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幕是以鍾英男把門關好,一字一板地對臘腸說道:“隻有一個條件,就是把所有的罪過,全部推在瘋狗的身上,怎麽樣?你能做到嗎?”

臘腸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能做到,你說吧,需要我怎麽做?不會被指證做假口供吧?”

鐵幕親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件事,你要一口咬定,跟我保持高度一致,就是別人說了你做假,隻要你不承認,難道有人要用死亡來威脅你嗎?何況,把罪行推卸出去,你的罪行本身就減輕了。這件事,我來安排,你照著做就好,有問題嗎?”

臘腸長長喘口粗氣,說道:“沒問題。”

鐵幕笑道:“這是我給你唯一的機會,你要記住了,不管到了什麽樣的關頭,一定要按照我所說的辦,陷害了別人,才能救你自己,你要牢牢記住了,這是一個不破的真理。”

鍾英男眼看著鐵幕把臘腸引誘到一條不歸路上,心裏不由得惴惴不安,貼著他的耳朵說道:“你這是在犯罪,知道嗎?”

鐵幕正色說道:“我這是在教育疑犯,我們要注重懲罰教育,更要注重心理教育,你不懂,看著好了,後麵更精彩。”

鍾英男伸手攔住鐵幕說道:“我不讓你在這樣的路上越陷越深,聽我的,收手吧。”

鐵幕暴怒地揪住她的衣服,把她按在牆壁上,指著鍾英男的鼻子說道:“你要永遠記住,在這裏,是我說了算,你不想幹,就給我滾出去,大門在那邊,你出去了,永遠不要回來,想呆在這裏,唯一的辦法,就是一切服從我的指揮,聽到了嗎?”

鍾英男看到了鐵幕眼睛裏的殺氣,她絲毫不懷疑,如果她繼續跟鐵幕對抗下去,後果,真的很嚴重。

鐵幕看到她眼睛裏的堅強逐漸被軟弱代替,身體一點一點變得無力,知道鍾英男終於屈服,鬆開緊緊按住她的手,說道:“我在做一個合格刑警應該肩負的責任,並不存在公報私仇,徇私舞弊這樣的醜事,你怕什麽呢?學著點吧,辦案子,就需要敏銳的嗅覺和雷厲風行的手段。”

臘腸呆呆看著兩個人因為意見的不同起了爭執,心裏暗暗高興,堡壘,從來就是從內部被打破的,警察內訌,最有利的就是他們這些人。

正當臘腸尋思脫身之策的時候,鐵幕已經完成了對鍾英男的說服教育,轉身對他說道:“怎麽?難道,你想反水不成?”

臘腸隻覺得心髒的壓力驟然加劇,他大口大口喘息著說道:“不不不,我不想反,真的,真的不想反水。”

鐵幕冷冷哼了一聲說道:“以後,你就會明白了,社會是黑暗的,就是我們辦案子,也不是存在百分百的公平,上級要的是成績,是破案率,我們要的是臣服,一切臣服在腳下的權力,你知道嗎?站在你的角度,永遠也不會明白這一點的。”鍾英男聽出他話語裏的蕭瑟之意,心裏一陣惻然,難道,隻有改變事實真相,才能破案?還是,把案子中證據的矛盾集中打擊某個人,才能完成警察心目中的目標?

在鐵幕的引導下,臘腸把所有的傷害罪和組織罪名都推卸在瘋狗的頭上,鐵幕看著鍾英男記錄下來的口供,笑嗬嗬地說道:“這就好,原來,這才是事實的真相,距離我的推斷很相符合。”

鍾英男有氣無力地說道:“你現在得意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鐵幕不滿地橫了她一眼說道:“你給我閉嘴,呆在一邊看著就好,難道我做事需要你來教我嗎?”

鍾英男歎口氣,隻好閉嘴不說話,她的心裏還是存著憂慮,不知道鐵幕心裏麵真正的想法,在她看來,鐵幕這麽做簡直在玩火,唉!玩火者終被**,她不想看著鐵幕這樣生生被自己點起的大火焚毀,可是,看著鐵幕信心已定,她說啥他都聽不進去,隻好暫觀其變吧,一個小混混暫時不能把他如何的。

讓鍾英男沒想到的是,鐵幕緊接著展開雷霆手段,把餘下所有的抓來的混混一律強迫他們改了口供,矛頭一致對準了瘋狗,好像瘋狗跟他有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如果鍾英男不是眼睜睜看著這是鐵幕臨時起意的想法,真的懷疑他在公報私仇。混混們把瘋狗說成是這次鬥毆的組織者、傷害者,主要重傷害、輕傷害的犯罪嫌疑人,甚至襲警、潛逃、凶殘都是瘋狗做下來的,犯罪證據就是瘋狗的昔日弟兄的指證,並且有遺留在現場,帶有指紋的凶器就是犯罪的證據。

看來,這次瘋狗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自己了,忽然,鍾英男想到,除了瘋狗的那些弟兄們,還有附近的居民,他們看到的跟犯罪現場的不可能一模一樣,鐵幕的設計陷害還是有漏洞的。這個世界上果然不可能存在完美無缺的假象,饒是鐵幕這樣經驗老道的刑警也不可能在倉促之間布置一個無破綻的犯罪現場,讓瘋狗一個人背下所有的黑鍋。

鐵幕完全沒在意他的布局還有漏洞,他對自己臨時起意的陷害很是得意,指著那些口供說道:“這就是一顆顆射向瘋狗,把他置於死地的子彈。”

鍾英男說道:“不可能吧?隻要他請一個好律師,這些證據是不難找到漏洞的。”

鐵幕搖搖頭說道:“看來,你還是不了解我這個人,我不是真的要定瘋狗的罪,而是想借機拖住他,這樣的口供,足夠他在看守所呆上一個月的了,隻要,我能找到新的證據,一樣可以定他的罪。”

“那麽你呢?你把自己放在什麽位置,明明知道,做假口供本身就是犯罪,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要知道,知法犯法的後果是相當嚴重的。”

“不能考慮那麽多了,你不知道,要想做大事,就要做出犧牲,我情願為了這件事背上處分。”

“值得嗎?”

“值得不值得,不能用眼睛看。”

“用什麽?”

“用心,用心靈,用心去看。”鐵幕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說道。他的話讓鍾英男陷入了迷茫,用心去看?看得著嗎?鍾英男歎口氣,好像,在他的世界裏,隻有他一個王者,別人說啥,都被他輕輕駁回。

鐵幕把手裏一摞口供扔在瘋狗麵前的時候,他已經熬了一夜,精神十分萎靡,張明達已經睜不開眼睛了,這一夜,他看著瘋狗,用二百度的大燈泡照耀著瘋狗的眼睛,不讓他睡著,這就是所謂的疲勞戰術,讓疑犯疲勞,不讓他睡覺,在極度困乏的情況下,讓疑犯的精神崩潰,讓他交代出警方需要的口供。

鐵幕對張明達說道:“辛苦,休息去吧,這裏不用你了。”

張明達嘟嘟囔囔地說道:“典型的殺驢作風,好了,你就是讓我在這兒,我還不願意呢,拜拜了,小鍾,再見。”

“再見。”鍾英男很有禮貌地回應道。

瘋狗看了看鐵幕扔過來的口供,冷笑一聲說道:“有用嗎?我十五歲就進了局子,十八歲判了三年的勞教,拘留、拘役對我來說,跟吃飯差不多。”

鐵幕施施然坐下來說道:“真的很佩服你,一宿不睡,精神頭兒那是那麽旺盛,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你的罪犯證據我替你收拾好了,你趕緊洗淨了身子,進去老老實實呆著吧,以後的人生,有一半在監牢裏度過了。”

“哧,你嚇唬誰,以我的罪名,頂多算一個教唆犯,兩年後,爺爺還是一條好漢。”

鐵幕把雙腳搭在桌在上,笑嗬嗬地說道:“做你媽的清秋大夢,你好好看看,兩年?二十年能出來吃頓飯下個館子,就算有玉皇大帝罩著你了。”

瘋狗半信半疑地拿起那些口供,看了看,嘴裏叫道:“這是汙蔑,純粹的汙蔑,我沒殺人,更沒拿著刀子捅人,你他媽的在搞什麽?”

鐵幕不急不火地說道:“是嗎?我在汙蔑你?有十幾個人的口供和證據,在鐵的事實麵前,你還能叫得這麽理直氣壯,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涵養,可惜啊,你就是聖人也要倒在證據之下,何況,你還是一個混混呢?上了法庭,你就會知道,法官們相信你的還是相信我的話。”

瘋狗瞪著大眼死死盯著鐵幕說道:“你是不是想死啊?敢這麽跟我說話。”

鐵幕哈哈大笑說道:“我有點喜歡你了,您越是狗急跳牆,我越是高興,這就說明你的意誌力已經被我摧垮了,哈哈哈……”

瘋狗聽了他的話,很快冷靜下來,眼珠子鼓溜溜看著鐵幕,不再說話。鐵幕對鍾英男說道:“你去休息一下吧,我在這裏看著他,我們的時間久著呢,跟他耗上了,隻怕他不如我想象中那麽堅強。”

鍾英男走了以後,天已經漸漸亮了,冬天的白天很短暫,太陽在頭頂上晃了晃,馬上消失在鋼筋水泥的建築群裏麵,讓人懷疑,太陽是不是也在偷懶,所幸的是,現在人人都在得過且過,沒人指責太陽痞賴的生活方式。

鐵幕的精神還很充足,看著對麵的瘋狗,不停地吸煙,瘋狗的煙癮很大,為了不讓鐵幕的香煙勾起自己的煙癮,閉上眼睛不去看鐵幕,鐵幕卻不能讓他如願以償,不停地製造噪音,一會大聲咳嗽,一會兒拍桌子唱小曲兒,不停地讓瘋狗睜大著眼睛看他,不讓他有片刻休息的時間,在睡眠和煙癮雙重折磨下,不知道他還能支持多久。

一個上午很快過去,到了中午,李暢來了,鐵幕把位置讓給李暢,叮囑他一定要看住了瘋狗,繼續采取疲勞戰術,今天夜裏將是對付瘋狗最好的時機。

那些聯防隊的人已經換了三茬,看來,還是聯防隊的人比較多,到了下午,鐵幕一覺醒來,覺得身上充滿了力氣,來到審訊室,看到李燦用繩子勒住瘋狗的脖子,隻要他打瞌睡,頭顱下沉,就會被繩子勒醒,不讓他有睡眠的時間,這才是最主要的。人體的基本需要是吃飯、睡眠、呼吸,如果想慢慢折磨一個人,最好是不給他吃飯,反複餓下去,人就會陷入屈服,其次是睡眠,不讓人睡覺也是僅次於吃飯的比較快速的折磨人的辦法之一,如果需要再快速一些,就要反反複複遏製住疑犯的呼吸,在極度缺乏空氣的狀態下,也能讓人在恐懼中崩潰,這樣的手段無法查實傷痕,疑犯就是死了,不經過解剖不會發現死亡原因,身體上無傷痕就找不到警察的身上。如果,一個人因為疲勞而死,屬於自然死亡,不需要第三方負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