起她的懷疑。

她不動聲息,隻是暗中盯牢了風、雷、雨、電天帝,到看見五人連袂出動,不由就

怦然心動。

逍遙穀是一個極隱秘的地方,除了燕衝天,並沒有其它人能找到,而燕衝天亦隻是

被傅玉書誘到這裏來的。

看情形,天帝他們分明又是去對付什麽人,而並未打點任何行裝,可見得他們要對

付的人離開逍遙穀,絕不會太遠。

有什麽人值得他們大舉出動?傅香君立時就想到雲飛揚。

——莫不是雲飛揚看到了自己留下的那封信,往找傅玉書,反而被傅玉書誘到這裏

來了?

傅香君無疑很聰明,她的推測雖然不完全正確,亦已很接近,隻是自己應該怎樣做

她卻是完全不知道。

雲飛揚還未到建威鏢局就已遇上了傅玉書要他見的人,那當然就是逍遙穀的司馬峰,

他押著一隊鏢車迎著雲飛揚走來,建威鏢局的鏢旗老遠就展開,隻怕雲飛揚看不見。

雲飛揚一點也看不出破綻,反而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不錯。

司馬峰裝作很忙的樣子,但一聽雲飛揚就是武當派叫來調查燕衝天、倫婉兒死因的

人,立即連鏢車也拋下不管,親自帶雲飛揚到燕衝天倫婉兒停棺的地方。

那是一幢空置的莊院。

“這兩副棺木本該早就運返武當安葬,隻因為鏢局裏麵的人怕事,掌門人當時又有

傷在身,加上逍遙穀的人到處搜索,唯有暫時留在這裏。”

司馬峰的話雲飛揚當然深信不疑,所以對於那兩副棺木並沒有任何防備。

他手按棺木,想到當年侍候燕衝天的情形,就恍如隔世一樣。

無論如何,燕衝天對他也還算不錯,至於倫婉兒,他就更是刻骨銘心。

那溫柔的笑容、說話,一一又湧現心頭,雲飛揚不禁長歎,也就在剎那間,棺蓋陡

開,一股毒煙疾噴了出來!

雲飛揚一聲驚呼,倒翻了出去,正好閃開從棺中劈出的一把斬馬刀!

他閃避雖快,仍吸下不少毒煙,立時一陣頭昏目眩,第二副棺材旋即打開,雨淩空

拔起,雙手一揚,無數毒針射出。

雲飛揚貼地急滾了出去,方才彈起來,院子外花木叢一分,電六尺一柄劍閃電一樣

刺到,風隨從滴水飛簷掠下,雙袖齊拂,截住了雲飛揚的去路!

雲飛揚滾在風的雙袖之中,閃電一劍,急掠向東西!

數十個黑衣蒙麵人立即出現在那邊牆頭上,箭弩飛蝗一樣迎向雲飛揚射去!

雲飛揚急退,剎那間,風、雨、電已將他包圍起來,狂笑聲起處,天帝出現於大堂

石階之上。

雲飛揚暗運真氣,忙將吸入的毒氣壓住,天帝實時道:“武當的北鬥七星陣奈何你

不得,試試逍遙穀的風、雷、雨、電陣如何?”

“是你!”雲飛揚看清楚是天帝。

“念在寒潭中你侍候了我那麽多年,雲飛揚,今日我就留你一個全屍!”

“你到底將燕師伯與婉兒怎樣了?”

“燕老匹夫囚我在寒潭二十多年,若是這麽快殺掉他,怎泄得我心頭大恨。”

雲飛揚一呆,道:“燕師伯還沒有死,那婉兒……”

“你還是先顧你自己吧,現在你中了毒煙,又陷入風、雷、雨、電包圍之中,不若

就自我了斷,也省得皮肉痛苦。”

雲飛揚一語不發,暗運真氣,企圖將毒煙迫出,天帝看在眼內,手一揮,風、雷、

雨、電的攻勢立即展開,刀猛、劍狠、針毒、袖飄忽,雲飛揚的劍立即出鞘,兩儀劍展

開,盤旋於風、雷、雨、電之中。

那股毒氣隨即內侵,雲飛揚越戰那種昏眩的感覺也就越重,他知道這樣下去,他必

死在陣中,看準了機會,乘風雙袖拂到,硬挨風一袖,就勢順著風的那一袖飛出了陣外。

他的輕功最好,沾在袖上猶如飛絮,這一下出其不意,不僅是風,其它三人亦製止

不及。

天帝那邊看見,喝叱一聲,身形頓如天馬騰空一樣掠過來,雙掌疾往雲飛揚印下。

雲飛揚右劍指向天帝左右雙掌的掌心,硬生生迫住了天帝的掌勢,矮身一閃,已到

了高牆下!

那些黑衣人亂箭齊發,沒有一支射到雲飛揚身上,齊喝一聲,拔刀飛撲下來!

雲飛揚的劍嗡的一震,刺倒了兩人,左肘反撞在一人的胸膛上,接著一掌,劈下了

另一個的兵刃!

風聲接著一響,一個人又欺了過來,這個人的輕功顯然在其它人之上,手中刀一壓

雲飛揚的劍,突然道:“接住,吞下!”左手一揚,兩枚藥丸向雲飛揚射去!

雲飛揚一聽這聲音,當場一呆,總算一把將藥丸抄住,毫不猶疑,投入口中。

那兩顆藥丸迅速化開,一股清涼之氣順咽透下,雲飛揚精神一振,雙臂鳳凰展翅,

震開衝前來的另兩個黑衣人,接著掠到方才那個黑衣人的身旁,奇怪道:“你怎會往這

裏的?”

那個黑衣人急喝一聲:“快走!”

語聲未已,那邊雨已喝道:“香君,你又在幹什麽?”

那個黑衣人渾身一震,急掠向高牆,雲飛揚一見,忙跟了上去!

雨雙袖實時一甩,無數寒芒飛出,雲飛揚回身一劍劃出了一道光輪,將射來毒針盡

皆擊下,接著翻過圍牆,一把抄住那個黑衣人的臂膀,急往前奔!

那個黑衣人蒙麵的黑布已脫下,果然就是傅香君,她雖然這樣打扮,還是給雨認了

出來!

射出的兩針落空,風已搶先掠上了高牆,天帝卻比風又快了一步。

居高臨下,看得真切,傅香君亦正好回望,四目交投,天帝不由發出了一聲怒吼來!

傅香若心膽俱喪,腳步一軟,雲飛揚攔腰將她抱住,身形也就更快了。

天帝怒獅一樣撲下,接連幾個起落,與雲飛揚的距離竟然並沒有接近。

雲飛揚再一個起落,已抱著傅香君掠進一個林子內,天帝奔馬一樣趕到,雲飛揚二

人不知蹤影,怒極出掌!

“叭叭”兩聲,兩株樹木在天帝掌中斷下,天帝猶有餘怒,一張臉通紅,眼瞳中更

彷佛有怒火飛揚。

破爛的古廟,頹垣斷壁,泥像亦崩落,也不知供奉的是什麽神隻。

已經是黃昏,斜陽從殘缺的窗欞射進來,正射在傅香君的臉上。

傅香君的眼瞳更亮,那是淚光,知道雲飛揚並沒有看到那封信,所以才被傅玉書騙

來,不由她感慨萬千,她終於提起勇氣,說出了事實真相。

雲飛揚聽得目瞪口呆,傅香君說得是那麽肯定,是那麽淒酸。

他絕不懷疑傅香君的說話,但事實的真相也實在令他太意外。

“上天讓我生長在萬惡的逍遙穀,為什麽不給我一副萬惡的心腸?”說到這句話,

傅香君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下。

“傅姑娘,我一定會好好地待你。”雲飛揚這也是心裏話,他扶著傅香君,替她拭

去眼淚。

那片刻他的心情亦是猶如亂麻一樣。

這一夜,天帝睡得並不好,傅香君臨陣倒戈,就像在他的心裏刺了一刀。

雨的話就像她的針一樣尖銳,到這個地步,天帝又還有什麽話好說?

逍遙穀的戒備也就更森嚴了。

可是第二天早上,在逍遙爸的出入口卻出現了五副棺材,分別寫上天帝與風、雷、

雨、電的名號。

棺材絕無疑問是雲飛揚送來的,傅香君既然反叛,那他知道逍遙穀的所在當然就不

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看見那五副棺材,天帝就有氣,到他接到司馬峰被吊殺在穀外的消息,更就氣得要

吐血。

司馬峰的屍體上還有一張字條,上書“冒充武當弟子者死”幾個字。

逍遙穀內頓時人心惶惶。

這當然又是雲飛揚做的手腳,天帝暴跳如雷,下令窮搜每一個角落。

紛擾了整整一天,一點發現也沒有,天帝轉而吩咐風、雷、雨、電小心囚禁燕衝天

的地方,他算準了雲飛揚目的是救出燕衝天。

囚禁燕衝天的地方一共有五條信道,他們五人正好分據一方,以竹哨為號,一發現

雲飛揚,立即就聚集,那就像是一隻手,五指分開無疑力量不足,但合而為拳,就可以

發出一下重擊。

天帝安排妥當,退到他那個秘室之中,就見無麵人韓衝匆匆地迎麵走來。

“韓衝,是不是又有什麽發現?”天帝不由追問。

無麵人韓衝一聲不發,急奔至天帝麵前,天帝才發覺不對路,韓衝已一掌擊在他胸

膛上!

天帝五髒六腑一陣翻騰,雙掌已迅速接下了跟著擊來的三掌,喝問道:“你到底是

誰?”

無麵人一揚手,竹笠飛向天帝,露出本來麵目。

天帝目光一寒,脫口一聲:“雲飛揚!”雙掌一分,飛來竹笠立即粉碎。

雲飛揚一聲:“正是我!”揉身揮掌又攻上前去。

天帝連接幾掌,冷笑道:“好卑鄙的手段!”

雲飛揚亦自冷笑道:“未及你老人家萬一!”攻勢更淩厲。

天帝被迫退一步,騰出左手取過竹哨,急吹了三下,竹哨聲才響,雲飛揚已翻身倒

退!

天帝緊追不舍,風、雷、雨、電聽得竹哨響,紛紛追了過來。

出了秘道,雲飛揚直撲穀口,幾個逍遙穀弟子上前來攔阻,都被他震傷倒地。

他掠到瀑布之前,並不入瀑布,身形一拔,箭一樣逆著瀑布飛掠上去!

天帝五人緊追不舍,逍遙穀巡夜的弟子亦紛紛追了出來,其它人亦被驚動,一時間

燈籠火把到處點燃起來,將山穀周圍照耀得與白晝無異。

雲飛揚隻顧前掠,沒有理會,一路也沒有東躲西閃,天帝五人並沒有追脫。

出穀三裏,有一座茅屋,雲飛揚直入屋內,反手將門掩上。

茅屋內有燈光,雲飛揚推窗一望,一閃又自不見。

天帝、風、雷、雨、電迅速追至,分五個方向將茅屋圍住,風接著一拂袖,一枚衝

天火炮從袖裏射出,在空中爆開!

遠處的燈籠火把,立時轉向這個方向靠攏,不過片刻,那座茅屋已經在逍遙穀數百

弟子重重包圍之下。

天帝大呼道:“雲飛揚有種出來!”

語聲未已,一口鮮血終於忍不住吐出,雲飛揚方才那一掌顯然傷得他不輕。

“有種你們就進來!”茅屋內傳出雲飛揚的聲音,門跟著大開。

天帝暴怒,渾身顫抖,風急問道:“老爺子你怎樣了?”

“不礙事。”天帝搖頭一揮手,幾條人影疾衝上前去。

那是逍遙穀的死士,身上穿著藤甲,手執鋒刀!

他們六個人奪門而入,幾聲異響聲中,一個個隨即又飛出來,倒地不起,口吐鮮血!

天帝再揮手,又有六個死士衝上前,這一次還未接近,便已紛紛中暗器倒下。

雨黛眉一蹙,道:“這小子身懷武當絕技,一手七暗器,可不容易對付。”

天帝目光一掃,隻見其它逍遙穀弟子大都是麵有難色,情緒這時候亦已經冷靜下來,

考慮了一會,才道:“準備弓箭、繩鉤!”

那些逍遙穀弟子亦鬆了一口氣,分兩批散開。

茅屋內一點反應也沒有。

片刻之後,那些弟子又靠攏回來,他們顯然都明白天帝的意思,紛紛將繩鉤連結在

箭上,聽到天帝命令,紛紛將箭射出!

百數十條繩鉤就像是蛛網一樣飛過長空,落在茅屋上,將那座茅屋網了起來。

天帝再一聲:“拉!”眾弟子立即手抓繩子用力往後猛一拉。

一陣陣呼嘯聲中,那座茅屋被拉得四分五裂,一片片飛起來。

茅屋內一燈獨燃,雲飛揚一身無麵人裝束獨坐桌旁,絲毫不為所動,風、雷、雨、

電一湧而上,兵器、暗器齊落,但雲飛揚仍然沒有反擊,頭被斬下,露出麵目,卻是無

麵人,風、雷、雨、電不由都一呆,雷斬馬刀急落,燈分為二,那張桌子亦裂開兩半,

露出了下麵一個地洞來!

天帝如飛掠進,目光一落,頓足道:“中計了。”

風麵色一沉,道:“那小子一定是從地洞中離開,去救燕衝天了,我們快趕回去。”

天帝伸臂一攔,道:“遲了。”

風急問道:“那應該怎樣?”

天帝冷然踱了出去,木立在急風中,一聲不發,事實他自己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做也

就在這時候,一個逍遙穀的弟子急急奔來,跪倒在天帝麵前,說了幾句話。

風、雷、雨、電遠遠看見,忙走了過去,道:“老爺子,是什麽消息?”

“我還以為這一次全盤皆輸了呢,哪知道還未輸光。”天帝拈須微笑。

他雖然沒有說清楚,那絕無疑問就是好消息了。

那的確是好消息,逍遙穀的弟子已查出雲飛揚、傅香君藏身所在,可是天帝他們趕

到,仍然又慢了一步,雲飛揚已救了燕衝天回來,在馬車放好,正與傅香君驅車離開。

他們也知道那座古廟不宜久留。

天帝風、雷、雨、電一聽到馬嘶聲,忙翻過屋脊追到廟後,雨不顧那許多,淩空一

把毒針,“滿天花雨”,迎頭灑下!

雲飛揚一劍在手,劃出了一團劍光,將雨針盡封在劍光之外。

雨櫻唇剎那間突一張,又一根毒計從嘴裏的銅管激射出來,正射在傅香君的肩膀之

上!

她雙手不動,雲飛揚隻是盯著她的一雙手,當然擋不了那一針了,半身一閃,縮入

車廂內,雲飛揚右手鞭同時疾抽了下去。

傅香君馬車迅速遠去,天帝風、雷、雨、電身形著地,麵色都很難看,這一次他們

亦可謂顏麵無存了。

雷斬馬刀往地上一插,嘟嚷道:“這小子就是命大。”

雨冷笑道:“香君這丫頭中了我的一根毒針,七天之內,沒有解藥,一定毒發身亡,

我倒要看看姓雲的怎樣安置她。”

天帝聽在耳裏,一張臉沉了下去。

馬車馳出了老遠,雲飛揚仍然鞭下不停。

車廂內突然傳出燕衝天的聲音道:“飛揚,快將車停下。”

雲飛揚應聲勒馬,將馬車停下,急問道:“師伯,什麽事?”

“你快來看看傅姑娘。”

雲飛揚一驚,急躍下車座,掀開車簾子竄進去,隻見傅香君縮在一角,渾身不停地

顫抖。

雲飛揚急將一個火折子晃亮,火光下,傅香君的麵色猶如白紙,異常難看。

“傅姑娘,你怎麽了?”雲飛揚急扶住傅香君,隨即看見她肩上的毒針,“雨針!”

麵色突然一變。

燕衝天亦知道雨針絕毒,慘笑道:“她不但有恩你我,亦是武當派的大恩人,無論

如何我們也得設法將她救活。”

雲飛揚隻有點頭,忙將傅香君肩膀附近幾處穴道封住。

傅香君毒性已開始發作,不能作聲,雲飛揚急如熱鍋上的螞蟻,立也不是,坐也不

是。

非常突然的,他想起了一個人,叫起來道:“不怕,還有救!”

燕衝天忙問道:“你又有什麽辦法?”

“我們快將她送到海龍老人那兒!”

燕衝天一怔道:“這老小子當年與掌門師兄一音不和,離開了峨嵋,就不知下落了。”

“我知道他在什麽地方。”雲飛揚不暇多說,急跳出車廂,跳上車座,驅馬飛車急

馳前去。

雨針雖然絕毒,還難不倒海龍老人,饒是如此,仍然花了一個多月,海龍老人才能

夠將餘毒盡清,這期間,雲飛揚一直侍候在旁,傅香君口裏雖然沒有說,內心的感激已

經在眼神中表露無遺。

對於燕衝天,海龍老人卻竟然也有辦法,他翻查藥經,終於找到了一種效力與萬年

斷續相當的藥物。

那就是十三菖蒲,一般菖蒲,都是九節,十節已經罕有。

藥物雖然知道了,卻遠在扶桑的伊賀穀,據記載那是一個毒穀,還盤據著伊賀派的

術士,雲飛揚卻還是決定走一趟。

兩個月後一個晴朗的早晨,雲飛揚終於告辭東往扶桑,傅香君送出門外,一聲珍重

又珍重一聲。

燕衝天無話可說,隻想著日後怎樣補償雲飛揚的損失,對於雲飛揚淒涼的身世,不

免大生感慨。

對於青鬆,燕衝天亦隻有歎息。

海龍老人卻送出路口,隻因為他還有話要說。

“你若是再看見管中流,就替我抓他回來,就是你打斷他的雙腳,我也不會怪責你。”

海龍老人說得很認真,道:“這畜牲數十日之前被黑白雙魔追到這裏,竟指說黑白

雙魔要調戲那個叫做依貝莎的女娃子,害得我與黑白雙魔瞎拚了一場,他卻趁機離開,

還捆起三尺,偷走我的好一些藥物。”

雲飛揚聽說不由苦笑。

他也知道管中流為了黑白雙魔的秘密已不擇手段,卻是想不到他連海龍老人也一樣

敢膽作弄。

“最有希望的一個弟子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峨嵋派隻怕氣數已盡了。”海龍老人

這句話出口,不禁仰天長歎。

他目送雲飛揚遠去,方待回身,三尺就帶著一個峨嵋弟子隨後麵奔來。

那個峨嵋弟子帶來了一個消息,本該是好消息,老人一聽卻勃然大怒!

“未經我許可,誰有資格以掌門的身份召集峨嵋派弟子。”

老人破口大罵,立即吩咐三尺收拾行裝,起程趕去。

老人趕到百花林,峨嵋派弟子已經齊集,召集他們的不是別人,就是管中流!

管中流義正詞嚴,已說服眾峨嵋弟子團結起來,與無敵門對抗,重振峨嵋派聲威,

為一音大師及殉死的所有峨嵋弟子複仇。

眾峨嵋弟子甚至推舉管中流為掌門,剛要拜下,海龍老人已從天而降,大聲喝止道:

“管中流沒有資格做峨嵋派掌門!”

眾人齊皆一怔,紛紛站起來,管中流一點懼色也沒有,反而迎上前,道:“師叔來

得正是時候,由師叔來主持,是最好不過了。”

老人瞅著管中流,道:“你這小子倒是膽大包天。”

管中流正色道:“先師臨終雖然沒有把話留下,但弟子身為峨嵋派嫡傳大弟子,接

任掌門,亦絕不為過。”

“你私通外族少女,偷學邪魔外道的武功,根本就不配做峨嵋弟子,我現在就以峨

嵋派長老的身份將你逐出峨嵋門牆。”

眾人大感詫異,麵麵相覷,管中流反而笑起來,道:“當年你老人家觸犯門規,下

峨嵋,其實早就不是峨嵋派的人,還在大言不慚,以峨嵋派長老自居?”

老人更怒,戟指喝罵道:“大膽畜牲,口出狂言,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管中流淡淡地道:“我明白你老人家一直懷恨在心,不想峨嵋派再在江湖上出現。”

老人斷喝道:“你再說我就立即將你殺掉!”

“看來你老人家不但要殺我,還要殺盡峨嵋派弟子,好令峨嵋派陷於萬劫不複之地,

以報當年被逐出峨嵋之仇!”管中流深知老人脾氣,每一句說話都在挑動老人的怒火。

老人怒極反笑道:“好,想不到一音師兄教出一個如此能言善道的徒弟。”

管中流說話仍然那麽客氣,卻是連稱呼已改變,道:“前輩過獎。”

“今天就讓這個前輩替一音清理門戶!”老人嗆地將劍拔出,虛空“獵獵”一揮。

“得罪──”管中流若無其事地拔劍出鞘,二指一並,壓在劍脊上,一開始,就是

落日劍法最後三式的第一式。

老人劍一引,同樣是那一式,迅速開展,疾刺了過去。

“叮”的一聲,雙劍的劍尖疾撞在一起,兩人的身形、劍勢並沒有停下,迅速變換。

立時劍光銀蛇般飛舞,“叮叮”聲響不絕,雙劍的劍尖不停相撞在一起!

一樣的劍式,一樣的動作,速度看來似乎一樣,但三十六劍一過,管中流已明顯地

搶在老人之前,老人的身形逐漸被牽製住,滴溜溜地隨著管中流的劍式輾動。

管中流用的雖然是他教的劍法,陽剛之外,卻多了一股陰氣之勁,將落日劍法發揮

至淋漓盡致。

老人的怒火更盛,眼瞳中彷佛有火焰在燃燒,喝叱聲中,拚盡全力,剌出了最後一

式!

一道熾烈的劍光剎那間照亮了管中流的臉,一閃即逝去,老人拚盡全力的一劍,竟

好象投入一個無盡的漩渦中。

管中流的劍並不閃亮,反而變得一絲光澤也沒有,可是到老人的劍光一弱,他的劍

反而就亮了起來,灼目的劍光中,迅速剌出了七劍!

老人悶哼一聲,淩空的身子倦曲下墜,眉心、咽喉、心胸七處要害出現了七個血洞,

一身衣衫迅速被鮮血染紅,爛泥般倒在地上!他的一雙眼仍然大睜,當然是死不瞑目!

管中流撮唇吹飛了劍上的血珠,異常鎮定地將劍納入鞘內,就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一樣。

一眾峨嵋弟子目睹老人被殺,無不麵色大變,卻一個也不敢離開!

管中流目光及處,知道眾峨嵋弟子已經被自己的武功震住,麵上卻沒有露出笑容,

反而麵東跪下,喃喃道:“海龍背叛師門,今天弟子總算能夠替峨嵋清理門戶,師父你

也可以安息了。”

一眾峨嵋弟子不由亦跪了下來。

管中流緩緩地轉過身子,朗聲道:“峨嵋弟子聽著,由今天開始,必須以正義為重,

鏟除無敵門,重振峨嵋派。”

這倒非完全違心之言。

夜已深,武當山後山密林中,傅玉書仍然在苦練蛇鶴十三式。

那天晚上與雲飛揚交手,處處受製,更刺激他苦練蛇鶴十三式的決心,日以繼夜,

非到疲倦至極,不肯罷休。

這蛇鶴十三式變化多端,蛇騰鶴舞,在練功秘室,不容易施展得開,所以他才走來

後山這裏。

武當弟子很少到後山,這時候更就不在話下。

傅玉書一直都很放心,就隻有今夜例外,才練到第十二式,他已經發覺有人接近,

那個人的輕功真還不錯,若不是弄斷地上的枯枝發出了聲響,他亦發覺不到。

傅玉書耐著性子,繼續練下去,第十三式才練完,那身形陡然倒翻,向來人藏處撲

出。

同時衣袂聲響,一個黑影在那邊樹叢中拔起,迅速奔前!

傅玉書緊追不舍。

那個黑影如飛掠前,掠出了半裏,竟掠進寒潭那個山洞內,傅玉書心裏奇怪,考慮

了一下,終於還是追進去。

山洞內寒氣陰森,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傅玉書小心翼翼,前行數丈,就聽到

黑暗中傳出“窸窣”衣袂聲。

“什麽人?”他一聲叱喝方出口,黑暗中陡然火光大亮。

五堆火同時亮起來,在那五堆火之後,赫然就坐著天帝與逍遙穀的風、雷、雨、電。

傅玉書此驚非同小可,脫口一聲:“爺──”

天帝淡笑,道:“玉書,是不是感到很意外?”

傅玉書領首道:“是不是逍遙穀出了什麽事?”

天帝點頭道:“逍遙穀已經為雲飛揚偵破,不能再住,這寒潭為武當禁地,我們藏

身在這裏,相信雲飛揚也一樣意料不到。”

傅玉書目光一閃,道:“不錯,那雲飛揚就是找來,孫兒也無須擔心了。”

天帝道:“這也是我們選擇這裏的另一個原因,你的秘密在他已經不成秘密,他遲

早必會找到,當然越遲就越好。”

傅玉書道:“爺爺的意思是……”

天帝道:“在他到來之前你先驅使武當弟子攻往無敵門,到時雲飛揚一定不會袖手

旁觀,到無敵門、武當派兩敗俱傷,我們就動手,一舉將武當派、無敵門殲滅。”

“孫兒正是這樣打算的。”傅玉書陰險地一笑。

天帝放聲大笑起來,笑聲在洞內回蕩,震人心魄。

傅玉書沉吟著問道:“雲飛揚怎麽會找到逍遙穀去,害得大夥兒這樣狼狽?”

“還不是因為香君那個丫頭。”天帝笑聲一頓!

“香君?”傅玉書又沉吟起來。

“別提這丫頭了。”天帝猶有餘憤,一頓,接著又道:“你可知道,管中流自封峨

嵋派掌門,正帶著峨嵋派的弟子向武當走來?”

“難道他是來找我們算賬,洗脫當年敗在青鬆手下的恥辱?”傅玉書一皺眉道。

天帝道:“以我推測,他是想與武當聯手進攻無敵門。”

傅玉書眉頭一開,大笑道:“果真是如此,倒是一件大好事,有峨嵋、武當兩派弟

子,前仆後繼,哪愁無敵門不破!”

這笑聲更激蕩。

天帝的推測沒有錯,第二天中午,管中流的帖子就來了。

傅玉書當然以掌門之禮相待,對於管中流提出與武當聯手進攻無敵門一事,立即就

答應下來。

管中流雖然聰明,卻看不透傅玉書。

傅玉書的真正身份,在武林道上仍然是一個謎,連武當弟子對他都深信不疑,又何

況其它門派的人。

他也始終是深藏不露,說話比管中流更像一派的宗主,他道:“無敵門乃武林的公

敵,隻要武當、峨嵋聯盟,其它正義門派一定會擁護加入,同心協力,除此武林敗類。”

“不錯──”管中流語聲一頓一沉,道:“隻是,蛇無頭不行,必須有一個盟主才

行。”

傅玉書稍為沉吟一下,笑了笑,道:“以年齡分次序,盟主一職應該由管兄擔任。”

管中流心頭大樂,但仍然故作推辭,以示大方,道:“這未免有欠公平,以愚兄愚

見,還是按照江湖規矩,比武定盟主。”

他以落日劍法擊敗海龍老人,當然絕對有信心擊敗傅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