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宣稱自己當時不在現場。靜香綾子的姐姐恐怕也是在考慮過這點才邀請的吧。看著眼前的眾人,我的心裏暗暗的分析著。這就是說在沒有確定誰是凶手之前每個人都有證明自己清白的機會,這個機會是均等的。想到這,我不由得一陣頭疼,不由得怪起靜香綾子的姐姐——讓我們來又不出麵,想找出凶手,又不想自己費力,簡直天下的好事情全讓她給占了!

“無聊,太無聊了!”速水龍馬睜開眼睛,使勁得用手拍著桌子,“這些推斷太荒謬了,全是想象!這樣的推斷一點意義也沒有!”說著,站了起來,雙眼死死的頂著我,有些氣急敗壞的朝我大聲地嚷著。

“我的推斷決不是毫無根據的!想象,不錯,但這完全是建立在事實基礎上的合理想象!這樣的想象無疑是最接近事實真相的!”我也激動地站起來大聲的反駁。

“但你忽略了一個前提,”速水龍馬忽然想起了什麽,“你不要忘了,死者還有三封遺書——這是我第二天聽一個女侍說的,如果是謀殺,這怎麽解釋?”

“不錯,我也聽說了。如果是他殺,這幾封遺書難道是偽造的不成?”久久津柰子仿佛是看到了一線曙光似的,迅速的也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是啊,我也聽說了。”小早川稻子也和他們站在了相同的立場上。

速水龍馬看到有人同意自己的觀點,似乎有了更強烈的自信,“如果你無法解釋這一點,那麽你先前所說得就都不成立了!”

“哦,有遺書就一定會自殺嗎?”,我頗有些好笑的看著激動的速水,我並沒有說他就是凶手啊!“我不明白你的話。”,速水龍馬皺著眉頭說。

“我的意思是,決心自殺的人,在寫完遺書後難道不可能打消自殺的念頭或者是改變主意什麽的嗎?”

“這個,應該會有吧……”

“是啊,靜香綾子就是屬於這種人。”

“這還是想象,你沒有證據。”

“這不是想象!我是有證據可以證明這點的!在靜香綾子臨死之前,曾給老家金澤打過長達一個小時的電話。當時接電話的是她的母親。我曾經向她的父母詢問過電話的內容。在電話裏靜香綾子向她的母親透露離她到白濱去是為了要自殺,她的母親大吃一驚,竭力勸她不要輕生,一直勸了一個多小時,這才讓女兒回心轉意。”

“可這能說明什麽?這種承諾並不是不可以改變的。或許她掛上電話之後有改變主意了呢?”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是你不要忘了,剛剛還決定要好好的活著,轉念就又決定自殺的,這其中的思想轉變是要需要相當長的時間的,而靜香綾子從答應母親不自殺開始到墜樓死亡的時間僅僅不到十分鍾,你認為十分鍾夠完成這種生死攸關的轉變嗎?至於那三封遺書隻不過是在她不想自殺後還沒有來得及處理罷了。而凶手並不知道靜香綾子是為了自殺才去白濱的,更不知道有什麽遺書,等到第二天發現了遺書,手帕上的縮寫又正好是死者的縮寫,理所當然的認定是自殺,我想這時候凶手一定是欣喜若狂吧!”我冷冷得說完,把桌子上的酒一飲而盡,嘲弄的看著速水龍馬。而速水龍馬已經頹然地坐到椅子上。

“我沒有殺人!我隻是去看親戚,順便住了一夜啊,再說我也沒有動機啊!我怎麽可能是凶手呢?”速水龍馬不知道該怎麽反駁我,隻好從動機上做文章。可是他軟弱的口氣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那靜香綾子又是因為什麽而被殺的呢?”小早川稻子聽到這裏不由得戰戰兢兢地問我。

“這可就難說了……,不過按照我的想法,總覺得殺她的人應該是個女人才對。”我頓了一下,毫不猶豫地說出我的想法。

“你說什麽!?”小早川稻子跳起來大聲地問道。

“你這純粹是瞎說!”久久津柰子的臉色也變了。

這也是合情合理的,畢竟五個人中間就兩個是女人,既然認為凶手是個女人,那麽不是久久津柰子就是小早川稻子,她們當然要急了。

“歐陽先生,那麽你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判斷呢?依據是什麽?”山田直道兩手交叉放在桌子上,顯得輕鬆了許多,好奇地問道。

“首先,靜香綾子很爽快地讓凶手進到了自己的房間。“我看著山田,而實際上卻是講給那兩位女士聽的。

“是不是因為門沒有關的原因呢?”山田反問。

“不可能,想想時間吧。到了半夜,誰都會把門關起來的,尤其是像靜香綾子這樣年輕的單身女性。”

“那凶手當時應該敲門了吧?”

“是的,這接下來就是我的第二個原因了——如果凶手是男性,靜香綾子不論對方說什麽都不會讓他進來的,再重要的事情也會在第二天談的,隻有同為女性才會減輕一些警惕性,放凶手進來。”

“還有什麽根據嗎?”

“最後一點,就是靜香綾子手裏的手帕。前麵已經說了,這是凶手的,那麽我們可以推斷出這樣一個情況,那就是凶手在房間裏是一直拿著手帕的。可是,山田先生,我們男人隻有在使用的時候才會把手帕拿在手裏,用完就會收起來的,而不會一直拿在手裏的。”

“你這麽說倒是有些道理。”

“這是因為男人把手帕當作實用品,而不像女人那樣把手帕也看作一種裝飾品。”我停下來,又看了一下兩位女士,接著說,“最重要的一點是,據我的調查,她之所以要自殺是和一個有婦之夫的感情破裂有關的。她和那個人的感情很好,可是他們的關係被男方的妻子發現了,結果不得不分手。而男方的妻子由於知道丈夫有了外遇,妒嫉之心大起,起了殺人的念頭,可是她並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經和靜香綾子分手了,結果……”我在這裏有意的收住了話頭,不再說下去了。

客廳裏一時間也變得沉靜起來,沉沒再一次籠罩了大廳,氣氛十分壓抑,仿佛這裏正處在死亡與絕望的世界之間,誰的心裏都不舒服。

“我現在還是獨身,連丈夫都沒有,怎麽會因為這個殺人呢?”小早川稻子叫著說。

大家的視線一齊轉向了久久津柰子。她低著頭,雙肩顫抖,仿佛在哭泣著。

“我不知道啊……我以為他們是去那裏約會的,我……隻要我知道這件事……哪怕是知道她是去自殺的我也不會……”話再也說不下去了,久久津柰子一下撲倒在桌子上,身子抽泣,號啕大哭起來。

這場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五人聚會到此也就結束了。

久久津柰子親自打電話向警察投案自首,承認在四十天前殺過人。過了片刻,警車便開到了,不一會就將久久津柰子帶走了。留下的人則吩咐賓館準備那份已經時間很晚的晚餐。可是沒有誰有胃口。

“這下,靜香綾子的姐姐應該得償所願了。”飯後,山田直道邊喝著紅酒邊說。

“她一定會高興的。”我一邊幻想著她的模樣一邊應和著。

“可是直到最後他也沒有露麵,有些感到遺憾。”

“說不定一會兒會出現的。”

“但願如此。”

“你對她很感興趣嗎?”

“能做出這樣非比尋常的事情的女人,我很希望能拜見一下。”

“我也這樣想,不過我更覺得她不會出現了。”

“不錯,這更像是她的作風。這樣做非常漂亮。”

“還是忘了她吧,我們還是享受一下這裏的美景和美食吧。”

……

“我在此告辭了。”小早川稻子向我們幾個致意說。

這麽晚了還要回名古屋,簡直太缺乏常識了。但是我們也沒有什麽理由勸她留下,或許附近她有什麽親戚或者熟人吧。

剩下的三個人開始愉快的聊了起來,對我們來說,愉快的時光才是剛剛開始呢。

小早川稻子乘電梯來到一樓。“現在貴賓廳裏隻有三個人,如果費用不夠,我像現在付清。”小早川稻子像招待處的人說。

“中村女士嗎?不必了,預付的款子已經綽綽有餘了。”招待處的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這位不知道該稱之為小早川稻子,還是中村的女士走出旅館,一直走到海邊。殺害妹妹的凶手得以歸案法辦,她很感激歐陽雲實,如果不是他,想來今天極有可能是沒有這樣的結果的。現在,事情非常圓滿的結束了,可是自己的心仍然空蕩蕩的,就像這大海,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