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中流一驚回頭,就看見一個黑衣蒙麵人,他見過雲飛揚,卻怎也想不到這個黑衣

蒙麵人就是雲飛揚。

雲飛揚隻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睛中充滿了一種難以形容的狂熱,緊盯著管中流。

管中流勃然大怒,上下打量了雲飛揚一眼,道:“你是什麽人?”

雲飛揚幾乎忍不住說出自己姓名來,但結果還是沒有作聲!

管中流暴喝道:“說!”

雲飛揚沉聲道:“無名小卒,說你也不知。”

“藏頭縮尾,看你也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最低限度我不會乘人之危。”

管中流更怒,劍出如閃電,疾向雲飛揚攻去,雲飛揚見一劍破一劍!

獨孤鳳、公孫弘看在眼內,驚訝至極,他們實在想不到,竟然會有人及時到來搶救。

“那可是我們的人?”獨孤鳳低聲問公孫弘。

“不像。”公孫弘亦是大惑不解,道:“再說,若是我們的人,他也用不著蒙上臉

龐。”

“嗯。”獨孤鳳黛眉輕蹙道:“那會是什麽人?”

“不是我們認識的,就是管中流認識的,所以他才要將臉龐蒙上,恐怕被認出來。”

“可是,他為什麽要救我們?”獨孤鳳想不透。

公孫弘同樣不知道,搖頭苦笑。

說話間,雲飛揚、管中流二人已對拆了一百招之外,雲飛揚最初還有些來手來腳,

現在已能夠充分地發揮出來。

他越戰也就越興奮,出手也就越快,接連三百六十劍,竟然將管中流迫入江邊樹林

中。

管中流怒極反笑,喝叱聲中,落日償還法施展至極限,“夕陽斜照”急刺雲飛揚肋

下!

雲飛揚劍一轉,竟然是“天龍卸甲”之勢,接著變“朝陽式”上擊管中流將台穴!

管中流看在眼內,麵色大變,手中劍下意識,變“金馬西墜”。

雲飛揚接踏辰位,劍竟然刺管中流期門、曲池穴!

管中流怪叫一聲,身形拔起,劍已經脫手,他眼急手快,腳一挑,左掌立即將那柄

劍接下來,反削向雲飛揚的麵門!

裂帛一聲,雲飛揚蒙麵的黑布立即被挑飛,左邊麵頰上亦被削出了一道血痕。

他的劍勢並未絕,剎那間已抵住管中流的咽喉之上!

管中流所有的動作立即停頓,麵色慘變,盯著雲飛揚,道:“原來是你?”

雲飛揚的劍並沒有刺進去,他實在無意要殺人,亦因麵目露出來,變了麵色。

他傻笑,應道:“就是我!”一抖腕將劍收回!

管中流隻氣得渾身顫抖,突然大笑起來,道:“武當山果然是臥虎藏龍,想不到我

管中流,今日竟然敗在一個無名小卒的劍下!”

雲飛揚笑道:“這隻是僥幸。”

管中流悶哼道:“那就是我倒黴了。”反手一劍突然割向自己咽喉。

雲飛揚也算手急眼快,及時一劍將管中流的劍震開。

管中流大怒道:“你這是作甚?”

雲飛揚一攤手,道:“沒有什麽。”

“我生死與你何幹?”

“怎麽不相幹,我從來都沒有殺過人,你這樣死了,叫我怎過意得去呢?”

管中流怒叱道:“你到底是不是學劍的?”

“當然是……”

“那你應該知道我現在的心情是怎樣痛苦。”

雲飛揚一呆,道:“你又沒有受傷,怎會痛苦?”反手摸著自己臉頰上的傷口,道:

“倒是我,現在覺得痛了。”

管中流氣得幾乎沒有昏過去,道:“夠了,你就是打敗了我,也用不著說這種風涼

話。”

雲飛揚聽不明白,看著管中流道:“我時常聽人說勝敗乃兵家常事,怎麽你看得這

樣要緊?”

管中流到現在總算看得出雲飛揚並不是有心戲弄他。

雲飛揚接道:“你現在又不是七老八十,隻要你下苦功,將來一樣有機會打敗我。”

管中流一咬牙,道:“好,我一定下苦功,不過,你一定要珍重。”

“放心了。”雲飛揚完全聽不出管中流說話的意思。

“我再來的時候,找不到你,或者你有什麽三長兩短,我一定比現在更難受。”

語聲一落,管中流身形猛向上拔起來,掠上樹梢。

雲飛揚抓了一下腦袋,道:“這個人的話真是莫名其妙。”

管中流的語聲接著傳來:“七寶、六安,我們走!”

腳步聲接著從後麵傳來,雲飛揚急忙拾起那塊黑布,胡亂將臉龐蒙上。

走過來的正是獨孤鳳、公孫弘,公孫弘搖搖欲墜,獨孤鳳也好不到哪裏去。

公孫弘走到雲飛揚身後,喘著氣,道:“朋友,多謝相救。”

雲飛揚對這個人根本沒有好感,道:“不用多謝我!這不是我的心意。”

“那是……”

“問這許多幹什麽?”

“尚未請教高姓大名?”

“你少說一句成不成?”

“朋友……”

“別叫得這麽親熱,我不跟你這種人交朋友。”雲飛揚一點也不客氣。

公孫弘不由悶哼一聲,也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獨孤鳳“咕咚”一聲,昏倒在地上。

雲飛揚急忙走過去,細看了一會,籲了一口氣,道:“原來是失血過多。”

霍地一望公孫弘,道:“你過來!”

公孫弘早就想走過來,卻舉步艱難,其實他的傷勢比獨孤鳳還要重,隻是內功很好,

勉強支持不倒。

他拖著腳步,好容易走近去。

雲飛揚一探手,將他的衣袖撕下,替獨孤鳳裹住傷,一麵嘟嚷道:“連師妹都保護

不了,還做什麽師兄!”

公孫弘一口氣直衝咽喉,悶哼一聲,亦昏迷了過去。

午後,一輛木頭車轔粼在路上輾動!

公孫弘已醒轉,坐在木頭車的一側,獨孤鳳在另一側,仍然昏迷。

雲飛揚一邊推著車子,一邊哼著小調,一副悠閑的樣子。

公孫弘卻焦急得要命,忍不住又催道:“朋友,請你推快一點,好不好?”

“要快你來推!”

公孫弘忍著氣道:“我是擔心我師妹的傷勢……”

“擔心什麽?”雲飛揚自顧在哼著小調。

前麵已看見市鎮,再過十數丈,這邊樹林閃出一群黑衣人,一起迎上前來,當前的

卻是紮著一條紅色的抹額。

雲飛揚一呆,公孫弘卻喜開於色,脫口道:“好了,接應我們的人來了。”

雲飛揚哼一聲,停下木頭車子。

那群黑衣人來到木頭車前看見公孫弘、獨孤鳳那樣子,無不詫異,但仍然紛紛施禮,

紅巾紮額的那一個,隨即道:“第八舵香主薑平拜見大小姐,公孫堂主。”

公孫弘還未回答,後麵雲飛揚已接口道:“你們既然已有人接應,我可要走了。”

說走就真的放下車子要走,公孫弘急喝道:“請留步。”

雲飛揚腳步一頓,道:“還有什麽事?”

“朋友到底高姓大名?”

“問這幹什麽?”

“不問清楚,將來如何找得到朋友你呢?”

“你是要報恩?”雲飛揚搖搖手,道:“不用了,有道施恩不望報……”

“救命之恩,當然非報不可。”公孫弘語聲一沉,道:“但,朋友你對我的諸般侮

辱,我也一樣要報。”

雲飛揚一怔,道:“那我就更不能說出來。”霍也轉身,急掠而去。

公孫弘冷冷目送,也沒有再叫住雲飛揚。

夕陽漫天。

雲飛揚大汗淋漓,仰天望了一眼,脫口驚呼道:“這樣晚了,不成,得抄小路趕回

去了!”

一轉進小路,變幻身形,立即如離弦箭矢,飛射向前去。

黃昏逝去,夜色來臨。

武當山飯堂內亂成一片,少了一個雲飛揚,沒有人燒飯,餓著肚子那還不吵吵鬧鬧。

“整整一天了,那個雲飛揚到底飛到哪裏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給我們欺負得大慘?跑掉了。”

“很難說。”

“這小子在的時候,倒不覺得怎樣,一不在,就是千萬個不方便。”

“可不是,見到他討厭,不見又心掛掛的。”

“倒不如我們到處去找找他。”

“你們去好了,天知道他是不是已死了。”

“別這樣心黑。”

“就是死了也不足為奇,這麽多年來,幾曾見過他,整整一天不見人?”

“是了,平日他最喜歡到什麽地方?”問這句話的是傅玉書。

“最喜歡去天湖那邊網魚。”倫婉兒回答。

“那我們就去那邊找找。”

倫婉兒當然同意,其它幾個師兄弟亦跟了出去。

這些話雲飛揚都聽在耳裏,他也就躲在飯堂之外,正不知如何進去,才能夠避免眾

人打罵。

現在他總算想到了辦法。

湖水清澈,雲飛揚四顧無人,立即躡足走進湖裏。

然後他就聽到了眾人的呼喚聲,連忙將身子浸進在水中。

所以等到眾人來到湖邊的時候,他已經渾身濕透,在湖中半沉半浮。

倫婉兒第一個發現,驚呼道:“啊!你們看!”

姚峰隨即道:“這小子,早叫他別到此處玩,一個失足便會送命,喏,就是不聽我

的話。”

另一個武當弟子卻道:“你們說他會不會是一時想不透,投水自盡?”

“胡說。”謝平怒叱道:“湖水這麽淺,就是自殺,也會到別處去。”

“那是水鬼找替身。”

“瞎扯!”謝平大叫道:“先將他救上來再說。”

說話間,傅玉書已涉水走了下去。

他迅速走近,抱起了雲飛揚,謝平那邊接著問道:“死掉了沒有?”

“還有氣!”傅玉書急步上岸,道:“隻是擦破了麵頰。”

眾人忙迎了過去。

夜已深,雲飛揚已被眾人抬進房間,換過一身衣服,放在**。

他仍然裝作昏迷未醒。

眾人已散去,隻剩下傅玉書、倫婉兒,傅玉書盯著雲飛揚麵頰的傷口,一臉的疑惑

之色──奇怪,這顯然是劍傷。

傅玉書已看出來,卻是沒有說出來,倫婉兒看見傳玉書呆愣在那裏,老是不作聲,

奇怪地道:“傅大哥,你怎樣了?”

傅玉書搖頭道:“沒什麽。”

“我看你也餓了。”倫婉兒溫柔地道:“我去煮些東西給你吃。”

傅玉書道:“我與你一起做。”

“你也懂?”

“不懂你可以教我。”

兩人相顧一眼,傅玉書站起身子,與倫婉兒並肩走了出去。

門才一掩上,雲飛揚已經張開眼睛,本來他非常開心,現在他卻又有些悶悶不樂。

倫婉兒、傅玉書的笑語聲繼續傳進來。

夜更深。

密林中的空地上,黑衣人幽靈一樣木立,靜聽雲飛揚訴說與管中流交手經過。

雲飛揚說到得意的地方,不由眉飛色舞,先前的不愉快,已完全拋諸腦後。

黑衣人黑布蒙麵,看不著他的表情變化,隻是偶然一點頭。

一直到雲飛揚將話說完,黑衣人才開口道:“你的悟性很高,所以能夠擊敗管中流,

我很開心。”

雲飛揚聽了更開心。

黑衣人走上前兩步,突然一搖頭,道:“但是你有一個缺點,以後必須改正。”

雲飛揚“哦”了一聲,黑衣人接道:“就是你的心不夠狠。”

“何以見得?”

“你的心若是夠狠,就應該不會讓管中流再將劍取到手,就不會讓他在你臉上劃一

劍。”

“這隻是輕傷。”

“管中流的功力若是再稍高一些,那一劍,絕對可以將你的頭劈開兩半。”

雲飛揚聳然動容。

“記著,不管怎樣,敵人就是敵人。”黑衣人一字一頓地道。“出手要快、要狠、

要準,心劍合一,不能有絲毫顧慮。”

“弟子謹記在心。”

“好,今夜你自己繼續練習昨夜我教你破解北鬥七星劍陣的步法。”

雲飛揚點頭。

黑衣人突然回頭,目光一閃,同林子那邊掠去。

一進入林中,黑衣人目光更淩厲,冷冷地四顧,好象發現了有什麽不妥。

“難道我聽錯了。”黑衣人沉吟,實時“吱”的一聲,一隻猴子從他的麵前躍過。

“原來是一隻猴子。”

黑衣人身形再動,往林外掠去,瞬息消失在來路亂石叢中。

又過了一會,一個人又從林中一株樹後閃身出來。

傅玉書。

傅玉書一臉疑惑之色盯著黑衣人離開的方向,眼睛一眨也都不眨。

這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躲在這裏教雲飛揚的武功?

傅玉書實在想不透。

“轟隆”一聲,半空突然落下了一個旱雷,接著又一個,天地都為之震動。

傅玉書目光一閃,轉向另一個方向掠去。

旱雷一下接一下。

淒厲的慘叫聲旋即響起來,震撼了武當後山,傅玉書身形如箭,迅速向後山掠去。

霍地一道銀蛇在空中閃逝,雷聲又響,與怪叫聲混合在一起,震人心弦。

傅玉書身形不停,繼續向前麵掠去,穿過了一條崎嶇的小路,來到了一道天塹的邊

緣,轉向右行。

再過十來丈,一道簡陋的吊橋橫架在天塹之上,搖曳在夜風之中。

傅玉書回顧一眼,身形飛燕般掠起,在吊橋上一個起落,掠到天塹另一麵。

那邊樹木叢生,亂石叢中有一條小路,傅玉書沿著小路前行,對於周圍的環境,顯

然非常熟悉。

再前行,道路更崎嶇,樹木叢中,一絲絲霧氣無聲地在飄浮。

沒有蟲聲,鳥聲也沒有,那種靜寂已接近死亡。

再前行,連樹木也沒有,隻見怪石嶙峋,霧氣卻更濃了。

嶙峋怪石中出現了一個山洞,傅玉書腳步不停,直往山洞內走進去,隨即探懷取出

了一個火折子晃亮。

火光照亮了山洞,在山洞的四壁,赫然鋪著一層薄薄的冰霜,壁頂更就有一條小小

的冰柱垂下來,在火光照耀下,閃動著異光。

前行約莫三丈,出現了一潭水,一縷縷白煙在潭麵上滾動,就像是整潭的潭水都已

被煮沸了一樣。

傅玉書欲知道那其實是寒氣,他亦已感到寒意侵人,猶如尖針一樣。

四壁都浸在潭水中,接近水麵的地方長滿了一種奇異的青苔,每麵洞壁之上都嵌著

一盞長明燈。

那燈光雖然並不明亮,但已經可以照亮整個寒潭。

在寒潭當中,有一方兩丈方圓的岩石,突出水麵,約莫有兩尺。

一個衣衫一絲絲,一縷縷,渾身長滿了白毛的白發的老人蹲坐在岩石之上。

那個老人的臉上亦長滿了白毛,皺紋深陷,猶如一道道刀刻。

他的四肢全都被鐵鏈鎖上,雙腳更隻見白骨,目光落在潭水上,透著一種難以言喻

的恐懼。

這就是武當弟子口中的老怪物,被鎖在這裏已有二十多年。

每當雷雨,潭水上漲,淹過了那塊岩石,他的下半身就難免被浸在潭水中。

所以對於雷聲他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雷聲一半,就會忍不住嘶聲叫起來。

傅玉書看到了這個老怪物,眉宇間卻露出了愁苦之色。

他吹滅了火折子,方待躍過去,一聲旱雷,又在洞外響起來。

老怪物應聲渾身一震,大叫了起來,手舞足蹈,狀若瘋狂。

淒厲的嘶叫聲,在洞內迥蕩,驚心動魄。

旱雷一聲又一聲,老怪物嘶叫不絕,拽著鐵鏈,不停在石上打滾,顯得痛苦至極。

傅玉書聽著,眼中淚光閃動,一縱身,躍到潭中那方大石上,扳住了老怪物的雙肩。

老怪物繼續嘶叫,猛地一振臂,將傅玉書拋開。

傅玉書就地一滾,又撲了上去,與老怪物糾纏了起來。

老怪物拚命掙紮,嘶聲狂叫,傅玉書好幾次被拋開,但隨即又撲回,他終於伸手扳

開了老怪物的嘴巴,將一顆藥丸實時丟進去。

老怪物總算安靜下來,他雖然沒有再掙紮,口中卻發出“荷荷”之聲。

又過了一會,“荷荷”之聲才停止,老怪物喘息著坐起來,望著傅玉書道:“你來

了。”

傅玉書聽到這句話,才舒過一口氣,道:“孫兒來遲,要爺爺受苦了。”

他們竟然是爺孫關係。

傅玉書到底是什麽人?

老怪物伸手撫豐傅玉書的臉頰,道:“玉書,你比上次來的時候已瘦了很多。”

傅玉書抓住老人的手,道:“爺爺,我會照顧自己的,放心。”

“不錯,你已經長大成人了。”

“日子過得真是快……”

“快?”老怪物大罵道:“一點也不快,每天我都是坐在這裏,對著這潭水。”

他恨恨地接罵道:“燕衝天這個惡賊,始終有一天,我要將他碎屍萬段。”

傅玉書手按老人肩膀,道:“爺爺,有這麽一天的,你就快可以出去了。”

“出去?”老怪物目光落在已成白骨的雙腳上,道:“出去又有什麽用,我……這

雙腳……”

老怪物語聲激動,突然笑起來,這笑聲難聽至極,也不知是哭是笑。

傅玉書忙道:“爺爺,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

“我們已找到萬年續斷。”

“什麽?萬年續斷?”老怪物突然怪叫起來,抓住傅玉書雙手亂搖道:“啊!是真

的?”

“真的。”

“沒騙我?”

傅玉書搖頭道:“萬年續斷很快就會送來,到時候,爺爺你斷去的筋脈就能夠重接。”

老怪物一麵聽一麵笑,笑著突然又哭泣起來,道:“你們欺騙我,隻不過要我不用

那麽難過。”

傅玉書懇切地道:“是真的,爺爺,他們在大理一個深穀中找到,已飛馬趕送前來。”

老怪物看著傅玉書,終於相信,喜出望外,傅玉書接道:“我接到消息,總管已經

在途中。”

老怪物突然又獰笑起來,道:“好,燕衝天,你的死期快到了。”

傅玉書連忙道:“爺爺,你一定要忍耐。”

“我……我會忍耐的。”老怪物若有所思道:“是了,玉書,今夜怎麽雷響了這麽

久你才到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意外?”

“我方才跟蹤一個神秘的黑衣人。”

“怎樣神秘?”

“這個人黑衣蒙麵,似乎每天深夜都在一個深穀,教一個下役練習武功。”

“練習得怎樣了?”

“隻怕在孫兒之上。”

老怪物一呆,道:“嗯!那個下役叫什麽名字?”

“雲飛揚。”傅玉書一頓,道:“就是平日送食物來給你的那個小子。”

老怪物“哦”了一聲。

“那個黑衣蒙麵人,也許就是青鬆。”傅玉書沉吟,道:“隻有他才能夠教出雲飛

揚那樣的武功。”

“青鬆是一代掌門,似乎用不著出此手段。”

“那難道是燕衝天?”

“不要在我麵前提這個人了。”老怪物脾氣又來了。

傅玉書連聲道:“好,不提不提。”

老怪物平心下來,目光忽一亮,道:“難道是無敵門的臥底?”

午前。

萬裏無雲,江心靜寂,一艘三桅大船停在江心,桅上一麵白布旗迎風飄展。

布旗上有一個血掌印,這艘船應該就是無敵門的船。

這是事實,無敵門四大護法之一的寒江釣叟,盤膝正坐在船篷上,手中一麵陰沉竹,

也不知在釣什麽。

晴空中一點陰影迅速飛近,鈴聲由低而高,釣叟陰沉竹陡抖,“颼”的一聲,竹竿

係著的魚鉤拽著魚絲飛入半空。

魚絲一擲,已將信鴿纏住,釣叟手一探,接鴿在手,接著從言鴿腿上縛著的銅管中

抽出一卷紙條來。

釣叟接著揮手,信鴿“啪啪”地飛上半天,迅速飛去。

紙條一攤開,釣叟的神態便緊張起來,身形“颼”地一翻,穿窗掠進了船艙內。

獨孤鳳就坐在船艙之中,傷勢已經痊愈。

公孫弘卻仍然坐在**,未能移動。

“信鴿傳來了什麽消息?”獨孤鳳立即問道。

釣叟將字條呈上,一麵道:“已經查到冒充無敵門追殺青鬆的那些人下落。”

獨孤鳳細看一眼,又給公孫弘一看再看,沉吟道:“看來我們得派人趕去五福客棧

部署一切。”

釣叟道:“老夫去走一趟。”

獨孤鳳道:“我也去。”

“師妹……”公孫弘才叫了一聲師妹,獨孤鳳已截口道:“你傷勢未愈,就留在船

上好了。”

公孫弘苦笑。

釣叟笑望了他一眼,道:“放心,我會小心照顧小姐的了。”

公孫弘隻有點頭。

五福客棧是一間大客棧,兼營酒樓,客似雲湧。

釣叟與獨孤鳳並沒有找座位,直接來到掌櫃的麵前,釣叟掌一翻,一個上刻“無敵”

的金牌往掌櫃的眼前一晃,“唯天為大”。

“如日方中。”掌櫃低應一聲,道:“天字第三號房間!”接著又一聲:“張保。”

一個精悍的店小二飛快走過來。

“帶這兩位客官到天字第三號房。”

張保恭謹欠身道:“兩位請。”

房間在二樓,窗外望長街,非常寬敞,已經有兩個錦衣人守候在內。

房門掩上,兩個錦衣人忙一起上前,道:“第十二分舵舵主林成,副舵主沈武見過

小姐、護法。”

獨孤鳳淡應一聲,釣叟忙問道:“事情怎樣了?”

“兩位先上坐。”林成忙將兩張椅子移近來。

沈武隨即將兩卷畫軸送上,在桌麵上攤開,那上麵各畫著一個相貌裝束完全不同的

中年婦人。

林成接道:“事發後,我們抓住了附近的九十七家二百四十七人回去查問,從他們

的敘談中,我們用拚圖的方法,拚出了這一幅畫像。”手指左麵那幅畫像。

獨孤鳳道:“這個是什麽人?”

林成手指著畫像的臉,道:“這是傅玉書真正的母親,真正的傅夫人。”

獨孤鳳接著問道:“那一個又是……”

“就是被殺的那一個,我們派人夤夜挖墳開棺驗屍,再將她的容貌畫下,給抓來的

鄰人辨認,卻認出是傅家的老婢。”

獨孤鳳目光落在傅玉書母親的畫像上,道:“隻怕這個也未必是真的。”

“這所謂真假,乃是指青鬆進入之前,在眾人眼中的傅夫人。”

獨孤鳳點頭。

林成接道:“這個傅夫人,也大成問題。”

沈武接取來另一卷畫軸攤開。

那這上寫滿了蠅頭小字,沈武讀出來:“根據探子徐天報告,已未年六月初六,首

先發現此人在雲龍鎮大街出現,當時采購了很多豬仔,所以在意!”

獨孤鳳領首道:“說下去。”

“根據探子王傑的報告,同年八月十二,曾發現此人在青梅鎮采購大量布匹,又根

據探子蔡興報告,在第二年,三月初九,此人曾經在百家集出現,當時卻是在訂購大量

兵器。”

獨孤鳳連連點頭道:“這個人的確大有問題。”

釣叟接問道:“還有什麽證據?”

沈武取出幾張單據,道:“這些是那幾間長生店的單據,報曰傅家買去大小棺材五

十九口,但根據我們的人開棺驗屍結果,隻有五十具屍體,而且全都不是平日在傅家出

入的人。”

“還有!”林成接道:“假血手令所染的血手已證實為利源染料店製造的染料,已

查出在事發之前三個月,傅家曾派人購去三桶。”

沈武補充道:“事後我們在傅家搜獲一桶,另兩個空桶深埋在地下。”

獨孤鳳讚道:“這件事你們做得很好,回去我會向爹說的,論功行賞。”

林成、沈武大喜,一起欠身,道:“多謝小姐。”

“那,現在他們的人呢?”

“在對街寶芝藥材店。”林成走過去,將一扇窗戶推高。

獨孤鳳、釣叟走近去,隻見對街是一間不大不小的藥材店,橫匾一麵,上書寶芝二

字。

沈武一旁道:“這間藥店我們已監視了差不多兩個月。”

獨孤鳳道:“可有什麽可疑的人出入?”

“每隔七天,就必有一個神秘人物出現!”

“說清楚。”

“那個人頭戴竹笠,深蓋到下頷,唯恐被別人看到本來麵目,每一次進出,都是空

著雙手,可能是一個重要的人物。”

釣叟問道:“你們有沒有采取什麽行動?”

“但恐打草驚蛇,隻是派了兩個兄弟在門外監視。”

“那個神秘人物什麽時候會再來?”

“今天。”

“立即吩咐,加緊監視。”釣叟急下命令。

林成、沈武應聲忙退出。

藥材店外異常的平靜,靠牆的左麵有一個相士,正在替一個路人指點迷津,右麵稍

遠的牆下,挨著一個小販,一個不在意,扁擔竟掉在地上。

他遂拾起來。

店內更平靜,一個老人坐在櫃台後,正在整理著一些藥材。

一個灰衣人從右麵街道上走來,筆直地走進藥材店內,頭上戴著一頂奇怪的竹笠,

深蓋至下頷。

這是林成沈武所說的那個神秘人物,也正是率眾攻打傅家莊,擊殺鐵石、木石於劍

下的那個怪物。

老人慌忙迎出來,道:“請,請,請進內堂。”

那個人一聲不發,徑自走進去。

“就是這個人?”獨孤鳳憑窗偷窺,追問。

“不錯,就是他。”林成急應。

“安排好了沒有?”

“已經安排妥當!”林成一握拳,道:“隨時都可以動手了。”

“不用急。”獨孤鳳冷笑道:“他們已經在我們包圍之下,再看看。”

“好!”釣叟並不反對,林成、沉武當然就更加無話可說。

事實上,藥材店外,無敵門的人已經埋伏好,隻要一聲令下,便立即可以發動攻勢。

藥材店的內堂一片陰暗,十多個人侍候在四周,望著那個灰衣人,一聲不發。

灰衣人來回浚巡,彷佛在考慮什麽。

眾人目光都落在灰衣人的身上,跟著他來回移動。

“你們也實在太不小心了。”灰衣人腳步一頓,突然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也就在這個時候,藥材店外抬來了一頂轎子。

精致的轎子,由四個大漢抬著,直抬進藥材店之內。

櫃台的老人一見,麵色大變,急迎了出來。

轎子裏的到底又是什麽人?

“我們……”眾人都一呆。

“我們這個地方已被人偵破,你們竟然還懵然不知。”灰衣人語氣充滿怒意。

眾人又一呆,你眼望我眼。

“現在,這個地方已在敵人地監視之下。”

“不可能。”一個中年人搶著道:“我們的行動,一直都很秘密,極盡小心。”

“就是怕百密一疏……”

“不見得……”

灰衣人冷笑。

“不知道是什麽人告訴總管……”

“就是在我們店外那個相士,和那個賣水果的小販。”

“他們已經在那兒擺設了差不多兩個月。”

“這即是說他們已監視了我們差不多兩個月了。”

“他們可不見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太特別了。”灰衣人連聲冷笑道:“相士卜的是諸葛神數,該用五個銅錢,可是

他方才隻用四個,由此得知,根本就不在算命。”

一頓,接著又道:“至於那個小販,扁擔掉在地上竟發出金鐵之聲,而且有裂縫,

其中必暗藏兵器。”

“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在門外傳進來,道:“對麵五福客棧亦有人在監視。”

“那頂轎子裏的又是什麽人?”獨孤鳳奇怪。“不知道,”林成搖頭道:“以前沒

見過那頂轎子的出現。”釣叟沉吟道:“可能是上邊的人來了吧。”

獨孤鳳冷然領首。

語聲一落,門一開,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那個女人風華絕代,一身彩衣繽紛,梳的是墜馬髻,走的是折腰步,姿態迷人至極。

在她的右手,托著一個小小的錦盒。

眾人一見,都全變了臉色,灰衣人亦忙一欠身。

彩衣女人一聲嬌笑道:“向我們這邊所有的窗戶全都半開半閉,這其實不難看得出。”

彩衣女人將錦盒交給灰衣人,又一笑道:“你應該知道怎樣做。”

灰衣人點頭。

彩衣女人隨即轉身舉步,反手將門掩上!

灰衣人實時拔劍,颼的一聲,刺入了一個中年人的咽喉!

“總管──”眾人大驚失色。

灰衣人出劍不停,哧哧破空聲響中,又殺了五人。

其餘的慌忙拔出兵器,灰衣人視若無睹,劍一引,又刺入另一個人的眉心。

血雨激飛下,又有兩人眉心被刺中,慘叫著倒下。

灰衣人長身暴射時,一人震開窗戶,才縱身欲出,已經被灰衣人的劍刺入了後腦。

灰衣人翻身接著一劍,將一人的頭斬飛,再一劍,刺入最後一個人的心房。

鮮血染紅了內堂的地麵,灰衣人連聲冷笑,意猶未盡。

人卻已給他殺盡。

轎子從藥材店內抬出,原路抬回去,那個老人隨即將門戶關閉。

獨孤鳳看在眼內,黛眉輕蹙了起來。

釣叟亦皺眉道:“這件事不妙。”

獨孤鳳沉吟著吩咐道:“四護法,你立即去追蹤那頂轎子,盡可能,查出他們的巢

穴所在。”

釣叟一點頭,倒掠了出去。

獨孤鳳接著吩咐道:“其它的人隨我攻進去。”鴛鴦刀出鞘,穿窗躍下。

沈武、林成左右相隨,一著地,把手一招,埋伏在四周,以及假扮茶客的無敵門弟

子一起抽出暗藏的兵器,向藥材店那邊衝過去。

店門已緊閉,內裏一點聲息也沒有,獨孤鳳一聲:“破門。”左右無敵門弟子齊上,

利刀齊下,迅速將門戶破爛。

林成接著揚手,一雙流星錘脫手激射,飛撞在店門之上!

“轟轟!”兩聲,店門被撞碎,倒了下去。

林成、沈武雙雙搶入,就看見那個老人坐在當門牆壁之下,眉心一道血口,猶在淌

血。

獨孤鳳一聲:“闖!”當先直闖向店後堂,林成、沈武唯恐有失,急護左右。

後堂內屍橫遍地,血流成河,令人鼻酸。

獨孤鳳四顧一眼,頓足,道:“對方是發現了我們的監視,一個活口也不留。”

語聲未已,慘叫聲已傳來。

獨孤鳳回身後奔,衝出店外,隻見長街上倒著好幾個無敵門的弟子,相士小販,更

就身首異處,十數丈之外,一個灰衣人正與兩個無敵門的弟子戰在一起。

灰衣人出劍迅速,獨孤鳳才起步追過去,那兩個無敵門的弟子已經被他斬殺劍下。

獨孤鳳咬牙切齒,飛步追上前,林成、沈武緊追在後麵。

灰衣人繼續前奔,頭也不回,長街上路人雞飛狗走,亂成一片。

出市鎮,入荒郊,進樹林。

獨孤鳳已經追到,一長身,鴛鴦刀雪花一樣淩空飛滾過去。

灰衣人連接兩刀,身形一偏,竟就踩著一株大樹幹,疾往上走去。

獨孤鳳淩空揮刀,疾斬了過去。

灰衣人身形急翻,從獨孤鳳頭上滾過,獨孤鳳雙刀急展,唰的一聲,將灰衣人頭戴

的竹笠砍下。

竹笠下一張空白的臉龐,沒有眉毛、鼻子、嘴唇,所有的五官,全都沒有。

獨孤鳳一瞥見,心頭一凜,脫口驚呼了一聲。

無麵人實時身形急拔,掠上了一株樹幹,破空聲響中,迅速消失在枝葉深處。

獨孤鳳仰眼上望,陽光似箭般從枝葉縫間一支支射下,不見無麵人的存在。

沈武、林成相繼追到,林成急問道:“小姐,讓他逃了?”

獨孤鳳冷然領首,目光一凝,突然問道:“路上可遇上四護法?”

沈武、林成齊皆搖頭。

獨孤鳳冷冷地道:“他路上必然會留下記號,你們分頭找找看。”

林成脫口道:“小姐是否擔心四護法會有危險?”

獨孤鳳不覺點頭。

寒江釣叟這時候正在三裏外的一個樹林內,那頂轎子就在他前麵數丈之處。

四個大漢越跑就越快,完全就不像抬著有人的轎子,直走進樹林深處。

枝葉疏落,樹林深處一樣有陽光,也像箭一樣從枝葉間射落。

霧氣蕭森。

釣叟借樹幹掩護追蹤上前,行動極小心,一雙眼盯牢那頂轎子。

地上積滿了落葉,釣叟腳步起落,仍沒有發出多大聲響,那一身輕功,可見得非常

人可比。

再前行數丈,那四個大漢突然將轎子放下,身形接著展開,棄轎向前麵掠去。

釣叟看在眼裏,奇怪至極,他的身形一動,又越前丈許,閃身在一株樹幹的後麵。

那頂轎子一點異樣也沒有。

樹林深處霧氣更濃,沒有飛鳥稠啾聲,一片接近死亡的靜寂!

釣叟身形一閃再一閃,再越前丈許,可是仍看不到那頂轎子有任何反應。

他的身形陡然拔起來,天馬行空一樣橫過轎頂,陰沉竹一拂,“唰”的一聲,那頂

轎子的轎頂已被他卷飛。

轎子內仍沒有反應。

淩空翻身落地,他手中陰沉竹一探,直穿入簾子,插入轎子內。

簾子被霞碎,陰沉竹猶如標槍。

剎那間,釣叟陡然一呆,接著轉身,驚望四周。

轎子並沒有人在內,是一頂空轎子!

銀鈴一樣的一陣嬌笑聲實時劃空傳來,飄忽不定。

釣叟仰眼上望,陽光在枝葉縫間閃爍不定,突然風聲急起,一道彩虹從東麵的一蓬

枝葉中射下來。

釣叟目光一閃,心頭一凜。

彩虹沒有消散,那確實是一個身穿彩衣的女人,也正是釣叟在跟蹤的人。

她本來坐在轎裏,不知何時已離轎匿在樹上。

淒迷霧氣中,她更加顯得誘人。

釣叟盯著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眼睛中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彷佛已知道這

個彩衣女人的來曆!

彩衣女人嬌笑著,一攏秀發,道:“十多年不見,想不到你還是這個急性子。”

釣叟一聲不發,指甲卻暗中不停在釣竿上移動,在釣竿之上劃下了幾道白痕。

“怎麽,現在又會無火氣了?”彩衣女人嬌笑著移前一步。

釣叟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道:“你還沒有死?”

“你很想我死?”彩衣女人的笑容一斂。

“想極了。”釣叟陡然向上拔起來,那根陰沉竹造的釣竿直插彩衣女人的咽喉,

“忽哨”一聲,釣鉤拽著釣絲半空劃了一個弧,反鉤向彩衣女人的腦後。

彩衣女人身形亦動,猶如一道彩虹般從釣竿鉤中飛上半天,從釣叟頭上弧形掠過。

釣叟反應敏銳,喝叱一聲,釣竿上插,釣鉤急鉤向彩衣女人的後頸!

一鉤不中,釣絲立即反卷,纏向彩衣女人的雙足!

彩衣女人身形之迅速靈活,簡直令人匪夷所思,剎那間,已落在釣叟身後,霍地一

轉身,數十點微弱的寒芒分從她雙袖、頭發、嘴唇中射出!

那是一根根細小的毒計,猶如漫天花雨!

釣叟也不慢,急轉過身子,寒芒已飛射到來,他釣竿不及施展,縱身急閃!

才拔起丈許,無數的寒芒已封在他身上,他頎長的身子立時蝦米一樣弓起,淩空猛

一下抽搐,疾跌了下來。

他的麵部肌肉亦同時**起來,嘶聲慘叫,手中的釣竿“奪”地插在地上,就抱著

釣竿倒了下去。

隻不過片刻工夫,他的臉龐已變成紫黑色,七竅亦同時黑血迸流。

彩衣女人看著釣叟倒下,發出了一陣得意的笑聲。

她的容貌美麗,體態動人,笑聲亦如銀鈴一樣清脆悅耳,現在看來、聽來,卻是難

以言喻的恐怖!

她迷人的雙瞳亦彷佛充滿了妖氣。

她笑著移步上前,探袖取出一個小小的玉瓶,將一種淡青色的**傾注釣叟的身上。

一陣白煙“滋滋”地冒起,釣叟身上的衣服一片片腐爛,肌肉亦消蝕。

白煙越來越濃鬱,彩衣女人就像一隻彩蝶般在白煙中飄飛。

到白煙消散的時候,釣叟已化成一灘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