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隱於市
武當弟子聞言身子微微一抖，本來有些陷入回憶裏的思緒頓時被拉了回來。回頭看了一眼車簾遮擋的車廂，他略微喘息了一下便繼續說話了。
“那個地方是洛陽，當時我奉純言師兄之名去往京城送一個物事，回程的時候便聽說洛陽被失魂鬼襲擊了。”在說到洛陽兩個字的時候，武當弟子的語氣中多少有些寥落，作為天下少有的大城，洛陽城在他眼中曾經是那麽的牢不可摧。
李煜聞言也是一怔，洛陽！當時聽到純言說話的時候，他也是這般震動了一下。
甩了甩手中的馬鞭，武當弟子繼續說道：“這洛陽城中不僅有著破曉這樣的大幫派，便是其他的江湖人也是不可計數，更何況江湖一直傳言那裏一直有江湖隱士呢！”在提到江湖隱士的時候，他又是歎息了一聲，“像我這般心思的人不在少數，一聽到這個消息，當即便有好些人往那邊衝了過去，說是前往助戰，還不如說是看熱鬧呢。”
在聽對方提到江湖隱士的時候，李煜便是愣了愣，心中動了動，直到對方語氣一頓，這才出口詢問道：“失魂鬼圍攻洛陽城的時候，這些前輩不在城中麽？”
“前輩？我呸！”在聽到李煜這般稱呼的時候，那武當弟子卻是恨恨地呸了一口，“什麽狗屁江湖隱士，就是他娘的一群老變態。”
李煜愣了愣，靜靜往下聽。
武當弟子低聲嘀咕了一陣，從飄過來的一絲詞語能猜得出來，不是什麽好話。“這些家夥當時都好生生地在城內呆著，直到失魂鬼散去。”他似乎不想多提，將話題扯了回來。“等到我趕到的時候，哦，不對，那時候離洛陽還有些距離呢！路上的情景卻是讓我不得不停了下來。在那些落荒而逃的江湖人中，我看到了好幾張熟臉孔，正是之前說要前去助陣的，沒想到竟是在這般狼狽逃竄。”
“一番問詢之下我才知道，原來洛陽城已經破了，這些人之所以這般惶惶而逃，乃是聽說有失魂鬼追出來的緣故。”說到這裏，武當弟子忽然“嗤”地一聲冷笑，“什麽狗屁江湖正義之士，臨到頭來隻是膽小鬼。唉……”說完卻是一聲長歎。
李煜聽罷也不出言催促，他明白對方這般言語的意味。
“洛陽城這般的城池頃刻間被毀了，當時我便怒了，還不及出口便聽得後麵有人大聲說話道：‘什麽洛陽被毀，洛陽怎麽可能被毀，枉言。哼，莫不是你們這些膽小鬼看失魂鬼勢大臨陣脫逃了吧，我呸！可有兄弟敢與我一並前行的。’在聽到這個聲音後，被我扯住的那個家夥麵色一紅，卻也沒有分說什麽，扭頭便走了。其他人基本也都這樣，好在，有人一起去馳援洛陽了。想不到，勢微的丐幫竟也有這等義士。”
車駕上武當弟子的話語雖然絮叨，但李煜並沒有出言斥責的打算。洛陽城，在大多江湖人的心中似乎並不僅僅隻是一座城呢！
“當時一並前往洛陽的大約有五十人，雖然不多，但多是義勇之士。這一路過去，逃回來的江湖人倒是少了不少，眼看著洛陽城便要到了。”說話間，他的語氣一緩，唏噓之中繼續往下說，“可惜，之前遠遠便能觀瞻的洛陽城池，竟是與一天前大相徑庭，本來隱約能見的宮殿樓閣不見了蹤影，我們頓時知道，洛陽城確實被破了。雖是如此，但我們心中依然有著一絲僥幸，在那位丐幫馬義士的帶領下繼續往洛陽而去，直到遇見了那個人。”
李煜等了一陣，卻是沒有聽到繼續說話的聲音，即便馬車正在拐過一個頗有幾分急的彎道，但這絕不是閉嘴的原因。想來，該是那個人的緣故。
“在看到那個人的時候，尤其是作為武當弟子的我，心中的欣喜登時不可阻擋。嗬嗬，能在這裏看到武當派中人，即便不認識，那也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啊！”話語間，武當弟子的語氣中竟是有了幾分恨意。相見之下，馬義士便出言詢問洛陽城的情況。那個家夥，那個家夥不回答也就算了，竟是吐出了一個字來，‘滾’。”
最後這一個“滾”字，不僅讓說話武當弟子的恨意噴湧，更是讓李煜暗暗心驚。武當派前輩，想必便是說的這件事吧！
“哼，當時我們齊齊驚訝，我心中當即有種不好的預感。問話的是馬義士，自然又是他接話，但是他‘前輩’兩個字才剛剛出口，我便看見一道血箭飛起，赫然是馬義士的頭顱。嗬嗬，太極劍法呢，那個八卦圖案雖然一閃而滅，但作為武當弟子的我怎麽可能會看不清楚呢。”
武當派前輩，難道果然料想中那般麽？李煜心中一動。
“一言不合便大開殺戒，江湖上雖然也有，但絕對不會是我們武當派的人。”李煜雖然看不到武當弟子的臉，卻似乎能瞧見對方嘴角的那一抹冷笑。“什麽狗屁武當派前輩，他就是一個變態。除了我，其他人都死了，哈哈，若我不是武當派弟子，我肯定也死了。但，當時我寧願自己不是武當弟子。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個個疑惑不解的倒下，那刺目的眼神便是下輩子我也忘不掉的呀！”
李煜雖然心有所料，但真切聽到後還是暗暗一歎。
“哈哈，我們是什麽，在他們眼裏，我們什麽都不是。看著那個穿著道袍的家夥離開，我連自己怎麽走進洛陽城的都不知道。哈哈，江湖名門正派，天天讀著道家經典修生養性，說著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屁話，怎麽可能會大開殺戒，怎麽可能會濫殺無辜。但是，當我回到武當山的時候，在師兄弟們喜氣洋洋的眼神中，我看到了誰，哈哈，這家夥果然是武當的啊，一直在洛陽城隱世的武當前輩！哈哈……”武當弟子笑著笑著，又閉口不言了。
疾馳的馬車，除了偶爾有馬鞭聲傳來外，車駕和車廂裏都沒有人再說話。