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幕一陣頭大,說道:“你跟張媛媛很熟?”

“一個廠子裏的同事,算不上很熟吧。”

“你沒覺得她跟廠長保持這樣的關係,很不正常?你還願意在化工廠裏麵上班?”

“為什麽不能在化工廠上班?他們是他們,我是我,難道,我會因為兩個不純潔的**讓自己主動離開嗎?簡直是笑話一樣,要離開的也是那些身體裏有罪惡的人,而不是我,你聽明白了?”古柳看著鐵幕的眼睛說道。

鐵幕心想,這個古柳心胸還真是不一般的寬大,一個身體裏承載著家族百年仇恨的人,跟平常人就是不一樣,難怪封百舒會離開家族,追求她呢,這樣想下去,竟然對封百舒生出一點同情來,他死去剛剛一個月,他在他生前愛著的人的心裏輕飄飄的沒有一點分量,不知道他如果活了,會不會再次含恨而死,至於死了,就別想再活過來了。

古柳住在距離化工廠不遠處河畔的一個別墅裏麵,兩層小樓,沒有燈光,在樹木的掩映下,散發出森森冷意。鐵幕看著四周,歎道:“你住在這裏,不覺得害怕嗎?”

古柳的手臂不知不覺又挽在他的手臂裏,微微搖晃了一下身體說道:“不怕,習慣了就好,這棟別墅是我爸爸買的,當初花了四百多萬,上一代留下來的積蓄花了一半,這幾年,我和爸爸在這裏住著,兩個人都有工資拿,那些積蓄,再也沒動。”

“你爸爸,他是做什麽的?”

“他是搞建築設計的,以前,在鄭州住著的時候是榮華建築公司的工程師,來到盛京以後,找了一家設計院,薪水還算可以。”古柳打開門,點亮燈光,下麵一層是一個大大的客廳,一個有一麵牆大小的博古架上麵放著不知道真假的古董花瓶青銅器什麽的,中間是一圈沙發,對麵是一個小小的吧台,主人寂寞的時候可以在這裏飲酒聽歌賞月。

鐵幕歎道:“這麽大的地方做了客廳,真是浪費啊,你爸爸難道沒想著拿一筆錢出來做投資嗎?要知道坐吃山空,有多少錢都不夠花用的。”

“有一點股票,其餘的,再也沒有了,其實,我繼承了父親的散淡心態,不想搞得自己那麽辛苦,可能,我是一個女孩,讓爸爸失去了希望,通常,老人家認為隻有男孩才能繼承家族的遺誌。”古柳說道這裏,語氣略略有點傷感。

鐵幕看著她,這個體重隻有六十公斤左右的女孩,需要她挑的擔子很重很重,安慰道:“其實,你現在姓古,跟歐陽家族沒有聯係了,還想著那些往事幹嘛?人活著,應該向前看,以後,你也會成家,生幾個孩子,慢慢地老去,人生幾十年而已,想得太多,老得快。”

古柳破涕為笑,轉身給他衝了一杯淡茶,放在茶幾上說道:“家裏很少有客人來,我也不會待客,總說那些讓你為難的話,你別介意啊,對了,那個封家的案子結了,以後,還有我的事嗎?”

鐵幕想了一下說道:“近期內,沒有你啥事,等待開庭宣判的時候,會讓你出庭作證的。”

古柳皺著眉頭說道:“我不太喜歡拋頭露麵,不去作證,可以嗎?”

鐵幕揮揮手說道:“就是去指證一下封存耀罷了,沒啥大事,也沒人會因此遷怒於你,放心吧,有我在,別人不會傷害你的。”這一晚,隻有此時,他才覺得一切操縱在自己手裏,男人,就是比女人看得開、有擔當。

古柳拿出一個鑰匙說道:“走吧,車子鎖在旁邊的車庫裏麵,很久沒用了,不知道是不是生鏽了。”

鐵幕跟著她來到旁邊的房子裏,镔鐵的大門在夜裏發出幽幽的冷光,一陣紮紮作響,古柳使勁把大門打開,鐵幕讚道:“憑你這份力氣,比一般的男人還有勁,你經常去健身嗎?”

“上麵有一個健身的房間,我不太喜歡去公眾多的場合。”

“我才發現,你身上有一種貴族的氣息,有人說,中國沒用貴族了,沒想到,在你的身上會有貴族氣質。”

“是嗎?”古柳撫了撫頭發,說道:“其實,我更喜歡你的草莽氣,就是太粗魯了,讓人心裏難受。”

鐵幕看到一輛國產的長虹越野車靜靜停在車庫裏,這是一輛八成新的車子,看得出主人恩愛護它,不但輪子上看不到一點塵埃,就是放置了那麽久,隻有鈑金表層上麵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方向盤套著真皮套子,座椅上蒙著毛皮的坐墊,一個很精致的車鑰匙掛在鎖口上。

鐵幕打開車門,把車子打著火,靜靜怠速踩了一陣油門,看著水溫和油壓表,說道:“真不像是放置久了的車子,我看著車沒有啥毛病,對了,明天我去給車做二級維護吧,可能二級維護到期了。車子的手續文件呢?”

“在旁邊的手扣裏麵,我爸爸為了防止丟失,都是放在車上的。”

“你爸爸不太懂開車,車鑰匙和手續需要跟車子分開,放在一起,讓別人偷了車子,轉手可以當成新車賣,你要報案,也不好調查,有手續,才能證明車子是你的,沒手續,就是黑車。”鐵幕看到古柳一個人生活,像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處處不懂得如何保護自己,真的很讓人擔憂,如果讓小偷盯上了,還有比這家更難撬開的門麽?

古柳把身體從車窗探進車裏,撒嬌說道:“我知道了,警察同誌,謝謝你的提醒,以後,我們警民合作,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那裏還有小偷啊。”

鐵幕看著她散發出淡淡體香的身體,燈光搖曳下,她的皮膚彈指可破,曾經在賓館偷看她洗澡時候的情景浮上眼前,小腹一陣發熱,古柳沒說過自己在賓館洗澡那件事,好像,兩個人不約而同避開了這個令人尷尬的話題。

鐵幕正想輕輕吻一吻她黑得發亮的發絲。

冷不防古柳抬頭看見了他閃閃發亮的眼睛,從他的眼睛裏看到壓抑的**,嘴裏驚叫一聲:“哎呀。”鐵幕吃了一驚,全身嚇得一激靈,所有的血液從新湧回心房,人從迷茫裏清醒過來,急忙問道:“怎麽啦?”

古柳的臉微微有些發紅,身體從車裏收回,羞澀地說道:“沒啥,我忽然想到應該休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鐵幕看她的表情,是想挽留自己,她的教養和矜持卻阻止這麽表白,他也不想讓自己跟古柳之間的關係發展太快,這個女人對他來說,可敬多過了可愛,值不值得自己付出一生的愛戀,還真不好說。兩個人總要相互了解一段時間才能向更深一步發展,那種一見鍾情式的愛情,來得快,死亡更快,愛情死亡了,留下的是牽扯不斷的感情之水,揮劍斬不斷,想起來讓人更加心煩。要忘記一個人並不痛苦,痛苦的是答應對方,即使以後看著對方痛苦,也要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試問一下:一個人的血可以流多久?

鐵幕慢慢把車倒出車庫,開到馬路上,這才下車,對古柳說道:“我會按照市場價格買下你的車的。”

古柳柳眉倒豎說道:“在你的心裏,車子比感情重,在我的心裏,十輛車也比不上你對我的付出,說出去的話,我不會收回的,你看著辦吧,總之,別讓我傷心就好。”

鐵幕見她這麽堅決,隻好揮揮手,把自行車放進古柳的車庫裏,看著她進屋,這才離開,心想,古柳算得上是女人中的男人,豪爽、大氣、勇敢、身手高明,做一個異性的朋友,真的很讓人開心。

鐵幕的家距離古柳家隻有十分鍾的車程,如果騎自行車,需要走二十分鍾,鐵幕感受到速度帶來的快感,這輛車比警隊的車馬力大,動力猛,幾乎是愛車族的最愛,鐵幕的心裏還是有些喜歡,把車開進車庫裏放好,這個車庫直到現在才發揮出功能來,前幾年,隻是閑置著。

鐵幕把車庫裏王揚的家具挪了挪位置,給車子騰出足夠大的空間,拿著手扣裏的車子材料,拔下車鑰匙回到家裏,王揚果然沒有睡著,打著壁燈在客廳裏看電視,看到鐵幕回來了,連忙走過來接過他手裏的東西,關心地說道:“鐵哥,你吃飯了嗎?”

鐵幕點點頭說道:“吃過了,你明天不上班嗎?怎麽還不休息?”

王揚有點不情願地說道:“這就要休息了,哦,你吃過了,我把廚房裏熱著的飯菜送到冰箱裏麵吧。”自從上一次鐵幕回家王揚沒帶他的飯菜之後,王揚天天做飯帶著他那一份兒,結果是,留十次飯菜,壞掉九次,王揚還是樂此不疲,仿佛隻要鐵幕回來一次能吃上自己做的飯菜,她就非常知足。

鐵幕看著在廚房裏忙碌的王揚,心想,將來誰娶了王揚,絕對是一種幸福,王揚是一個典型的賢良的家庭主婦,勤快、會伺候人,如果讓古柳留在家裏,她多半不會像王揚這樣,把飯菜放進廚房熱著,等著自己回來吃。

鐵幕不知不覺把兩個闖進自己生活裏的女人拿出來放在一起比較,思前想後,竟然覺得兩個人各有各的好處,各有各的短處,世間事真的難以兩全。古柳高貴美麗,家世好,王揚賢良、溫情。讓兩個人的長處係於一個人的身上就完美了。

王揚看著他坐在沙發裏發呆,推了推他的肩膀,說道:“鐵哥,你有心事啊?”

鐵幕這才從yy中清醒過來,心虛地看了看王揚,說道:“明天我送你去上班吧,省得擠公交車,隻需要二十多分鍾就能到你單位了。”

“你有車?你開著警局的車回來的?”

鐵幕揚了揚手裏的材料,說道:“朋友借的車,跟自己的車差不多。”

王揚看著鐵幕臉上的喜色,憑著女人特有的細膩敏感,試探著問道:“是女人借給你的車子吧?”

鐵幕驚訝地噫了一聲,正要說,你怎麽知道的。臨時改口說道:“你別亂想啊,就是一個普通的朋友。”他說話有點含糊,沒明說這個朋友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