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是喜是悲
窗外疾風驟雨，窗內燭影搖曳，輕輕擦去額頭上的汗珠，熙顏漫步走到大殿裏。這應該是她離開琉嵐國後第一次夢見寧王府吧？！那個充滿了痛苦和眼淚的地方，怎麽又悄無聲息的成為她揮之不去的夢魘？！看著雨簾在庭院地麵上敲打出淩『亂』的水花，熙顏輕輕歎了一口氣。
“君主，正殿裏風大，奴婢去給君主拿件披風吧……”見熙顏隻穿著一件薄紗衣，值夜的宮女細聲說道。
宮女有些忐忑的話語讓熙顏微微回過神來，細細掃過宮女略帶稚氣的臉，熙顏輕輕點了點頭。遠在千裏之外的如煙還好嗎？！說不定此時此刻如煙正在觀星殿裏，看著搖擺不定的燭焰出神呢！不自覺的笑了笑，熙顏的眸子柔和了許多。
一連十多天，熙顏總是午夜時分便被惡夢驚醒，而後再也無法安然入睡。見熙顏一日比一日憔悴，炎煥心如刀絞。下了十多天的雨，終於停了下來，地麵上黯淡了顏『色』的花瓣，浸泡在積水裏，哀婉無比，了無生氣。
緩緩走進綺華宮正殿裏，炎煥輕聲說道：“熙顏，你的心事可願意告訴我？”他猜不到熙顏的心事，所以他的心才會止不住的疼痛。因為熙顏不快樂，他也沒有辦法笑得開懷。
牽強笑了笑，熙顏緩緩說道：“這半個月來，我總是做著同樣一個夢。煥，我夢見我困在寧王府裏，怎麽也逃不出去……”原本澄澈的眼眸平添了幾分『迷』茫，熙顏不明白她為何總是夢到當初那個幼弱無助的自己。她不是不明白日有所思夜有所想這個道理，但是這痛苦萬分的夢，還是讓她每天夜裏哭著醒來。
輕柔握住熙顏有些冰涼的手，炎煥溫和說道：“熙顏，那隻是夢。如今你在莞夷國皇宮裏，你的身邊再沒有可以傷害你的人……”斂藏下眸子裏一閃而過的失落，炎煥知道炎澈已經在熙顏的心裏生根發芽，動不得，也扯不掉。
淺淺笑了笑，熙顏沒有再說任何話。炎煥溫暖的掌心，總是能夠讓她的心踏實下來。雖然她也清楚現在沒有人能夠再傷自己分毫，但她就是無法忽略掉夢裏那心痛不已的感覺。為什麽炎澈帶給她的傷痛是如此深遠的？！是不是要炎澈死了，她才能夠徹底的解脫？！
陽光撒滿了正殿裏的每一個角落，宮人一臉喜意，快步走入正殿裏。行過禮，宮人輕聲說道：“熙顏君主，琉嵐***隊誤中我軍埋伏，全軍覆滅，太後讓奴才轉告君主今晚出席慶功晚宴。”
聽聞宮人這話，熙顏和炎煥都怔了怔。原本溫和的臉『色』驀然一陣巨變，炎煥問道：“琉嵐國主帥是何人？”琉嵐國怎麽可能全軍覆滅？！難道，琉嵐國真的要亡了嗎？！
“主帥是慕容德，副將是炎澈。”淡淡的說出這話來，熙顏凝視著炎煥不再平靜的臉。她一直都沒有告訴炎煥這些，很不應該，是麽？！但，就算她告訴了炎煥又如何，炎煥能夠改變這一切嗎？！該來的，總是會來的，躲不過也逃不開的！
全軍覆滅是什麽意思？！慕容得和炎澈都死了嗎？！不知怎麽的，熙顏覺得她的鼻子有些酸澀。不可能，這個魔鬼一般的男人，絕對不會就這麽死去的！抿緊了紅唇，熙顏不知她的眼睛，為何在這一刻煙氳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熙顏有些淡漠的話語，無疑如同一聲驚雷，在涼爽的秋風裏猛然響起。什麽？！主帥是慕容德，副將竟然是炎澈？！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個樣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炎煥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看了看熙顏依然平靜的臉，炎煥突然覺得這樣的熙顏有些陌生。
熙顏早就知道了炎澈和慕容德出征，所以才會默許了和自己的婚事吧？！心，痛得快要無法呼吸，炎煥握著熙顏的手，緩緩鬆開。他是很愛很愛熙顏，愛得無法自拔，但，這一個瞬間他的心裏除了漫無邊際的蒼涼，便再沒有其他。
凝視著炎煥修長的指，熙顏美麗的臉上，依然波瀾不驚。輕柔起身，熙顏問道：“那琉嵐國的主帥，副將如今何在？”她能夠理解炎煥此刻的心情，她知道這樣的她，傷了炎煥的心。可，當心裏的恨掩蓋了愛，她還有什麽好顧忌的呢？！
顯然是沒有想到熙顏君主會問他這些，宮人看看臉『色』略顯蒼白的炎煥才細聲說道：“奴才聽說琉嵐國的將領在押回京都的路上，估計今晚會押進天牢裏……”也許是察覺自己話說多了，宮人不安的停頓下話語。
這麽說，炎澈沒有死？！她就知道這個男人不會輕易死去的！揮了揮手，熙顏說道：“你回去告訴太後，熙顏今晚會出席的。”造化弄人，真的是造化弄人！想不到這個摧毀了落宸公主一生的人，如今卻踏在了這片屬於落宸公主的土地上！陽光輕柔觸碰熙顏的臉，熙顏的眸子裏卻滿是陰森的寒意。
見正殿裏隻剩下他和熙顏，炎煥輕聲問道：“如今慕容德和炎澈已是階下囚，熙顏，我想知道現在你的心裏，是喜還是悲……”他真的很想知道這一刻熙顏心裏在想著些什麽，就算他從來都沒有立場問熙顏這些，他還是很想知道！
溫婉笑笑，熙顏緩緩說道：“聽聞這個消息，我心裏自然是高興的，從來不曾有過的高興！”強迫自己注視著炎煥載滿憂傷的眸子，熙顏長眉輕揚。
炎煥怎麽會這樣問她？！難道炎澈給她留下了多少傷痛，炎煥還不夠了解嗎？！任涼風拂『亂』她額前的發，熙顏繼續說：“煥，你現在後悔也還來得及……”如今炎煥已經知道了她為何答應婚事，換了任何人也會後悔的。她本就沒有打算把炎煥扯進來，這場婚事由始至終都是意外！
熙顏說的這些，是什麽話？！有力的手摁住熙顏肩膀，炎煥輕聲說：“我從來不曾後悔愛上你，我隻是懊惱自己永遠都做得不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