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幕對李暢說道:“你把鍾英男叫來就可以回去了。”

李暢搖搖頭說道:“我回家也沒意思,還是在這裏幫忙吧,這就去叫鍾英男過來。”

鐵幕揪住瘋狗的腦袋,看了看他的瞳孔,心裏還算滿意,瘋狗的眼睛是渾濁的,眼睛裏充滿了血絲,眼睛深深陷凹在眼眶裏,皮膚表麵呈鉛灰色,嘴唇幹裂,雙手和臉上骨骼嶙峋,這是一個人嚴重睡眠不足的後果,連餓帶累,瘋狗的精神馬上就要崩潰了。

鍾英男今天白天在王布野的辦公室裏麵睡了一個好覺,精神充足了,她的腰板愈發筆直,脖頸更加修長白皙,鐵幕看著她誘人犯罪的腰身,說道:“如果,你把胯部擺動的幅度再大一些,就是標準的模特步。”

“怎麽?你喜歡模特?”鍾英男斜眼看著他。

“李暢,你看看那個自稱是李剛的爸爸的人,等他傷痕痊愈了,再把他放走吧,這才剛剛過半個小時,距離滯留24個小時還差得遠呢。”鐵幕故意大聲說道,換了一個話題。其實,李剛的爸爸也不好過,審訊室那邊不是傳來呼喝聲、拍打桌子的聲音、求饒聲、不明所以的慘叫聲,讓人覺得生活在地獄裏麵,他清清楚楚聽到鐵幕的話,其實,已經在辦公室被拘押20個小時了,很快要被放出去,聽到鐵幕說等養好傷痕再放人,那需要多久?五天?七天?十天?也許他活不到那麽久的時間,天天被這麽折磨下去,人會瘋的,難怪好人從來不進警局呢,這裏太折磨人了,連忙對李暢說道:“我,我服了,徹徹底底地服了,兄弟,你放過我,哥哥不會虧待你的。”

李暢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李暢心裏清楚,鐵幕那是故意嚇唬眼前這個男子,規定就是規定,到了拘押期限,鐵幕也不敢不放人,特別是這個中年男子,看上去好像還有一些來頭似的,李暢會看人。

李暢拿出一張白紙,遞給李曲波說道:“你寫下自己身上的傷痕是咋回事,我一般不幹涉啊,你自己如實寫下來,我滿意了,就會酌情處理,不滿意,你自己在這兒慢慢寫吧,寫個十天半個月的,也權當練書法了,我們警局是比較窮,可是筆和紙張還供得起。”

李曲波絲毫不懷疑他們真的能把自己關押到十天之後,其實,李暢看到他被拷在暖氣片上就知道,他是來說情的,不是案犯,如果是案犯的話,不會拷在辦公室裏麵,這就是待遇問題,一樣被拷著,地點、拷人的方式不一樣,顯示出身份不一樣,起碼李曲波被放出去之後,說自己被滯留在警局的辦公室裏,而不是在審訊室和看守所,這就是沒把他當做疑犯對待。鐵幕辦事,還是考慮到後果的,李暢跟了他那麽長的時間,自然明白其中的關竅。

於是,李暢開始下麵吃飯,李曲波想了想,很快寫下自己在新年裏喝醉了酒,不小心把身體摔傷的‘事實’。

李暢吃完麵,李曲波已經把口供寫好,這是為了防止他出去之後控告鐵幕濫用私刑準備的,如果,李曲波真的意誌堅強,堅持自己身上的傷痕是被警察打的,鐵幕真的有麻煩,鐵幕就是賭李曲波不敢找自己的麻煩,李曲波屬於社會經驗豐富,見風使舵的那種人,平時很少見到警察辦案,以為自己有一些社會關係就能呼風喚雨了,鐵幕就是要打擊他的銳氣,再把他關押起來,略施折磨,他就能想明白虎落平陽的事實,馬上調整好自己的位置,緊密跟警方合作,李曲波寫下事實‘真相’,黑字白字的,不怕他將來出去再找麻煩,有了他寫下的親筆字據,難道還能怕他反悔不成?

鐵幕和鍾英男來到審訊室,一本正經地對瘋狗說道:“你也休息好了吧?抬起頭來,把真相說出來吧?在我跟前裝死,那是沒用的。”

瘋狗的眼睛渾濁,有氣無力地說道:“你殺了我吧,折磨人的,不算好漢。”

鐵幕嗤嗤笑道:“錯了,會折磨人的才是好漢,隻要你說出真相,我會考慮寬大處理的,怎麽樣?我的本意不是讓你死,而是讓你繼續活下去。”

瘋狗連搖頭的力氣也沒有了,他眼睛翻了翻,直接暈了過去。鐵幕過來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說道:“這個家夥,還真的不受折磨,暈了。”

右手死死掐住瘋狗的人中位置,把他救了過來,對精神萎靡的瘋狗說道:“難道,那個案子真的值得你付出死亡的代價?陶大勇已經招供了,他說,你才是主謀,他是脅從,你們的贓款都藏在什麽地方?說。”

瘋狗嘴裏呼呼喘著粗氣,身體不停地顫抖,一天一宿沒吃飯,寒冷和極度疲勞讓他覺得比死亡還要難受,可是,在內心深處,他還是堅守著一個秘密,這個秘密不能說出來,說了出來,真的會死的,隻要熬過眼前這一關,以後還能出去,還有的享受。

鐵幕看瘋狗垂死的狀態,毫不掩飾內心的失望,瘋狗如果豁上命不要也不說出真相,一時半會兒真沒更好的辦法。

鐵幕在審訊室裏跟瘋狗僵持了半個小時之後,正要把他放了,瘋狗才斷斷續續地說道:“好了,我說,我說,你先給我一點水喝,給我點東西吃,要不,我真的會死的。”

鐵幕心中大喜,看來,疲勞戰術還是有效果的,給鍾英男打了一個眼色說道:“你去搞一點水喝食物過來,把李暢一起叫過來吧。”

李暢拿著李曲波的口供過來,鐵幕看了看,冷冷笑道:“真不愧是知識分子出身,這筆頭子蠻厲害的,不錯,說清楚事實就可以了,那個家夥,欠揍。”

李暢把李曲波的親筆口供收好,對瘋狗說道:“他招了?”

“快了,先讓他吃點東西,咱不能太不人道了不是?難道真的讓他死在這裏啊?那樣我們就不是警察局,而是殯儀館了。”

瘋狗喝水像是牛飲,一杯開水喝完了,眼睛變得亮起來,嘴角還掛著水珠,把杯子遞給鍾英男說道:“再來一杯,謝謝。”

鍾英男明顯感覺到瘋狗的戾氣少了很多,這是一個人脫胎換骨的變化,沒想到,在麵臨生死的時刻,真的可以改造一個人的思想,這麽霸道的改造,應該在瘋狗的生理上形成一個壓抑的陰影,經過這一次審訊,瘋狗會帶著這道陰影,一輩子洗不清了,也許是害怕睡眠,極度貪吃,也會會仇視鐵幕,反正,瘋狗就是從警局走出去之後,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健康地活著了。

鐵幕很耐心地看著瘋狗喝水、吃飯,等他吃喝完畢,說道:“你快點說吧,說完了,再去睡覺,我也很困了。”說完,打了一個哈欠,睡眠是會感染的,鐵幕說到困了,瘋狗的眼皮馬上變得比山重,竟然閉上眼睛鼾聲就響起。

鐵幕無奈地衝李暢使了個眼色,李暢揪住瘋狗的頭發,用力拉起他的頭,喝道:“別裝死,快點說,你把警察局當成旅館了嗎?吃完了就睡,說完了以後再睡覺。”

瘋狗的胸膛急劇起伏,趕緊舉手說道:“好好好,我說,我說,剛才是頭腦發昏,不知道咋回事。”

鐵幕心裏明白,他因為疲勞和饑餓大腦急需氧氣,剛才因為胃裏有了食物,血液集中在胃裏消化食物,為身體獲得營養,大腦嚴重缺血,這才昏昏沉沉的,如果讓瘋狗休息半個小時,情況會好得多,可是,不能讓他太逍遙太自在了,他休養充足了之後,說不定會變卦的,打鐵要趁熱,窮寇更要追殺。

瘋狗回憶著說道:“那是在三年前,我和陶大勇,還有一個叫王子的兄弟,我們三個人到蘇州去,表麵上對別人說到新疆聯係生意,其實,我們是想到江蘇幹一票。經過踩點,我們綁架了蘇泰電器老板由泰生的獨生子,索要一百萬的贖款,經過三天之後,拿到了贖款,可是,那個由老板的兒子被撕票了,是陶大勇殺的,他說,那個孩子一直在看我們三個人的相貌,放了,絕對是後患。當時,陶大勇和王子分開引開由老板雇傭的保鏢的視線,我把錢藏了起來,約好了分開回到盛京市,知道有一百萬的錢,我們都很興奮,等風聲過了,再拿出來花,不過,王子卻出事了,他在一次賭錢的過程中跟人發生了衝突,被人殺了,我和陶大勇一時起了爭執,陶大勇堅持把王子的那一份兒昧下,不分給他,我認為出來混要講義氣,不分給王子,也要給他的家人一份兒,這樣,才能對得起死去的兄弟。因為錢在我的手裏,陶大勇一時奈何不得,沒想到,陶大勇又犯事了,他跑得無影無蹤,就是這樣,我也沒把那筆錢拿出來用。後來,跟別人合夥做生意,手裏也有了一點錢,更不著急拿那筆錢了,這次,陶大勇走投無路了,這才跟我要錢,我看他這個人靠不住,錢不拿出來,他還有個念想,拿出來了,很快就糟蹋光了,還會在落網以後,把綁架案暴露出來,我堅持再等等看,就這樣,我們打了起來。完了,就這些。”

鐵幕沉思著說道:“那個,死了的王子,他住在什麽地方?叫什麽名字?”

“他姓王,是哈爾濱永縣人,住在青鬆路23號的電力公司家屬樓那邊,至於叫什麽名字,還真不知道,到了永縣的電力公司家屬樓找,可以問到他的名字,他已經死了,問不出什麽來的,你們還是找陶大勇核實吧,你不用詐我,我知道,陶大勇比我堅強,他是不會把綁架案說出來的,怎麽說,他的手上還沾著一條人命呢,我沒殺人,行動也是陶大勇領著我們做的,由於我平時低調,為人講義氣,他們才讓我保管那些錢,就是王子死了,我也沒把錢跟陶大勇平分。”

鐵幕點點頭,說道:“好了,你先回去睡一覺,等你醒了,我們再說詳細情況,不管是綁架的地點,藏錢的地點,你都要詳詳細細給我說出來。”

瘋狗無力地點點頭,說出這件案子,像是被抽了筋一樣,整個人都沒精打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