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靳小強想說,你就是上天賜給我最好的禮物,有了你,啥禮物都沒有你重要,他是這麽想的,說出來卻是另外一番話:“你跟我一起去吃飯,就是最好的禮物。”

這話說得有點不禮貌,情人之間可以肆無忌憚地說,你是禮物,朋友之間說,有點玩笑的成分,如果是沒熟悉到那個份兒上,這話就顯得特別刺耳,有侮辱的成分,畢竟,人是人,物是物,人和物不能混淆。

秦雪兒的臉色變了變,忍住心中的不快說道:“你太看得起我了,不好意思,我男朋友來接我出去玩,不能陪你過生日了。”

男朋友?這個名詞從秦雪兒的嘴裏說出來,讓靳小強的腦袋一陣暈眩,兩個人在一起上班,住的地方僅有一個走廊,她啥時候有了男朋友?他竟然會不知道?靳小強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秦雪兒心裏明白靳小強對她的感情,一個女人的心思比男人敏感很多,從她見到靳小強第一眼起,靳小強的眼睛裏亮光一閃,秦雪兒就明白,他對自己有意思,那個時候,秦雪兒還沒有男朋友,跟他走得比別的同事近,也是年輕人有共同語言的原因。

秦雪兒對靳小強還處在觀望的階段,見他總是不肯確定兩個人的關係,隻是獻殷勤,心裏麵有了另外的想法,那就是,靳小強這個人魄力不足,處事優柔寡斷,前瞻後顧,作為一輩子依靠的男人,秦雪兒擔心兩個人在一起時間長了,靳小強的弱點暴露得再多一點,最終影響到兩個人的感情。

自從跟李暢接觸以後,李暢開始假借辦案子的名義跟秦雪兒說說話,後來幹脆挑明了:“我很看好你,跟我處朋友怎麽樣?”

李暢是一個在鐵幕的眼裏沒正行,整天晃來晃去的人,在秦雪兒的眼裏是一個高大威猛的警察,有穩定的收入,對她這樣的從外地來到盛京打工地女孩子有不可阻擋的魔力,很快秦雪兒就答應李暢做了他的女朋友,李暢還把秦雪兒介紹給自己的朋友,凡是在李暢的圈子裏的人,都知道他有一個在美體中心上班的女朋友。

李暢的性格活潑好動,除了破案子不行,其他本事樣樣不缺,唱歌跳舞滑冰賽車旅遊前衛樣樣精通,這樣的人在鐵幕的眼裏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在其他人的眼裏還是一個可交的朋友,因此,他的社交圈子比較廣,有的人見一次麵跟李暢認識之後,就成為了朋友,以後,在一起搞幾次活動,吃吃飯,打打球,唱一次歌兒就成為鐵哥們兒了。

秦雪兒喜歡李暢這個人,更喜歡他時不時出的新點子,什麽元旦慶祝了,什麽朋友結婚沒伴娘啦,讓秦雪兒給朋友當伴娘,這些活動本身就促使了兩個人的交往,感情就在這樣的交往中一步步加深。

秦雪兒今晚跟李暢真的有事,李暢說新出來一個片子,叫做《長江七號》裏麵有秦雪兒喜歡的星爺,兩個人早早就盼著影片在盛京上演的這一天,若不是前一陣子李暢忙活案子,他幾乎想帶著秦雪兒到北京去看這個片子,中國大陸的片子總是在首都演完之後才能輪到別的城市上映,隻是因為星爺在裏麵主演,那是秦雪兒崇拜的影星歌星。

秦雪兒對李暢在乎自己心裏很是感動,盡管她不會認可為了一部電影到北京看的想法,不過,李暢能說出來,就是在乎自己的證明,男人能為了女人不顧一切,就是愛的證明,換做是靳小強,頂多在秦雪兒說出要去看電影,才會慢慢騰騰地說道:“好啊,你想看,咱們就去看吧,其實,現在的電影沒啥好看的,看來看去都是那些東西。”一個是打擊,一個是堅決支持,隻要秦雪兒的腦袋不是鏽逗了,一定會選擇跟李暢處朋友。

李暢不但很快知道秦雪兒的愛好,還借以發揮,好像她的愛好原本就是自己的愛好,並且比她本人的愛好還要狂熱,這樣,兩個人很快在各個場合之下都能找到共同的話題。

就連秦雪兒也覺得奇怪,李暢怎麽好像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一樣,她不知道,李暢辦案子不擅長,搞定女人是手拿把掐,小事一樁,單單從出入秦雪兒的宿舍幾次,他就從扔在垃圾桶的小食品包裝上知道秦雪兒喜歡吃什麽零食,從她床頭張貼的明星畫上就能看到她喜歡什麽明星,從喜歡的明星上推斷出她的愛好和習慣。

如果讓鐵幕知道,李暢把從他那裏學來的觀察和推理用在女孩子身上,不知道會不會踹李暢幾腳。

李暢跟鐵幕借了車子,開車來接秦雪兒,長虹車在她的麵前做了一個漂亮的漂移,然後停下,秦雪兒嬌嗔地說道:“告訴過你幾次了,不要在我麵前做那些危險的動作,你總是聽不進去,下一次不許了啊。”李暢立刻敬禮說道:“yes,sir。”

“no,是ma`am。”

兩個人一起心有靈犀一樣大笑起來。

她嘴裏所謂的下一次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究竟有多少次,她和李暢都不去想,秦雪兒說完了,就算,也不往心裏去,這是李暢喜歡她最主要的原因,一個有口無心的女孩總是快樂的時候多,憂愁的時候少,更何況,漂亮的臉蛋,運動員的身材,模特的步伐,這些給了李暢一個愛上秦雪兒最好的理由。

靳小強站在窗前,看著秦雪兒跳上了車子,他看不到開車的司機是誰,貼了太陽膜的長虹車裏麵的光線很暗。

看到囂張跋扈的長虹車,靳小強的心裏很不是滋味,手裏握著一支油筆刺進他的手掌心,一縷鮮血順著手指頭流下來。

靳小強遲遲沒向秦雪兒表白的原因,最主要還是在於,他也是外來打工的人,隻不過,他是盛京郊區的的人,住在新民,距離盛京隻有一百多公裏,那已經是盛京市的外地人了,要處女朋友,就不能不考慮到結婚的事情,可是,沒房子,結婚很難。

靳小強是那種力求做事平穩的人,要給自己的愛人一個溫暖富足的家庭環境,靠他現在的工資水平,一輩子在盛京也買不起房子,盡管父母跟他說過,他結婚家裏可以幫助他解決二十萬元的資金,靳小強自己算過很多遍了,他的工資是2200元,秦雪兒少一些,是2000元,兩個人的工資加起來才4000多元,在物價飛漲的今天,僅僅夠兩個人的基本生活需要,想過上小康的家庭生活,還是一個夢想。

靳小強不是一個喜歡做夢的人,擺在他麵前的路隻有一條,那就是盡快改善自己的工資水平,依靠現有的工資,別說是秦雪兒,就是別的醜一點的女孩子,要結婚也首先看看男方是否有房子,有車子,有票子之類的硬通貨。

鐵幕能遇到白月這樣寧可倒貼的女人,靳小強的命運卻沒有鐵幕好,應該說,靳小強這麽想是對的,人畢竟生活在現實裏麵,如果現在流行租房子結婚,他不介意結婚了依舊住在租來的房子裏麵,看看別人結婚,都是住在新買的房子裏,還有跟父母在一起住的,都是有房子住,並沒有出去租房子的。

租房子也不是不好,關鍵是,房租貴,兩個人掙的那點工資,除了付房租,付電話水電費,還剩下什麽?將來有了孩子,買奶粉的錢也沒有,難道兩個人相看淚眼,才是將來的生活奏鳴曲嗎?想到這裏,靳小強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千萬不能,說啥也不能讓自己的生活變得那麽悲慘,看著自己的愛人被別人嘲笑。

要說,家裏讚助的二十萬夠買房子的首付,那麽,結婚需要的費用,房子的裝修買結婚的物品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加起來,就夠靳小強頭痛的了。

在這方麵,靳小強有點鑽牛角尖了,要說有房子,鐵幕自己曾經嘲笑說,自己房屋一間地無一壟,所有的一切都是姐姐的,人家啥時候不高興了,就要收回去,這是鐵幕的現實,他並沒有在意這些東西,一心一意在事業上力求上進。

李暢也沒有房子,他跟父母住在隻有四十幾平米的房子裏,家裏還有一個弟弟,將來弟弟要戀愛要結婚,這些都是負擔,他也沒有車,可是他不在乎,不是沒有想過未來的人生,每一次想一想,都是愁腸百結的,他想開了,隻要兩口子的感情好了,其他的都可以馬馬虎虎,兩個人關起門來過日子,有錢沒錢一樣過,反正都是有工作的人,工資就那麽多,車到山前必有路,到了該結婚的時候,自然會解決的,想得太多都是眼淚,人不能總是生活在壓力之中。

靳小強的愛情始終建立在物質的基礎上,他以為,隻有掙更多的錢,才能擁有跟別人相似的愛情,這樣的觀點,在貌似更強大的物質麵前,敗下陣來。李暢借來的車子,讓靳小強自慚形愧,連試著爭鋒的念頭都沒有。秦雪兒走了以後,靳小強把手上的血跡洗幹淨,對著衛生間牆麵上的鏡子,發現自己的麵目有一些猙獰,暗自歎了口氣,比自己有錢的人太多,小時候那種靠理想、靠奮鬥就能實現人生的目標的想法在殘酷的現實裏被打得落花流水。

靳小強低頭想著心事,開門的時候,不小心撞了一個匆匆向裏走的女人一下,他的身體強壯,那個女人一下子被撞倒在地,靳小強急忙伸手去扶那個女人,眼睛看到她穿著單薄的緊身衣,身體凸凹有致的曲線畢露無遺,不由得尷尬地停止了動作,嘴裏說道:“對不起,沒摔壞你吧?”

靳小強俯身的刹那看清了這個女人是會所的會員,據說很有錢。實際上能在美體會所辦理一個全年的會員資格的顧客,都是有錢人。一個整天上班下班要辦理一個星期積攢下來的雜事的人,很少做美體中心的會員,不是拿不出每年幾千元錢,而是沒那麽多的時間,有一點點的時間,沒那個心思,來美體,美啥美啊,吃飯比美體更重要更現實得多,隻有那些時間寬鬆,手裏有點閑錢,注重個人形象的人才會在美體中心擁有消費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