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白骨如山鳥驚飛 第十四章 煙雨大理
馬車進入大理城的時候，已是中午時分，陰雨連綿之下，空氣中盡是潮濕的味道。在馬車經過城門的時候，李煜特意撩起車簾看了一眼，城門口值守之人雖然穿的是同一服飾，不過該是來自某一幫派才是，隻是那樣式卻不是他記憶中的斷玉幫及金玉幫，相對來說，這些人的服飾上顯得豔麗了些，少了幾分江湖人該有的粗豪。
“好了，就在這停下吧！”在李煜示意之下，馬車在城門邊不遠處停了下來。“你駕車去驛站歇息一下，這兩天就留在城中吧，到時我自會去找你。”在接過遞上來的雨傘之後，他對駕車的武當弟子吩咐道。既然是純言安排的人，自然是好的。
撐著紙傘，走在稍顯寂寥的街道上，李煜竟是覺得有些陌生了起來。遊目四顧之下，細雨迷蒙，隻是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城牆邊本來有著一處茶棚的位置竟是重新挑起了茶招。慢步走在厚實的青石板路上，雨水飛濺之下，行走過的痕跡頃刻間便被抹消掉了。
雖是中午時分，這茶鋪中卻是少有客人，從敞開的大門能看見屋內擺放齊整的桌椅，直接便給人留下良好的印象。李煜才剛踏入屋中，鼻息間已是聞到了一股隱香，頗為熟悉的味道，像在哪裏聞到過一般。
“客官，裏邊坐，門口雨大，別被淋到了。”隨著李煜的進入，屋中很快迎出了一個年輕男人，一邊接過李煜手中的雨傘，一邊引著他往屋中走去。動作雖然並不熟練，那熱情卻是足以彌補一切。
李煜看著前行的年輕人，心中倒是起了一絲疑慮。作為一名江湖人，而且還是修為頗有所成的高手，能夠自賤身份來做這些伺候人的活兒，不是有所目的便是遭逢變故。看這人，迎客之時雖然有所生疏，但眉目之間卻無半點怨氣，而且言行之間也似是融入了當前的角色之中，為了目的喬裝打扮於此的可能性便就有些小了。至於其他的，便不是一眼便能瞧出來的了。
年輕人將李煜引到裏屋一張桌子前坐下後，殷勤地將本就幹淨非常的桌椅重新擦拭了一番。“客官是吃茶還是用些酒菜，小店師父手藝還是不錯的。”說著竟是摸了個小本子和毛筆出來，做好了記錄的準備。
李煜將玄鐵劍隨手擱在桌麵上，“酒菜就不必了，上壺茶水來便是。”在故意遊目四顧了一番後歎息一聲，“唉，沒想到才一年不來，這裏竟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哎，小二，我問你，之前那賣茶的父子呢，那茶水滋味還真是天下一絕呢？”
年輕人一邊在本子上書寫著，一邊說道，“客官還真是有些時日沒來大理城了呢，不過之前那茶鋪的茶水滋味真的便那般獨到麽，老是有人會提到他們呢！”
“唉，兄弟你有所不知啊，那茶水在別處可是都喝不到的。罷了，聽你語氣似乎也不知情啊，還是先去上茶吧！”李煜說著擺了擺手，視線卻是落在了門外，屋簷上流下的雨水形成了幾道線條，將屋裏屋外隔絕開了一般。雨，卻是越下越大了些。
少頃，年輕人便是提著茶壺走了出來，行動之間敏捷異常。“大俠，這是小店新近從蘇杭才買的茶葉炮製，在大理城雖然算不得獨一家，卻是價格最為公道不過的了，您嚐嚐看。”說話間已是將茶具擺好，並小心斟好了一杯，遞到了李煜麵前。
李煜順手接過，呼吸之間，茶杯中清新的茶香已是撲鼻而來。喝的茶多了，一些簡單辨別茶水好壞的方法自然也就會了。若是真正講究喝茶之人，其實也不會上這稍顯簡陋的茶棚中來，來此的，更多的倒是消磨時間與解渴的了。“不錯，不錯，這茶水卻也不錯。”
年輕人聞言，眉眼之間頓時升起了一絲愉悅的表情。看來，這茶水不是他親手炮製，也該是與他頗為親密之人才是。
“對了，兄弟，這大理城我已是好些時日不來了，還記得當時城中有著三個鼎鼎大名的幫派，斷玉、金玉還有無量幫，不知道這些時間過去了，城中是如何模樣了啊！”李煜說著又續道，“唉，現在這江湖不好混，稍不留意便會招來大麻煩，還請兄弟告知一二，這茶水錢自然不會少了你的。”
年輕人本來已是準備抽身離開的，聽到李煜的說話倒是停住了。稍微想了一下後點了點頭，“客官能在這個時候來吃茶，自是與我們有緣了。”說著便是在李煜身邊抽椅坐下，“隻是我知道的也是有限得很，有用無用，客官自行判斷便是。”
李煜見狀，順手豎起茶盤中另一個茶杯，給年輕人斟滿一杯端了過去。
“客官先前說大理城三大幫派，那無量幫早已是煙消雲散了，倒是那斷玉幫與金玉幫依然還在，不過境況也是與之前大不一樣了。那金玉幫雖然還在三大幫派之列，不過現已落於最後了。斷玉幫自從段天涯退隱段南風上位之後，竟是在與金玉幫的對決中漸占上風，若不是有傾城幫的突然崛起，這大理城早已是斷玉幫一家獨大了。”年輕人說完一大段話後，端起桌麵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如今的大理城啊，早已不複當初模樣，這些大幫派之間的爭鬥已是到了膽大妄為的地步，客官若是無甚重要之事，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李煜聞言卻是稍稍一驚，大理城的局勢竟是發生了這般巨大的變化。斷玉幫那段南風他也是見過的，修為雖然不錯，卻是少了幾分上位者該有的氣度，說起來如不是有著禍水幫的橫插一腳，他怕是也執掌不了斷玉幫才是。若不是親眼經曆過，都要懷疑此人與禍水幫之間是否有著關係了。“啊，這傾城幫是何來曆，竟是有那般大的能耐麽？”
幫派之間的爭鬥並不是簡簡單單的高手比拚，能夠讓段南風適時停手，這傾城幫自然不是弱者。
“若是早些時候，這個問題在下也是沒有確定答案的，不過現在嘛，嗬嗬……”年輕人說著將手中茶水一飲而盡，“這傾城幫其實並非本地勢力，客官不妨猜一猜吧！”
李煜聞言笑了笑，“傾城幫，聽名字倒像是女孩子組成的，額，難道是峨眉派的麽？”
“不對，不對，再猜，再猜，說來那地方離峨眉派也是頗近的。”年輕人的視線卻是落在了桌麵上的長劍身上，確切的說乃是那劍柄之上，目光中閃過了一絲遲疑。
“嗬嗬，若是這般說的話我便知道了，傾城傾城，青城派可對？”李煜頗有幾分興奮的說道，不過心中卻是暗暗一沉，即便這幫派真是青城派高手在幕後操控，但他敢確定，其中定然少不了禍水幫的插手。見微知著，看來這禍水幫在江湖中的影響正在慢慢地擴大著，或許便會成長為一個不確定的因素。
年輕人聽罷輕拍了一下桌麵，“不錯，正是那青城派。而且最為奇怪的是，這大理城中的變故，大理皇宮及天龍寺卻是一直沒有動靜，便像是冷眼旁觀一般。唉，兄弟啊，這大理已是越來越亂了，早走為妙啊！”話音落下便要起身。
“即然如此，兄弟為何還在這城門口經營這鋪子呢，這裏可是真正的是非之地呢？”李煜若有所指地說道。
年輕人已是離桌而起，“江湖上的事可與我們無關，他們便是再鬧，總得喝水吃飯的吧！”敷衍了一下後，便往櫃台處行去了。
李煜掃了一眼門外，微微一笑，提起茶壺給自己又斟了一杯，靜心品嚐了起來。
“砰”，大門與牆壁的撞擊聲中，一大群人已是湧了進來。滴流而下的雨水頓時將靠近門口的地麵淋得濕漉漉的。鮮豔而又統一的服飾，正是城門口的那群守衛們。進門之後，這些人已是輕車熟路地挑了兩張挨在一起的桌子坐下。
年輕人已是捧著他的小本子迎了上去，臉上雖然笑容依舊，仔細去看似乎又有些不同了。
這些人有著相當明顯的傾城，哦，不，應該是青城特色才是，一口的川地方言。其中有人在進門之後已是看到了李煜的存在，時不時便會往那邊瞧上一眼。這般天氣，能在這小店中安坐喝茶的人物，實在少見。
李煜雖是與青城派有過交道，但主要卻是集中在某個人身上而已，至於這些被分派到看守城門的，自然不會是青城派中的高手，基本沒有與他碰麵的可能。不過這樣一來，那些的話說他也是聽不大明白，隻是聽清了酒啊，肉啊，幾個一再重複的字眼罷了。
很快，在那位身手敏捷的年輕人張羅下，這些傾城幫眾要的酒食已是上齊。一會之後，濃烈的酒香已在屋中飄蕩，將之前那股隱約的香味完全給遮蓋下了。幾杯烈酒下肚，這些人看著李煜的眼神倒是大膽了幾分，其中有幾人更是不時瞧向被他放在桌上的長劍。這劍外鞘雖然不顯華麗，卻也不是那種粗製濫造之物，當然是入得這些家夥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