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幕看了一下冰驤的個人資料,他身高190米,體重80公斤,並且,他從小會武術,在十八歲那年,曾獲得過盛京市少年散打冠軍。從這些經曆上看,這個人的身手不次於獵槍。

冰驤最終被判入獄十五年,屬於重刑,給鐵幕的感覺是,冰驤就因為用鐵水澆注了一個鐵鷹的造型,被判刑十五年,換做是今天,一年都不需要入獄。給一個人定罪,隻需要證人的指證就能定罪嗎?明顯是證據不足嘛,經辦這件案子的也是酒鬼,不過,在這件案子裏,酒鬼隻是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抓捕、審訊、取證,都不是酒鬼在辦,好像,他匆匆出來露個臉,就消失在曆史的塵煙裏麵,臉孔在煙塵的背後若隱若現。

鐵幕把這件案子的材料也抽調出來,放在一邊,看了看周鷗,她還在緊鎖著眉頭慢慢翻閱那些資料,鐵幕把剩下的資料拿過來,一直到晚上下班之前,才把這些資料翻閱完畢,挑出七位具有嫌疑的人,以後,需要把這七位有嫌疑的人一一甄別,也許,其中潛藏著真凶,也許,一個也不是凶手。

鐵幕和周鷗回到科裏,王布野把技術科發來的現場勘查報告擺在鐵幕的麵前,嚴肅地說道:“王雄誌是一個有經驗,在警察戰線上奮鬥一生的老同誌,他的死,是我們刑事科的損失,是我們警察部隊的損失,一定要盡快把真凶鎖定,抓住罪犯,這不僅僅是咱們的心願,也是市民們的心願,你明白嗎?”

鐵幕立正說道:“明白,我一定全力以赴,拿下這個案子,給王雄誌報仇,給警局揚眉吐氣。”

王布野拍了拍桌子,說道:“你去了一個下午,有什麽發現?”

鐵幕把找到的資料遞給王布野說道:“一共找到七個嫌疑人,他們的案子和資料都在這裏了,請領導過目。”

王布野歎口氣說道:“好吧,放在這裏,看來,今晚又不能睡覺了。”

鐵幕笑道:“我陪著你吧,反正回到家裏也是冷冷清清的。”

“怎麽?想王揚了?看來,你們倆真的有戲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反正我是一個人,回家也是一個人,就是,就是王揚回來了,也是一個人嘛。”

王布野拿出一份筆錄說道:“看來,酒鬼的案子很複雜,不像表麵上看來那麽簡單,你看看,這是李暢和張明達收集到的筆錄,連我也沒想到,酒鬼是那樣一個人。”

鐵幕把這些筆錄拿到辦公室看了起來,才知道,酒鬼自從抓住獵槍以後,每天喝酒的數量逐漸加深,多次深更半夜回家,有時候喝醉了酒,就砸家具打老婆打孩子,他的兒子王啟成因為父親無節製的酗酒,宣布跟他決裂,住在聯防隊的宿舍裏麵,一年裏不回家一次,他的女兒王啟霜無處可走,一直住在家裏,本來學校的老師都說她是清華北大的主兒,因為酒鬼的原因,影響了她的學習成績,最終沒考上北大清華,而是考上北京一個三流的大學。這裏雖然沒有王啟霜的筆錄,鐵幕也能感覺到她對父親的失望和不滿。

鄰居因為受到酒鬼的騷擾,對他幾乎沒啥讚美的,這個警察的精英想不到私生活竟然這樣不夠理智。鐵幕看著這些筆錄,這不是哪一個人的筆錄,而是眾口一詞的評價,看來,他真的要換一個視角重新審視酒鬼了,鐵幕又點上一支煙,暗暗心想,這個案子,跟酒鬼的私生活有關係嗎?一個在警察的崗位上幹了一輩子的老刑警,隻能是在工作中跟人結怨的,那些鄰居雖然受到了酒鬼的騷擾,還不至於因為被騷擾就殺人吧?

殺人這種事,隻有那些經曆過凶殺,見過血的人才能做得出來,尤其是致命的一刀,絕對是隻有冷血無情的人才能做得出來。那些普通的居民,就是把他們的膽子綁在一起,也做不出殺人的事情。鐵幕經過再三考慮,在酒鬼經手的案犯裏麵尋找真凶,方向是對的,至於,酒鬼跟鄰居們的關係,讓李暢和張明達這樣的人循例記錄一下就好,不值得浪費太多的警力,刑事科失去了一個有經驗的老警察,現在,科裏隻有他最有辦案的經驗,以後,肩上的擔子又會重幾分。

鐵幕躺在辦公桌子上久久不能入睡,閉上眼睛,就出現酒鬼歪歪的身影在眼前晃動,仿佛,他還在這裏上班,從來不曾離開。

張明達是第一個來到辦公室的,昨晚,他也沒睡好,從微微浮腫的眼泡上能看出眼睛後麵的疲勞,推開門,看到鐵幕躺在辦公桌上,睡的正香,剛想叫醒他,舉起的手還是放了下來,輕手輕腳地走開。酒鬼的死,讓他失去了一位引路人,查案子,靠的是證據,在案件初期,靠的卻是經驗和判斷,一個有經驗的刑事警察,就是一隻領頭羊。

李暢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進門就大聲說道:“現在的車真是太多了,鐵哥,以後,上下班你去接我啊,鐵哥,鐵哥,咦!”他看到鐵幕還沒睡醒,下意識地捂住嘴巴。

鐵幕已經被他的大嗓門吵醒了,長長喘口氣,看了看手表,已經七點半了,爬起來,去水房洗漱。回來,看到辦公室裏麵來了一男一女,站在哪裏沒人招待,張嘴說道:“這是誰的客戶?李暢,安排給他們做筆錄吧。”在刑事科,對證人和疑犯俗稱是客戶,看見陌生人,顯然是哪個同事約好了來的,鐵幕讓他們盡快把筆錄做完,還有事情安排。

那個女人長著一副月牙似的眼睛,牛仔長褲把一對翹臀包裹得緊緊的,隻有二十三四歲的樣子,短發,頭頂跟鐵幕的肩膀一般高,下巴上有一個紅豆豆,在粉嫩的臉蛋上很是醒目,破壞了一張俏臉的和諧,發出不平的信號,羽惠說道:“我可不是你們的客戶,我是來報道的。”她顯然精通警察的行話。

鐵幕拍了拍腦袋,說道:“哦,你是羽惠,從第二交警隊調過來的,想起來了,嗯,頭兒跟我說了,以後,你跟著我吧,這位是?”他指的是站在羽惠身邊的年輕男子。

那個男子毫不見外地自我介紹道:“我叫鄭適,在計量局上班,你是大名鼎鼎的鐵手吧?我陪阿惠過來,就是想認識一下鐵手的,要不,還真沒合適的機會認識神探,說不定,我們以後會成為朋友的。”

鐵幕跟鄭適握了握手,說道:“你很會說話,是羽惠帶出來的徒弟?”

鄭適笑道:“在這一點上,我是阿惠的老師,看來,鐵手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

鐵幕揮揮手,像是要擺脫什麽東西似的說道:“什麽鐵手,什麽神探,那都是別有用心的人等著看我的笑話亂叫的。”

鄭適很熱情地跟每一個人揮手告別,周鷗提著早餐進來了,進門的時候差一點跟鄭適撞在一起,一個裝著豆漿的杯子掉下來,鄭適很敏捷地及時把豆漿杯接住了,連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周鷗,羽惠喊道:“還不快走,看什麽看?”

鄭適這才醒悟過來,一溜煙跑得沒影了。王布野從辦公室裏喊道:“鐵幕、張明達,進來一下。”

鐵幕急忙對羽惠說道:“你先等一下,我見過頭兒再安排你。”

王布野對站在辦公桌前麵的兩個屬下說道:“以後,張明達暫時負責王雄誌的工作,帶著周鷗,江山兩個人為一組,鐵幕還是跟李暢。羽惠一組,你們要認真配合,通力協作,把我們刑事科的傳統發揚光大。你們兩個小組之間要展開友誼競賽,力爭上遊,看看誰的那個小組立功最多。”

鐵幕笑道:“頭兒,你讓我們競爭,還怎麽保持友誼?友誼和競爭就是針尖對麥芒,是天生的冤家對頭。”

王布野不滿意地把手裏的筆扔在桌子上,鋼筆沿著光滑的辦公桌骨溜溜滑下來,呯一聲掉在地上,三個人沉默了幾秒鍾。王布野壓了壓心頭的火氣,說道:“做不到也要做到,才能體現出你超常的能力,如果人人都能做到,我要你來幹嘛?”

鐵幕翻了個白眼,說道:“頭兒,我發現,你越來越有領導的派頭了,官腔打得字正腔圓,你還能進步。”

王布野聽出鐵幕話語裏的譏笑之意,說道:“借你的吉言,好了,沒事的話都出去做事吧。”

王布野把張明達提到跟鐵幕同樣的位置,就是利用兩個人以前有的矛盾,激發他們的競爭意識,本著自然界優勝劣淘的原則,隻有競爭才能增加智慧,加強破案力度。

鐵幕低著頭走出去,這樣的安排應該是王布野的個人想法,他想攬權了,這是鐵幕腦海裏出現的第一個念頭。

到了外麵,鐵幕對張明達說道:“你把酒鬼的辦公桌打開吧,裏麵的東西清理一下,看看有沒有發現,屬於私人的物品,交給你師母保管吧,羽惠,以後你用我的辦公桌,我用酒鬼的。”

吃過早餐,張明達已經把酒鬼的辦公桌收拾了出來,看到一個扁扁的裝酒的鐵盒,鐵幕下意識打開瓶蓋,聞了聞,一股撲鼻的酒味鋪麵而來,把酒壺拿開一些,鐵幕心中暗暗歎息,人已去,物還在,睹物思人,心中泛起不真實的想法。

鐵幕把自己的物品放進酒鬼原來的辦公桌,對張明達說道:“這裏有七份你師父生前辦過的案子的資料,這是從幾百份案卷裏挑選出來的,這七個案子裏一共有20個涉案人員,除了已經死亡的,還有15個人,我挑出重點的重點隻有搶劫銀行的獵槍和冰驤兩個人,其餘的人都不太重要,不過,我們也要認真對待。”

張明達拿出四份資料,說道:“我帶人去調查這四份案子吧,不論重點不重點,一視同仁。”

鐵幕看著張明達,微笑地豎起大拇指說道:“好,不管你破案的能力如何,做事起碼還有男人的風度,我很看好你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