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英男大驚失色地說道:“怎麽?內訌?一家人跟一家人幹起來了?”

“什麽啊。”李暢急忙把門鎖好,把鍾英男按到沙發上說道:“鐵哥違規查案,被人陷害了,我們要保持沉默,知道嗎?”

“啊?”鍾英男哭喪著臉說道:“那可是疑犯對我們最常說的話啊,保持沉默,能保持下去嗎?”

李暢深深吸兩口氣說道:“堅持吧,姐妹,能堅持下去,就能看到勝利那一刻。”

“嘻嘻嘻……”鍾英男忽然笑道:“瞧你那傻樣兒,我就是說說,鐵哥是我的偶像唷,管保沒事的。”

且說鐵幕離開了租房,跳下樓去,避開大街,專門走黑暗狹窄的胡同,心裏回憶了一下下午到顧達家裏的情景,他留下的隻有指紋和頭發皮屑啥的,如果做了dna鑒定,才能證明他非法入戶,從收集證據到證明是他本人還有一個時間差,這個時間差卻是建立在沒有人舉報他的前提下,如果有人明確舉報他非法進入住戶,哪怕是沒違法行為,也說不清楚了。

他要搞清楚的是,究竟是誰有能力在他剛剛到達無錫馬上就能陷害他呢?他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唯一一點能確定的是,黃訣還沒有陷害他的能力,想洗清清白,隻有證明顧達有罪,這就叫,疑犯汙點偽證,也就是說,如果顧達有罪,鐵幕進入他的家裏調查,那是維護法律的尊嚴,如果顧達沒犯法,鐵幕進入他的家裏就叫非法入侵,偽證的意思就是顧達作為原告,是守法公民的話,就能控告鐵幕,他是罪犯,來控告鐵幕就是偽證。

這是一個很專業的法律轉換過程,在任何一個案件裏麵,作為控告和偽證的角色是在不停變換的,原來是原告,後來被證明有罪,那就不能成為原告,但是,也有罪犯做為一個汙點證人,出庭作證和作為原告的,這又是另外一個法律程序,這就是明確法律概念的優勢,鐵幕和李暢恰恰明白這一點,鐵幕才需要暫時避開當地警察的風頭,要證明自己的清白,首先要證明顧達有罪。

看看附近沒有警報,鐵幕蹲在街頭,長長歎口氣,別人都是寧可案子不破,也不違反規定,在沒有確鑿的證據的情況下,絕對不深入民宅,他卻是,寧可自己背上違法的罪名也要找到證據,這就是他跟別人不同的地方,也注定了要做出很多違反紀律和法律的行為,若不是他的膽子大,也不會隻因為顧達跟黃訣接觸過就趁顧達不在家馬上深入顧達的家裏尋找證據。

現在好了吧?鐵幕好像聽到孫梅在盛京咬牙切齒的斥罵聲。他極力避開那些跟案子不相關的東西,盡力把所有的思維用在這個案子上麵來。

既然對方已經把顧達推出來作為前鋒,他就要迎麵趕上,拿下顧達這個人才能盡快證明自己的清白,若是李暢那邊頂不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自首?最低限度判一個非法進戶的罪名,不管判幾年,至少暫時跟這個案子沒關係了,既然對方要陷害他,就證明他來到無錫是正確的,他抓住了對方的軟肋。

鐵幕想明白了這一點,很快從頹唐中振作起來,看了看位置,從這裏到那個療養院還有一段距離,既然在顧達的家裏找不到證據,隻好潛入他工作的地方看看,鹹魚要翻身,就要拿出翻身的能力來。

裝作一個吃飽了飯的閑人一樣,沿著街道慢慢走著,盡管他晚飯還沒吃,還是要做出吃飽了沒事可幹一樣,這是很困難的狀態,可是,他必須做好。

到了療養院那個楊柳越過牆頭的地方,鐵幕看了看,晚上這裏的人比白天少了很多,除了在遠處樹蔭後摟摟抱抱的青年男女,再沒有外人。

鐵幕緊了緊腰帶,把身體閃在樹後,雙手較勁,爬上楊柳樹,越過牆頭的高度,左右看了看,沒人注意到他,深深吸口氣,用力在樹身上一蹬,輕如飛絮一般上了牆頭,緊了緊上衣的下擺,防止掛到障礙物,從牆頭跳下,‘咚’的一聲,他落在大牆裏麵,確定一下方向,向最明亮的地方奔去。

穿過百十米的草坪,鐵幕站穩了身體,輕輕咳嗽一聲,讓心態鎮定一下,像那些在附近走來走去的人一樣,眼不旁斜,頭不歪傾,跟住慣了這裏的人一樣進入大樓,裏麵是一個大廳,跟外麵的醫院一樣,分成一個個人體器官的診療室,有一般的科室還有急診科,看來,這是療養院的醫療診所,現在是晚上,隻有急診科裏麵亮著燈光,看來,這裏整個晚上都有人在值班的。

鐵幕的腳步不急不慢地走到急診科,看到一個拿著裝滿診療器械盤子的護士走出來,靜了靜心,不緊不慢地問道:“對不起,我,請問一下,顧達大夫今晚在值班嗎?”

“顧達?”護士看向鐵幕的眼神有點怪怪的,讓他馬上聯想到顧達的職業,精神科大夫,看來,這個護士把他跟精神病人聯係在一起了。

鐵幕硬著頭皮說道:“是這樣的,我,有點問題要谘詢一下顧達醫生,我,我不是他的病人。”他這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讓護士眼睛裏的疑惑更濃厚了。

正當鐵幕不知所措的時候,護士展顏一笑說道:“哦,顧達醫生的辦公室不在這裏,喏。”她指了指右麵不遠處黑漆漆的樓房說道:“在哪裏,看到了吧?現在是晚上,顧醫生已經下班了,你有事嗎問題,明天再找他吧,反正,你的病也不是啥了不起的,早一天晚一天沒關係的,那邊的二樓,203房間,你記住了嗎?”

看來,護士真的把他當成病人了,也是,哪一個精神病人會說自己是精神病呢?可是,她的反複、詳細的告知就證明了,她不再把鐵幕當成一個正常的人看待。

鐵幕在心裏歎口氣,精神病就精神病吧,總比被關在拘留所裏被精神了好一些,他盡量讓自己變得正常起來,對那個好心的護士笑了笑,說道:“謝謝你,護士,你說的很詳細,我記住了。”

護士仿佛受到了驚嚇一般,臉色明顯白了一下,強笑著說道:“不客氣,你請吧。”

鐵幕剛剛轉身,護士馬上嗖一聲竄進一個房間,門被呯一聲關上,顯然把鐵幕盡快隔離在外麵,鐵幕搖搖頭,很無奈地走了出去,被誤會就被誤會吧,隻希望,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他的心裏隱隱對那個護士有了點好感,起碼,她的表現證明,她還是一個正常的人,知道有些事對精神病人說不清楚,相對來說,鐵幕變得不正常了,他在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地方,進入一個別人想不到的地方,他,真的很不正常,隻希望,那個顧達醫生是一個正常的人,讓他盡快找到他需要的東西。

鐵幕不再停留,用眼角看著四周,目不斜視來到精神病區,很快,他的身體消失在陰影裏麵,在黑暗中停留一段時間,讓眼睛適應了這裏的黑暗,再慢慢觀察地形。

這是一個占地隻有兩畝大小的地方,小樓分成上下兩層,大門前麵隻有一盞不很明亮的照明燈,其餘的地方漆黑一片。

鐵幕試了試拐角的窗戶,竟然插得很牢固,盡管用了全力,窗戶還是一動不動,不甘心地把一樓能夠得上的窗戶全部試了一遍,還是打不開,他泄了氣,眼光瞄向二樓。

他知道怎麽從這裏來到二樓,雙手合什默默念道:“給我好運氣吧,萬能的主。”說完了,才想到,他不信奉基督教,從小到大,還沒對哪一種宗教有過信仰,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個萬能的主會保佑他嗎?沒時間想這些了,順著排水管爬上去,來到二樓窄窄的窗台下麵,用一隻手抓住窗框,另外一隻手試著打開窗戶,那扇窗戶活動了一下,鐵幕心裏噓口長氣,隻要有一扇窗戶是開著的,那就好辦了。

跳進二樓的走廊,借著窗外從遠處透進來的燈光找到精神科的辦公室,另外幾個屋子是檔案室、倉庫、藥劑室之類的,不是鐵幕要尋找的目標。

很快打開顧達辦公室的門,顧不得是不是被發現,他打開室內的燈光,把窗簾拉上,遮住外麵的人的眼光,這樣,別人不會很快知道是誰在屋子裏。

這是兩間屋子的辦公室,外麵有一張辦公桌裏麵還有一個暗室,空閑的地方擺著檢查儀器,他對這些東西沒興趣,辦公桌的抽屜是鎖著的,找了找,沒有螺絲刀之類的工具。

回到那個比人高的儀器旁邊,用力握住一個長長的拉杆,深吸一口氣,用力把金屬拉杆掰下來,隻聽得喀嚓一聲響,金屬拉杆從根部斷折,鐵幕停止動作,聽了聽窗外,暫時沒啥警報聲。

用斷折的金屬拉杆把抽屜撬開,裏麵有一些筆記本,還有病人的記錄檔案,他知道,對於精神病人,醫生的記錄都是秘密的,屬於個人**,他對這些東西沒興趣,繼續尋找,盡管沒有目標,還是要尋找,直到找到對顧達不利的證據為止。

外麵三個抽屜都找遍了,還是沒有發現,裏麵那個暗間也翻了個遍,還是沒有發現,鐵幕坐在椅子上,使勁揪著自己的頭發,內心很是沮喪,怎麽會這樣呢?顧達一定跟黃訣有某種聯係,從一個人的性格、品行到他接觸的人來說,黃訣這樣的人跟顧達盡管在社會身份上差異十分巨大,兩個人一定有某種不能曝光的聯係,盡管一個是有過案底的罪犯,在殺人案子裏有很大的嫌疑,一個是受過高等教育的醫生,他們一定在某種意識上有共同點,黃訣才能從北京跑過來找顧達。可是,他們之間是什麽關係?為什麽要設一個圈套讓鐵幕鑽呢?

鐵幕把這個案子從發生到現在重新考慮了一下,按理,黃訣不會發現鐵幕等人在追蹤他,而且,最近他消失得無影無蹤,除非,他們有內線,在警察內部有人給他們提供消息,這個假設的可能性非常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