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夢中人
和易君颺和解後，睡夢中的戚曉並不踏實。
夢境裏紛繁的畫麵一刻不停地閃現著，卻又轉瞬消失不見。
她看到了醫院裏的小男孩那張蒼白的臉、看到了寬鬆病號服下自己那雙頹然的肩、看到了冰冷悚然的醫療器具和CT拍片，看到了病房窗外陰沉灰蒙的天。還有，無數塊怎麽拚接也湊不齊全的記憶碎片。
夢裏的她陡然從醫院的背景裏抽身出來，時空流轉，她正拉著一個被墨鏡鴨舌帽全副武裝起來的男子逛商場。
他們的手緊握著，親密得旁若無人。
“我們買一個‘溫水儀’吧，這樣就省得你半夜起來幫我去客廳倒水了。”她將精致的儀器拿在手上反複端詳著，越看越滿意。
然而身邊的男子卻不高興了：“七七，你似乎對我的‘夜間服務’不滿意？”幾分邪佞，幾分雅痞。
能在公眾場所說出這番引人遐想的話，她覺得這廝厚顏無恥到如此境界，也是不容易。
“身為名人，請麻煩你注意一下個人素質。近日，‘掃黃打黑’專項行動正開展得如火如荼，你也不希望自個兒被請到局子裏喝茶吧？”她一把拍開某人強行“吃豆腐”的爪子，繼續研究著眼前的“溫水儀”。
男子聞言頓時眼露寒光，盡管隔著可以遮住大半張臉的墨鏡，她也能精準無誤地接收到來自他的深深的惡意：“七七，給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想要一點一點地剝削我存在的價值，直到你覺得我實在沒有用處的那一天，就把我低價賤賣出去，方便你搭梯子爬牆，去那杏花盛開的地方浪蕩？”
“你離我遠點......我不認識你這沒文化的二貨！”她心下那熟悉的無力感再一次成功地被男子的話語挑起。他似乎總在傾情賣力地專注搞笑一百年不動搖，全然不顧身為小夥伴的她受得了還是受不了。
“七七，你果然嫌棄我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介意我的職業......但我可以對天啟示，我絕對沒有拋頭露麵，我的美色永遠隻屬於你一個人！”
她第無數次地為某人無可救藥的自戀程度翻了翻白眼。
而最後，男子依舊胳膊擰不過大腿，“溫水儀”還是被她收歸家中。
可是，為什麽自己會和他有一個家？
放眼他們共同的家裏，滿目都是兩人的氣息。畫境中，他們的熟稔那麽逼真，他們的親密做不得假。卻可笑，她對他沒有一星半點記憶。
夢中的他們即使相隔咫尺的距離，她終究看不清他的臉。
他究竟是誰？
戚曉的眉頭不安地皺著，夢裏的疑惑終於讓她轉醒。她用手背擦去了額上的冷汗，又抬手按開床頭燈，橙黃色的暖色調將一角照亮。她掃了一眼床頭櫃，有一杯半滿的水。
那是易君颺在她臨睡前倒下的。
“你晚上醒來渴了可以喝，免得再麻煩去到餐廳了。”
這個男人，言行舉止也如謎一般，猜不透......淩晨三點四十七分，戚曉側躺著望向窗外，月，缺。
第二天是周六，她在住院期間就同樂苡珊、安倩約好一起吃飯的日子，當做對樂苡珊的答謝。
地點原本選在了先前的那一家日本料理店，卻在一通電話裏被某人一票否決。
“戚曉，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不對，這如今傷疤還沒好完全吧，你這缺心眼的熊孩子，還想再進一次醫院？”樂苡珊觀點鮮明、意思清楚、音效俱佳地給戚曉傳授了“出院第一課”——失去闌尾的人沒資格吃日料。
“珊姐，我這一次保證滴酒不沾，絕對的！”戚曉試圖在電話裏向樂苡珊表明自己一顆閃亮亮的紅心，但她忽略了電話溝通的“不可視性”。
樂苡珊本就對島國沒什麽好感，如今她算是吃遍了世界各國菜係，唯獨不願嚐試日料。再加上考慮到先前小妮子就是因為吃了日料而惹出了“住院風波”，自然更加嫌棄了。於是義正言辭地直接Pass：“不行，換一家！”
既然日本料理已經被列入了黑名單，戚曉隻好重新在“大眾點評”上搜索口碑不錯且自己也有食欲的餐廳。
“重慶雞公煲？”
也不知怎麽的，最近的她一反常態，似乎對辣味特別感興趣。剛剛提議的日本料理，不過是因為上一次實在沒有吃多少，覺得不盡興，想要彌補遺憾。既然某領導不允許，作罷也不是不能接受。
然而，她卻沒料到，第二個提議招來了更加深刻的批鬥。
“你是腦子被門給擠壞了還是被驢給踢蒙了？又或者是根本就沒長腦子？記住，你是剛從腸胃科假釋出來的人，還嫌動刀子不夠過癮呢？是不是非得把自己整得‘肝腸寸斷’了才安生？”
樂苡珊想，若此時此刻戚曉那小妮子在自己身邊，她一定會把她暴打成“豬頭”。這麽秀逗的人，虧得老易還把她當個寶！
“可是，人家真的好想好想吃點兒重口味怎麽辦？珊姐，我這幾天餐餐吃粥，差點兒未覺失靈了......”
戚曉心裏清楚，重口味的吃食多半是不健康的調味料放多了，而她作為一個“養生發燒友”，的確不該碰那些邪惡的東西。但，沒辦法呀！她控製不住自己蠢蠢欲動的味蕾和清淡不了的心呐！
後來，她們一人退了一步，選擇吃鴛鴦火鍋。
“珊姐，大恩不言謝，我先幹為......”飄香四溢的火鍋店裏，戚曉以果汁代酒，鄭重其事地舉杯。
還不待她說完，那廂樂苡珊就不讚同地止住了她的動作：“果汁涼，你給我悠著點！今天我可沒那好心把你送到醫院了。”她意思意思地抿了一口果酒，“‘謝’字你已經說得夠多了。與其整這些窮酸的，還不如你日後跟著我踏踏實實做來得實在！”
坐在一旁的安倩聞言，意味深長地瞥了坐在上首的女人一眼。
前些天和樂苡珊談話的場景還曆曆在目，果然，她已經開始行動了。
Boss，您還是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